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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恋太长(近代现代)——八分饱

时间:2020-05-15 16:59:00  作者:八分饱
  向初穿着连帽卫衣,身前有一个海绵宝宝的印花图案,看上去年纪很小,稚气未脱,很像他给本科生讲课时,坐在后排昏昏欲睡的普通大学生,而不是每天八个小时泡在实验室的工作狂。
  这样想着,谢时君更觉得应该把他安全送回家。
  向初半醉半醒,尚未从梦中回过神来,满心都是那个牵着他奔跑的少年,他下意识往角落缩了缩,摸索着手机,发现已经自动关机了。
  他很害怕,醉酒后头脑昏昏沉沉,美梦和现实的分界线太模糊,全化成漫无边际的恐惧。
  他抖着声音,向谢时君求助:“可以借我一下手机吗,我想给我的星星打电话。”
  “好的。”
  谢时君递上了手机,暗自猜测,可能是想给恋人打电话吧。
  向初称那个人“我的星星”,最近的年轻情侣之间似乎很喜欢星星月亮的隐喻,或许是最近流行的浪漫,但谢时君并不是很能理解。
  他上一次正经谈恋爱是在七年前,当时还在用“宝贝”、“亲爱的”这样的称呼,“我的星星”给他的第一感觉,相较亲密,倒是遥远的意味更多一些。
  可能是他真的老了吧,即便学生们都说他看上去和三十七岁相差甚远。
  向初拨了他背的滚瓜烂熟的一串号码,响铃六声后,电话接通了。
  “喂,哪位?”
  听到许怀星声音的那一刻,向初完全抛弃了尊严,忘掉了他四个多月以来的痛苦挣扎,他只知道他需要这个人,他从来就只有这个人而已。
  “星星……我想回家,你来接我好不好?”
  “我好想你,我们一起跨年好不好?”
  许怀星那边很吵,似乎也是在聚餐,有将近一分钟,向初都只能听到喧闹的人声和许怀星压抑着的沉重呼吸声。
  他很紧张,就在他想要再说些恳求的话时,他听到许怀星用他最熟悉的声音,为他十一年的信仰判了死刑。
  “向初,别再这样了,我们已经结束了。”
  “我承认,是我先对不起你,但是你总这样,是在耗光我们之间最后一点情分。”
  “小初,新年快乐,我们以后不要再联系了。”
  向初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流泪,眼泪一行行溢出眼眶,聚在削尖的下巴上,将落不落。
  他不愿相信,也是这个声音,十七岁那年为他念过情诗,二十岁那年对他说过永远,二十三岁那年同他许过誓言。
  向初死死握着手机,嘴唇止不住地颤抖,他想嘶哑大叫,想破口大骂,想让全世界都听到他恶毒的诅咒。
  可事实上他只是在轻轻地吐字,轻的像叹息一样。
  “许怀星,你怎么不去死。”
  失眠时在心里歇斯底里过无数次,崩溃时在玻璃窗上写过无数次,全部是无声的绝望,这是向初第一次真正将这句话宣之于口。
  他不知道许怀星听清楚了没有,不知道许怀星听到后会有什么反应,他只知道他在说出口的那一刻就后悔了。
  他想解释说不是的,他想说对不起,想说星星我爱你,你回来好不好。
  可是电话已经挂断了。
  短促的忙音在耳边响起,像是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冷水,寒意逼退了醉意,向初甚至感觉,他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一样清醒。
  只是有时候,清醒反而比沉醉更可怕。
  他在这一刻体会到了恨。
  他恨许怀星变心,恨许怀星杀死了他的小王子,他更恨自己没出息,恨自己还在爱着许怀星,恨自己可怜到需要靠回忆和梦境过活。
  那些难平的情绪纠缠向初太久了,终于在这个夜晚,化成了一股强烈的冲动。
  包厢里变换的灯光投在墙面上,红的晃眼,像一片狰狞的血迹,向初抬头,谢时君就坐在几步远的沙发上,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
  向初摇摇晃晃地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谢老师,你和男人上过床吗?”
  这是向初第一次主动和他说话,没想到会是这种话题,谢时君很惊讶,看着他脸上不断更新的泪痕,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嗯,有过。”
  “那你……能和我做一次吗?”
  在这个迎接新年的节点,向初提前透支了一整年的勇气,换一场毫无意义的赌博,筹码是他自己。
  谢时君一直看着向初,他确定向初是在问他,却一直咬着嘴唇,低头不敢看他,像是祈求,像是绝望的试探,如果得到拒绝的答案,下一秒就会崩溃。
  谢时君几乎没有犹豫,便决定要答应他。
  “好,去哪里?”
  向初死死咬着下唇,说:“就在这里好不好,我现在就想。”
  向初是一只受伤流血的小兽,但他不需要疗伤,他只需要一双手帮他,将他推向更深的绝望,助他解脱,越快越好。
 
 
第4章 
  “我们都不戴眼镜,好吗?”
  向初跨坐在谢时君腿上,卫衣领口向一侧歪着,露出瘦削的肩颈线条。
  他最近四个月瘦的厉害,体重掉了有十斤不止,再加上本来就偏瘦,骨架也属于男性中偏小的,现在看身量,一点也不像是二十八岁的男青年,反而透着少年尺寸的纤瘦感。
  谢时君的毛衣就在两分钟前被他扯下来,丢在旁边的沙发上,一条袖子垂在地上。
  藏蓝色,落灰后一定很明显,向初分神想。
  他的手颤抖着,去解谢时君的衬衣纽扣,一边解一边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酒精的作用让他难以思考,甚至想不通自己是在为了弄脏的毛衣道歉,还是为了今晚这一系列难以收场的荒唐事。
  “没有什么对不起的。”
  谢时君轻轻取下向初被泪水弄花的眼镜,又在他疑惑的目光中取下了自己的,他的指腹拂过向初泛红的眼角,说:“我们都不戴眼镜,好吗?”
  他才发现向初的左眼下有一颗泪痣,眼尾有些上挑,哭过后泛着一层薄薄的红,更添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若说是媚意,他觉得这个形容太轻浮,配不上这双眼睛,但他作为一个工科教授,实在也找不到合适的词语了。
  总而言之,这样漂亮的眼睛,平时却被厚厚的镜片挡住,实在可惜。
  向初只觉得鼻梁上倏地一轻,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各色灯光被割碎成模糊的光点,手指还停留在谢时君的衬衣扣上,却无意识地放松了许多。
  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眼前一片模糊的时候,竟然会更有安全感。
  他看不清楚谢时君的表情,他知道谢时君同样也看不清楚他,他们之间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即使皮肤紧紧贴着,却有一种相隔很远的错觉。
  刚才还在不断膨胀的罪恶感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心安理得的靠近。
  扩张的时候,向初一直在哭,谢时君有很多次想停下来照顾他的情绪,手上的动作放缓,吻着向初的耳朵问他疼不疼。
  但向初却哭的更凶,哭着求他:“不……不要停,给我好不好,求求你。”
  “谢老师,求求你,我想要你,你弄疼我吧,求求你……”
  谢时君的动作停下,他突然觉得自己做错了。
  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哭着叫他谢老师。
  谢时君虽然是人人眼中的老好人,但也会对每件事进行严密的分析和评定,如果是成人之美,对他来说又没有损失的话,那他大概率不会拒绝,这也是他刚才为什么没有拒绝向初的理由。
  但向初此时的状态显然并不符合他的判断,谢时君有预感,如果他真的做到底了,结果一定会很难看。
  他承认,这一次是他判断失误了。
  谢时君抽出手指,帮向初拉好衣服,让他伏在自己肩上,像哄家里那位爱哭的小公主一样,轻轻拍着他的背。
  “好了好了,不欺负你了,怎么这么能哭?”
  向初头脑发昏,意识早已陷入混沌,他在谢时君的衣服上蹭着鼻涕眼泪,胡言乱语道:“因为我是海绵啊,海绵很能吸水的。”
  谢时君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你是海绵宝宝吗?”
  “我是啊,你知道我的派大星在哪吗,我好想他。”
  谢时君心想,这还真成了哄孩子了。
  但也是巧了,要是让谢时君开导感情受挫的青年,那着实是难为他了,不过要是换成哄孩子,他反而擅长。
  他问向初:“送你回你的菠萝屋好不好?”
  向初皱着眉,努力消化他的话,末了哭着说:“不要,我没有菠萝屋,派大星也不要我了。”
  谢时君又问:“那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没有回答,向初靠在他肩上睡着了,温热的泪水顺着侧颈浸湿了他的领口。
  •
  向初迷迷糊糊醒来时,身上搭着一件夹克外套,鼻尖萦绕着一股甜腻的果香,应该是车载香薰的味道。
  他看到前面驾驶座上的人,花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他在谢时君的车后座上,旁边放着一个儿童座椅,车子还在稳稳行进。
  赶上一个红灯,谢时君停下车,回头看了一眼后座,发现向初已经醒了。
  他笑了笑,说:“香薰的味道可能有点冲,是我女儿选的,你要是难受的话就开点窗户,别开的太大,喝醉以后吹风容易头疼。”
  这样的关切让向初说不出话来,直到谢时君转过头,红灯结束,车子直行,他才挤出一句干巴巴的“谢谢”。
  想起刚才在KTV包厢发生的事,向初后知后觉地感到羞愧,更觉得自己可怜。
  他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他想报复许怀星。
  可是许怀星会在乎他跟别人做爱吗?
  不会。
  所以,他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对着一个几乎完全陌生的男人,放下尊严请求他跟自己做爱,而对方是有家庭、有孩子的,他怎么有脸这么做?
  他到底是在报复许怀星,还是在恶心他自己?
  车开到一个路口时,谢时君突然开口:“对了,你刚才睡着了,我就找你同事阮愉问了你家的地址,是茗湾花园没错吧?”
  茗湾花园。
  听到这个字眼,向初下意识地发抖,胃部生理性抽搐。
  那是他和许怀星共同生活了三年的家,那个看似豪华实际却早已被蛀空的,摇摇欲坠的梦。
  他努力调整呼吸,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自然,“谢老师,谢谢您今晚的照顾,麻烦您了,就把我放在前面的路口吧。”
  谢时君惊讶地回过头,“你确定?这里离你家还有一段路程。”
  向初说:“没关系,我想自己走走。”
  打开车门的一瞬间,他才意识到车里有多暖和,但那样的温暖并不属于他,他应该属于绝望的冬夜,他对自己说。
  和谢时君道别后,向初站在原地等他的车开走,然后转身往反方向走。
  醉酒后脚步有些虚浮,向初眯起眼睛,努力分辨着前面的路牌。
  夜足够深,北京城却很难拥有彻底安静的时刻,冬夜的雾气很浓,且掺杂着厚重的霾,看不清月亮,更没有星星的踪影。
  远处的望京SOHO依旧灯火通明,每一扇亮着的窗棂,好像一双双哭红的眼睛。
  再往前走两百米,就是地铁14号线望京站,向初记得2015年的时候,地下通道的广告牌上写着:为奋斗在路上的自己点个赞。
  那年他和许怀星24岁,是这座庞大城市中的两只蜉蝣,为了不花钱,他们经常在十点半乘坐13号线,从起点坐到终点,再从终点坐回起点。
  在这条建在地上的地铁线上,在空荡荡车厢里,牵手亲吻,看灯火林立的夜景,是他们的约会方式。
  那时觉得多浪漫啊,和爱的人一起奋斗在路上,没有比这更浪漫的事了,真该给自己点个赞。
  向初走上了一座天桥,站在护栏边看着脚下穿梭的车流。
  除了在地铁上约会,他和许怀星还会站在天桥上大喊,或者是在凌晨的地下通道里拥吻,躲在拥挤城市的隐秘褶皱里,肆无忌惮地交换热情。
  城市是温存与残酷的杂糅体,它不近人情,却也在最大程度上做到了包容,每个脚步匆匆的普通人都有机会在钢筋混凝土的折叠面中,找到与自己同频的回音。
  向初深深地呼吸,灌进鼻腔的冷风让五脏六腑有一种撕裂的错觉,他剧烈地咳嗽了一阵,等到平复下来,哑着嗓子喊了一声:“许怀星。”
  回应他的只有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
  这座城市将那些誓言的残肢返还给他,友情附赠无情的嘲笑。
  向初解开围巾,脱下外套,任冷风灌进脖子,他想让自己轻省一些,这样跳下去的样子应该不至于太难看。
  •
  向初走后,谢时君开车往前行驶了不到两百米,总觉得心里隐隐地不安,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车在路边停下,步行往回走。
  没走多远,他看到了天桥上那个单薄的身影。
  这么晚了,天桥上就只有一个人,谢时君看不清那人的脸,但他无比确认那就是向初。
  向初看上去很不对劲,没有人会在天桥最中间无故停留,最重要的是,他离护栏很近,好像随时都可能会翻过去。
  谢时君没有思考,一口气跑上了天桥。
  向初正低着头拉拉链,把他刚才脱下来外套和围巾重新穿好。
  就在两分钟前,对面大厦楼顶的LED屏换成了红底白字的广告语,大概是宣传社会正能量的内容,但向初摘掉了眼镜,只能看到一片模糊不清的腥红色块。
  他忽然想起了家里满屋子的红色指甲油,还有很多瓶没有拆封,有一瓶真的很特别,酒红色中夹着香槟色的闪粉,他还没有舍得涂过,还有一瓶真的很贵,是他等了好久才买到的。
  如果就这么跳下去了,那些指甲油怎么办?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红色对向初来说,由憎恨变成了救赎。
  他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了几步,远远地离开护栏。
  那块LED屏上的内容还没有换,依旧是红底白字,向初戴上眼镜,终于在这一刻醒悟。
  他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要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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