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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友想学唢呐(近代现代)——烂俗桥段

时间:2020-04-13 09:13:04  作者:烂俗桥段
  季玄突然坐起身:“其实我是gay。”
  这柜出得突然,又在预料之中。褚臣思忖着要不要和他握个手:“这么巧,我也是。”
  估摸着还都是1号,404的一零比例就此傲视全中国。
  “我知道你是,你和小鱼。”
  “小鱼还不算是,”褚臣笑,“他还没承认。”
  “他很快就会——”季玄眨了眨眼,“就算不是,我也会和你们公开。藏了太多年,很辛苦。”
  马来西亚穆斯林居多,同性性行为是被列入刑法的罪行,违者坐牢不止,还要吃鞭子。所以季玄从来安静,惯于不露声色,喜怒藏掩。
  “我真的想不到,我会遇到可以坦白的真心朋友,想不到这一年我会这么开心。”
  “我很期待,看了小荀剪的片就更期待,希望暑假快点结束,我很想搬进去。这样说很……很奇怪,但是,那里很像一个家……”
  季玄躺回床上,一种全然放松的姿态——
  “一个真正的家。”
  中年老男人能够死皮赖脸出一种超然境界。暑假结束的当口荀或黑着脸下了高铁,手拉两件行李箱:银色是他的,黑色是在后优哉游哉拽得不行的荀主任的。
  “说了别来偏要来,来了又不自己拿行李,大爷你有手有脚!”终于忍不住。
  “我来探望老师不行吗?就住一晚,衣服都没半件,你这都拉不动?”
  “我妈塞了多少土产您心里没数吗!”
  “儿子大了,帮爸爸拉个行李都不愿意了!我哪是拉不动,我刚刚是在考验你的孝心!荀或啊荀或,没想到你连这种小小试验都通不过。”
  “行了行了孩儿不孝,对面车来了,您把自己打包一下原路遣返吧,有缘江湖再见。”
  “嘿你这小崽子——”
  见到季玄以后荀或还在和他爸斗嘴,你一句我一句谁都不甘下风,直至荀主任看见季玄默默接过两件行李箱,又无比顺手地取过荀或鼓胀的背包背上,惊得赶紧一拍荀或脑袋:“小崽子你有手有脚,自己拿行李行不行?!哪有叫朋友给你全拿了!”
  “他不是我朋友,”一股骄傲油然而生!“我不说了很多回吗?这是我哥!做菜贼好吃!”
  季玄腼腆地笑了笑:“叔叔好,不重,我可以拿。”
  “我鸡哥——”荀或拍拍季玄小腹,“这里可都是硬邦邦真家伙。”
  倒是没觉得自己这副模样,像极了在和父母夸男朋友。
  褚臣和俞斐下午也回来了,季玄正在煲佛跳墙,一室浓郁的香。荀主任背着手站在阳台,拿出指点江山的气势感叹:“非典那年我就在这间市医院,那时它规模还没这么大,病床都不够用。唉,其实哪里都不够用,病人都躺走廊。我那时挺胖,走廊密密麻麻全是疑似病人,我挤都挤不过去。”
  “爸,您现在也不瘦。”
  “你不会说话就别说。”
  “是事实——啊,好一条风尘仆仆的鱼,好一只舟车劳顿的猪。”
  荀主任颠着弥勒佛似的身材走过来。俞斐,褚臣,荀或给他介绍。猪鱼乖巧:“叔叔好!”
  “哈哈,叫叔叔多显老,我也Z大医学院毕业的,叫学长就行。”
  “荀主任,”荀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您这是猪骨浓汤回锅煲——太油腻了吧!”
  季玄大显神通,铺了一桌子满汉全席,殷殷切切地给荀主任夹菜。
  他吃一口,荀或就装模作样替他大叫一声:“好!”
  生怕老父亲品不出季大厨手下真意,还给配诗。宫保鸡丁叫“花重锦官城”,白焯菜心叫“接天莲叶无穷碧”,清蒸螃蟹叫“数枝红杏出墙来”。
  “小崽子,”荀主任给逗乐了,端起白饭问他,“这个叫什么?”
  “一夜满林星月白!”
  俞斐噗嗤一声把“望湖楼下水如天”呛进了喉咙,褚臣赶忙给他拍背顺气。
  当晚俞斐夜解完毕飘回梦幻双人大床,临进门发现哪不对劲,一揉眼季玄还躺沙发上戳手机。“小鸡,关灯玩手机伤眼啊。”
  “没玩,”季玄指了指木门紧闭的卧室,“和小荀聊天。”
  一种牛郎织女被银河生离的凄苦。而做了这条银河的荀主任浑然不觉,打鼾正闹耳。
  俞斐关了空调,掀起被子,自己给自己在残留的体温里安顿好。“小猪,”轻声喊,“睡了吗?”
  “可以醒,”褚臣迷迷糊糊,“怎么了?”
  “我觉得这样不行。”
  “什么不行?”
  “季玄是弯的,但荀或不是。”俞斐忧心忡忡,“爱上直男是没有好结果的,除非他也弯。”
  褚臣半睡半醒间鼻音很重:“那你会不会给我个好结果啊?”
  等同告白。
  俞斐耳根一烫,避而不答:“和你说他俩的事,别跑题。”
  “爱情都是当局者迷,像我用了好久才想明白,原来我……”后半截吞进肚子,不跑题,“你没觉得狗爷其实也对小鸡有意思吗?”
  “嗯?展开说说?”
  “哪用说啊,你会抱着你朋友撒娇喊哥吗?”
  就好像他们关系再好,也不该同床共枕听心跳。有些事做一次两次三次做成了习惯,就会成为不可分割的依赖,并悄然滋养爱。
  “晚饭那会儿殷勤的,就怕他爸不喜欢小鸡,”褚臣笑道,“这是同化定律,我们寝百分之七十五都是基佬,他一个直男能存活多久。”
  俞斐顽抗:“我不是基佬。”
  褚臣一把把他抱住:“那你快是吧,这么一张大床,隔音又好,别浪费啊。”
 
 
第23章 
  次日早餐桌上荀或一脸苦大仇深,筷子咕噜咕噜把水煮蛋搅和得稀巴烂,满嘴复读机:“不去不去不去不去不去!”
  “你今天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冷酷无情荀主任,“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季玄正端粥出来,闻言立正站好紧张兮兮:“小荀要嫁、嫁谁?”
  “……他!”荀或忽地窜起,一把揽住季玄。
  掌中白粥一晃动,浆糊一般黏腻,自碗沿缓慢爬出。季玄呆然:“……我?”
  “我不去,除非他和我一起去!”
  荀或绑架季玄去陪他老爸探望恩师,非典那年他们呼吸内科的主任。
  褚臣俞斐在新家收拾了一天,到了晚上去和徐娜娜吃最后的晚餐。小丫头下星期就要飞澳洲,出国前做个新发型,芬达色短发人鱼卷,新鲜滚热辣。Tony家的精油不要钱,一劲往上抹,抹得每根发丝都浸饱了俗艳的香气。
  等入座时俞斐以手做扇驱除浓腻的香,一边调侃:“你还是别飞澳洲了,这满头生化武器,多影响中澳友谊。”
  徐娜娜偏赖上前来,举着芭蕉扇当头吹,吹得毒气扩散将俞斐整个包围,再贱兮兮地凑近一嗅:“啊~美人,香喷喷的美人。”
  被褚臣揪着领子拉开。
  意式餐厅,铁板盛着猪排,上桌时还在滋啦滋啦响。徐娜娜转着意大利面欷歔:“我一个二十不到的小女孩,从此孤苦伶仃流落大洋彼岸。西洋帅哥虽然好,但东方美人才是我的菜。”
  褚臣在披萨上来回推着滚轮刀,“为什么要去澳洲?”
  “还能为什么?镀金呗,我可是徐家大小姐,怎么能没有留学史。老爷辈的虚荣,啧啧,腐朽进骨头里。”
  “毕业回来吗?”俞斐问。
  “当然回来,进家里公司,悦娱传媒,听过吗?”
  猪鱼同步摇头。
  “猜也没有,不是鹅厂那种大公司。”徐娜娜哈哈一笑,“就几年前网红培养还不是什么大生意嘛,我妈眼尖,预见了这方面的市场,喝了头汤,现在发展挺不错,目标村内五百强。”
  话音刚落又起了歪心思,小鹿眼一眯:“美人鱼——Z大医科学霸、会弹钢琴的温柔泪痣美人,噫——给我营销,包火。”
  褚臣警告:“徐小姐。”
  “哎哟,褚先生这么客气做什么,你的人设也很好卖,Z大医科学神,会打篮球的小小科学家。”
  说着说着想入非非:“你和美人鱼还可以搭配出道炒CP,竹马竹马学神学霸,啊!我徐娜娜从此不用在深夜里徘徊,为没粮哭喊着在太太面前下跪——来吧!让猪鱼100%纯正无添加白砂糖化做一场八级大狂风向我袭来!带我上天!……”
  “诶,”俞斐膝盖碰碰褚臣,低声问,“她和狗爷,哪个吵?”
  吵是没法吵个胜负的,眼看天各一方。
  荀主任只留一晚,下午就得赶回去上夜班。褚臣和俞斐送徐娜娜到宿舍楼下,望着她岩羊一样蹦上楼梯了才打道回府。季玄正洗澡,客厅里荀或一脸沉重。
  褚臣笑问:“怎么了狗爷,爸比走的第一天,想他?”
  “个糟老头子,坏得很,有什么好想的。”
  “那怎么了?”俞斐倒了杯水喝,“愁眉苦脸的。”
  “你知道我爸今天,带我们两个去哪了吗?”
  褚臣自然而然地接过俞斐水杯,转过杯沿贴着俞斐的唇印喝了口。
  “去哪儿了?”俞斐问。
  “六泉公墓。”
  荀主任的恩师在非典那年战死岗位,此前荀或并未听他说过。
  “防护设备不足,插喉沾到飞沫。”荀或感喟,“人吧,这一生都忙忙碌碌向前走,但总会有那么几个瞬间,你突然就想停下来问问自己:你在做什么。我现在就处于这种状态,你们谁有烟,给我点一根‘人生的忧郁’。”
  “你爸也是呼吸内科的,给他知道你抽烟不把你气管拧断。”褚臣。
  “倒不会拧断,他说会给我左右支气管绑个蝴蝶结。”
  俞斐坐到荀或身旁:“来狗崽子,肩膀借你。”
  “这不好吧,你正主在那。”
  荀或一边婉拒一边靠了上去。
  “我就在想啊,”荀或低声道,“做医生真的不容易,为那一点理想赔了命,值得吗?现在不是讲集体主义的年代了,你为社会牺牲了也不定有人记得,最后痛苦的还是家人朋友。”
  “那你父亲为什么还在做医生呢?”俞斐问,“还是做胸肺。”
  荀或一笑:“他不就是那为了理想为了集体燃烧自己的傻叉吗?农村苦读出头的憨憨——我的榜样。”
  一个儿子会在朋友面前夸耀父亲,不因财富地位而因道德操守,可知这父亲在他心中的高大形象。
  “我说过吧,我学医是因为我爸。”
  褚臣在单人沙发上坐下,点了点头。
  荀或继续说:“但我爸今天和我说,他不能一直做我的精神支柱。非典那年他老师殉职,肺花炸得和烟花一样,是真的痛苦死了,我爸简直奔溃。他说他不想让我也经历这种信仰地震,一个人对理想的追求应该建基于理想本身,而非孤注一掷寄托于某个人。”
  俞斐一愣。
  他读医,是为了褚臣。
  “我爸叫我去找学医的意义,还给我和小鸡做了心理建设。他说我们今年进医院轮科室了,不要觉得医院是什么特别圣洁的地方,拐角里也藏着丑恶,有什么能比健康更畅销?这世上没有哪份职业是完完全全的干净,神父还他娘的恋童呢,所以——”
  “别被弄脏。”荀或坐直身来,诚恳地看着俞斐。
  俞斐心中一暖,不由也学着季玄喊:“小荀……”
  但听他立即补充:“当然小猪例外,他不仅可以把你弄脏,还可以把你弄得破破烂烂。”
  “……”
  还我感动。
 
 
第24章 
  是夜俞斐难以成眠,凌晨一点躲被窝里看kindle,《当呼吸化为空气》,包看包哭,男女老少通杀,何况时值泪腺最活跃的深夜。
  褚臣梦见俞斐在哭,心疼得醒过来,一转头俞斐果然在擤鼻涕,又慌又怕地搂上去:“心肝,怎么了?”
  俞斐哭得正陶醉,没发觉褚臣醒了,进人怀里了还有些呆,眨了眨眼又掉下两滴金贵的水珠子。褚臣按开灯,摆正俞斐一看,眼泪正新鲜,一滴滑至脸颊,一粒沾在眼眶下,和泪痣遥相呼应。
  泪痣美人,哭起来真动人。
  褚臣想,他上辈子一定得是为我哭狠了,冤仇幽怨聚拢眼角,凝成一点墨痣,要自己今生好来找他,哄他别哭。
  “别哭,”于是开口,“眼泪都砸我心上了宝贝。”
  俞斐这才被他句句情话骚到,作势一推:“恶不恶心啊你?”
  恶心肯定是不恶心的,他分明受用,推都没用力气。
  褚臣问:“看书呢?”
  “本年度最佳深夜催泪读物。”
  “让我看看——哦,这本。”
  俞斐依在褚臣颈窝里,侧首朝他说话:“什么叫哦这本,你看过吗?”
  情人低语呵在脸上,恰似羽毛末梢抚过的痒。褚臣在俞斐碎发上蹭了蹭,“嗯,在剑桥看完了。你说我们是不是灵魂伴侣,连书都能挑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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