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风]山海间
作者:子无君
《罗小黑战记》大电影if线,倘若片头一战,小黑随离岛组撤离、风息断后被无限抓住,在方寸木筏与浩瀚天海之间,漂流的引渡之路。
当一只蝴蝶轻轻扇动翅膀——
第一章 〇一.狭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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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撤!”
风息简短地下达命令,树木组成的高墙倏然拔地而起,待烟尘散尽,虚淮几人已不见踪影,只留下他一人与入侵者周旋。无限略一挥手,腕间的铁片化作一道细线,纤细若丝,却锋锐更比利刃,灵活地穿梭于林中,追逐那个在树冠上起落的身影。
铁线轻而易举地破开木质的壁垒,传送门近在咫尺,风息抢上前去,然而无限的动作比他更快——
来不及了。
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小黑竟从洛竹怀中一跃而出,化成巨大的猫妖扑向来者,却不出一招便被打落在地。这点连阻挠都算不上的反抗让无限看一眼都欠奉,几枚铁片依旧带着呼啸风声,朝风息袭去。
退路既已截断,风息咬牙甩出一根树藤,卷起昏迷的小猫掷向传送门的方向:“别管我,带小黑走!”
“风息!”
洛竹焦急的呼喊着他的名字,显然还在犹豫。风息被扫过脚腕的铁片拽得一个踉跄,勉力支撑着才没有摔倒,大吼:“走啊!!”
他旋即就被狠狠按倒在地,利刃近在眼前,风息猛地一掌拍向地面。无数粗大的藤蔓破土而出,无限头也不抬,挥手用一枚铁片防守,却打了个空——对方的最后一击竟非是袭击,而是召唤出一堵木墙挡在了他的身后,阻截了追击的道路。
这番动作到底争取到一点时间,只听轰然巨响,原先是传送阵的地方,已经被巨大交错的树木挡住。无限没费什么功夫便斩开那些横亘的枝条,飞旋的铁片却只钉入了冰冷坚硬的墙壁。
预料之中,传送阵已被关闭。虽说位于城郊高架下的入口处已有其他执行者把守,但依照他过去与风息打交道的经验,退路很有可能不止一条,那几人应该早已撤往其他地方。
思及此,无限回头望向风息。紫发的妖精仍然以跌倒的姿势跪坐在刚刚的地方,被铁片扣住手脚,没有挣扎也没有试图逃跑,安静得不可思议。
“这是哪?”
风息闻声抬头,却没有回答。他的脸上还留着血迹,过长的额发凌乱地散着,挡住大半面孔,阴影中的眼神晦暗不明。
于是无限扬起手,腕上的金属片滑入手心,化作长剑抵住风息的咽喉:“你的兄弟们呢?”
依旧没有回答,风息甚至连目光的焦距都未落在他的脸上。与其说是宁死不屈,不愿搭理的意味反倒更多一些。
无限不善言辞,亦无循循善诱的耐心,抵在风息颈畔的剑尖略顿了顿,旋即移向一边,却是指上旁侧的一棵小树。风息表情未变,只有瞳孔微不可闻地缩了一下,冷声开口:“无限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刚刚……我看到了。”
他没有赘述太多,方才打斗的间隙,无论木、冰、还是火,都在金属的攻击下不堪一击。然而就是在这样分秒必争的撤离过程中,无限却分明注意到风息纵身扑过交错的铁线,用身体护住了一株树苗。
既是无谓之事,必有意义所在。无限难得猜测了一把对手的想法,毕竟往常执行任务,他都无需费心这些,只要抓回会馆,自有专门负责谈判与劝说的妖精。眼下情况特殊,若风息不愿开口,什么时候才能回去还是个问题。
而他似乎猜对了,因为风息在那一瞬间攥紧了拳,佯装的从容与屈服荡然无存,属于妖精的黯紫眼眸中流露出不加掩饰的愤恨:“……无限!”
无限低头俯视着他。相杀多年,这还是两人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打量彼此。作为会馆的最强执行者,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失手过,只除了风息——每一次都是因为风息。这个常年居于通缉令榜首的大妖心思缜密、能力不俗,无数次带领同伴从会馆的抓捕中逃脱,甚至偶尔还能反将一军。
如今这场漫长的追逃似乎终于走到了结局,落败的对手满身狼狈,却还是死死瞪着他,眼神倔强不甘。无限平静地迎上他的目光,锋利的剑尖慢慢向下,在小树光滑的枝干上留下一道痕迹。
“回答。”
“……这里是离岛。”风息终于开口,语速很慢,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人类废弃的地方,被我们偶然发现。”
“怎样离开?”
“传送门已毁,如果要回大陆,从西北方向渡海最近。”
“备用出口,通向哪里?”
“就算无限大人知道了又如何?”风息反问,“没有人能追踪这么远的灵识,而等你渡海回到大陆,他们早就不在原地……”
“回答。”
无限打断了他的话,手中长剑复又向前递出几分。沉默的对峙当中,小树青色的汁液一点一点染上利刃,宛若植物的血泪。
“……不过是棵树而已。”
风息的声音很轻,尾音几乎消散在风里,无限微微一怔。
那株小树只有手指粗细,立在巨大盘虬的树根旁,被衬托得像是一棵小草。风息慢慢松开了紧握的拳头,偏头扫视身后狼藉的战场,露出一个讥诮的笑容:“你——你们,不都是这样想的么?”
无限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经历了一番激烈战斗的森林早已不是静谧苍翠的模样,无数合抱粗细的大树齐根而断、或在当中被斩作几截;间或夹杂着“吞噬”造成的巨大坑洞,草地同土壤一并消失殆尽,只余下半圆形的整齐切面。
“抱歉。”
预料之外的道歉反倒让风息愣住了,而无限竟也没有继续提问,只面无表情地收剑转身。一枚铁片飞去拽住风息的领口,粗暴却有效地将人提起跟在一边。
走了没几步,最强执行者忽然停下脚步,认真而诚恳地发问:“西北是哪边?”
第二章 〇二.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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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的力量面前,计谋与手段都失去了意义。
风息一声不吭地被绑在树下坐着,显得十分乖觉。无限将他拎到海边之后,随便往树下一搁,就径直转身走了。风息猜测他大约是去做渡海的准备,果不其然,片刻之后无限再次回来的时候,身边悬着数根圆木。
沉重的木料在沙滩上排成一排,无限先用铁片将其中一端削尖,复用粗绳捆牢,简陋的木筏便有了初步的影子。他的动作娴熟灵巧,在如今大部分习惯了机械生产、不事劳作的人类当中实属难得。风息眯着眼睛,几乎是饶有兴趣打量面前那个忙碌的背影。如果是他的话,哪怕再弱的敌人,单独相处之时,至少也要让对方待在视线之内。眼下无限这般不设防备的姿态,也不知是笃定他逃不掉,还是单纯的缺心眼。
不过风息目前确实没有逃跑的意思。且不说他孤身一人对上无限几乎毫无胜算,更何况离岛远离大陆,就算自己一时逃脱,面对茫茫大海也无处可去。
为今之计,唯有等待时机。自己的身上藏有洛竹种下的种子,而虚淮几人定然有所动作,在被无限押到会馆之前,他还有机会。
风息垂下眼帘,目光逐渐凝定,犹如一簇幽暗的火——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输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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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的最强执行者显然不知道俘虏心中所想,无限花了小半日的时间才将木筏绑好,抛入海中,而后操纵铁片将风息和几个椰子一起提了上去。
海浪颠簸,风息的手脚都被紧紧绑着,几乎无法坐稳。他抬眼看见无限背对着他坐在船头,没有解开束缚的意思,便只能勉强选了个合适的姿势侧身躺下。
这个角度恰巧能看见离岛,翻涌的浪花中,山石与树木逐渐变成视线中的小小黑点。这个岛屿是洛竹偶然发现,彼时年轻的木系妖精捂住他的眼睛,扶着他穿过高架桥下冰冷的水泥,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雀跃:“风息!你睁眼的时候,可不要吓一跳啊!”
一片黑暗当中,他嗅到了草木的气息。
在被人类遗弃之后,植物迅速重新占领了这里。苔藓与地衣覆盖了碎裂的神像、攀缘植物细弱的根茎钻入砖石的缝隙,无数半透明的灵在枝叶间聚拢又消散,热热闹闹、叽叽喳喳。他抬脚踏入那温暖的金色阳光,一瞬间仿佛回到了故乡的森林。
然而,会馆终究还是发现了这里。一番恶战击碎了青石、剥离了苔藓、斩断了林木,自己沦为阶下囚,同伴们则继续踏上仓皇的逃亡之路。阵阵潮声中,风息最后回头望了一眼离岛。
——世外桃源,却不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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蜷缩的姿势并不好受,风息被压住的半边身体与手臂很快变得麻木,干渴与饥饿随即接踵而来,内伤的钝痛更是始终如影随形。
按理说像他这样的大妖,韧性与耐力都比寻常人类好出数倍。但与无限的打斗实在消耗了太多体力与灵力,风息此时只觉得又饿又渴、身心俱疲。
然而俘虏是没有资格要求什么的。风息自嘲地扯了扯唇角,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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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再次醒来,已是清晨。食物的香气在微腥的海风中无比明显,风息挣扎着偏头看去,只见无限仍然背对着他坐着,手里端着一只瓷盘,里面似乎是切成小片的鱼肉。
似乎感觉到他的目光,无限回头和他对视了片刻,将手中的盘子推了过来:“想吃?”
扣在腕间的铁片飞了回去,风息勉强撑着木筏起身,连指尖都在颤抖。其实比起饿,他现在更明显的感觉是渴。周遭连绵的海浪声仿佛莫大的嘲讽,但他不愿向无限示弱,只咬着牙一言不发。
许是风息的脸色实在太过难看,无限皱眉打量了他一会,露出了真实的疑惑:“妖精不是不生病么?”
风息几乎要冷笑了,折磨自己的是他、故作关心的也是他,不由嗤了一声道:“何必假惺惺!”
话一出口,连风息自己都觉得陌生。整整一天两夜水米未进,他的嗓音已经沙哑得不成样子。无限操纵铁片从木筏上拎起一只椰子,削掉顶盖,递到他面前:“椰子。”
风息愣了愣,一把将椰子夺来,仰头就喝。微甜的椰汁在此刻犹如甘霖,他喝得太急,以至于不小心一口呛进了喉咙,激烈地咳嗽起来。
不受控制的泪水溢出眼眶,风息粗鲁地抹了下脸,拧过头去,不愿让对方嘲笑自己此刻的狼狈。而无限只面无表情地看着,耐心等他咳完了,才问:“渴了怎么不说?”
“你不是故意的?”
沉默了一会,无限小声开口:“会馆并不想杀你。”
风息倒没觉得无限想让自己死,否则也不用这样大费周章。只是在这漫长的押解之路上,通过对食水的控制,让俘虏的体力与精力都维持在一个最低限度,确保无法反抗又不至于饿死,不过是最寻常的手段。
尽管不愿承认,但风息不得不面对,自己被一个人类逼到如此地步的事实。过去他不过是靠着一些机巧与敏锐才能从无限手下脱身,如今终于栽了,对方竟然连防备的手段都不屑去用,虽说是好事,但风息总觉得自己似乎被轻视了。
想到此处,他狠狠瞪了无限一眼,一把从盘子中抓起最大的一片鱼肉,大口咬下。尖锐的犬齿轻易地撕裂了肉块,后槽牙更是磨得咯吱作响,仿佛在嚼某人的骨头。
“昨天我吃饭时,你在睡觉。”
……那是因为他要保存体力,以应对臆想之中接下来的折磨。风息没有将这句腹诽付诸于口,又狠狠咬了一口手中的鱼肉,真香。
“吃饱了?”
“嗯。”
“还喝椰汁么?”
“不用了。”
“饿了说话。”
“嗯。”
“渴了——”
“知道了!”风息忍无可忍地打断了他,没想到一贯寡言的无限认真起来也啰嗦得很,虽然可能是出自好意,但却也是不断地提醒他自己的小人之心。
“哦。”
无限点了点头,束缚的铁片重新扣上了对方的腕子。正巧一个浪头打来,风息整个人重心不稳地栽倒在木筏上,后脑勺被磕得生疼。
……好意个鬼,故意才是真的。
望着无限的背影,风息好不容易扯出被压在身后的头发,愤愤地翻了个身。
第三章 〇三.渡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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