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宽眸光微闪:“所以,还要多谢你的无能救了他?”
唐瞬不气也不恼,风轻云淡地回道:“你也可以这么说。”
韦卓然问道:“为何动不了翼派?”
唐瞬沉吟片刻:“这个问题事关大辽机密,我不能过多透露,实在要讲,我也只能说这与我们两方所拥护的太子人选不同相关。”
元伯鳍问道:“既然如此,你与仲辛的约定到底是什么?”
唐瞬深深凝视着气定神闲不打算开口解释的元仲辛,一字一句清朗开口:“我帮他解决半生死和假死计划的问题,他要帮我……”
与此同时,厅外凉风猛然席卷,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众人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什么问题,怔愣不已,目瞪口呆地来回扫视着元仲辛与唐瞬,一时间也不知该向谁开口。
王宽双眼微红,心神俱震,厉声怒喝:“你再说一遍,他要帮你干什么!”
唐瞬丝毫不惧,直直迎上王宽杀人的目光,抑扬顿挫地说道:
“他要帮我灭了大夏阴兵阁。”
第187章
唐瞬的一句话,让正厅内的气氛瞬间冷凝,所有人惊疑不定的目光转移到一直沉默不语的元仲辛身上。
王宽不敢置信地盯着元仲辛,瞳孔震动得厉害,他伸手紧紧攫住他的右臂,声线微颤低哑:“他说的是真的吗?”
元仲辛抿了抿嘴,一时间失去了回答的力气,他缓缓抬眸看向王宽,欲言又止:“王宽……”
王宽咬牙欲碎,一字一句燃着犹如玉石俱焚的怒气,目眦欲裂,他歇斯底里地厉喝:“回答我!”
元仲辛紧蹙着眉,艰涩开口:“是真的。”
得到元仲辛的亲口印证,众人立刻倒吸一口冷气,王宽怒极攻心,更觉眼前一片晦暗,浑身上下气得发抖,眼神变得可怖骇人,眸底戾气斑驳,他蓦然开口,声音轻细,却让人顿感毛骨悚然:“元仲辛,你答应过我什么?”
元仲辛不语,拧眉垂眸。
唐瞬眼见情况不太对,深深地望了元仲辛一眼,心中叹息,果不其然,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唐瞬轻描淡写地开口:“看来你们俩需要些时间,我就不在此处打扰了。”
话音落罢,唐瞬领着自己的手下,率先走出了正厅,其余人面面相觑,踌躇不定,唐瞬此举完全就是在提醒他们不要轻举妄动,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激怒王宽,后果不堪设想,众人犹豫再三,按压下心中浓烈的不安与担忧,悄无声息地陆陆续续出了正厅。
霎时间,正厅内,仅剩王宽和元仲辛两人。
王宽红着眼,怒火中烧的目光直逼元仲辛:“为什么当初不告诉我?”
元仲辛暗暗深吸一口气,如实回答:“我怕你不答应。”
王宽当即冷笑,大发雷霆:“你究竟是怕我不答应让你去帮唐瞬灭阴兵阁,还是怕我一气之下杀了唐瞬,这样你就无需去兑现承诺!”
元仲辛赫然看向王宽,如鲠在喉。
王宽一语中矢,元仲辛先斩后奏的原因,多多少少被王宽猜中几分,他太了解王宽了,元仲辛相信,王宽为了自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哪怕是那种过河拆桥,忘恩负义的小人行径,如有必要,王宽绝对会出手杀了唐瞬,连眼都不会多眨一下。
元仲辛的沉默让王宽气昏了头脑,心中暴虐不已,他随手一掌便将身边的矮桌拍了个粉碎,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着实让元仲辛心里狠狠咯噔一下。
桌子粉碎的声音响彻云霄,守在厅外的众人听得清清楚楚,心头猛然惊跳,元伯鳍第一时间想要冲进去,却被唐瞬拦住了,他淡然自若地开口:“元将军,这件事只有元仲辛能劝得住王宽,我们旁人多说一句都是错。”
元伯鳍心中焦虑不已,却不得不认同唐瞬的话,这世上,只有元仲辛能够制得住暴走的王宽。
王宽死死盯住元仲辛,咬牙切齿,声音嘶哑:“你不能去帮唐瞬,听到没有?”
元仲辛默不作答,头一次在王宽面前变得如此执拗。
王宽深知元仲辛心意已决,以往的元仲辛只要自己一生气,便会立刻示弱,但这次,元仲辛居然为了区区一个外人这般固执,自己的话都不听,这让王宽暴怒不已,他抬手指着门外,狠声道:“元仲辛,你给我听着,待会儿我就会把唐瞬赶出开封,你要是敢再和他见一面,我立刻杀了他,你要再敢提起阴兵阁三个字,我就把你永远关在束心渊,你别妄想着出来!”
骂他忘恩负义也好,骂他奸险小人也罢,唐瞬的这个条件,根本就是推着元仲辛去送死,他绝不会再让元仲辛陷入半分危险当中,大不了他连着大辽暗兵处也灭个干净!
话音落罢,王宽便要冲出正厅,履行自己的话,元仲辛连忙挡在他身前,急急开口:“王宽!”
王宽双眼猩红:“让开!”
元仲辛也怒了:“我不让!”
王宽心神俱裂,他不敢置信地开口:“你真的要为了他做到这个地步?”
元仲辛一掌打在王宽肩上,他使了十分的劲,却并非为了把王宽打伤,元仲辛气急败坏地怒喝:“天天说我为了这个为了那个!在你心里我就这么好人吗!我心是有多大!我是不是还要当个心怀天下的救世主才对得起你眼中的我!你这个榆木脑袋能不能好好想想我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我还不是为了我们以后有好日子过才应下的!”
“我还活着的消息如今只怕已经传到别的地方去了,大夏阴兵阁要是知道我还活着,你觉得像林邀那种睚眦必报,心狠手辣的人,会就这么放过我们吗?更别提林邀上面还有人,那个人一直想把我逼入阴兵阁,我现在回来了,过不了多久,他一定又会派人来暗中使绊,难道这次我又要再假死一次来保你们吗!”
如此往来复返,元仲辛还怎么和王宽逍遥悠然过活余生?
阴兵阁一日不灭,元仲辛就一日不得安宁,只有把真正的孽根彻底铲除,他们才能真的安然无恙。
王宽怔怔听着元仲辛的喝问,心中火气顿时降下去不少。
元仲辛越吼越觉委屈,他攥紧拳头,把心中的酸涩死命压制,气息颇急,莫名的,他回想起三年前秘阁的惨案,眸光晃动:“就算不是为了唐瞬,我也一样会去找阴兵阁算账,我答应过八两和林良的,要给他们报仇,要给秘阁里死去的学生报仇,林邀一日不死,我心里的恨就永远都消不下去。”
王宽惶恐不安地看向元仲辛,神情悲怆难掩,时隔三年,这是元仲辛第一次主动提起那一段黑暗的过往。
秘阁里死去的人,一直都是元仲辛心中的痛,刻骨铭心,永生都难以磨灭。
自元仲辛回来以后,所有人都很有默契地闭口不提,就是怕戳到他的痛处,他们原以为,元仲辛已经用三年时间跨过了这道坎,但没想到他只是本能地把痛苦深埋而已,在他心里,他比任何人还要备受折磨。
元仲辛咬住舌尖,才把眼角的微热憋了回去,他又委屈又生气:“每一次我一有什么计划,你都觉得我一定是为了旁人,我说过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要是连你都没能排在第一位,哪还轮得到旁人?你自己数数,这样的话我说过多少遍了,又有几遍你是听得进去的?说来说去,你还是不信我!”
元仲辛说的每一个字犹如箭矢一般命中诛心,王宽只觉心中传来阵阵钝痛,悔恨不已,他找不出任何反驳的话,只能将元仲辛拉入怀中,一遍又一遍地低哄:“对不起,对不起......我信你,我只信你一个,你说什么我都信,你别生气了,对不起,是我错了......”
元仲辛挣扎不过,被王宽抱得死死,他可怜兮兮地吸了吸鼻子,心中还是气不过,不想就这么原谅王宽,一口咬在他脖子上,心中暗骂不止。
你妹的叫你吼我!叫你不信我!叫你次次误会我!我特么咬死你个王八蛋!
王宽虽觉痛感,然而眉头连皱都没有皱一下,元仲辛那不到十分的咬劲反而撩拨得他心弦乱颤,酥麻之感油然而生,惹得王宽浮想联翩,他哭笑不得地叹了叹气,极具耐心地安抚着发脾气的元仲辛,声音轻柔得不像样子,与方才还是凶神恶煞的他简直判若两人:“好了,你要咬就咬,但是别气了,气坏了身子我又该心疼了,是我不对,是我错了,对不起,我认错,好不好?”
元仲辛松开嘴,他的气其实早消了,闷闷说道:“你错哪了?”
王宽与元仲辛交颈缠绵,一手轻抚着元仲辛脑袋的发丝,一手收紧缚于元仲辛腰侧,眸色温柔似水:“错在不该吼你,不该逼你,不该不信你。”
元仲辛直起身子,微微离开王宽的怀抱,半信半疑地说道:“以后还犯错不?”
王宽信誓旦旦地摇头:“不犯了,我舍不得你生气。”
元仲辛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瞥到残留在王宽颈上的咬痕,看上去怪吓人的,像是被狗啃了一口似的,他心中一软,抬手摸了摸咬痕的位置:“疼吗?”
王宽眸色顿时加深,他挑眉笑了笑,意有所指地说道:“要是你能把这招放到床上再用,再疼我也觉得舒服。”
元仲辛抬手就给了王宽肩头狠狠一巴掌。
王宽挣扎了这么久,到最后依旧还是选择了让步,他无奈叹息,神色端正了不少:“我知道与阴兵阁的那一战无论如何都避免不了了,但是这场仗该如何去打,你不能单方面布局,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和我们商量,明白了吗?”
元仲辛平心静气地说道:“我明白,打仗非我长项,我自然不会乱来。”
王宽理了理元仲辛的长发:“那现在你想干什么,是先吃饭,还是找唐瞬他们议事?”
元仲辛目光流转,沉吟须臾道:“我想和我哥单独聊聊。”
王宽不语,眼神高深莫测地打量着元仲辛,最后点头说道:“好,我去把元大哥叫进来,你们慢慢聊。”
王宽重新出现在众人视线当中,元伯鳍等人立刻围了过来,面露紧张之色,他淡淡开口:“你们放心,我和仲辛商量好了,他答应了唐公子的事,就一定会完成。”王宽转身,看向微微蹙眉的元伯鳍:“元大哥,你进去吧,仲辛有些事想和你单独聊聊。”
元伯鳍愣了愣,快步走进正厅,入眼便见那张碎了一地的矮桌,而后才看见元仲辛若有所思地站里在窗边,神情间颇有些意味不明。
元伯鳍上前几步,担心开口:“仲辛,你们刚刚发生什么了,这桌子怎么……”
元仲辛淡笑着摇头:“我们没事,我已经劝住王宽了,他答应和我一起剿灭阴兵阁。”
元伯鳍不解:“那你找我来,是为了什么?”
元仲辛斟酌几番后才开口说道:“哥,这三年来我一直待在地下城里养病,地下城里有一片巨大的空地,那里立着许多块石碑,石碑上刻着的应该是历代以来大部分佣兵的名字。”
元伯鳍惊愕不已,安静等待着元仲辛的下文。
元仲辛抿了抿嘴,继续开口:“哥,你是不是有一个老师叫作楼常思,很多年前就失踪了,直到现在都还不知是死是活,楼常思有一个弟弟叫楼墨,他曾经是你的副将,这些你还记得吗?”
元伯鳍微微瞪大双眼,心中隐隐有了几分猜测,他犹豫不定地问道:“你想说什么?”
元仲辛让自己的语气尽量保持镇定:“我在石碑上看到过楼常思这人的名字,碑上铭文显示,楼常思是我们大宋派出去的第一代佣兵中的一个。”
第188章
元仲辛和元伯鳍在正厅里谈话,赵简等人不好进去打扰,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着站在朱木长桥上的王宽和唐瞬,神情里充满了好奇。
小景茫然地歪了歪头:“赵姐姐,你说王大哥和唐大哥在谈什么,他俩看上去怎么怪怪的?”
赵简心中腹诽,这两人聚在一起谈的还能有什么,十有八九是元仲辛,剩下一二事关元仲辛——她心中这么想,但肯定不会说出来,只好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估计和阴兵阁有关吧。”
提到阴兵阁,众人脸色不是很好,经历三年前轮番发生的坏事,傻子都能明白阴兵阁是个专门培养变态的地方,看林邀就知道了。
樊宰执自从唐瞬提出元仲辛要帮他灭掉阴兵阁开始,神情就一直愁云惨淡,眉宇间充斥着忧虑,他不住叹气,百般无奈:“元仲辛这孩子,胆子是真大,居然还敢把念头打到阴兵阁上。”
韦衙内小心翼翼探问道:“樊大人,这阴兵阁到底藏着什么秘密,怎么你们都好像很害怕的样子啊?”
樊宰执瞥了他一眼:“真想知道?”
韦衙内连忙点头:“那是自然。”
樊宰执苦笑:“只怕你们知道阴兵阁的底细之后,就没有那个胆量与之硬碰了——不过,这些你们迟早都是要知道的,提前告诉你们也无妨。”
据大宋书库仅存的大夏异闻录显示,阴兵阁自大夏开朝以来便存在了,但那个时候,阴兵阁不叫阴兵阁,它有另一个名字,叫护龙阁,顾名思义就是里面的所有人都是为保护皇朝各族而生,虽为护龙兵,但护龙阁里人人出身显赫,地位高贵,更有甚者,其位等同于皇族外戚——这是因为,当时大夏先皇为了保证护龙兵有足够的忠心,会有目的地从皇族各个分支里挑选新一代的护龙兵,同宗同族,以此来最大限度地保护大夏皇朝专政与权势。
那个时候的护龙阁,还是一个忠心护主,劳神劳力为国献身的地方,护龙兵也因此得到了全大夏最高的尊崇,但凡家中出了一名护龙兵,便意味着大富大贵,手中虽无实权,但朝堂之上无人不敬——这也是皇权拉拢护龙阁的手段。
樊宰执神色有些恍惚,双眼看着天上暗淡下来的阳光,开口道:“所以,很久之前,大夏有一句脍炙人口的趣言,家有护龙兵,财以千日行,我这么说,你们应该都能明白当时的护龙兵对大夏来说,到底有多重要吧。”
“那后来呢?”问话的是安离九。
樊宰执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后来,护龙阁出现了叛徒,那名叛徒妄图与大夏其中一名皇子合作,推翻先皇权证,推那名皇子上位,护龙兵不应允,联合在一起想要将他以及他的孽党剿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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