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周瑞安将冰饮放到一边。
“不,我自己去,”廖涵潇很坚定,他抓着周瑞安的手,真诚道;“你相信我,我替你去,比你自己去更有效果。”
第215章 见面
翌日清晨,廖涵潇起了个绝早,他蹑手蹑脚,不想吵醒周瑞安。
昨天说出他要去探望娄朋辉后,周瑞安死活都要跟着去,廖涵潇不明所以,他认为周瑞安应该最恨他,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根本不想再见他,然而他看周瑞安那个态度……好像也没有他想的那么严重,既然所有事情都已经尾声了,为什么还非要去见他呢?你越想见我越觉得有问题,越不想让你们见!
周瑞安不同意,他的意思是,他感觉憋屈,他难受,好像一切都结束了,可他内心的痛苦并没有结束,他的情绪没有得到释放,他没有感到快乐和成就感,而是失落和空虚,还有更多的愤怒!他要用自己的方式去做真正的结束!就算不能,也要让娄朋辉对自己的痛苦感同身受!
周瑞安肺一直没有好全,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又情绪激动,他忽然脸色苍白,喘不上气,整个人摇摇晃晃要摔倒,廖涵潇吓得抱住了他,不敢再忤逆一句,但他也有个打算,带周瑞安去看心理医生这件事应该提上日程了。
因为拗不过周瑞安,廖涵潇退而求其次,答应出门的时候带上他,但是考虑到他身体不大好,怕见面过于激动再出点什么事,所以这个面不能见,但你可以在门外等我。
周瑞安喘的很难受,脑袋晕头转向,他也很意外身体怎么变得这么虚,自己都被自己吓到了,躺在廖涵潇怀里,他很不服气的嗯了一声,算是答应。
答应是答应了,但廖涵潇还是不想带他,于是自己偷偷上了闹铃,提早一个一个小时起床,怕吵醒他,廖涵潇还十分自觉地去楼下的浴室洗澡。
洗完澡,廖涵潇照着镜子欣赏自己的肌肉和纹身,自认为无论是硬件还是软件,自己都是百里挑一的,为什么周瑞安没被自己迷的晕了头?还惦记着那些可有可无的事情,还有那个娄朋辉……难道他斯德哥尔摩了?
这个想法让廖涵潇生出危机感。
他皱着眉,将剃须泡沫涂在下巴上,开始刮胡子,非常认真的刮,挂完胡子顺带着把鬓角修了修,让脸部线条看上去更硬朗,整理完脸,他拿出指甲刀和锉子修指甲,修完指甲头发也干的差不多了,于是拿出发蜡,给自己梳了个哑光油头,露出他完美的发际线和饱满的额头,脑袋整理完,又拿出香水对着自己从头到脚一顿喷,确认自己逆风骚出二里地后,廖涵潇决定回衣帽间挑“战袍”。
这一次见面他特别的重视,好像是他们俩的终极一战,他需得在一上来的时候就把对方压垮!风风光光的接受投降书。
廖涵潇胯间围着毛巾,自觉魅力非凡,昂首挺胸的步出洗手间,一出来就看见饭厅里的周瑞安。
“刚煎好的面包,吃么?”周瑞安垂着眼皮,轻抿一口咖啡。
“呀!?你……起得这么早啊?”廖涵潇几乎一秒破功,他什么时候坐在这的!?
“没你早,”周瑞安从鼻子里哼出来,放下咖啡吃了口烤面包;“我吃完就走,不等你。”
“不要啊,我马上好!”廖涵潇捂着胯间的毛巾,一步三蹬的往楼上的衣帽间冲。
“给你5分钟,”周瑞安端坐在桌前,头也不回的说。
廖涵潇灰头土脸的往楼上走,站在偌大的衣帽间,他很想好好地挑挑衣服,然而时间不等人,他任命的抓了几件衣服就胡乱穿上,等他边系拉链边下楼时,家里的佣人已经上来催他,说周先生上车要走了。
“这他妈是5分钟!?”廖涵潇急的汗都出来了。
周瑞安翘着二郎腿,看着廖涵潇大老远的从门口跑过来,气喘吁吁地上了车。
“早啊廖哥!”坐在副驾驶的程青打招呼。
“早……”廖涵潇没精打采的跟他打招呼,还有点气喘。
“今天穿的很漂亮啊,”程青笑眯眯的夸奖。
廖涵潇当时拿衣服的时候没注意,就看是件黑色的,现在低头一瞧,发现是件真丝面料的棒球衫,前襟后背都有大片的金色绣花,裤子是深色收口的棉麻低档裤,再搭上他这个复古油头,感觉整个人像是拼凑起来的。
廖涵潇有种回家的冲动。
周瑞安知道他在个人形象上有些独特审美,于是没好意思对他今天的穿衣风格说什么,只觉得他好像特别重视这一趟,重视的用力过度了。
“你紧张了?”周瑞安去抓廖涵潇的手。
“我有什么可紧张的……”廖涵潇无所谓的笑笑,他本想看看窗外,然而车窗上映出了他驴唇不对马嘴的形象,看得他很上头,于是转过脸来,很认真的只看周瑞安。
周瑞安受了他这样深情的注视,更加肯定他在紧张。
“他这个人自负得很,而且嘴里没有实话,但是有时候又很好骗,不过现在人被关着,肯定满肚子怨气,你去见他免不了要被他阴阳怪气的骂,”周瑞安很和蔼的给廖涵潇讲解,好像老师面对学生;“不过死鸭子嘴硬也是他的特征,无理也要搅出三分理是常态,所以跟他说话不要跟着他的逻辑走,会被带歪的。”
“我就去签个字……不会跟他说那么多话,”廖涵潇言不由衷,他的确存了一肚子类似胜利宣言这样的话要说,但他不想让周瑞安知道。
“是吗?我不信,”说完,周瑞安皱皱眉;“快把车窗打开,我快被你的香水熏死了……”
“为什么不信,我跟他又不熟,”廖涵潇打开车窗,把头转向窗外,迎着吹进来的风说;“没那么多话可讲,你不要把我想的那么无聊。”
“嗯,”周瑞安哼了一声,注意力全被廖涵潇的头发吸引住了,他很奇怪为什么风刮的这么大,他头发都丝毫不动?
到了门口,廖涵潇抱着一个大书包下了车,里面是各种需要签字的合同,大部分还是一式三份的。
与廖涵潇下车的还有程青,另外一位据说是律师的人已经在门口等待了,他们三人一起走进大门。
廖涵潇花里胡哨的外套迎风抖动,在一左一右两个西装男的衬托下显得特别孩儿气,好像两个家长送一个傻大个儿孩子去劳改一样……
周瑞安觉得,可能是特殊的家庭环境,或者是长期留学的经历,又或者别的什么因素,让廖涵潇还留有一点孩童的特色,这些特色促使他抱着一堆厚重的借口,要去找娄朋辉对峙,周瑞安才不信他只是去签字,他肯定要去看看娄朋辉的惨状,嘲笑他的自负,狠狠地落井下石,然后心满意足的走出来,跟自己吹吹牛邀邀功。
这要换别人,周瑞安就要小小的啐一句小人得志了,但这个人是廖涵潇,他就不好意思说出口。
他原本怀着一个想法,就是跟廖涵潇面对面的好好谈谈,针对他的恣意妄为,和不可控的行为,这些都是周瑞安缺乏安全感的来源,不过现在迟疑了,这两个月的相处,让他看清了廖涵潇的态度,爱是真的,不可控性也是真的,这些都是组成廖涵潇不可或缺的材料,少一个都不是他,问题就是,周瑞安能不能为了爱的那一部分,包容他所不爱的另一部分。
这个问题让周瑞安害怕,他连自己都不能包容,更何况别人呢……
廖涵潇带着程青和律师,见到了郑少凯的林姓副手,副手又带着他们,一路拜访了很多办公室,每个办公室的人看了他们都热情的打招呼,然后在林副手递上去的文件上签字盖章,就这样跟闯关一样,一关一关走到最后,他们终于到了最终目的地。
“现在属于非常规探视,”林副手压低声音跟廖涵潇解释;“所以他们临时找了个审讯室,就10分钟,别动手也别给他东西,更不允许拍照,时间到了就赶紧出来。”
“好!”廖涵潇答应,有点雀跃有点期待。
林副手看他满面含笑,不是很放心,又嘱咐;“您别说太重的话刺激他。”
“怎么,他闹过自杀?”廖涵潇很惊讶。
林副手摇摇头;“这倒没有,不过他崩溃过几次,我怕廖老师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林余深的案子还需要他出庭呢。”
“啧,我就签字,别把我说的跟坏人一样,”廖涵潇拍拍他怀里的书包;“看我带了多少东西,这10分钟还不知道能不能都弄完。”
林副手点点头,请看守打开门。
这是一个大概10平的简陋房间,没有铁栏杆,有一张长桌子横在中间,一边是普通的木头椅子,一边是沉重的铁椅子,这就是全部,娄朋辉不在。
廖涵潇没有看见娄朋辉,这让他有些许失望,他以为在他来之前,娄朋辉就坐在这里等他了。
廖涵潇坐好,将背包里的东西一一掏出来摆放,正在整理的时候,耳尖的他听见了外面走路的声音,由远及近,不止一个人。
廖涵潇停下动作,看向唯一的房门。
房门被打开,迎面进来一个穿着制服的看守,接着,穿着识别马甲戴着手铐的娄朋辉跟随他走进来。
廖涵潇看见他几乎是大吃一惊,不是为别的,他的头发几乎花白了。
第216章 交谈
娄朋辉在廖涵潇惊愕的注视下,一步步走到那张铁质的椅子前面坐下去,按照规定,看守将椅子腿上的铐子拷在娄朋辉的脚腕上,然后退到门口站着。
廖涵潇一直看着娄朋辉,发现他不只头发花白了,眼神黯淡,脸色蜡黄,双颊下凹,整个人毫无生气,干瘪瘪的,像是一具行尸走肉,而且是老了十来岁的行尸走肉,二人面对面坐着,看着都不像是一辈的人。
娄朋辉没有理会他的注视,他一进来就看着桌子上摆放的合同,立刻明白了廖涵潇此行的目的,于是不用人提醒,他拿起钢笔开始翻看合同。
廖涵潇看着这样的他一时说不出话,他是第一次见到受打击如此之严重的人,反差居然这样的大,甚至把之前准备的话都忘了。
“签在这?”娄朋辉依旧没看他,手指着一处空白问,他声音有些闷,很平静,似乎毫不在意他的眼光。
廖涵潇眨了眨眼,这才反应过来,点点头;“对,姓名,身份证号。”
“住址和联系电话呢?”
廖涵潇想了想;“空着。”
娄朋辉没理他,翻开下一页继续签字。
这合同除了例行的法律公文外,还有很多涉及到两家公司的交易细节,针对收购的问题尤其详细,虽然周朋福的年份跟璨之华不能比,但毕竟是他们经营了几十年的心血,辛苦了这么久拱手让人,廖涵潇都能想到得有多心疼,可娄朋辉签字时眉都不带皱,好像合同上的东西跟他没有关系。
也许这就是麻木吧,廖涵潇这么想,他是彻底的完了,也认命了。
娄朋辉写着写着,忽然捂住嘴打了个喷嚏,打破了屋内的寂静。
“生病了?”廖涵潇随口问。
“被你香水呛得,”娄朋辉依旧头也不抬。
这回答把廖涵潇逗乐了,他有些意外的看着娄朋辉,忽然觉得自己被骗了——他的确是完了,但是没认命?
这个认知让他放松了心情,他不想欺负弱者。
“是不是该夸你一句硬汉?”廖涵潇舒展了胳膊,翘起二郎腿问。
娄朋辉不理他,刷刷的签着字。
“新造型不错,建议你以后都别改形象了,是个很醒目的标签,有没有风声你会判几年?”
娄朋辉翻了一页,快速的读下去,在空白地方继续签字。
“其实时间长不长不是关键,只要你老老实实服刑几年,后面会慢慢给你减刑,”说完,廖涵潇把胳膊肘放到桌子上,目光炯炯的盯着娄朋辉,低声道;“关键是出来以后有什么打算。”
听到这,娄朋辉的笔尖顿了一下。
“我们两清了,到时候欢迎你来应聘,我不是那种传统的人,”廖涵潇露出一丝诡诈的笑容;“我喜欢结交各种三教九流的朋友。”
“抬爱了廖总,”娄朋辉终于开了口,只是说了这一句后就没话了。
“我可以安排你去分部,还是原来的大楼,原来的办公室,只是头衔没那么高了,品牌也换了,希望你能习惯。”
娄朋辉听到这,低声笑了,很不屑,笑完以后仍旧不说话。
廖涵潇看着他,觉得他此时是又臭又硬,或者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娄朋辉签完手上的一打合同,将钢笔放在一边;“还有吗?”
廖涵潇觉得很无趣,拿起书包,将里面的都拿出来,又将签好字的塞回包里。
娄朋辉拿着钢笔等他收拾,趁着空档打量了他几眼;“今天的廖总看上去特别年轻啊。”
“嗯?”廖涵潇闻言看了他一眼,才发现娄朋辉满脸的胡茬,憔悴又疲惫。
“看跟谁比了,跟你比的话谁都年轻,”廖涵潇说完又加了句;“我本来也很年轻。”
娄朋辉接过廖涵潇递过来的合同继续签字;“他们留给你的时间不长吧。”
“不长。”
“那就别寒暄了,有什么正事就直说吧。”
“正事就是这些合同。”
“哦?”娄朋辉抬头看了他一眼,廖涵潇也在看他,觉得这时候自己喊他一声叔叔都不为过,毕竟他显老,我显小。
“廖总,我不是傻子,”娄朋辉再次不屑的笑,很有点光脚不怕穿鞋的劲头,他拿钢笔敲着合同说;;“这些东西都是由律师带进来的,您现在亲自跟进来,还说只为了合同?有什么话直说吧,我都这德行了,您还顾忌什么?要说看我一败涂地的模样,您也看见了,满意吗?反正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说什么我都受着,要是还有事情问我……林余深的案子你不跟进,应该没什么问题问我吧,还是有人要您来问我话?”
“没人要我来,是我自己要来,”廖涵潇回答;“毕竟老对手了,最后结束要见个面,表达下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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