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因为沿海倭患的问题,常修儒也被温玄从岭南叫了过来,常修儒熟读兵书,并不是纸上谈兵,谋略计策都是一等一,温白猜是温玄怕常修儒伤心过度伤着身子,还不如给他找些事做。
比起温玄,常修儒为人满腹经纶却谦逊有礼,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书卷气,说话也温温和和的,和谁都谈得来,有常修儒在,也可以帮温玄减少一些人际交往中的摩擦。
直到有一天,温玄收到了弘道帝的传召,传他去西行宫一同过中秋,赏桂花。
温玄自然是千百个不愿意的,可儿子在人家手中,也无可奈何,更闹心的是温白不想跟温家那群老头子过中秋,吵着也要去,温玄只得把他带上,桑海城中的事也都交代给了常修儒,温玄这才带着温白去了西行宫。
当初郢国开国皇帝江□□平定四方后,在东南西北四方设有行宫,方便出巡。天渊城位于郢国偏西南方,山川河流环绕,易守难攻,占尽天时地利。位于郢国中心的霆灵城就是西行宫的所在地。
江越回京后,弘道帝一直没理睬他,江越也不主动处霉头,还是该吃吃,该喝喝,直到被传召陪同圣驾去往西行宫,江越往年也经常陪同弘道帝一起去往各个行宫,也并未多想,以为是弘道帝想跟他和好来着,就高高兴兴地去了,弘道帝也没再提之前的事,一路上跟江越说说笑笑的。
江越也略显不自在,今天皇兄似乎过于热情了。
直到江越回了寝殿,弘道帝也还跟着,江越不明所以道:“皇兄,你还有事吗?”
弘道帝找了把椅子,轻轻坐下,看着正在收拾东西的宫人,沉声道:“你们下去吧。”
宫人们行了个礼,就纷纷退下了,江越愈发感觉不对劲了,弘道帝不动声色地开口:“越儿,朕欣慰的是,从小到大,你一直很听话,从不让朕操心。”
江越暗暗咽了口唾沫,从容道:“这都是臣弟该做的。”
弘道帝啧了一声:“你也开始敷衍朕了。”
“臣弟不敢!”江越急忙跪下。
弘道帝眼神渐渐冷了下去:“不敢?朕倒是希望你一直不敢下去,可是你…太让朕失望了。你为什么就不能一直做你的闲散王爷,你知道,朕最讨厌聪明人了。”
江越喉咙发紧,还是跪着,眼睑低垂看着地面,双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臣弟…只是希望皇兄不要自断臂膀。”
“你那么聪明,更应该知道朕不希望你涉足朝堂,可你偏偏要为了一些让朕糟心的人鞠躬尽瘁!”弘道帝冷声道。
江越眼神坚定:“我不为任何人,只为郢国。”
“朕也最讨厌这套冠冕堂皇的说辞,就跟江昀一样,一样的虚伪,说什么为国为民,明明就是为了朕的皇位!”弘道帝厉声道。
江越自言自语道:“我不会肖想皇兄的东西。”
“你不会?呵!江昀也曾说过同样的话,可你看他,积攒声望,训练私兵,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揭竿而起,讨伐朕了?!”弘道帝情绪激动道:“你是不是也这样?你是不是恨朕不教你谋略,不教你兵法?”
“从未!”江越淡淡道:“皇兄将我抚养长大,我从未想过忤逆皇兄,只是,皇兄不该…这般不明事理。”
“放肆!”弘道帝勃然大怒:“你竟然敢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臣弟希望皇兄认清忠佞,莫要再做有损国体的事了。”江越拼死进谏,重重地磕了个头。
“呵!好!你们都是好人,唯朕一个千古罪人!”弘道帝忿忿道。
江越继续将头放到地上,并未抬起,弘道帝继续咬牙切齿道:“可是,你们斗得过朕吗?看看江昀的下场,越儿,你想步他的后尘吗?”
“若是可以唤醒皇兄,臣弟万死不辞!”江越语气坚定道。
弘道帝微微闭上双眼,沉吟道:“朕的兄弟,想要朕的皇位,朕的儿子,也想要朕的皇位,朕的臣子,对这江山也虎视眈眈,朕当真是…孤家寡人啊——”
江越微微抬眼,看见了弘道帝花白的鬓发,不忍道:“皇兄,累吗?累的话就放下吧。”
弘道帝猛地睁开双眼:“放下?如何放下?放下给谁?那是朕的皇位!”
“我没说让你丢开皇位,只是敞开心扉,不要整天疑神疑鬼的…”江越解释道。
“住口!”弘道帝训斥道:“你知道什么?”
江越无语了,叹气道:“皇兄,你为何不听劝呢?”
“你当朕真的不知道你的心思吗?”弘道帝嫌弃地看着江越。
江越百口莫辩,我有什么心思?
弘道帝冷言冷语:“你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为了温玄打的小算盘!送他离开,救他舅舅,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助他为帝了?”
江越张了张嘴,有气无力道:“我没有…”
“你既然如此喜欢当挡箭牌,这一次,为朕当一次如何?”弘道帝漠然道:“就当是报答朕的养育之恩了。”
江越背后发凉,有一丝不好的预感:“皇兄,你要做什么?”
“你那么喜欢他,就让他以男宠的身份陪着你可好?”弘道帝近乎讽刺道:“朕已经召他来西行宫了,只要他来,就别想再出去了。”
江越呆在了原地,弘道帝是想把温玄以江越的名义囚禁在西行宫,崇安王名声原本就不好,做出这番荒唐之举,实属正常,皇兄怎可…怎可…
“皇兄,你不能这样!”江越直起了身子,忿忿道:“你这样无异于自断臂膀,常将军已经没了,日后若起了战事,该当如何?”
“朝中只有他温玄一人吗!”弘道帝反唇相讥:“你要是朕,会容忍一只猛虎潜伏在身边吗?你们怪朕荒唐,怪朕疑神疑鬼,可曾为朕考虑过?!”
“不行!这不能!”江越慌了,摇着头道:“我…我从未喜欢过温玄,他不能是男宠,不能…这不行…皇兄,不行。”
“你喜不喜欢又有何妨?”弘道帝冷漠道:“你那么喜欢做挡箭牌,再做一次又如何?”
江越狼狈地站了起来:“皇兄!你不能对温玄这样,他一身铮铮傲骨,你这样做,比杀了他还过分!”
弘道帝锐利地扫了江越一眼:“朕意已决。”
江越不可置信地看着弘道帝,这人…明明之前还跟自己在谈笑风生。
弘道帝走了几步,对门口道:“来人,看紧王爷,没朕命令,王爷不准跨出房门一步!”
说完,弘道帝就径直走出了门,走到门口时,又忽地转身,对江越柔声笑道:“放心,越儿,回天渊城时,朕不会把你留下的,毕竟你是朕唯一的兄弟了,这么大的地方,就留给温家的那小子好了。”
说完,弘道帝面色冷漠地命人关上了门。
身旁的暗卫低声道:“陛下,温玄已经到达了霆灵城,随行的…还有温小公子。”
弘道帝停顿了下,眯了眯眼,温白那小子不是被赶出温家了吗?弘道帝略一思索,就明白了,这温白怕是不是表面上那么不招温玄的待见,这么说来,这小子估计也知道些观影的事,如此最好。
“嗯,朕知道了,等温玄离开后,暗地里把温白抓起来!”弘道帝沉声吩咐道。
“是!”暗卫闪身而过。
“姑娘这桂花糕新鲜,人生的也这般娇俏,敢问姑娘年芳几许啊?”温白一边买着人家姑娘的桂花糕,一边调戏着人家姑娘。
温白人俊嘴甜,不消多久就把人家小姑娘哄得一愣一愣的,最后还贴心地把人家的桂花糕全买了。
温白哼着小曲儿跟上了温玄,温玄随口道:“又在搔首弄姿?”
“瞧兄长这话说的,我明明是在乐于助人。”温白笑嘻嘻道。
温玄懒得跟他掰正,打量着这座霆灵城,虽说不如天渊城那样繁华,可也别有一番风味。
☆、如履薄冰帝王心
温白把手中的桂花糕递了过去,一边吃一边嘴巴不停事道:“尝尝,不如回味居的绿豆糕美味,但胜在新鲜!”
温玄将他的手推开了:“不吃,腻得慌。”
温白一笑了之地收回了手,随着温玄的目光打量着霆灵城,道:“这霆灵城的姑娘比天渊城的灵动多了,脂粉气没那么重。”
“看上哪个了?”温玄斜了他一眼:“可比得过江衍?”
“自然比不…”温白刚要脱口而出,立马停住了话头,啧了一声,怪道:“这怎么能比?”
温玄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唇角,温白佯做轻松地把一块桂花糕丢进了嘴巴,一行人进了驿站,草草草草收拾一番,温玄就准备去西行宫觐见圣上了。
温白觉得不放心,道:“霆灵城太风平浪静了,好像没什么大人物来过,圣上不会只叫了你一个吧?不会有什么陷阱吧?要不要等别人一起?”
温玄敲了敲桌子上的圣旨,道:“即刻觐见,这是圣上的命令。”
“可是…”温白欲言又止:“我总觉得不对劲,要不我陪你去?”
温玄摇了摇头:“我并未说你也来了,之前我们有有嫌隙的事,整个天渊城都知道了,你觉得陛下会不知道?你还是待在这里。”
温白迟疑着点了点头,温玄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就出了门,刚出去就退了回来,淡淡道:“我要是今晚没有回来,你就回桑海。”
温白无所谓地笑了笑:“那怎么行?我还没逛完呢。”
温玄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温白一眼,他什么都知道,包括温白并不是无理取闹才要跟来,而是担心他才要跟来,温白那看似不着调的背后实则也有着细水长流的细腻,这也是江衍为何会喜欢上温白的理由之一吧。
温玄从踏入西行宫的那一刻,就觉得不对劲了,长长的宫道,只有跟着自己的宫人和自己,并没有见到其他人,难不成真的只有自己一个人。
温玄受制于人不便多问,况且他也感受到了几十股浑厚的内力在四周徘徊,看来有不少高手,不能硬来,玘儿还在他们手里,温玄忍气吞声地往前走着。
突然,从城墙上跳下来一个白色身影,利落地单膝落地,温玄征了下,四周宫人一片喧哗,温玄定睛一看,是江越。
江越迅速地站了起来,二话不说拉着温玄就走,宫人们乱成一团,从墙上忽然跳下来许多侍卫,江越手执长剑,拉着温玄就往宫门口奔走,温玄一头雾水,一边挡着攻击,一边抽空问道:“你干什么?”
江越一边挽着剑花,一边沉声道:“走,这是陷阱。”
温玄心里一惊,皇上是疯了吗?这么快就对他动手了,不怕舆论吗?怕是真的丧心病狂了。
温玄松开江越的手,摇头:“我不能走,玘儿还在天渊城。”
江越看着冲上来的侍卫,往外推了把温玄,认真道:“走吧,玘儿我拿命护着,我只有一个要求,日后郢国有难,你必须也拿命护着郢国。”
温玄目光如炬地看着他:“如此在意郢国,为何不取而代之?”
江越不可思议温玄的这番言论,终是一笑了之:“我清楚我几斤几两。”
温玄并没有挪动脚步,拔出腰间的佩剑,坦然地看着攻击上来的侍卫:“我会为天下安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而不是为郢国!”
江越苦涩地笑了下:“那你更要走了,大人麒麟之才,不必来此虚度时光。”
谈话间,侍卫们已经攻击了上来,江越闯了进去,当年剑术第一可不是给人随便叫的,没几招就把几个大内侍卫打趴下了,但江越又不能真的伤了人,显得有些吃力,忽然抬头,看见了温玄也在帮他对付着大内侍卫,怒火攻心:“你怎么还不走!”
温玄淡淡反问:“我没偷没抢,为何要走?”
“我皇兄要把你关在这里!”江越不顾一切地叫道:“这可能是一辈子的事!”
温玄皱了下眉,果然,弘道帝还是不能放过他!
江越双拳难敌四手,最终被那几个侍卫压制的死死的,侍卫首领冷漠道:“王爷,您偷跑出来圣上已经知道了,莫让属下为难,请跟我们回去吧。”
江越抬头不甘地看着侍卫首领,一语不发。
温玄冷哼一声,身边突然出现了两个黑影,悄无声息到让在场所有的侍卫都暗暗地吃了一惊,温玄拿剑指着侍卫首领道:“他不想跟你们回去。”那两个黑影也拿剑指着他们几十个人。
侍卫首领正在惊叹,江越趁机一个扫荡腿,束缚住他的两三个侍卫被拌倒了,江越背手拿剑刺伤了身旁的几个侍卫,侍卫首领刚反应过来了,温玄身边的两个黑影已经闯入了侍卫群里,撂倒了几个人。
温玄趁机来到江越身边,江越抽空道:“快走!再晚来不及了…”话音刚落,江越就被侍卫首领一个侧踢,手中的剑应声而落,霎时,江越就又被人给牵制住了。
侍卫首领冷漠道:“圣上吩咐,只要将王爷活着带回去就行了。”
温玄:“……”
江越:“……”
什么意思?
剑光一闪,
“啊——”
江越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宫道里,他的右手腕鲜血淋漓,钻心的疼在右手腕处蔓延开来,就好像手要断了,整个右边袖子血迹斑斑的,江越匍匐在地上,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右手,手筋被挑了,皇兄竟然如此狠心吗?自己唯一擅长的剑也用不了了。
温玄惊呆在了原地,侍卫首领把剑比在江越的脖颈处,冷声道:“温大人,您还是跟属下走吧,不然属下也不能保证王爷的左手会不会和右手一样。”
“走!”江越出垂头看着地面,低吼道:“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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