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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蔡】平旦灯(楚留香手游同人)——迟行也

时间:2019-12-31 10:42:26  作者:迟行也

 【邱蔡】平旦灯

 
 
作者:迟行也
  第一章
 
  蔡居诚被带回来的那日武当大雪。
  是郑居和将他牵上山的,那副镣铐实在是沉重,精铁烧成的沉重累赘磊在他身上,他手脚贴着那冰凉的死物,如同正缠着他的长虫身子,拖拽束缚着他残破的翅膀,在武当打磨平整的青石板上撞出铮铮之声。
  他被蒙着眼睛,上山的路寂静有余,他只能听见身后那些人皂靴踩在雪堆上的咯吱声,轻巧而细密,还有郑居的也差不多,比起他脚下越发沉重之声与那铁链子撞出的小曲不知好了多少。
  这一群人如同在雪泥间穿行的虫蟒,缓慢而死寂地在这条长路上向山巅挪动。
  蔡居诚觉得冷,他披着郑居和灰白色的大氅,但露在外头的指尖已经冻得发紫。他还散着发,发丝时不时会扬到他的唇边,闹得他有些痒。
  他能感觉到自己呼吸间吐出的暖气化为水雾,在他拖着脚步向前走时迎面而来,落回他的鼻尖。
  现在只剩下大约一千步罢,他觉得自己每踩下的一步都小腿颤抖,他不知前方有什么,却清楚地知道这一遭不会好过。
  他咬咬牙拉紧了那根牵着他腕子的麻绳,绳子粗砺,上头的小刺扎着他的手,不过他现在已经感觉不到了。
  他只是不想在那些人面前跌下,鹤的傲骨早就被抽了个七七八八,真的骨头也打断了几根。而且万一他摔了,不知道又会生出什么枝节来。
  他在那片苍茫的天地间走着,好像洪荒万世之间只有他一人。他身后那些脚步声的主人都沉默不语,萧瑟寒风呼啸而过,卷起洁白雪丝落于他的发间,片刻后消融成水顺着脸颊滴落,犹如大道好生而垂下的悲怆之泪。
  他现在又有什么资格提起大道,蔡居诚仰头任凭那雪落在他脸颊上,不过是片刻,他便感觉到了那刺骨敲髓般的寒冷。
  这种日子里,怕是流眼泪都要结成冰粒,蔡居诚自嘲道,幸好他再不会流泪了。
  恍然间前面的郑居和便已经停下,他感觉到麻绳松了些,刚刚定住脚步,便听得后头有声音洪亮者扬声唱道:
  “罪人蔡居诚带到!”
  这一声在武当山间碰撞摆动,直至冲上林间霄夜,穿云裂石,隆隆作响,旋而不绝,惊飞了一长串如逗点般的寒鸦。
  蔡居诚闭上了眼睛。
 
  世人皆爱杀鸡儆猴。
  猴是一时半刻杀不了的,但离了群的小鸡一手便是一只。
  开始是武当弟子因什么莫须有的罪名被追捕入狱,在里头受尽折磨煎熬,还有人被用瓷片挑了手筋,今生都不得再持剑。
  然后不知是哪些游武散人欲惹上武当这座大山,竟遣了六只金翅隼鹰,往金顶上扔下了六个人头。
  这些都是杀给猴看的鸡,这般的势力,任谁看了都要提心吊胆。卧榻之侧岂能容他人安眠,萧疏寒在那六个头颅埋下之处的碑冢陪了他们一夜,随即便下令所有弟子回山,无令不准出外。
  接着就是蔡居诚终于被朝廷翻了出来。口风开始紧的时候梁妈妈为了避祸便放他出了点香阁。随后点香阁还是被点了一把火,他风餐露宿处处小心,逃了三个月,最后还是被抓了回来。
  听说武当山高云淡,七十二峰上有放鹤台一座,金銮殿上的那人转着扳指说道,他既是武当叛徒,那便让他在那里长跪礼道,替武当赎了这罪过。
  现在三九寒冬,说什么长跪,他们只不过是要蔡居诚死而已。
  他若跪死在放鹤台上,千千万万的武当弟子又有谁敢再开口说话。
  他应该早些时候,还能碰到剑的时候便拔剑自刎,生亦何苦死亦何悲,连死也要跪着死,还不如作个道旁的骺髅,南面王都不换痛快一死。
  可他再也痛快不了,不止死不了,也活不了。他是个罪人,又有谁敢,谁愿去救个罪人,把山门的危险至于不顾。
  他只有一条路可走,而他正在走向这条路,一步一步,万劫不复。
 
  他们仍然在前行。
  他现在不知道自己正在何处,那脚步声还在继续,他在黑暗里猜测,那大概是大殿,他觉得稍微暖了些,也闻到了一阵香火缭绕的淡淡气息。
  “跪下。”
  后面有人冷淡地命令道,他顺从地跪了,反正这里没有那个狗皇帝,只有他的无量天尊,他的师长,和金殿更古不变的冰冷金砖,他也不是没跪过。
  在他膝盖贴着地面的时候他才觉出他自身有些发热,他低着头,盯着他并看不见的手掌。他仍觉得冷,却又不是那种普通的冷了,好像有人将冰水灌进了他的五脏六腑,冻得他发起抖来。
  他牙关打颤,在他耳中那声音犹如磐石相撞,隆隆作响,越发让他听不清楚那些人在说什么。不知今日有多少人来看这场热闹,本是想再羞他辱他,现当今他自己却听都听不清楚。蔡居诚想要笑,却牵动了唇角的裂口,不过白费功夫。
  把他困死在武当山里,把鹤困死在放鹤台上,不过都是白费功夫而已。那些人应该早已自知再不能握在手里,否则这般惊惧多疑又是为何?
  虽说听不大清,可在一来一往里萧疏寒刚刚开口,他便捕捉到了那把声音。
  “他既是孽障,”萧疏寒依旧清冷疏离,若云外真仙,“自然听凭圣上处置。”
  蔡居诚弓下腰,他觉得更冷了,手脚仿佛都不再长在他的身上,若是他还能控制,他必定要夺门而去。自己口中似乎有阵涎水翻涌而出,他往里吞了一下却毫无作用,他只好阖着牙稍作阻挡,没料想嘴里竟泛起一阵腥甜。
  他原来是吐血了,他能感觉到那口血渗透过他的牙关滴在地上,如若关了他两月的那间牢房连绵不断的水珠声声。真是好笑,明明这般寒冷,自己的血却仍然温得很。
  “是生是死,本就与我武当再无关系。”
  萧疏寒说。
  他终于支撑不住,将那口鲜血喷了出来。
 
  蔡居诚醒来的时候,觉得自己身边温暖如春,裹着他全身,让他从头到脚都舒爽了起来。
  怕是已经死了,他反而觉得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他在放鹤台上硬撑了几日,大约已经被冻得硬如钢铁,怕是给他收尸的人一动他的手指就能掰掉两根。
  若是知道这黄泉乡这般暖和舒适,他早就来探探了,床也舒服,被也舒服,不知比他露宿的破庙草堂好个多少。
  他舒服地往里头拱拱,那边的被子却突然间动了起来,把透了一点点风的被角给他掖好。
  莫非他这般的人死后还有人暖床吗。蔡居诚想一想就觉得好笑,但那身子又的的确确温热得很,不禁让人觉得是什么其他的东西。
  他虽不信自己能死里逃生,也没人救他,可如果死了人还是烫的,和没死又有什么两样。
  他推了推那人,那人觉得他醒了,伸手去摸他的额头。
  “你是谁,”他开口,喉咙里像扎了好些刺球,沙哑得很,“我现在是生是死?”
  那人胸膛里滚出一阵笑声来,他拉着蔡居诚的手,蔡居诚稍微瑟缩了一下,却还被他拉着放到了自己的腕子上。
  那人在他手心里轻而飘逸地写了一个“摸”字。
  蔡居诚去摸了,被子里很暖,他的腕子上被裹好了药,现在甚至有些潮潮的。而在那层层叠叠的绷带下头,他摸到了搏动不停的心跳。
  他还活着。
  蔡居诚仔细地品了这几个字,他说不上自己是喜还是忧,本觉得必死无疑,难受得时间长了也习惯了,只知道死终究能解脱。现在不明不白又要不知道如何受苦,人人都是羡生惧死,不知为何他又生出了一点活着的期许。
  可那期许还是抵不过那些痛,“你有剑吗,”蔡居诚平静地说,“够快吗?”
  他早就不在乎自己落到了谁的手里,既然都是一样的结果,还不如自行了断。
  那人似乎有些急切,一把抓住他的手在他掌心写下“不”字,蔡居诚本想收回手去,却又被抓住写了一串。
  “师门相救,不得妄死?”蔡居诚不由得笑了,他觉着自己好些时候没有碰到这么有趣的人,如果这是他最后一个见的人也不错,“萧疏寒说我是孽障,要我挫骨扬灰的。”
  他现在已经能笑着说出这句话来了,反正不过如此,悲的痛的都要散了,他还痴缠这一念之间做什么。若是早早明白这个道理,他说不定还要比邱居新更快悟得大道。
  “不”,那人又写“计谋而已”  “生魂丹”
  蔡居诚明白了一半,生魂丹服者气血逆流,两个时辰内吐血而亡,脉象显心脉碎裂,无力回天,过后佐服第二丸,三日后便会苏醒,“他们用那个救了我?”
  他应该是从临行前郑居和给他的那杯冰凉的水酒里服下的。
  “是”那个人写到,“掌门让我来照顾你”
  还真是让他们费劲了心机,蔡居诚苦笑,他一介残躯得这些人这般救护,萧疏寒…师父还是心软了,终究还是念了些旧情,不过也够蠢,他怎么值得。
  他这么一遭。好似又欠了武当山不少。
  “那他说了接着怎么办吗?”蔡居诚沉默片刻后问道,那人贴得他极近,让他有些热了“把我一直关在这?”
  这里这般暖,空气也不怎么流通,为了掩人耳目,想来也不是普通房子,应该是个地下密室之类。
  那人似乎思索了片刻,接着拉过他的手写道“静观其变”
  那就是他也不知道,蔡居诚心想,这人应该是个外门弟子之类的,本身位置不高,也与他们之间没什么瓜葛,若是真查起来也到不了他的身上,反而更安全些。
  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武当开始连这样的人都收了,“你是个哑巴,还是不想和我说话?”蔡居诚问道,那人只是牵着他的手,也没有动作,“你若是不说,我便当你是个哑巴。”
  那人停了片刻,写了个“是”字。
  蔡居诚现在也没本钱嘲笑别人,“哑巴怎能上得山?我记得武当弟子个个都健全得很,你是后来伤的?”
  那人又写了个“是”
  哑了倒还好,不说话而已,还什么都能干,蔡居诚叹了口气,“我倒希望我是哑的,也好过这般。”
  那人没有再写,而是伸手去摸了摸他的额头。
  
  他知道自己的眼睛是什么样子。
  他在狱里听那些小卒子议论他的模样,说好一个仙风道骨的道人,听说还做了金陵花魁,那个时候跟着游街有人见过他,皮囊绝对是极好看的,放在这么小个囚室里都蓬荜生辉,不知道是不是全武当都是这般的模样。
  但真是万万可惜,上面不让碰,本来看看也不错,不过这人全身上下都是各种伤,那双本应该澄澈善睐的眸子又灰白得像个死人样,看多了都有点膈应。
  他那个时候为了自己的这些伤摔了多少木碗,试了多少次自杀,腕子上现在还有扭曲恶心的伤痕。结果不过是被灌都要灌进吃的,灌了他就要再吐出来,吐了又被灌进那些不知是用什么潲水煮的烂粥。顶上那个人不准他死,他连自己裁决自己的能力都没有。
  剥夺了光明最能羞辱人,他们也是聪明。
  现在他也还是“不能妄死”,他都要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有错而不是兵败垂成,为何上天要这般惩罚他。
  他现在想起这一段,也不想去看他的这个小师弟了。仿佛死了这么一遭人都温和了些,竟学会了为他人着想。
  可他自己知道,这不过是用来稍稍安慰他的那身碎裂的锐气坚甲,他堂堂武当次徒,何时与别人同睡过一张床,被人看过这落魄的模样,连点香阁都未曾有过。
  看似能重提他的那些伤疤,不过都是在里面剜出血肉来,既要证明自己飒爽洒脱得很毫不在乎,又要给人看到虽败犹荣,贫而不倒。
  哪怕底下已经是累累白骨,咬着牙也要说出口才是。
  可那个人似乎不领情,听了他的话还要在他手上写“会治好”三个字。
  “治不好了,”蔡居诚没由来一阵心烦,自然是治不好,他们既然要弄瞎他,又怎么能让他治好,“你…你走罢。”他的好脾气片刻又坏了起来,“你出去。”
  那人还是握着他的手不放。
  “你…”蔡居诚心头无名火起,他本想说你听不懂人话吗,却又不愿得罪这个人,“你留我一个人静一静。”
  那人这才放开他的手,好似从床上站了起来,然后给他在床边倒了一杯水,引着他去摸了摸那个杯子,这才听见脚步声远了。
  蔡居诚靠在床边,这时候身上的小痛小伤才好似约好了一般开始闹起来,他身上难受,却还是摸了摸那个杯子。
  他突然把那个杯子摔在了地上,一声脆响,格外响亮。
  脚步声再度响起,有人开始麻利地打扫走那些碎片,“你收完就滚吧,”蔡居诚淡淡地说,“别再让我赶你。”
  那人不知道听见了没有,蔡居诚说完便沉回杯子里,他从阎王手底下偷出来的命,也不知道能活个多久。
  带着这般的无奈,他又重新进入了梦乡。
  至少在梦里痛得少点。
  他想。
  
  蔡居诚已经很久没有睡好过了。
  在牢里的时候每隔一个时辰他们便要闹一次,有的时候是发出吵杂的怪声,有时是用铁兵与黑石墙壁相击,后来不知道谁还弄了个铜锣,哐啷啷一阵乱敲,那声音急促而尖厉,在狭窄的行道中来回穿梭,荡出回音。
  “我们都不能睡,你睡个什么?”有的狱卒看他还躺着还要拾起石子来砸他,“老子费心费力,你到在里头轻松享受,还有没有王法了!”
  那个时候蔡居诚的眼睛还能用,那些人一定要看见他坐起身来才会停止,那他便坐起身来,望着带着血腥味的栏杆外头的那一抹一闪而过的反光,直到它重新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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