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牧听他这口气就来气,也振振有词,“……你也知道晚啊!那这么晚了,你就不怕打扰人家睡觉!”
施六丑笑,“九夏是夜猫头子,比你还能熬呢。再说就算睡了,我有钥匙,拿了就走,不吵她。”
习牧又嘟囔两句,懒得争了,直挥手赶人,“那还不快去!”
施六丑早习惯了习牧情绪上的起伏,套上外套走了。不出一个小时,带回了习牧要的东西。
他回来后习牧也没搭理他,再次赶走了人,自己窝在床上查天气预报。明天会是晴天,不到七点就会日出。也不知道是赌气还是为了证明什么,咚咚早就睡熟了,习牧非就熬到快两点才带着颜料和笔去了他的房间。
咚咚房内没拉窗帘,窗外星月明亮,是冬日里少有的清朗,不用开灯,也有朦胧光亮。床上咚咚睡得安稳,习牧轻手轻脚走到窗边,扭开颜料,用长杆笔蘸着,按窗外星空的排布,一点点在窗户上画着星星。
习牧艺术造诣不高,画星星却还绰绰有余,用空一瓶黄色颜料后他后退一步欣赏了下自己的作品,觉得不错后正想收拾东西走人,耳边却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施六丑几乎贴在他后背,用气声说话,“你干吗呢。”
辨认出施六丑的声音,习牧下意识地就去扯窗帘,结果太慌张,脚下一绊,直愣愣地就往地上摔,随着一声脆响,他人倒了,还顺手扯下了整片窗帘,挂环霹雳巴拉掉了一地。习牧也顾不上疼,立马转头去看床上的咚咚,好在小孩儿睡得够深,没被吵醒。
施六丑怎么也没想到习牧好端端的就这么摔了下去,紧皱着眉立即去扶他。
习牧打开他的手,也横眉竖目的,坐在地板上虚着声音凶他,“你不是走了吗干吗又回来!闲着没事儿趴别人身后干吗!”
“我的错,我的错。”施六丑吸了口气,手挨上习牧磕碰的膝盖,轻轻帮他揉着,说着又撸开裤管查看,“没磕着骨头吧?”
看着他心疼的模样,习牧的表情慢慢舒缓了,他歪头盯着施六丑,甚至变得有些不解和好奇,并在施六丑抬头看他时抿着嘴摇了摇头。
扶起习牧后施六丑爬上窗台,一点点把窗帘挂回去。
“……明天我会擦掉的。”看着他挂窗帘,习牧轻声说了一句,像是怕被奚落似得。
“为什么要擦,很好看啊,咚咚会喜欢的。”挂完最后一个挂钩,施六丑蹲下看着习牧。
看着施六丑,习牧一时没说话。此时施六丑全散着头发,看着比平时半扎头发更松弛些,他蹲在窗台痞里痞气的笑,身后是他画的星空。一个瞬间,习牧觉得施六丑好像一个月夜下吃梦的大妖怪,妖冶又阴狠,甚至不真实。
看习牧有些走神儿,施六丑轻跳下地面,又凑到他耳边说,“自家窗户,想画什么就画什么,甭客气。”
凌晨快三点,施六丑又跟着习牧回了他房间,说等他睡了就走。
被人看着睡觉习牧多少尴尬,扫了扫施六丑,目光落在他脖子上挂的小瓷瓶上,“你为什么老戴着这个,里面装什么了。”
施六丑笑,“装着我的命数。”
习牧撇撇嘴,“那不能换个瓶子吗,这个一点儿都不好看。”他本想说这个配不上施六丑,想想又怕他得意忘形,便省了。
施六丑还是笑,顿了片刻倒说,“咚咚不舍得你,或许……可以在这儿多呆几天吗。”
忙了一天,习牧早就忘了要出院这件事儿。
没等习牧说什么,施六丑先把自己的手机递到了他面前,界面是他的联系方式。见习牧不动,他自己从枕头底下摸习牧的手机,拎着他的手指解了锁,用他的手机加了自己。
把习牧的手机放回枕下,施六丑晃了晃手机,“不管怎样,随叫随到。”
习牧一直没什么反应,只轻轻嘟囔,“谁会叫你。”微弱的灯光下,他看出了施六丑眸中的情绪,却不知那代表什么,“……很晚了,快回去吧。”
施六丑点头,抬手在习牧头顶摸了摸,终于没被打开。起身后他随手关了灯,轻轻一句晚安后,轻声出了门。
习牧抓着被子躺好,刚冒出些困意又觉出床边有动静,侧头,施六丑又折了回来。
施六丑趴在床边,先张了张嘴没出声,伸手进习牧被子,轻轻碰到他的小臂后,才又用极轻地开口,“在我这儿,不用哭我也会让你得逞。任何时候,我都会让你得逞。可以吗。”
没了灯光,习牧已经看不清施六丑的神色,模糊的轮廓下,仅仅是他的口吻,便已让他恍惚。习牧眨了眨眼,悄无声息地躲开他们微小的接触,“……什么意思。”
“你知道的。”施六丑说,“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把习牧接到这里时施六丑就明白了,一切一切都不再只是好奇。习牧想让星辰留到日出,他想让习牧留在他身边。
大概可以补五章,改改错字就发~
第155章
习牧知道个屁。
但等他反应过来不对劲儿的时候施六丑已经走了,留他稀里糊涂地挨了一个晚上。
习牧想,如果施六丑想表述的是自己所想的那个意思,那他就是个渣男。如果不是,那会往那方面想的自己就是疯了。
第二天,咚咚一大早就来叫他起床。习牧迷迷糊糊被他扯进房间,便看见了一地星影。
七点多的光景,初阳温和。暖黄的光像细润的鎏金透过窗户照进来,浸满房间,碰到玻璃上星星的,便映下可爱的影子,落在地板墙壁,和洁白的床单上。
因为满屋的星影,咚咚特别兴奋,拉着习牧在窗边的阳光里蹦蹦跳跳,小小的身体掠过光线又迎上,像是在和暖光嬉闹。他很开心,咧着嘴告诉习牧,这是星星的影子。
和咚咚在阳光里蹦跳的时候,习牧下意识看了几遍门口方向,他总觉得,施六丑会像平时一样笑得一脸欠揍,探身进来。可直到中午,那人都没出现。
昨晚施六丑的话他听进了心里,他最讨厌不明不白,心里惦记着和施六丑掰扯清楚,可接下来的两三天,那人却都没有出现,连句话没有,就像凭空消失了。
他消失的两天里,习牧戳过几遍他的头像,却忍住没给他发消息。毕竟,施六丑那么大一个人,总会有要忙的事儿,他要忙,没理由跟自己请假,而他,就更没什么理由质问他怎么突然没了影。
但他想得明白,心里却不舒坦,人见缝就插针地在他身边转悠了小二十天,猛地没了,莫名就少点儿什么,尤其味觉上。
疗养院有餐厅,因为施六丑次次把吃的端进房间,习牧来这么久都没去过餐厅。餐厅不大,装得跟咖啡厅似得漂亮,旁边还有个迷你酒吧,环境有,情调也有。这天习牧又独自去餐厅,点过餐刚坐下,对面就落座了一个女人。
来人是施六丑的小姑姑,这家疗养院的主事。他见过几次,已经熟悉。
女人初次见习牧就表现得十分热情,又听说是被施六丑撞了,恨不得当场把施六丑耳朵都拧下来,这之后对习牧更是无微不至一切打点至最好。正因为见过她拧施六丑耳朵的泼辣一幕,习牧对这个小阿姨的印象极好。
抛开她能压制施六丑之外,习牧对她印象好的另一原因便是女人生得极美,美到让人可以忽略年龄,尤其细长眉眼勾人,烈火红唇热情又利落。她妆容从来完美,穿着也风情氤氲,旗袍配皮草,婀娜身段欲露还遮,不经意间便夺人心魄。
“我瞧着你脸色比之前好看多了。”女人白玉食指上带着副烟指环,底部嵌着颗艳红宝石,她擎着烟却迟迟未点,冲着习牧勾唇浅笑,“这几天怎么样,身体还有不舒服吗。”
习牧回了句挺好,点得餐正好被送了过来。
“那吃得怎样,还合口味吗。”女人笑着微微一叹,似是无奈又了然,“倦儿怕你吃不习惯,特意叮嘱我来看看。”
“……谁?”
女人抬烟的食指托腮,即刻会意,“那小子本名施倦,你不知道的?”
习牧当然是不知道的,他低头吃了只虾仁儿,过咸过油。他心里纳闷这几天味道变化怎么这么大,咽了嘴里的东西后问女人,“……他干吗去了。”
“他没和你说?”女人挑挑眉,有些意外的模样,“辛九夏那丫头,家里失火,三层楼全烧了,画呀什么的一幅没剩下,全指着倦儿替她收拾善后呢。”说完女人轻声低喃两句,像是疑虑,“……家里明明有烟感探测嘛,也是奇了怪。”
习牧哦了一声,低头干巴巴地扒拉着餐盒里的菜。
女人看着习牧吃饭的模样,怜惜般得拧拧细眉,“看来是真吃不惯啊。”说着便从口金包里摸手机,转而又笑起来,“正好,我帮你把倦儿叫回来。”
“叫他回来干吗……”习牧听这话奇怪,把人叫回来饭菜味道又不会变,然后问过,这才知道,这么长时间以来,自己吃的东西竟都是那人单独做的。
听习牧连忙否决,女人又有些不高兴,倒不是对着习牧,“其实我就是不喜欢倦儿和辛九夏那丫头片子一起玩儿,明明拒绝了我们倦儿却又吊着不放,装腔作势地拿乔倒是一把好手,也不知道那小子看上她什么了。”
“他俩?”习牧歪歪头,“没在一起?”
女人大笑着嘲讽大侄子,“没追着呀。”
听罢习牧没由来地有点儿想乐,但转念想起施六丑对他说得那些不清不楚的话,又没由来地生气。端起手边的豆腐汤咕咚咕咚喝着压火。
“我觉得没追着倒也挺好。”女人弯着笑眼看习牧,“辛九夏那小丫头片子可不是个省油的灯,要是我们倦儿和她在一起了,指不定怎么受欺负呢。”见习牧发愣看她,女人得意道,“阿姨看人可是天下第一的准,谁也骗不过我的眼睛。”
习牧和辛九夏总共就见过那么一次,反正表面看着就是一文静女孩,对不了解的人他不会妄下定义,而他之所以发愣,是因为女人几乎把施六丑形容成了一只温顺小绵羊,他觉得就施六丑那德行,不欺负别人都算意外。
“你是个好孩子。”女人忽然说。
下一口豆腐汤还没进嘴,习牧就噎着了。实事求是,他这从小到大,学习差劲,品性顽劣,好孩子这词儿,离着他十万八千里还多,除了他外婆和温烈丘奶奶的虚夸,他还从没听过这种表扬。
“我还是把倦儿叫回来吧。”女人精致的指甲在桌上划了划,似是不甘心。
习牧再次连忙摆手,“我吃饱了,已经吃饱了。”他脸上是微微笑,心里早已把施六丑骂透,也不知道那人在小姑姑面前是怎么形容自己的,估计一个挑三拣四的矫情鬼形象是没跑了。
末了女人不再坚持,起身前才点起抬了半天的烟,“倦儿不让我在你面前吸烟,他要是问起,你可得告诉他我遵守约定啦。”话音落,人也走了,只弥留一丝不易察觉的玫瑰幽香。
出了餐厅,习牧就撞上了端着药杯的咚咚,身上挂个水壶,一边走一边往嘴里塞药片儿。
贴到习牧身边,咚咚和他同向走着,“哥哥呢。”
“不在这儿呢吗。”
“六六哥哥。”
习牧脸一拉,“你问我我问谁,不知道。”
送了几片儿药,咚咚又说,“你打个电话给他嘛,我想他啦。”
“你想你打,我不打。”
听罢咚咚就把胳膊伸得笔直,跟习牧要手机。
“不给。”经过咚咚房间,习牧按头把小孩儿推回房间,“回去睡午觉!”
打发了咚咚,习牧自己出了大门往植物园的方向走,闲着无聊,打算瞎溜达消遣消遣。结果他刚走过展厅,便听见了熟悉的引擎声,转头,一个身影穿过大门飞驰而来。
施六丑没看到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见了来人习牧撒腿就跑回自己房间,然后拖鞋一蹬,被子一盖,眼睛一闭,当是在睡觉。没两分钟,施六丑果然进门。
见他闭着眼施六丑以为他睡着了,刚轻手轻脚站到床边,人却又突然挣了眼,他不由地笑起来,“听说你找我呢。”
习牧愣了愣,“谁找你了……”
施六丑搬过椅子坐下,也不逗他了,“姑姑说你中午一共就吃了几口,这几天都是吗,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对于施六丑单独给他做饭吃的事情,习牧觉得该说谢谢又开不了口,最后只歪歪嘴瞄了施六丑一眼,“我已经好了,我们早就两清了,不用再把我当个病号,也不用特意再照顾我……”
施六丑怔了怔后失笑,学着习牧的口气说话,“谁把你当病号了,你以为我对你好是为了抵债吗。”
习牧磕巴了一下,本想好跟施六丑掰扯清楚的话到嘴边,就转了个弯,“……你忙完了?”
“差不多了。”施六丑拢了把额前的乱发,微微显露了疲态,“九夏伤了手什么都做不了,上午刚帮她整理好新住处,她的好多作品挂了保险,赔偿善后,还有一堆事儿等着呢……”
沉默一会儿,习牧说,“我要睡午觉了,你去忙吧。”说完他翻了个身侧对着施六丑,“走之前顺便帮我办个出院。”之后他噘着嘴盯着窗外看了好久,身后的人都没说话,直到他以为人已经走了,耳边才又想起施六丑放轻缓的声音。
施六丑察觉出了习牧的情绪变化,他手伸出又慢慢收回,只是低声请求,“明天,明天好吗,我们还有事情没解决,等等我。”
憋了一会儿,习牧决定现在就解决,猛地转身,却发现这次人真的走了。
随后又是两天,施六丑都没出现过。第三天晚上的时候,辛九夏却来了疗养院。
第156章 求你。
养老一般得过日子,习牧连游戏都打够了。辛九夏进他房间的时候,他人正歪歪斜斜地靠在床上看漫画,见了来人多少诧异,坐正打了个招呼。
“上次吃饭都没好好聊过,正巧在外面看见你,就想着来打个招呼。”同上次一样,辛九夏依旧素衣长裙,大概因为家里的事情,气色看着比上次差些,右手缠了圈绷带,此时弯眼一笑,真有些微风扶柳的娇弱感,“小倦陪我一起来的,在外面帮我等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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