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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滩旧梦(古代架空)——梁阿渣

时间:2020-01-01 13:31:28  作者:梁阿渣
  顺儿茫然着一张脸,显然不知道。
  “算了算了!”林瑯把眉毛拧改成了一整块疙瘩:“帮我抓一把玉米面。”
  “玉米面是什么?”
  “棕色的那种面粉。”
  “好嘞!”
  话说后厨被林瑯和顺儿占领之后,唐玉树和陈逆两个坐在外面闲闲没事。
  年节的爆竹把陈滩上的寒意炸退了几分,天气近来都温和的多。唐玉树那厢斜在栏杆下阖了眼享受阳光,恍惚间觉得这一切像场梦一样。
  从那个锦衣少年冒失地推开财神府大门撞见裎赤的自己开始,再到如今他坦白地真切地与自己认可彼此,整篇故事美好得过分。
  容颜姣美,气宇通明,不似凡俗——难不成还真是人们讹传的“财神下凡”?
  唐玉树想着想着笑了,笑着笑着却又失了神。
  他性子温驯又豁达,向来于这世间无所渴求。可青秧那场梦,醒于撕心裂肺;李犷那场梦,醒于无可奈何……那林瑯这场梦呢?会醒吗?会以什么情绪醒来?醒转之后又将如何度下余生?
  唐玉树蓦地原地站了起来,想寻到后厨去看林瑯一眼。
  白面出锅的时候,伴随着蒸汽扬起阵阵不太对劲的气味,林瑯心就凉了半截去。
  四个碗摆在锅边,满满当当地盛了前两个碗后,第三个碗里林瑯只谨慎地夹了两根……盛至第四个碗时,顺儿突然大叫“少爷我不饿我不吃!”……林瑯大约就知道顺儿负责的汤头部分,约莫也是一场旷世灾难。
  唐玉树恰在这时进了来,林瑯把勺子往他手里一塞:“来的正好,你自己盛吧……”说完便溜了出去。顺儿紧随其后也溜了出去。
  唐玉树望着林瑯背影傻笑,想也知道他做不出什么好吃的东西来。自己把两碗白面浇了汤头,端出了院子来,和陈逆一处儿坐下吃了起来。
  面条……或者说面疙瘩的确不好吃,汤头里也全都是糖,吞下一口后唐玉树抬头冲林瑯笑。林瑯和顺儿一面像闯了祸的小孩儿,躲在院子另一头饿着肚子不肯自食“苦果”;一面又频频望过这边来,期待得到唐玉树和陈逆的反馈。
  唐玉树那句“好吃!”随着陈逆呕吐的声音一起发出时,林瑯站起了身走过来,夺了唐玉树的碗:“难吃就难吃,还诓我!”翻着白眼儿把陈逆手里端着的碗一并夺过,转身将两碗倒进泔水桶里:“顺儿那个蠢货把一把胡椒粉当成玉米面给我丢面盆里了,哪里能好吃?!——走,去王叔面摊儿上吃吧!”
  两人如蒙大赦,一溜烟跑出了馆子。
  林瑯紧随其后。瞅着唐玉树的背影,又低了头去偷笑。心里浓情蜜意地思索着:唐玉树是真心实意喜欢我的……傻是傻了点儿,懂不懂我的矫情小心思……本也无所谓。至于李犷那笔账……唐玉树他若能用一辈子来好生待我,我也就给他一笔勾销了。
  独独余下刚被林瑯骂过是“蠢货”的顺儿,把林瑯随手放在廊下的碗筷收回后厨去,脑子里思索了半晌,才弄懂什么一般点起了头:少爷并不是生我的气……而是生唐少爷的气!
  ——唐少爷诓他说面好吃……可面其实并不好吃;少爷最讨厌别人诓他。
  ——唐少爷总是不懂少爷的心思,少爷觉得唐少爷不够喜欢他。
  ——“李犷那笔账,日后总是得让唐玉树还我的!”
  理清一切逻辑得出“少爷生唐少爷的气,唐少爷要遭殃了”这个结论之后,顺儿皱着眉头,也紧张地走出了馆子来。
 
  ☆、第四十五回
 
  第四十五回说笑间成文财神府 忧虑中误会林少爷
  当日唐玉树病倒之时,整个陈滩镇都提心吊胆着——除开林瑯不说,单论唐玉树这个小伙子,陈滩人有口皆碑:样貌堂堂虎头虎脑,性子简单待人真诚,端得是一表好儿郎。日常时又广行便利之事,东边帮刘奶奶拾掇个坏门儿,西边帮王伯伯修缮个破窗,四邻八乡谈及唐玉树,都是竖直了大拇指。
  因此,那天林瑯大半夜发疯似地绑住一票大夫回馆子里,逼他们通宵达旦地守着唐玉树,众人对此也并无微词。
  至于林瑯嘛……大约并没准确地长在众人的心坎上:眉目清冷眼神料峭,虽唇红齿白,但其间脱口之辞频生刻薄……总的相较之下就输了唐玉树几分。
  不过这冷冽娇公子和热忱傻军爷的搭档组合,自最初起就吸足了陈滩人的眼球。从一照面就闹上衙门开始,发展成两相结义共创辉煌……财神府这个蒙尘多年的宅子就成了一个自带话题性的陈滩地标。
  坊间甚至萌生出传说——“那黑脸财神偷了仙女的口脂,被打下凡间,要赚够千万两黄金才能回去……而白脸财神作为黑脸财神的结拜弟兄,一并下凡来帮他的!”叙述完道听途说的传奇,陈滩人得意洋洋地享受着外地客人们的惊讶表情。
  王叔一边盛面一边笑,把面端上桌去的时候也一并加入了话题:“这传说还有后续——”
  外地客人们视线齐齐拧过来:“后续?”
  “后续,对。”王叔现编起了故事:“年关前各家衙门不都得结算这一整年的功过盈亏吗?——天庭也一样。可黑白两财神都下了凡来,天庭账房一时间忙不过来,那黑脸财神就被玉帝给叫了回去,足足半个月……”
  讲到此,王叔故意停顿卖关子,果然便有别桌的陈滩人也聚了过来,作证道:“果真啊……怪不得那唐掌柜无端昏了十五天!林掌柜把全陈滩的大夫叫来都没用!”
  一面是传奇一面又是真实,两厢应和下众外地客人听得眼睛都直了,直拍桌催促王叔继续。
  王叔得了诓人的乐子,一面煮面一面继续信口道:“对——再说那白脸财神不知个中缘由,只见黑脸财神半死了过去,以为是无常鬼抓错了人,急坏了,搬来个当年在天庭时的旧友故交,就吵着要大闹阎罗殿——却说这位旧友,原是天庭一员猛将;虽是猛将,却生了一副姣美面孔,眉目如画落雁沉鱼——我且不说这人是谁,客人们都应该听过这位猛将在凡间的传奇……”
  众客人听到此处面面相觑,半晌才有人试探地问:“难不成是娇……娇将军——李犷?”
  剧情或虚或实,在此处又全都相穿插于一处,《财神府》便得以成文。
  且说这边王叔才打发完客人,得了片刻清闲财神府里四人先后出了来。为首的陈逆脸色煞白,晃荡着舌头,还忧心地问唐玉树:“……死是死不了吧?”
  唐玉树一阵笑,向王叔打了招呼,叫了四碗面。
  “今天怎么不开业?沾你们生意红火的光——方才我这儿替你们招待了一堆慕名来吃点绛唇的外地客人们。”王叔起了身重新开锅:“有银子还不肯赚——你俩真成俩财神了!”
  林瑯过了来,落座在唐玉树一侧,回应王叔道:“累啊……接连忙了这么多天,总得喘口气吧。”
  将提前拉好的面条煮进锅里面,王叔从柜子里摸出一包物什递给林瑯:“玉树托我给你做的。”
  林瑯接过,看了一眼唐玉树,他正咧着嘴一幅招牌笑。林瑯于是低头拆开了包,里面堆得满满,全都是朱樱绒簪:“怎么攒了这么多?”
  王叔耸肩:“这才用了一半唐玉树给我的线。”
  林瑯心窝里暖得恨不能扑上去抱紧唐玉树猛揉他几把,可脸上却不肯表现出来,只是平淡地把那一包红球球放一边儿去,憋了半天说了一句:“怪浪费的。”
  顺儿观察着两人的互动,更替唐玉树捏了一把汗:少爷一直喜欢戴朱樱绒簪,唐少爷拿满满一包给他,他都不高兴……少爷该不会是生唐少爷的气了吧。
  虽然顺儿不通世故,但以他的视角看,他可不希望林瑯讨厌唐玉树——往日在金陵里林瑯身边的朋友们,对他都有所企图,只有这个唐少爷是真心待他的……吸溜着面汤,顺儿努力想找点唐玉树的优点,试图挽回一下林瑯对唐玉树的好感;可这优点又不能找得太生硬,总要借点什么发挥……
  却听林瑯一句:“王叔的面,汤头真好喝!”
  小眼珠一转,顺儿跟着开口了:“唐少爷的汤也好喝!”
  生硬的一句夸赞把唐玉树唬得愣了一下。林瑯也愣了一下,转头看顺儿:“那么辣你能喝?”
  “能喝!”顺儿嘴硬:“好喝!”
  林瑯搞不懂这个小孩儿在想什么,只又转头看向唐玉树,思索了片刻:“你要不要试着煲点新口味的,不辣的汤底?再照沈曳大哥说的——我们再打些阴阳锅……”
  林瑯在说什么不重要,顺儿只觉得林瑯否认了“唐少爷的汤好喝”这件事,又提起故友沈曳……顺儿觉得天要塌了——少爷这次是真的跟唐少爷杠上了。
  唐玉树那厢消化了一下林瑯的建议:“……可是……现在的不好吃吗?”
  “好吃——对于你来说,对于我来说。”林瑯分析道:“以前咱们自己煮火锅吃,那是咱们消遣;但如今用它来招待客人,那我们不能只把一种口味做到死——你想想,前天有一桌客人带着小孩子,结果那孩子一吃辣就哭。”
  “我不是出去给他买了果子嘛!”
  “哦,没赚到还自己贴了进去钱。”
  唐玉树憨憨一笑:“小娃子不能吃辣,总不能让他饿着吧。”
  “你想想,如果这汤底不那么辣,甚至不辣,我们是不是能多赚这一个小孩子的钱?”
  “一个小孩子能吃多少……”
  “你怎么这么傻——我只是比喻!不能吃辣的大人也多了去了——江南虽然也气候湿润,但毕竟和蜀地有差别,人们口味习惯不一样。”
  “你不是说过这就是风味吗?”
  “啥时候说过?”
  “第八回第二节第三行。”
  “……好吧这的确是风味——风味我们最大限度的保留,但还是要做细微的调整。”
  唐玉树脑子转不过弯来:“可……那不就不是火锅了吗?”
  “你个死脑经!”林瑯伸手敲唐玉树脑门儿:“你就说你吧——你来了陈滩,还不是学着说起金陵官话?——你就不是你了吗?”
  “哦……”唐玉树这下听明白了,思索了半晌:“可我只会炒这一种底料……”
  “所以,我们就必须要学习!”
  把经营业务上的问题沟通顺畅之后,又继续埋头吃起了面。
  顺儿那厢却战战兢兢——少爷和唐少爷到底说了一通什么,他也没听个明白。他只从少爷与唐少爷的对话里捕捉到“傻”、“死脑筋”之流的关键词,再加少爷伸手去凿了唐少爷一脑门儿——怎么办?怎么办?!打起来了……
  顺儿呼吸不畅,面也没心思吃了。
  四人吃完面回馆子,到了门前林瑯又站住了,说要去铁匠铺子里打阴阳锅。
  唐玉树说要陪林瑯一起去,林瑯佯作不耐烦地打发唐玉树回馆子去休息——原是林瑯有私心:除了打锅的事情,林瑯还想打一对手环儿。
  有一日闲听客人们桌上叙话,说谁谁家小孩儿糟了病,家人给打了手环送去庙里开了光,回来带上就好了。
  林瑯不觉得那小儿的病痛是因一件物什儿的寓意就能治好的,当下听了还嗤笑,可又隐隐把这事儿记在了心上——唐玉树日常虽结实活泼,可自从那次变故之后,在林瑯眼里便成了一个脆弱的小瓷人儿,林瑯平时自己对他动手动脚的,可打心里又生怕他磕了摔了,就碎了。
  以往无所顾虑的时候,林瑯不信神佛不怕鬼魅;可如今心头有了想好生收藏的人,于是又变了个模样,开始变得担心忧虑,甚至亲自去做“打一对儿手环”的傻事。
  “……傻事。”
  林瑯嘲笑着自己,却又觉得——这天下能有多少人,有幸去犯这份傻。
  于是又把自己哄开心了,走起路来都高扬着下巴。
  未时末林瑯还没回来,唐玉树本是没多想,只当他贪玩儿去了哪处逗留。
  申时过半唐玉树真坐不住了,出了馆子去寻到铁匠铺,被告知林瑯午时来,坐了一刻钟说明了需求就离开了。陈滩也不大,别处林瑯也不熟,唐玉树想不明白林瑯如果是自己去玩儿的话能去哪儿。抱着“说不定在我出来的空档回了馆子里了”的希望又着急地跑回财神府,一推门儿进去阿辞和陈逆神色慌张地蹲在院子中央。
  唐玉树有点害怕,问说:“……怎么了?”
  陈逆结结巴巴地捏着手里的纸:“玉树哥,林少爷他……”
  “被绑架了。”阿辞冷静地补充。
 
  ☆、第四十六回
 
  第四十六回连环谎陈逆瞒顺儿跪地礼唐羽谢阿辞
  上回说道:林瑯自午时与其他三人告了别,独自去了铁匠铺后,一直没有回来。
  虽在陈滩上生活已然久矣,可林瑯日常时,也鲜少出门与人打交道;整个镇子里能被他说得出口的街道名字,拢共也不会超过五个……
  唐玉树有点担心他,于是几乎每隔一刻钟,就会隔着院子喊东厢房那边的俩小孩儿:“林瑯回来了没得?”每每都收到“没有”的回应。
  在榻上躺着翻来覆去,还是越想越担心;申时过半,唐玉树索性潦草地披了件外衫,从西厢房里出了来,就往外走去要寻林瑯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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