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说话,自己拖了把椅子到他身边,也坐下了。
坐了好一会儿,还是不说话,我就低头自己收拾自己,盯着自己的鞋子研究上面的花纹和丝缎,好像能从里面看出一张藏宝图来似的。
就这么一会儿沉默的功夫,李藏风回过头,问:“生气了?”
我点点头,咱俩现在已经提前进入了看小动作知感情的模式,我一生气他就能从我的肢体动作里看出来。
他又问:“生我的气了?”
不知是哪个小动作出卖了我的情我的绪,我笑眼看他,故作不知:“那你告诉我,我为什么生气?”
第154章 心心眼眼都在你(双更第2更)
我叫方即云,我现在急需一个叫李藏风的家伙来哄哄我。
他若是不哄我,我可就得把小情绪变成大情绪,然后在他面前抖搂抖搂了。
李藏风先分析道:“方才你和高悠悠对峙的时候,我很少帮腔,你因此生气。”
我假装不生气:“你只是不想在高悠悠面前撒谎作戏,我为什么要生气?”
李藏风道:“我不想在他面前撒谎,是因为他骨子里与我很像。”
我奇道:“为了我也不能说?”
李藏风竟道:“为了你才不能说。”
我说不出话了,我感觉他这利眼一抛过来,反倒不对的人是我,任性的也是我,难道在男朋友面前闹脾气不对么?
他继续道:“像高悠悠那样的人,无论我在他面前说些什么,他都能很轻松地看穿。所以当我的谎对你的计划没用时,我连一句话都不会说。”
我心中一松,语气柔和了些:“这些话你为何不早说?”
他居然说:“我在等你自己想出来。”
我愕然了:“我若想不出来,你便一直不说了?”
李藏风道:“我不信你想不出来,你只是懒得去想。”
他的语气竟然显得有些无奈,好像一个等待千年的俊王八,等的是我这懒癌恢复成正常人。
我像受了极大的委屈,头往他的肩头一靠,闭了眼当自己是个更俊的小王八,我张开嘴就当自己说的都不是人话,全是些方言方语。
“我是懒的,你就不懒?我不去想,那你可以来找我啊。”
你每次都指望一个眼神叫我明白一切,你就不能勤奋点,张张尊口,你主动哄哄我不行么?
李藏风继续他的懒人计划,他不说话。
只是他的手,却很熟练,很有节奏地一路过关斩将、翻山越岭,以至于最后竟摸上了我的脑袋,他摸得还很慢,好像那里面装着无穷无尽的奇思妙想,一大半都是他看不透的,得拿一生去细细品读,品到最后能写出一本书来。
他继续不说话,像维持一种倔强的姿态,可他的大指头按在我的穴位上,那都是我头痛时会发作的地方,他倒都记住了,一下下轻揉浅推,柔软从他的指尖溢出来,好像温柔只有在细节里才能体现,不是嘴上说说的。
这就是你哄人的方式?
按摩穴位算什么。
得按久一点才行。
我舒服地哼哼了几声,七哥的声线被我弄得像一只被人拿捏住了把柄的猫,我自己都听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心想这是哪个里番男主的声线呢?
李藏风听着我的哼声,那手下按摩得越发起兴,好像受到了鼓舞似的,他的手指开始探向比较危险的区域,比如太阳穴附近。
这地方是七哥的死穴,按七哥的本能是绝不允许有人靠近的。
他这么一靠近,我是反射/性地跳了一下眉头,几乎下意识地想把他的手指给掰断。
不过之后想到是李藏风,我就安安心心地压下七哥他老人家的本能,闭上眼继续哼,边哼还边问他:“你说我有计划,可我能有什么计划?”
他听我问,便止了动作,分析道:“你想救薛灵灭,也想杀曹几何。”
不愧是剃头匠,这火眼金睛和淬了毒似的,旁人看不出的他一眼就看出来了,连我接下来的说辞都给堵住了。
我一睁眼,发现阳光洒在这人面目上,零零散散的斑点把他过分英俊的脸庞切成一点一块儿的区域,亮的部分是线条的柔和,阴的部分是夜空的深邃,他看向我的目光又柔又静,仿佛我要杀的不是曹几何,而是一只在我们眼前飞来飞去的苍蝇。
那我也打算他和说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儿。
“我虽然不喜欢高悠悠,但他的确是个高手。“
是高手不错,就是脾气太臭。
李藏风果然说:“他要杀薛灵灭,是因为薛灵灭之前杀的一个人与他有些渊源。论公论私,他都有杀人的理由。”
姓高的脾气臭便罢了,居然还挺得李藏风喜欢。
我听出他的隐含意思,闷闷道:“我知道,你不赞同我去救人。”
李藏风只道:“恰恰相反,我认为他该死,但我也认为你该去救他。”
“哦?怎么说?”
“薛灵灭为人重义,但过分愚忠,他若一心护着他那帮杀手兄弟,早晚会是曹几何的一把枪,这样的人,我放过他两次也就罢了,别人若杀他,那也是应当。”
“但他初见你便透了消息给你。再见你时把解药给你,即便被人胁迫性命,也也不肯透露你身份,这样一个人你若不去救,你也不算是你了。”
我笑道:“所以你认为他该杀,是怕他为害,你认为我该救他,是怕我憋坏?”
他点了点头,我疑惑得解,心中一松开,干脆把脑袋往后一仰,躺在他的大腿上,李藏风倒一开始还僵僵的,后来干脆就放松了些,一只手搭在我的脑袋上,他又开始按摩穴位了。
我一边享受着他的轻轻重重,一边笑着,说出了一句看似寻常的话。
“高悠悠毕竟不是常人,若是这场决斗我输了,杀曹几何就交给你了。”
李藏风脸上一丝变化也无,手指却很及时地停下了。
高悠悠不是别人,我在别人面前输了还能逃,在他面前输就等于死。
死就等于永不相见、誓言成空,是一道光在头顶灭,是一段刀鞘粉碎成渣渣。
于是李藏风不再动作,不再说话。
我等了半天他的挣扎,我等了许久他的回问。可是他没有问出一句,没有劝阻,没有担心,仿佛所有的情绪都闷成了胸口的一点,如针似的戳他的心脏。
没有他的按摩,我就不哼哼了,我仰着头看他的表情,像个等待消极学生的积极班主任。
“你怎么不问问我 ?你一点也不担心么?”
李藏风居然说:“刚才是担心的,现在不了。”
我大惊:“为什么不?你就这么确信我会赢?”
李藏风:“你不是会赢,你是必须赢!”
我听得见他咬牙的声儿,又瞧见他的眼神由平淡过渡到锋利,脸上充满了班主任式的严肃爱。
“你若发挥全部实力,绝不会输。可前提必须是全力。所以我在接下来三天里会多多与你比斗。你必须尽全力与我打,把我当做高悠悠来杀。”
这是想在三天里对我进行魔鬼特训?
我深吸一口气,道:“这个没问题,但是我对你也有个要求。”
“你若尽全力,我也会尽全力。”
“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把诚挚的目光往上一翻,我在找他那几根插在我发丝间的手指呢。
“白天和你比得精疲力尽,我晚上总得讨些奖赏吧?”
李藏风眼神一空,似乎酝酿出了什么鬼斧神工的脑回路,他微有迟疑,便把目光投向了我的全身上下,从锁骨看到胸肌,再从胸肌看到经常打马赛克的位置,再从马赛克的位置看到了七哥那强有力的大腿小腿。
……这瞅啥呢?
瞅完了,他把目光迅速地收回来,微低头,慢垂眼,道:“白日操武,夜间讨赏,倒是可以。只不过晚上的事……会不会影响你的决斗?”
我脑袋一空,他说个啥?
李藏风见我表情逐渐懵逼,挣扎许久,还是劝诫道:“大事小事……都需节制。”
我算是听明白了。这家伙现在比我还擅长搞颜色呢。
我冲着他的呆脸蛋吐了一口热气,没好气道:“我是让你晚上给我全身按摩,松松筋骨,你想什么呢?”
李藏风一愣,二惊,随后陷入了无穷无尽的沉思。
沉思过程有点久,那就有一抹两抹的红飞上了他两颊,而他毫无所觉,只是操/练五指,发兵于我的额头眉间,那指尖的薄茧都摩出了热,摩出了软,是刀枪舞动、兵戈飞扬,硬是叫我舒舒服服地眯了眼,只从眼缝里偷看着偷偷脸红的李藏风。
他又呆又懒,又倔又冷。
可他那么好看。
还又这么可爱。
叫我怎么舍得去死呢?
第155章 决斗佬的本色
我叫方即云,我想先享受一下脑部按摩,然而李藏风不让。
他的意思是按已经按过了,再这么按下去,我会过度沉溺于享受,从而忘记了三天后要面对一个大魔王。
所以他表示自己的按摩就到此为止了,接下来得先打。
我觉得这样也不错,咱们打起来那是劈啪作响衣袖带风,到时候打得身体每个关节都通透了,按摩起来效果才会加倍。
但是和李藏风打是一件怎么样的体验呢?
谢邀,作为利益相关的当事人,我可以给你们透个底。
这体验就和做那啥的体验掉了个方向,一开始很爽,之后就不爽了。
一开始是玩闹似地切磋。
我的匕首在他的小腿部位缠缠绵绵,他的刀锋在我的腰肾打转,不伤性命,但都冲着咱们伤过的地方劈砍。李藏风的铁腿是久经考验的老肢干了,常年被踢被砍都没坏。我的铁肾也是不输给铁臀的好器官,常年被刺被戳都不中。
可后来就不好玩了,玩着玩着我进入了戳气球状态。
我的匕首开始冲着他的老脖子招呼,他的刀锋逐渐对着我的胸口戳刺,你想这怎么能够呢?
虽然李藏风说要全力,但是我是真怕打着打着打High了,高悠悠还没来我先就把他弄死了,或者他把我给戳死了,那这事儿算个什么呢?
在接受了阿渡的杀意以后,我对生死倒是有些改变的。
从前我想象的最美好的死法,是老到不能动的时候因为吃东西太饱而噎死。
现在我所想象的最佳死法,是老到不能打的时候去找李藏风决斗,然后死在他的无情刀下。
总而言之,得等我们体验过幸福到令人厌倦的生活,我才舍得死在他刀下。
现在不行啊,现在咋能够啊。
我马上停下来,结果李藏风这家伙是个不长眼的,我停下他却不停,还冲过来利利索索地划了一刀,如一抹流星赶月亮,一只天狗追太阳,什么星到了他这一刀面前都得破个相。
所以这一刀下去,我新买的腰带就“啪叽”一声,清脆决然地碎了一地。
是玉板腰带,雕花刻草的。
很贵。
非常贵。
这可不是三两银子或者四两银子的小买卖。
这可是五两银子的大买卖!!
我气得磨牙、恨得手痒,结果李藏风一脸肃然地收刀住手,站如财神立如关公,气势威武道:“比试得用全力,你再擅自停下,破的可不止是腰带。”
我怒了:“打人不打脸,你不该划腰带。”
李藏风皱眉道:“你的腰带等于脸?”
我更怒:“我花的每分银子都是我的脸,一个人可以没有命,但必须得有脸!”
说完我气哼哼地弯下腰,把每份玉板都捡起来,我心想这碎玉虽然不比全玉值钱,但起码能做点别的东西,也不算完全的浪费。
李藏风见我捡拾半天,脸色纠结了半天,结果他走近蹲下来,我还当他想和我一起捡呢,结果他默默地拿起了一块儿碎玉,观摩半晌,他居然就这么默默地放回了地上。
……啥意思啊?
李藏风道:“碎玉难全,捡了无益,你何必执着?”
我皱眉道:“这些东西并未全碎,有的只是崩出了一个口子。”
李藏风皱眉道:“即便只崩出了一个缺口,那也并非完璧。做人就要做最强,戴玉便该戴最好。”
我摇头道:“世事无完美,何必追求完璧?这世上有很多人都是被打碎筋骨后再拼出一个新的自己,然后才能更强更厉。人是如此,玉也一样。”
我觉得很多高手之所以一条路走到黑,就是因为他们太过追求完美。
完美等于最强,最强就得把所有人踩在脚底,为此不惜磨刀万年,只求一刻锋芒。
没必要啊,真没那个必要。
强弱如同天时,哪怕你这一刻比他强,那一刻比他弱,换个情况、地点,情势就可能完全逆转,你的心境也会影响你的实力发挥,你出手的理由也会叫你有不同的出招风格。就比如七哥,他内力是跟不上高悠悠,综合实力可能是弱他一些,但只要七哥匕首出鞘,天下有谁敢试其锋芒?
所以有时以弱胜强,都是寻常,不是意外。
我这话是在吐槽唯强弱论,没想到李藏风眼前“噌”地一下被点亮,竟似被这一句无心之言所触动,他脸上浮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像一个卡关多年的手残,终于在指导下想到了通关的捷径。
我见他陷入了沉思,干脆自己低下身子,把该捡的都捡了,然后放在一旁,准备找个时间托个玉匠师傅再打磨一下。
李藏风结束沉思,又见到我如此珍惜碎玉,张了尊口,指出了一个鲜血淋漓的事实。
“你……为何如此紧张身外之物?”
我能说小钱钱是我的挚爱么?
说了怕是真没脸了,这钱还是他送我的。
我马上胡扯道:“这钱是你送我的,得好好花才对得起你。”
李藏风只消停了一会儿,就无情拆穿:“你每次撒谎时,眼睛都张得比平常大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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