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南齐断断续续发烧了一天一夜,第五天的夜里突然醒过来,眼泪从睁开的眼角落下,很久后小声抽泣:“妈妈我好难受。”
“为什么?”
姬南齐看着一团浓黑的天花板,干裂的嘴唇张合:“我想回家。”
“你的家在哪里?”
姬南齐说:“我想你。”
姬少越问他:“去找哥哥不好吗?他帮你查你想知道的,也保护你。你不喜欢他吗?”
姬南齐空洞的大眼睛流下很伤心的泪,赌气一样:“我不想,不喜欢他了。”
“为什么?因为他对你不好,强迫你做了你不喜欢的事,还是他什么都不说,就变得和以前不一样……”姬少越做过的错事说不完,也等不到答案,对着姬南齐已经重新陷入昏睡的脸凝神失语,过了一会,久到已经没有人再听他说话:“你可以和他说清楚,他喜欢听你说话。”
当晚,姬少越拆开了那封喻灵没来得及看的信,里面不是他预想的比任何报复都要立竿见影的背叛和利用。
但也依然让姬少越措手不及,彻夜无眠。
第六天早上,姬南齐的体温终于没有再反复,喝了点稀粥后精神好了很多,去洗过澡围着浴巾走出来。
生病前,为了随时随地方便挨操,姬少越在家不让他穿衣服,他也没去找衣服,姬少越走进来就看到他踩着浴巾光溜溜往被子里钻。
姬南齐像尾白鱼,脚上有缠住他的鱼线,依然睡在温柔的海里,露出眼睛看他。
姬少越在家里办公,衬衣纽扣一丝不苟地系到顶,坐在床边,一块一块地喂姬南齐梨子和草莓。
姬南齐乖乖张嘴,偷看他几眼,说:“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有人说你这样不对。国内有人知道,会出事。”
“我们就不回国。”
“不可能的,你要回国结婚,还会有小孩。”姬南齐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也轻易地接受了现实,说话时语调温软地说一个他不在意的内容,“而且,我的小孩会让人看不起。”
“没有人敢说三到四。”
姬南齐看他一眼就移开眼睛,轻声说:“那是因为没有人敢这样对你,我从小就听了很多。”
姬少越扭过他的脸,说:“那是姬楚聿,我不可能让这种事发生。”
姬南齐忍着想要放弃交流的念头,说:“姬楚聿被人取笑,恨死了我们,你不怕吗?”
“姬楚聿怎么样都是因为他自己。”
第一次有人这样说,姬南齐嘴巴一瘪:“你以前不是这样想的。”
“我以前也没有像别人那么想,我不在意姬楚聿的感情生活。”姬少越顿了一下,“我不喜欢喻灵不是因为她的身份。”
喻灵本人就有很多矛盾的地方,连姬南齐都不能承认自己是爱这个母亲。
姬少越问他:“她对你很好吗?”
姬少越不清楚他们母子什么时候在演戏,又有哪些经历不是做给自己看,让自己同情可怜。
至少在这个问题之前,他都认定喻灵对姬南齐不是自己看到的那样,所以姬南齐能对她念念不忘,还以她取暖。
见姬南齐摇头,姬少越眼底微沉,自我欺骗的怀疑那封信是他们母子入戏太深的掩饰。
姬南齐说:“她对我一般,也不是很喜欢我。没有我的话,她应该可以不过那种生活。所以她发病的时候是真的很讨厌我,也很烦我笨,什么都不会。但她会在家陪我,关着我也是不想我被人欺负,等我改掉错误后,也会抱我。”
姬南齐身边都是深怀苦楚,冷心冷肺的人,他像一只绵羊,偶尔露出的犄角也在纯白柔软的绒毛下,却又总是因为铜墙铁壁的四周走投无路,此时聊起喻灵,他轻声说:“妈妈只有一个,我不想怪她。”
姬少越哑口无言,所有不甘的愤怒和多疑成了浓稠地焰火,烧骨灼眼。
过了很久,久到憔悴的姬南齐都要睡着,姬少越说:“喻灵的事查清楚后,都会告诉你,再等一等。”
姬南齐不是很在意,他捉摸不透姬少越在想什么,之前也没有想让姬少越去冒险,想起姬少越说的交换,他爬起来,坐在他腰腹上亲他的脸,软着嗓子叫他“老公“。
第七天是休息日,但姬少越需要出差,他心情和耐心都俱佳,既没有强迫姬南齐跟着去,也没有轻易放弃,在拉着床帘的房间压着姬南齐缓送慢抽,最后把操红的小屁股抵在胯间酣畅射精。被浇灌的热感刺激着发麻的神经,陷入晕厥的姬南齐忍不住打了一个尿颤。
姬少越抱着他去厕所的路上又插入了发硬的阴茎,在他生嫩夹紧的身体里恢复了骇人的硬度,姬南齐忍不住低抽噎着胡言乱语:“唔,我要被撑坏了……”
姬少越从储物柜的抽屉里拿出一个避孕套,哄骗他给自己带上,姬南齐刚用嘴撕开,他就讲信用地抽身,抓着姬南齐哆嗦的手去握住那根狰狞粗硬重新进入,姬南齐长喘一口,射不什么的阴茎摇头晃脑滴出尿。
被操得脑袋都木了,睡在床上的时候姬南齐还红着脸抽泣,姬少越给他穿上自己的衬衣,大了许多,显得他更小了,如姬少越的掌中之物。
要不是最近他抽不开身,他会带姬南齐去私人海岛上,把正常该有的,一个不少的都给姬南齐。
现在让姬南齐陪他去工作,是委屈了他,姬少越一边亲他软香的脖子,一边和他商量:“等会我来接你,好不好?”
姬南齐不惊吓,也不惊操,但一直很执着,他看着诡异兴奋的姬少越,问:“你不怕吗?”
姬少越只怕过两次,面对其他的事情都有没有真正受过挫的、绝对的自信。
此时告诉姬南齐“不用怕”的姬少越已经和以前那个和他说自己不会一辈子犯错是两个人。
姬南齐依然摇头,说:“被知道的话,我会死吧。”
“不会。”姬少越拇指擦他的泪眼,“齐齐,我一直在你身边,不会让人伤害你,再不让你觉得害怕。”
姬南齐说不行,但姬少越不想再听,也没有时间,需要赶去伦敦城出席一个会议,见国内的一些部下。
本想把姬南齐带在身边一起去公司,但姬南齐现在这样只想让人藏起来。
“睡一会,我一个小时后就来接你去机场,那边有你喜欢的画展,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开心一点,齐齐。”
姬南齐笑不出来,姬少越走出房间后笑脸也沉下。
坐上车时,姬少越望了眼二楼拉着窗帘的窗口。
伦敦的天气一直糟糕,灰色的云团像是被脏水打湿的海绵,漏着让人不愉快的水汽,冷风在两边青黄的牧场卷起长调,一辆汽车驶过被冷雨打湿的城郊公路。
姬南齐听到汽车离开的声音,无论如何都无法像之前一样逃避进梦里,他本身就已经在一个让人诚惶诚恐的梦境之中。
梦里他铁石心肠的哥哥,突然对致死的毒药上瘾,不在乎身份,不在乎丑闻,甚至放下了对他寄予厚望的家族。
在床上休息一会,姬南齐拉开了一点窗帘去看窗外,灰蒙蒙的天有一种不详的荒凉,远处,近处都如抑郁派的画幅,被涂抹得一派阴沉,他们院子里的门廊月季掉光了花,有撑黑伞的路人从孤零零的绿叶边走过。
———社区里做完礼拜的人正在回家。
但有人停在了他们门口,撑黑伞的人抬起伞檐看向二楼。
姬南齐心中一骇,慌忙躲在了窗帘后,被那张陌生的脸和古怪的视线后背惊起冷汗。
接着,他听到门铃礼貌性响了一声,有人打开了他们家的门栏,汽车也停进了车道。
只一会,在上楼逼近的声音里,彻骨的寒意兜头压下,把他的心魂都压到了地底。
接近的脚步声都伴随着手杖叩地的声音,很快就到了他们房间门口,被当作密室脔宠的姬南齐躲无可躲。
在神的休息日,他们家第一次迎客,远道而来的客人为他们送来了世界的秩序,在和很多双审判的眼睛对视时,无法出口的痛苦尖叫生切开了他,他成为了赤裸的、不需要尊严的标本。
姬云书冷静调查、安排了许多天,几分钟前也看着姬少越离开,但在真正见到姬南齐时依然难以置信,失态地后退了半步,幸而被燕子恪扶住。
姬楚聿震怒,上前,巴掌高高扬起。
*
姬少越在路上和助理视讯后,就让司机掉头。
——他改变这个临时会议,选择暂时不去见姬云书的人。
而就在距离家两公里的时候他接到了手下的电话,证明这一切不是他多心。
他们的家长比他预想的时间更早出现,也知道得更多。
几分钟后,姬少越匆匆走进自己在冷风冷雨之中的家。客厅中有许多人,他重要的家人来了一半。
此时他尊重的家长,和爱戴他的弟弟,都用陌生目光看他。
姬少越把胸中快步带起的不匀气息吐出,对姬云书说:“我去看看他。”
姬云书第一次认真看这个从未出错的长孙,不露声色地闭上眼睛:“把他带下来。子恪,你跟着。”
姬少越走上楼梯,步伐持重,到了二楼就加快了脚步,拉开与燕子恪的距离,走进卧室,着急在套房里寻找姬南齐。
姬南齐抱着他的衣服躲在衣帽间最后一个格子柜里,姬少越去牵他的手,像是刚从数九寒天里回来,脚上细链清脆的声音代替了他忍不住发颤的牙齿。
姬少越解开他脚踝上的锁链,递到嘴边吻了一下。
姬南齐蹬腿挣扎被他握住,顺势整个抱在怀里:“别怕别怕。我回来的。”
姬南齐慢慢红了眼睛:“他们打你了吗?”
“没有。”姬少越还没问,姬南齐牙齿打颤,吐着寒气:“我也没事,我们分开吧,爷爷说只要分开就当什么事没有发生,也再不会有更多的人知道……”
姬少越拖着他的后脑,打断他的话:“齐齐,别怕别怕,你听我说,交给我,我会处理好。”
他控制姬南齐的脑袋,不让他摇头:“我不想分开。没有人能让我们分开。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
十分钟后,姬少越和姬南齐一前一后的下来,和以前任何一次欺骗人的假象一样,站得不近不远。
所有人却已经不会再觉得他们是一对关系疏淡的兄弟。
第三十二章 惨鸡鸡
陈将晓告诉姬南齐,几天前全家就收到关于他的邮件,除了他在国内的住址,还有那个在亚特兰大“姬南齐”的照片,以及这个姬南齐一年前境外入籍的消息。
“你们都知道了吗?”
陈将晓的沉默告诉了他答案。
在他和姬少越在金斯顿昏天黑地地媾和时,散落各国的亲人匆匆回国,在那个普通的小区不期而遇时都陷在那些不怀好意暗示带来的压抑沉默之中。
姬南齐连回家都难,做不到找替身,又改国籍的事,他们敏感的是能为姬南齐做这些事的那个人。
而陈将晓所有震惊都比不上看到房间里的姬南齐那一刻,他没能冷静接受教养和家识范围之外的事情,现在依然不愿意去看姬南齐,但用词没有针对性: “背地里查你们的人,不想打草惊蛇,也是知道外公和舅舅自己会去查,他们动手会比外人更不容易被越哥发现。现在知道你们住在一起的只有我们三个。”
姬南齐自我安慰似地点点头,似乎觉得这种情况比较好,继续很累也很平静地沉默。
陈将晓为他愚人自欺的态度生起火气,从小都是这样,分不清楚情况好坏,随波逐流地摁下自己的性格和感觉,好像之前看到的那双心碎又绝望的眼睛不是来自他。
陈将晓深吸了一口气,没想到他们第一次真正像对兄弟一样推心置腹会是这样:“ 小阳以为有人要害你,又联系不上你,知道我回国也跟着回来,但我们都瞒着她。你知道她喜欢你,真的把你当弟弟,她也尊敬我们大哥,是不会猜到……没有人会猜到。”
姬南齐身体中空,灵魂像是还在伦敦的冷雨之中,冻得麻木,只会点头。
“我们去伦敦之前,外公就已经都知道。燕子恪说他最近吃的药量增加了一倍。他再厉害也是个老人,经不住这样的打击。他身体不好,他近四十才有了舅舅,二十年前因为高家的事在医院住了半年多。越哥是他最看重的长孙。”
在这种时候谈起对姬南齐来说稀薄又珍惜的亲情,陈将晓知道自己卑鄙,他继续说:“外公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我不知道,但你还有选择,分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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