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寅柯一张厚皮脸竟然莫名其妙红了,在几人起哄的声音中偷偷踢了杜彧两脚。
然而吃火锅并不是重头戏,喝酒才是。
他们去了火锅店楼下的一家清吧,几人坐了一张大桌,上来就点了一桶啤酒。是的,桶,开自来水一样放着喝。
虽然是清吧,但杜彧也是头一回来,看着几小杯装的鸡尾酒逐一摆上桌,倒是越发不解了起来。
他印象中的酒吧似乎要么就是一杯独酌,要么就是左拥右抱开一大瓶猛灌,眼下这又是哪种玩法?
陆寅柯让杜彧坐在了自己身边,温柔地耳语让他看着,自己则长臂一伸,抄起桌上装了五个骰子的杯就摇了起来,唦啦唦啦一顿闷响。
“来来来啊,今夜不醉不归,杜彧不懂玩法先看着,我们哥几个先走两局。”他意有所指地一笑,“韩兄弟也会吧?”
韩瀚海不甘示弱地拗了拗头:“当然。”
万鹏:“八个四!”
袁佳皓:“九个四!”
陆寅柯:“十个五!”
韩瀚海挪开自己杯口谨慎地看了看,无比自信道:“不信!开!”
“开开开开。”
陆寅柯手一挥,自己杯里正好三个五带两个一,剩下四个人拼拼凑凑竟然也不止五个五。
“喝!”几人起着哄纷纷拍桌。
韩瀚海认怂,拿起杯架上的一小杯鸡尾酒仰头就喝,喝罢亮一下杯底,示意自己干了。
“继续继续!输家开始!”
韩瀚海:“六个一!”
……
袁佳皓:“十个五!”
陆寅柯:“十一个六!”
他这声喊得可自信极了,手掌在桌上清脆一拍,翘着二郎腿就靠上了沙发靠背,双眼如钩般狠辣地刺进韩瀚海的意志,气场帝王一样慑人。
韩瀚海本来还挺确定要开的,这下却突然怂起来了,皱着眉头打量了上家两眼,还是底气不足地跟上了。
“十二个六。”
下家飒爽地摆摆手,不屑地嗤笑了一声:“嘁!怎么可能啊。不信不信不信,开!”
陆寅柯吊儿郎当地挪开杯口,二二三四四,一个六都没有也就罢了,连个万能一也没有。再环视一圈,全场的六加起来竟然不过五个,这就真是纯属硬刚了,坑蒙拐骗的一把好手。
韩瀚海露齿一笑,指着陆寅柯就气抖抖地说:“真你妈干得好。”
陆寅柯东道主般随意地递过一杯度数极高的:“愿赌服输,请吧。”
杜彧算看懂了,这游戏凭的无非就是果决的态度和诈唬的本事,摩拳擦掌地也要加入。
但他实在有些太冷静了,即使玩嗨了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连诈唬的基础都直接省了,看上去就觉得说什么都对,更何况下家还是陆寅柯。
虽然他在新手里已经算是矮子里拔高个了,但新手终归还是新手。有时候明眼看上去就不能接的,还是会接上。这时陆寅柯就护着他,替他接下去,再被韩瀚海嘲笑着灌酒。
这么轮了几把杜彧也明白了,有风险的都不再豪赌了,虽然自己也喝了几杯,但也暖烘烘的。
周围的喧闹也是暖烘烘的,跳脱的好友也是暖烘烘的,身边的恋人也是暖烘烘的,一切都是暖烘烘的。
可能是喝酒上了头,不知怎的,竟有些想哭。
但他没哭,他笑了。
水中的涟漪终于被鸥鹭点醒,他高举着手臂,声音也振奋了起来:“九个六!”
……
韩瀚海吐了。
没顶住,几个人轮流灌他,去厕所惨兮兮地吐了。
但上战场总要中几枪,斗酒本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其他人也没好到哪里去,都病恹恹地枕在了沙发上,小木桌一片狼藉。
虽然都是满身酒气,但好歹也臭味相投了。陆寅柯拥着杜彧,几人舒舒服服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天。
他们谈到了未来,谈到了生活。
突然,袁佳皓似乎想起了什么,懒洋洋地抬手一拍脑袋:“儿子诶,你下学期不是要去UC Berkeley做交换了吗,记得给你爸代购,我女朋友列了一米长的清单呢。”
陆寅柯心不在焉地敲着手指:“代屁代,要去你去。那鬼辅导员非要我交资料,我看那个方向又不对口,就没怎么放心上,谁知道就被选上了。”
“唉一说到这事我就烦,过几天还要找他问问怎么取消,估计还要跑趟教务,又是一大堆屁事。”
他嘀嘀咕咕好半天,三分无奈七分烦躁,天大的好事摆在眼前看都不看一眼。
杜彧缓慢地反应了几秒,终于蹙起了眉头。他把肩上的手臂拍下去,软塌塌地按着陆寅柯肩膀就强迫他跟自己对视起来。
“什么伯克利?那个加州伯克利分校吗?”他嘟囔道,“你又在犯什么傻了?”
作话:
陆狗真的一点艺术细胞都没有,缺点还一大堆,但是二十一岁的蠢狗狗今天也有被好好爱着,二十一岁的主席也是
第74章 条件
四周突然安静下来了。
万鹏如梦初醒,东瞧瞧西望望,紧张地抵起袁佳皓胳膊肘,附到他耳边窃语道:“你都干了什么好事啊?来之前不是特意叮嘱过不让说的吗?”
袁佳皓不慌不忙跟他对视了两秒,这才一搓脸:“糟,忘了。”
灯色迷离,墙影斑驳,台上的酒盏东倒西歪,杯里的骰子四处漂泊。
他抬头看了眼对座兄弟,此刻正不亦乐乎地跟怀里美人慷慨着陈词。美人似乎没什么劲,推搡了半天都挣不开腰间紧扣的一双手,只能冷着一张俊脸看他,战事一触即发。
韩瀚海终于从厕所回来了,醉汉缺乏眼力见只一心想着复仇。摇摇晃晃往沙发上一躺,拿起酒杯就扯着嗓子喊道,再来!
万鹏拍了他一把,拼命朝袁佳皓使起眼色。
袁佳皓傻愣半天,终于愤恨地咒骂了一声,起身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那我结账去了,陆寅柯你等会儿回家是吧,记得打车,夜路不好走。”
兄弟几个一听,也都特知趣地跟着袁佳皓滚蛋了,宽敞的座位瞬时就只剩了对峙的二人。
先败下阵的是杜彧,身边人一走就觉得这姿势太丢脸,环顾一圈就鸵鸟一样把头埋进了陆寅柯肩窝里。
“先走吧,回去再说。”他闷声道。
陆寅柯装模作样思索一阵:“那不行,回去地形于我不利,在这里你还能迫于我的淫威屈服一些。”
“你这个淫威用的怕是字面含义吧?”杜彧赧然,只好悄声催促,“快松开,回去好好说。”
“那提两点,不能跟我吵架也不能给我摆脸色,”陆寅柯手腕向下挠了一把他紧致的屁股,不怀好意地谈起条件,“不然我就在这儿办了你。”
“你敢!”
杜彧浑身都僵硬起来了,硌人得像块砖。
陆寅柯不避反逼,把他搂得更紧了些,呷起一口酒就微微侧脸,覆上唇瓣渡了过去,末了还舔舔他嘴角的残液笑着反问起来:“你说我敢不敢呢?”
带着碎冰的鸡尾酒甜津津凉丝丝的,含在嘴里吞也不是吐也不是,直到酒精跳跃着麻痹了舌苔上的神经,杜彧才鲠着喉咙咽了下去,直呛出两滴生理眼泪。
“行,答应你了。”他终于面色不善地推开了陆寅柯,但起得太猛,还没走一步就趔趄了一脚,又重新扑倒在对方怀里,被人轻笑着盖上了外套。
“慌什么,外套都不穿?”陆寅柯亲亲他耳边的小痣,嗓音像低音区的琴声一样蜿蜒流淌,“手抬起来,穿好了再跑。”
他们没打车,就顺着马路牙子往前走。
初春的晚风还带着凉意,陆寅柯裹起杜彧的手就一同放进了兜里。来往的行人很少,路灯下倾斜的朦胧阴影形如一体。
“是我们学校和伯克利的交换项目?”街对面的路灯跳成了明红,杜彧抬手把毛衣领口翻了上去,“伯克利是世界前五的大学吧,为什么不去?你去见识一趟,说不定就决定留学了呢。”
“不吧?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坚持文化自信,国外的未必就香。”陆寅柯驳道,“而且那段时间正好是保研的推免跟面试阶段。如果错过了,再要深造就只剩留学一条路了,虽说申伯克利确实会简单些。”
“那我觉得……也可以试试吧?不管怎么说,国外在IT方面都领先不少。你如果要创业,肯定要和时代接轨,不论从科研角度还是发展角度都是百利而无一害,何必放着煮熟的鸭子不吃?”杜彧绞紧了眉,“别跟我说又是那些幼稚的原因。”
“什么幼稚?你吗?把你作为原因就叫幼稚?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陆寅柯一时气结,“你怎么就能放心我一个人出去?难道你就不怕我另寻个新欢把你甩了吗?”
杜彧默了两秒,静静抬起眼看他。眼里印着楼宇的万家灯火,像水中荡漾的星河。
“你不会的。”
陆寅柯一怔,却是撇着脸骂开了:“妈的,你倒是信任我。怎么就能一点都不担心的?”他顿了顿,“但我不放心你,我怕你跟人跑了。”
又来?
“你知道我不会的。”杜彧叹道,“都跟你说多少次了。”
“没办法,我安全感稀缺,就想再听一遍再听一遍。”他垂眼,沿着盲道的凹槽费力踩出半直不直的线,“每次听完都很安心。”
“所以啊,去呗,你们这个专业前途无量呢。”杜彧的声音柔和下来了,就连料峭微风都要融化在这善意的规劝里,“而且我听说,国外大学是很忙的,你不会有多少时间想我的。”
“一学期呢,整整一学期呢!”陆寅柯吵嚷着,“而且如果真要留学,那可是两年都见不到了!我怎么能舍得!”
“除非……”
他突然停下了,尾调上翘,话音拖了老长,似乎就连嘴角都几不可见地扬了几度,杜彧甚至能听见他心里算盘劈里啪啦直响。
“除非什么?”杜彧警觉道,“又想让我陪你玩什么把戏?”
“嗯……”陆寅柯浅吟片刻,旋即气息不稳地俯身与他咬起耳朵,“我想让你夹着我的东西自己动到高潮。”
一层绮丽的赭色瞬时蹭上了杜彧面颊。
他轻咳一声,微微错开脖颈,强忍住内心暗涌的怯意,倨傲地对上那双头狼般精明且贪婪的眼眸,色厉内荏地甩回二字:“就这?”
陆寅柯鼻息一沉,笑了,背光里幽红的舌尖抵在犬牙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起来。
“你可是要毫无保留地面对我,自己蹲下来把手指伸进去扩张,还要扶着我的东西坐下去,扭着腰找敏感点,找到了还要自己磨蹭,觉得不够可能还会哭着向我讨饶,舔着我的嘴唇求我动一动。”他体贴地温声问道,“宝贝,你真能做到?”
听着他下流却生动的描述,杜彧只觉得脑海里轰然作响,一幅香艳的画面已经全然勾勒了,光是想想就要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事儿他实在干不出。
他只好颤颤眼皮,抿着嘴勾了勾对方手指:“……还有别的可选吗?”
“哎呀,这等价替代品可难找了。”陆寅柯诡谲地眯起眼,好半天才一打响指,“嗯,不过机智如我,还是想到了。只是你如果要放弃上面一条,可就再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要我主动吗?”杜彧偏头打量他。
陆寅柯歪头一想:“不必。”
“那说来听听?”
“说,可以。但你要是不答应,伯克利这事儿就再也不谈了,而且你还不能跟我摆脸色。”他挑衅地看向杜彧,“怎样,敢吗?”
“你激我?”杜彧挑眉,酒精壮了他的胆子也雄了他的锐气,“你凭什么就认定我会陪你玩这个游戏?我要是不玩了呢?”
“你不会的,”陆寅柯得意地笑出一口白牙,“就凭你在乎我。”
这一句可太犯规,杜彧感觉自己就跟塞了一大勺黏稠的蜂蜜酱似的。它硬是堵在那里滑不下去,偏还甜到齁人。
为什么这个人总能在狡诈和纯良之间收放自如,但始终步步逼他要害,让他进退失据左右为难?
“你现在倒是相信我了?”他恨恨磨牙道。
“一直都相信。”陆寅柯笑得扎眼,“你从没让我失望过。”
罢了,他就像只被戳瘪的气球,被捏住七寸的游蛇,被五指山压住的泼猴,空有一腔抓耳挠腮的怨愤也只能乖乖放下,心甘情愿让对方搓圆捏扁。
他恨极了这身不由己的感受,却又隐隐有种难以言喻的满足。
估计这陆寅柯当真就是他命里的克星,专门被佛祖派下来惩戒自己的。
“行吧,说说看,你到底想干嘛?”杜彧揉揉眉心,“是嫌我不够关注你了还是……”
“我想让你读研究生。”
他没听清似的眨眨眼:“什么?”
“我说,我的条件是,你要读研究生。”陆寅柯笃定地重复了一遍,“跟我一起。”
第75章 光
销声匿迹了一个多月的话题又被重新提到了明面上,杜彧除了愕然就是头痛。
他晓得陆寅柯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但没想到这么急切,更没想到居然还拿自己作了要挟。
“换个别的吧,”没法,他只能刻意闪避对方热烈而执拗的双眼,支吾着搪塞道,“我记得这事儿我们讨论过了。”
“是,讨论过了,你一直没给我答案,我也一直没催你。”陆寅柯一把揪住他妄图逃离的手,“但我如果一直不问,你大概过了推免时间都不会给我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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