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吞雨(近代现代)——夏小正/虾咲蒸

时间:2020-05-19 09:34:33  作者:夏小正/虾咲蒸
  他想过可能会和谢桥再见,但绝没想到会是这幅光景。
  这怎么会是谢桥呢?
  当年一中的明珠,众星拱月,谢桥是月啊,纪真宜知道所有美好的形容词都在他身上用过,心里甚至给他盖过城堡。
  怎么就这样了呢?
  他心上的城堡被一炮轰平了。
  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沉下去的,将黑未黑,夏日傍晚的穹顶呈现出一种空郁的苍蓝。已经快七点了,七点半他要到音乐厅去拍某大师亲传弟子的独奏会,小心夹起屁股背着那堆东西一瘸一拐地上了辆出租。
  折腾到十点多才回到田心的单人公寓,身心皆疲,像根皱巴巴的梅干菜。
  瘦猴狐疑地打量他,“你走路怎么回事,别别扭扭的,走在路上让人干了?”
  纪真宜登时像只被尾巴上点了炮仗的猫,浑身炸毛,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扬声,怎么可能!放屁!赶忙闪进房间,“我、我去找个长焦。”
  埋头翻箱倒柜,红绳今年三月份磨断了,毕竟戴了快十年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置,收抽屉了,这下一打开不防备又见到了。
  鲁迅都说,回忆多的人是没出息的了,因为他眷恋从前,难望再有勇猛的进取。
  纪真宜恍惚觉得青春时代已经过去很久了,好像逝去的潮声,杳杳地远去了。他怔怔杵在那,直到田心叫他去洗澡,才久梦乍回,连着那罐贝壳把抽屉推进去,“来了!”
  纪真宜脖子上搭条毛巾,散着一身白腾腾的水汽从浴室出来,瘦猴在客厅支好了小桌,摆了几罐啤酒,一碟牛肉干,一碟鱿鱼丝,一碟花生米。
  纪真宜踏着拖鞋来坐享其成,灌了口酒,嘴唇贴着冰冷的金属罐外壁,又想起白天激烈粘腻的性事,总觉得没有实感,稀里糊涂,云里雾里,好似荒唐梦一场。
  谢桥,谢桥。
  这两个字在他舌尖辗转不散,却又难以启齿。
  瘦猴在跟他说话。
  “小果她爸妈说想见见我,但你知道,我现在没存着什么钱,又不是本地户口,记者这工作他爸妈也看不太上,自媒体估计更……”他抓耳挠腮,异常烦躁,“再过两年,我就该把家里欠的钱还完了,其实我想那时候再谈这些。今年年底老申调走,组长空下来,我想着争一争,以后上小果家说着也好听。”
  小果是瘦猴女朋友,温柔漂亮,非常知足一女孩,他们谈了快两年,一直很甜蜜,纪真宜也很喜欢她。
  “车啊,房子啊,钱啊,我现在能给她什么呢?”
  瘦猴高三时他爸妈连他要高考了都不知道,现在他却要扛起这个家的全部。他穿个皱巴巴的白背心,忧烦地细数着成人世界的鸡毛蒜皮,还是那张天真肉感的可爱娃娃脸,却早已不是那个咋咋呼呼飞扬跳脱的少年,他肩膀变得宽阔,压着那么多东西。
  黑溜溜的圆眼郑重地看着纪真宜,“我说你,是不是该好好过了,成天这么混着叫什么事啊?你又不跟我似的,家里一堆烂事。好好赚钱,找个人重新谈恋爱,总得往前看啊。你要实在不想待民生,想回去跑一线,管你妈她怎么拦你,闯呗!”
  纪真宜无声注视他,伸手和他碰了碰啤酒,笑起来,“好啊。”
  电视里吵吵闹闹,是个晚会重播,纪真宜定睛一看,某个偶像团体在表演,正切到马盛淇的脸部特写,田心立马把脸别过去了,“换个台吧。”
  纪真宜至今也不知道瘦猴和小马是怎么闹掰的,就像他也不知道小马怎么突然就上电视当明星了,别人不愿意多说,他也不多问。
  生活之所以是生活,就在于人肠子的弯弯绕绕,各种事情的发生是众多因素的集合,再没心没肺的人也不是直肠子的鱼。
  纪真宜换了个台。
  遇到了谢桥的事,到最后也没说。
  晚上总也睡不着,烙饼似的翻来覆去,又爬了起来,找了部恐怖片看,美国片子《夺命双头鲨》。这片的好处在于不管他走神到哪了,回过味来再看都能毫无障碍地骂一句,“智障东西。”
  月亮泠泠地洒进来,烟灰缸里碾着好些个烟蒂,一个忽明忽暗的火星在纪真宜指间闪烁,他穿着个小短裤伤春悲秋,等到小半包烟都空了。他回过神来一看,片子都放完了,旁边还有系列推荐,什么《夺命三头鲨》,《夺命五头鲨》,《夺命六头鲨》……
  一群智障东西。
 
 
第四十章 百gay斩
  周日一早,纪真宜和田心一块去G行大厦拍宣传片。
  这种外包工作他们常作搭档,各有所长,都属于能给台里创收的。田心比他还能厉害点,他的无人机航拍证是教练证,水准很高。出门前田心叫他带着台里印的名片,银行这地方多认识个人多条路,他不怎么在意地应了。
  来和他们交涉工作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叫刘名亮,洋洋洒洒和他们再三重申了要求——先要体现银行的风貌和效率,又要展现银行实力雄厚蒸蒸日上,还要表现银行与民众生活息息相关。
  “银行内部风貌和效率这个我们已经安排好人了,找的都是我们行里个顶个的好相貌,还有我们行草呢!就是拍摄不要太吹毛求疵,时间尽量短点,大家手头工作还是比较忙的。”
  他看到什么,笑着挥手,“谢总!”
  谢……总?
  纪真宜陡然生出一种万分不妙的预感,他和田心一齐回头,看着谢桥鼻梁上架副眼镜,丰神俊采地被刘名亮迎过来。
  心里顿时咯噔一响,好一个狭路相逢。
  田心比他还激动,眼皮眨得好似跳闸,“这这这这,谢谢谢谢桥?是吧,是他吗?”
  人与人的区别,好比同时穿着西装的谢桥和刘名亮,一个金融才俊,一个房产中介。
  瘦猴把名片递过去,你好谢总。
  谁还记得他当年叫嚣着,他是一中明珠,老子是鱼目混珠。
  谢桥接过来,“不好意思,没带名片。”
  纪真宜于是只问了好,你好谢总。
  谢桥冷淡地应一声,你好。
  拍摄过程很顺利,银行漂亮的女孩子多如牛毛,肤白貌美,素养极佳。谢桥被簇在人群中间,很淡漠地应付着拍摄,十分纡尊降贵的样子,显然不太喜欢这类活动。
  纪真宜在监视屏前看着,谢桥哪里都是好看的,就连在镜头里身上的光也好像比别人胜些,清清朗朗,湛然生辉,纪真宜有些些的恍神。
  田心在耳后低声问他,“你们俩还有可……”
  纪真宜接茬说,“他有对象了。”
  他冲田心笑。
  田心“嘁”了一声,不吭声了。
  下午田心先走了,去接小果下班,交代纪真宜今天晚点回去。
  纪真宜对这其中少儿不宜的意味自然心领神会,他留下来和刘名亮交涉工作,这期间喝了杯咖啡又喝了杯浓茶,舌根隐隐发苦。
  银行空调开得很足,纪真宜被吹得头晕,交代得差不多,他们开始闲谈。纪真宜脑子里过了一圈,突然说家里妹妹毕业要考银行,问问他银行岗位。
  刘名亮侃侃而谈,银行岗位很多,真不止柜员,投行业务岗最受名校生青睐云云。
  他作恍然大悟状,“那个谢总也是吗?”
  刘名亮说,“谢总啊,他是贸易融资的,直接给银行带利润的高薪岗,要求很高的。经常跟境外代理行谈判,得对贸易和法律相关知识相当熟悉,还得对过程中涉及到企业政府银行之间的关系运筹帷幄,不经历几年的磨砺很难胜任的。”
  纪真宜听他言语夸张,也不知这话几分真假,“他看着也挺年轻啊。”
  刘名亮摇头,别看年轻,工作好几年了,他进来的时候我们银行动静很大的,大帅哥嘛。我听说21岁硕士毕业,他之前在国外银行工作,前景很好的,后来进我们这了。
  纪真宜视线涣散地看着某处,“真好啊,真厉害。”
  他笑着对刘名亮说。
  六点半才结束,刘名亮原本想邀他吃个饭,他说有约婉拒了。
  走出银行大厦不远,又发现把三脚架包落里面了,今天状态格外不在线,把吃饭的家伙落下实在不专业。
  急匆匆往回赶,迈上台阶的时候,正撞上谢桥出来,身边跟着另外两个男人,间或交谈几句,和他迎面仿若不识。
  纪真宜抬起头面色无常继续进楼,两人形同陌生人般擦肩而过。
  就这样吧,他想。
  纪真宜随便找地方吃了饭,本来想开个特价钟点房洗个澡,左右嗅了嗅也没觉得有什么异味,直接打个车去酒吧了。
  时间尚早,人还不多,他一进去就坐吧台的高凳上了,自然而熟稔地对调酒师说,周琤玉呢?
  调酒师是个快奔三的gay,纪真宜和他认识两个多年头,只知道他英文名叫Joey,依稀听周琤玉提过他本名叫什么王小志之类的,被Joey钳着脖子强制遗忘了。
  Joey说,楼上睡着呢。熟门熟路给他调了杯尼克罗尼,往他身后瞟,“上回跟你一块来的那个娃娃脸帅哥呢?怎么没来?”
  纪真宜笑说,你死心吧,人家直男,有女朋友的。
  Joey风情中带着点看透世事的薄凉,“直男又怎么了?爱上直男的苦,我尝过没有十次也有一百次了!”
  纪真宜意兴阑珊地拒绝了两个来搭讪的女孩,抽着烟和Joey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拄着头一眼瞥到台上新来的驻场歌手,模样俊秀,穿着T恤,白白净净的,眼大肤白,像个乖巧温驯的大学生。
  纪真宜饶有兴致地提了句,哟,新来的歌手?
  Joey看似对这人不怎么感冒,“小老板招进来的,心思活络得很呢!”他下巴努一努,“不知道哪骗个傻了吧唧的大学生吊着,苦哈哈的,鞍前马后,整晚光守在这。”
  纪真宜视线一投,果然看见台下站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子,在一众乱舞的群魔中清新打眼,痴痴瞅着台上,像个忠诚的信徒。
  纪真宜听这人唱歌,嗓音很清透,声线不高,舒舒缓缓,有特色也有味道。
  ——上天都有过错
  创造悲欢离合
  要我们承担结果
  每一个人
  是另一个人的景色……
  他指腹摩挲着杯壁,抿了一口,又愣愣将杯子抵在嘴边,若有所思,“这什么歌啊?”
  Joey酸溜溜道,不知道,不咋好听。又兴高采烈,“对了,说起新来的,我们这来了个超一流的!”
  他比了个十足夸张的大拇指。
  “哦?什么人?”
  “美人!”Joey两手举在身前夸张地摇抖起来,“又高又帅的大美人,真是帅得要了命了,我的小心脏扑通扑通,要猝死了好不啦!那天他坐吧台问我要了杯莫吉托,我闻着他身上的味儿,翻来覆去做了一晚的春梦。我们仍未知道那天帅哥所用的香水的牌子,”他悄悄又凑过来,手刀在自己脖子上抹了抹,“姑且由我命名为‘百gay斩’。”
  纪真宜笑出声,“莫吉托?”
  他对莫吉托没什么意见,纯粹觉得爱喝这酒的女生居多。
  啧,好清纯的帅哥。
  “他还蛮喜欢莫吉托的。他跟我们老板好像认识,真的好好好——帅。你知道两三年前就是现在那个很火的团leeway,那会儿还不咋火,里面那个林汀来过我们这,我说实话,没这个帅哥帅,真的,这个帅哥他、他……”
  Leeway就是马盛淇在的团,这两年势头很足。
  “你不懂那种被美貌致命一击的感觉。”Joey阴恻恻地瞅着远处的小歌手,“你看上面那个卖唱的,一双贼兮兮的绿豆眼尽往那瞟,骚情得很呢,回回看准了往人家怀里撞。他那个吊着的小相好还当他贫血犯晕,赶紧把他扶起来,嘘寒问暖心疼得要命,卖唱的心里指不定多嫌他碍手碍脚呢。那傻孩子还说要他带医院去检查,有什么可检查的你说,见着帅哥突然走不动道了,不明摆是骚断腿了吗?”
  纪真宜被他这套说辞逗得笑不可扼,他记忆里被美貌致命一击还是第一次见到谢桥,真正不可方物。胃口也吊起来了,转着高凳,视线在酒吧里梭巡着,“这么神奇?今天来了吗?我去会会他。”
  Joey扯住他,“你算了吧,干撩不娶小心报应!”
  “想多了吧,那么高逼格我撩得动?就看看。”
  Joey暗忖后反说,不,你上,试试去,成功了今天酒算我请你的!
  “怎么算成功?”
  Joey说,“要到微信号。”
  “行!”纪真宜这会儿既有兴致又有斗志,仰头一口闷了整杯酒,他长发在脑后低低地绑着,几缕软垂的发须修饰得脸庞秀致温柔,灯光暗沉,意气地说,“调杯莫吉托给我,我也要骚断腿倒在帅哥怀里。”
  Joey看他今天状态恍惚,一会儿神思低迷一会儿斗志昂扬,却也没多问,调了杯莫吉托推给他。透明无色酒液里浸着几片青翠的薄荷,纪真宜闻了闻,清爽冷冽,酸甘有味。
  “走了。”
  Joey 看他弯眉一挑,眼波盈盈流转,一派游戏人间风流自在的样子,端着酒漫不经心地朝那边的卡座去了。
  卡座区光线比较暗,偶尔又彩色的射灯扫过去,Joey心心念念的帅哥背对纪真宜坐着,轮廓都不明晰,身边簇了许多人。
  纪真宜背靠着个小装饰柜,他对这个被夸得神乎其神的帅哥倒不是真有多大兴趣,只是他这会儿心里太荒芜了,实在想找点什么寄托。
  再一看,那帅哥竟然起身了,他端着酒贸贸然走上去,眼看就要撞上。莫吉托叩击着杯壁跌宕得叮咚一响,纪真宜适时地、不胜柔弱地骚断腿,软倒在帅哥怀里。
  他心里觉得好笑,闻到这人身上的清冷馥郁的香,熏熏然地想,这就是“百gay斩”的味道啊。
  头顶传来一个清朗熟悉的男声,“你没事吧?”
  纪真宜心头剧颤,惊恐万状地仰起头来,当即语言系统失灵。
  “小……谢qia,谢总。”
  有首纪念鲁迅的诗说,有些人活着,他已经死了。
  作话:臧克家《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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