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衙内咬牙切齿地看着他:“元仲辛,都什么时候了,我的狗都快没命了,你还想着秋游?”
赵简被他这么一提醒,眼神一亮,倒是想起来:“对啊,秋游!只要这几天我们准备好,随时都可以出发,青州多美食,我们秋游可以去青州益都,顺便陪着韦衙内送狗回去啊。”
韦衙内稀里糊涂的:“什么秋游?”
赵简将秘阁的秋游简单说了一遍,韦衙内激动地手抖,他刚愁着自己回青州没人陪呢——不过,怎么感觉怪怪的:
“你们说去青州主要是为了秋游,然后顺便陪我送狗?”
众人:“......”
元仲辛干笑道:“饭都吃完了吧,那咱们快收拾碗筷然后再去收拾行囊吧!”
除了韦衙内,其余四人“噌”地一下站起身,异口同声道:“我来帮忙!”
不过眨眼间,饭桌旁,仅余韦衙内呆呆傻傻一人。
翌日,元仲辛等人将七斋要去的秋游地点告知了陆观年,陆观年心中寻思着青州离开封不到两日行程,也没什么特别危险的地方,便点头允许了,但还是嘱咐了几句注意安全。
陆观年从自己的书房出来,发现元仲辛正倚在门边,笑意吟吟地看着自己,他心头微跳,不解地问:“元仲辛,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元仲辛嬉皮笑脸地走上前去,一把勾住陆观年的肩,吊儿郎当地说道:“掌院,答应我件事儿呗。”
出发至青州那一日,因为要接韦衙内的两只狗,元仲辛他们一早就在韦府前的茶楼等着了。
片刻过后,元仲辛终于见到韦衙内口中的半斤八两,他木然地指着面前两只傻狗,语气毫无灵魂地问王宽:“这俩二货,就是你说的......猎犬?”
那两只所谓的“猎犬”皮毛黑白相间,长长的粉色舌头软绵无力地耷拉在嘴边,无数哈喇子滴在木笼子里,濡湿了一片木头,双眼炯炯有神,发亮地盯着元仲辛。
像极了傻气冲天的某人。
元仲辛眼皮微微抽搐,俩傻子居然还咧着嘴!
王宽站在一旁但笑不语。
韦衙内穿着一件无比骚包的金色锦线木纹衫,他拍了拍元仲辛的肩,笑眯眯地说道:“元仲辛,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小动物喜欢亲近的人啊。”
对啊,他自己也看不出来......你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韦衙内弯腰逗着笼里的半斤八两,奈何后者根本不搭理韦衙内,只在那好奇地盯着元仲辛不断看啊看,韦衙内撇撇嘴:“我家狗挺喜欢你的啊。”
得,又是这俩傻狗告诉他的!
第32章
这次七斋出游的马车一共有两辆,一辆小的坐着赵简和小景,剩下的四人自然一起坐辆大的马车,两辆马车身后还各自拉出一条粗绳,粗绳的另一端帮着一辆小小的推车,上面放着的便是半斤八两的笼子。
三辆车,就这么并驾齐驱,颇为浩荡地出了开封,驶向青州。
六人不赶时间,所以走的并非官道,一路上遇到不少山清水秀的地方,他们有说有笑,在秘阁里呆了一个月有余,现在出来郊游散散心,的确是个非常不错的选择。
元仲辛优哉游哉地坐在驾马的木板上,微微仰头,享受着透过叶缝的阳光,清风拂来,将盛夏无声赶走,带来了秋季独有的干爽与清凉。元仲辛眯眯眼,偶尔出来走走,倒是挺舒服的。
王宽撩开车帘,入眼便是元仲辛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他嘴角扬起,笑着说道:“你不是不喜欢郊游吗?”
元仲辛咂咂嘴,晃了晃脑袋:“那时候不懂事儿,郊游还是挺舒服的。”
王宽但笑不语,此时的他心情很好,恍然间,他想起了元仲辛还欠着自己的条件,他嘴角的笑隐隐一顿,陷入了沉思。
元仲辛以为他在享受着阳光,便没有开口打扰他。
两日的走走停停后,七斋六人抵达了青州益都才知,半斤八两居然是韦衙内的舅舅送的。
韦衙内的舅舅名为古平,年轻时为人骄纵放荡,厌恶官场,在科举考试通过之后,自己从家里偷偷溜了出来,无意中来到青州益都白手起家当了一名商人,如今的他已然是腰缠万贯,子孙满堂,生活好不美满。
古平很好说话,对自己的侄子好,自然也不会亏待侄子的朋友,知道年轻人都喜欢热闹,他将一间比较靠近益都中心的屋子腾了出来,让元仲辛他们住了进去。
屋子很大,一人一间房都有空余,装修清淡雅致,十分干净整洁,看上去便知平日里都是有人打扫的,屋内多是由书画装饰,想来古平也不是那种喜欢奢侈惜品的人。
元仲辛在屋内的院子里瞎逛着,手里拿了个苹果慢慢吃着:“想不到啊韦衙内,你居然还有个品味不错的舅舅。”
韦衙内朝他扔了一片叶子:“你什么意思你!”
元仲辛嘻嘻一笑,不作他言。
王宽看着被狗绳束缚在树下的半斤八两,问到:“衙内,你的狗,怎么还不归还给你舅舅?”
韦衙内一想到半斤八两从此都要留在益都了,自己也不可能随时随地见到它们了,他十分不舍地说道:“等我们回去的时候再给我舅舅吧,我想和它俩再玩几天。”
元仲辛看了看手中的苹果,又瞥了瞥树荫下乘凉的半斤八两,他问:“衙内,你家狗,能吃苹果不?”
韦衙内一脸不解:“我怎么知道?”
“你不是听得懂它们说话吗?你问问呗。”
韦衙内:“......”
赵简和小景将行囊都收拾好,便都来到了院子,她俩坐在石凳上,扫视了一番周遭的环境,很满意地点头。
小景可能是第一次郊游,她很是兴奋地问韦衙内:“衙内,这益都有什么好玩的啊?”
韦衙内思索一番:“让我好好想想啊——对了,从这里出门往南边走去,有一条古玩街,旁边就是瓦子市肆,有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咱们可以去那逛逛。”
小景一脸开心地拉着赵简的手:“赵姐姐,咱们今晚吃完饭就去看看吧!”
赵简正有此意,点头答应了。
韦衙内一把将手搭在薛映肩上:“对了薛映,古玩街里有一家专门打造兵器的铺子,想不想去看看啊?”
薛映连忙点头:“想。”
韦衙内手一挥,耀武扬威地说道:“没问题,跟紧哥,保证让你在益都玩得乐不思蜀。”
六人在外面的一家普通的茶楼吃了一顿简单朴素的晚饭后,便分开玩去了,王宽与元仲辛溜去了瓦子,韦衙内带着薛映去了他方才说的兵器铺,赵简与小景则去了古玩街从头逛到尾。
王宽与元仲辛正看人耍杂看得高兴,此时不远处跌跌撞撞跑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小景,惊慌失措的,目光四处梭巡着什么。
元仲辛与王宽对视一眼,心知不妙,他们赶到小景面前,元仲辛问:“怎么了小景?”
小景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衙内,衙内他们被一群地痞流氓缠住了!就在兵器铺里!有人打了衙内,赵姐姐过去帮忙,让我来找你们!”
等到元仲辛他们赶过去的时候,他们看见赵简三人正气愤不已地站在铺子门前,赵简好像正在对着韦衙内说什么,后者低头不语十分委屈,薛映则欲言又止神色难看,周遭还有好几个看戏的人。
元仲辛他们走上前去:“你们怎么了?有没有受伤?”
赵简气得沸腾,对着韦衙内说道:“你,把脸给他们看看!”
韦衙内委屈巴巴地把脸转了过去,元仲辛三人一看,心头微跳,白皙的脸上多了几抹红印,现在距离近了,才发现韦衙内的衣服都乱了,像是被人围殴了一顿似的。
小景一见韦衙内脸上的红印,赶紧转身去了附近的小店,买来一个熟鸡蛋包在手绢里,让韦衙内拿着给自己敷敷。
元仲辛无奈叹气:“你又惹什么事了?”
韦衙内敢要为自己辩解,薛映已经开口了:“我在兵器铺里看中了一把袖中刃,随后来了一群地痞,不分先来后到,硬是要和我抢,韦衙内是为了我才与他们起的争执,这事他没错。”
他俩倒没什么,最重要的是,赵简居然也被他们调戏了!
简直找死!
元仲辛怕是头一次见到这般忍气吞声的韦衙内,他没好气地数落道:“当然有错!怎么没错!人家这么不讲理你都能忍?你平日里不是嚣张惯了吗?怎么今日不亮出自己身份了?”
韦衙内百口难辩:“不是你嘱咐我说,出门在外,万事都要小心谨慎些,不要时常提起自己的身份吗?”
元仲辛一滞,气到郁卒:“我有嘱咐过你就算是被人欺负了也得忍着吗?!”
韦衙内一愣,好像真没有。
元仲辛蹙着眉,转身对王宽说:“王宽,你去打听打听,刚刚那群地痞都是些什么人?”
王宽点头,走开了。
元仲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韦衙内一眼:“被人打了都不知道打回去的吗?”
韦衙内拿着鸡蛋揉了揉脸,嘟囔道:“你也没说能还手啊......”
元仲辛飞来一记眼刀,韦衙内立马乖乖噤声。
不一会儿,王宽便回来了,他说道:“打听到了,那群不是什么地痞,是益都某家布商的大儿子,名为林良,跟在他身边的,应该是平日和他为非作歹惯的纨绔子弟,这几日他家大人都外出了,林良才会如此猖狂。”
元仲辛心里那个不爽,真好,别地纨绔子弟都敢欺负到韦衙内他们头上了。他挑挑眉,一条算计浮在心头:“有问到家里住址吗?”
王宽顿住,大概知道元仲辛要干什么了,他点点头,就在这条古玩街尽头的庭院。
元仲辛嘴边勾起一个恶劣的笑容,他磨磨牙,嘴角的笑意冰冷:“很好,既然家中大人都不在了,那我就做个好人,帮他们好好教教儿子。”
七斋五人听他便知,元仲辛护犊子的心被激起来了。
韦衙内顿时不觉得自己有多委屈,居然还开始担心明日的林家起来。
第二日,林宅的家门被人一脚踹开,没人进来,猛然跑进两只疯狗,而后,林家大门被人再次关上,有人试着去开门,却惊恐地发现门被人从外面锁起来了!
那两只疯狗不断地冲来冲去,又跑进正厅,撞倒了不少珍稀古董,其中几件居然还是世上独一无二的,随着落地而碎的声音响起,地上霎时乱成一糟。
然而,疯狗的破坏仍在继续,拆完正厅到房间,拆完房间到后院,又从后院一路狂奔拆回了正厅。
林家陷入一片慌乱与恐惧,喊醒日上三竿还在睡的林良,说家里进怪物了,赶紧从后门跑。
等林良与数十名家仆赶到后门时,他们发现后门也被锁住了。
明知道那两只疯狗已经将林家家中值钱的东西破坏得七零八落,但没人敢与那两只疯狗正面迎上,那嘴咧得如此可怕,那哈喇子流得到处都是,看上去就令人惊惧不已。
七斋六人全都在林宅屋顶上,看着底下发生的一切,皆被半斤八两的破坏力震惊到了。
元仲辛也是目瞪口呆,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俩傻孩子居然把林家目光所到之处的贵重物品破坏得一件不剩!他意味深长地看向韦衙内:“衙内,我算是理解你爹想要把它俩送到狗肉馆的心情了。”
林良根本不知道屋顶上有人看着自己出洋相,他害怕得惊慌大叫瑟瑟发抖,嘴里语无伦次地喊着“救命”。
元仲辛挑挑眉,望向韦衙内三人:“解气了没?”
三人赶紧点头,解了,老早就解了!
“那行,也差不多该吃中午饭了,收狗走人。”元仲辛率先第一个跳下屋顶,扯开所在林家大门的铁链,吹了声口哨,不一会儿,半斤八两兴冲冲地朝着元仲辛跑来,元仲辛笑呵呵地摸了摸它俩:“干得不错,今晚加鸡腿。”
七斋六人,两只狗,就这么招摇过市地走在大街上。
元仲辛倒不怕林良认出半斤八两,他家如今乱成这幅鬼样子,估计正烦着怎么跟自家爹娘解释呢。
七斋六人在益都再也没有见到林良,该玩的玩,该吃的吃,过得好不逍遥快活。这种日子持续了两日,六人便要准备行囊准备启程回开封了。
韦衙内还在那头与半斤八两不舍地叙旧,这时,古平拿着一封信颠颠地赶过来。
众人展开一读,神色各异。
哦豁,看来这会儿,开封是暂时回不成了。
第33章
古平带来的信,是陆观年命人加急送过来的。
信中写到,密州板桥镇发生了一桩绑架事件,被绑架者是一家医馆的大夫,已经了无音讯一周有余,根据当地官兵现场调查得出的信息,陆观年怀疑是常年在密州海港港口作乱的海盗所为。
密州板桥镇设有市舶司,是大宋迄今为止北方唯一一个负责山东半岛和苏北诸口岸贸易的大港口,那里经年来往着无数艘从高丽国及东瀛驶来的商船,海外贸易十分兴盛,有海盗出没并非罕见。
陆观年原想着派秘阁其他斋前往处理,但他忽然想起七斋去的青州距离密州十分相近,因为事态较为紧急,于是他决定派七斋前往调查这桩绑架案。
元仲辛坐在赶路的马车之上,思索了一番:“这绑架案都发生这么多天了,被绑架的人还有活着的可能吗?”
王宽同样不解:“绑匪将人绑架之后,当地官府并没有接到任何索要赎金的消息,为何就如此断定他是被人绑架而不是失踪了?”
信上说是绑架案,但又缺乏足够的理由可以判断这是一件绑架案,而且陆观年说根据当地官府提供的线索,他们怀疑这名大夫是被海盗绑架。
好端端一帮海盗不去劫船抢钱,绑架一名大夫干什么?
元仲辛问:“这名大夫可有什么家属,有没有去找过官府报案?”
王宽摇头,信上只简单地说了一下事情的来由经过,再无其他信息。
元仲辛闭上眼,微微叹气:“那就只能去到之后再做定夺了——我先眯会儿,轮我赶车喊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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