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一片哗然。
在场所有人都清楚,陆盏的实际病情是撞击导致的脑后淤血,而误诊的则是遗传性精神病。
“!!!”
苏孟猛然抬头看向陆盏,与此同时,一部分镜头也转到了他这个主治医生身上。
站在后台的顾栖川一瞬间就明白了小灯的真实想法,他顾不上震惊,只捏紧了拳头,如果场面失控,他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保护陆盏。
然而陆盏却格外淡定,他脸上挂着疏离浅淡的微笑:
“苏隆教授是清楚自己的儿子做过些什么事的,所以才会在我术后恢复期内,急不可待地带着伪造的病历和CT上门证明苏孟的清白。”
“一个长期过量服用抗抑郁药物的‘被’精神病病人即使治好了,在他们眼里也是个能随便戏耍的傻子,各位如果想见识一下苏教授颠倒黑白的优秀话术,我可以将这只录音笔的全部内容,公开给媒体朋友。”
他拿出了一只黑色的钢笔,恰好就是那日一直拿在手中把玩的。
苏隆捂着心口,呼吸渐渐急促。
陆盏偏偏还要看向他,笑着说:“苏伯伯,您捂着心口干嘛?我以为,你这种可以包庇亲生儿子借用医疗事故故意伤人的人,是没有心的。”
苏隆机械地抬起头,看着陆盏,张嘴却说不出任何一句话。
陆盏无视他的愤懑,他起身,与媒体说:“各位一定好奇,苏孟故意误诊的动机是什么,这就要追溯到他和我丈夫的那点情事了。”
“哦,不对。”陆盏更正道:“现在,那位已经是前夫了。”
任谁都想不到,内里还有这一层隐情。记者们震惊之余,已经飞速想好了夺人眼球的新闻标题,毕竟伦理缺失的新闻事件一向不愁流量。
“小孟医生,我祝愿你和我前夫百年好合,我不要的东西,你捡回去当成宝吧。”
“陆盏!!”苏孟拍桌而起,然而他还未做什么,坐在他身边的苏隆忽然一脸痛苦地从椅子上直直跌下来,苏孟一见父亲这幅样子,便知道是心脏病发作,他一时也顾不上其他,冲上前给父亲拿药。
几位在场旁观的医生也冲上去救治苏隆,现场乱作一团。
顾栖川知道陆盏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带着保镖冲上台,将陆盏搂进怀里,带着他离开了这个纷乱的记者招待会。
捂得严实的秦灼躲在角落里,久久不能从陆盏那席话中回过神来,他的后背发凉,心像被掏空了一样,也跟着凉透了。
第46章 定情
会议厅一片混乱,记者出稿件的速度也奇快无比,不过十分钟,苏孟插足他人家庭,恶意制造医疗事故的舆论已经甚嚣尘上。
苏家的清誉,在今天算是被毁了个干干净净。
苏孟现在顾不上这些,苏隆心脏病发作,危在旦夕,直接从急救室被送进了手术室。
不少记者直接追到了手术室外,不依不饶地追问苏孟是不是真的插足了病人的家庭所以才故意误诊,如果苏隆要是醒着听到这些话,估计真能当场气死。
但好歹是在自家医院,苏孟勉强能控得住场面,医院的所有保安都被调到了手术室外,以照顾病人的理由“请”走了这些记者。
记者散去时,手术室的门未开。
父亲身上那些病他是清楚的,年纪大了经得起几次心脏病发作?
陆盏今天这么做,跟蓄意杀人有什么区别?!
再联想到那日他在病房里装出来的那一副天真懵懂的无辜模样,转头却在媒体面前往父亲心脏“捅”了一刀,苏孟真恨不得当初多加点药量,把这个人彻底毒傻了才好!
陆盏当众揭穿了他和秦灼的那点破事,还大方地表示自己不要的“东西”可以任由苏孟捡走,这幅高高在上大行讽刺的姿态,和当初婉拒归还的手表美其名曰“不要二手礼物”的行为简直如出一辙。
不同的是,他不要的二手丈夫,苏孟却拿来当成宝了。
这可不就是事实吗?
陆盏从来就是陆盏,哪怕傻到只有七秒记忆,他骨子里那种冰冷高傲也不曾消减一分。
这正是苏孟最讨厌的地方,却也是秦灼最喜欢的地方。
现而今,他们的喜恶,已经对陆盏构不成任何影响了。
顾栖川把陆盏护得好好的,他直接将小灯从会议厅带回了自己在市中心的家里。
一进屋,陆盏就反客为主地将顾先生压在了墙上,主动道:“你一定有很多问题想问我,现在就可以问,我知无不言。”
顾栖川看着小灯眼中熠熠生辉的光芒,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猜想:“你,是不是都记起来了?”
“是。”陆盏道:“那日磕到头,再醒来时,许多模糊的记忆就渐渐清晰起来了。你和我说的每一件事情,好像都在脑海中找到了对应的碎片,它们拼接在一起,我的记忆就全部回来了。”
顾栖川心中是高兴的,这说明,手术的后遗症只是短暂性失忆,尽管他并不希望陆盏记起秦灼这个人,但这个症状总比永久性失忆要好上太多了,更重要的是,记忆恢复就等同于陆盏的身体也在逐步恢复。
他并不怪陆盏隐瞒,只是十分不解,所以掩住了笑意,故作严肃地问:“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瞒了我。”
“抱歉。”陆盏解释着:“我怕与你说了,你就不会同意我今天这样做了。我病得稀里糊涂时,留下了这么多难堪的问题,现在既然清醒了,自然要亲手解决,我不告诉你,只是不希望脏了你的手,也不想你明着被扯进这些破事里来。”
他说:“顾先生该干干净净的,不能和我一样。”
顾栖川听他这样说,才真的有些生气:“你不脏,从来都没有脏过,我不许你这样贬低自己。”
陆盏的左手抵在墙上,是将顾栖川占有在自己包围圈的姿势,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左手上,无名指因为烫伤,留下了一道细浅的环形伤疤,看着就像秦灼那枚戒指还戴在他手上似的。
但他确实是把那枚戒指亲手摘了,扔到了泥里。
所以,他现在是干净的。
干净的陆盏,也许是配得上顾先生的。
“我以后不说这种让你不高兴的话了。”清醒的陆盏从来不是个会妄自菲薄的人,他甚至敢大胆地表白:“我这个脑子,被那些药搅成了一团浆糊,这几年来能长久记住的人和事很少,只有你,是例外中的例外。明明才出现在我身边三个月,却像是参与了我的一生。”
“后来我才想起,G先生确实是早早地参与进了我的人生,你陪我完成了高一的语文作业,鼓励我天马行空的梦想,我给你看我的第一张要素齐全的图纸时,你说,‘小灯是我的骄傲’。就连我父亲,都没有说过这句话,你是第一个以我为傲的人,其实那张图纸只是大二的练笔作品,现在去看,实在是格外幼稚青涩的,但是有你这句话,我就像是得到了全世界的认可。我总想着,要对得起你这句夸赞才行,所以,我努力地拿了许多奖,陆盏这个名字,终于也成了X大建筑系的骄傲,尽管这个‘骄傲’已经成为过去。”
“盏盏…”
陆盏笑了笑,道:“我又提到不开心的事情了,我只是想说,苏醒后第一眼看到的人是你,我真的很高兴。”
顾栖川哪舍得再对陆盏生气,他心疼都来不及,也不再瞒他,坦白道:
“其实,我早就搅合进来了。秦灼婚内出轨的新闻,是我一手主导的,所有针对他的舆论压迫,都是我授意顾易的公关去做的。”
“我的目的,也很自私。”他说:“我希望你和秦灼离婚,你那时病着,那些事情我不敢明着和你说,只能用这种手段去倒逼秦灼。秦灼对你不好,我不能看着你陷在里面…盏盏,我这么做,你别生气。”
陆盏并不怎么意外,他心中多少有猜到一些,秦灼是因为隐婚才被卷进丑闻中,既然是隐婚,那自然是两个人的事情,但全网的重点都只在“狙击”秦灼和多个明星暧昧,没有一个人去关注他的隐婚对象是谁,要知道陆盏当年因为父亲的案子,个人信息早被曝光过多次了,光是X大早年的论坛里就有不少他的照片和个人信息,但那些记者却硬是没发现?
陆盏稍稍想想就知道了,不是他们没发现,而是发现了也没敢往外传播,甚至刻意压下了学校里风传的那些消息,在这场风波里,陆盏一直被保护着,而那个保护他的人,只可能是顾栖川。
这个人,无论做什么,都会把他放在第一位思考。
陆盏忍不住想,自己何德何能呢。
他看着顾先生,道:“你不这么做,我就得那么浑浑噩噩地过完这一生,我和秦灼之间,原本只有债务关系,是他蛮横威逼,把我一步一步骗进去的,五年前,他趁我生病,骗我与他结婚,五年后,同样的情况下,他骗我跟他离婚,我早知道他让我签的是离婚协议书了,那个痴傻的陆盏是个糊涂人,满心满意地为这个人付出了五年,最后换来一张夹在虚假房产转让书里的离婚协议,他签了这个字,还未此流了几滴眼泪,这可真是一幕荒诞喜剧,之所以是喜剧,因为看戏的那些人啊,都在笑那个陆盏傻,就算是今天的我,回看那晚的自己,也只想笑他傻,秦灼哪里配得上那两滴泪呢,我要是有眼泪,也只为顾先生而流。”
“栖川,我没有生气,相反,我感激你,谢谢你在我退缩的时候毅然决然地来到我身边,将我从那个深渊里拉出来,谢谢你那晚将我抱到怀里,我吃了那么多抗抑郁的药物,倒是真的差点吃成抑郁症了,是你把我拉回来了。”
“就算是失忆状态的我,也很愿意与你亲近,你不用为此感到不安。”陆盏转而用手搂住了顾栖川的脖子,他凑近,踮起脚,主动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我可以追求你吗,我的预定未婚夫?”
顾栖川简直被这句话要了命,他一手搂住了陆盏的腰,另一只手,却小心翼翼地护着他的后脑勺,一个翻转,主客位置再度转变,他将陆盏紧紧拥入怀里,俯身送上一个极富占有欲的深吻。
两秒的失控后,理智又让他温柔下来,陆盏体弱,他怕他跟不上自己这样猛的节奏,浅尝即止,又抵着陆盏的额头,喘着粗气,宣布说:“你现在就把我追到手了。”
陆盏眼中摇曳的笑意拼命地扯着他那紧绷的理智,在断裂之前,顾先生想出了一个烂俗的办法:“我…我还是去洗个冷水澡吧。”
他说着,抹了一把已经凌乱的头发,真要往浴室跑,陆盏把他拉住了,他脸红得比草莓更甚,也喘着气,说不出完整的话,干脆也就不说了,只一把抱住了顾栖川,软绵绵地缠着他,还学了球球的伎俩,蹭了蹭顾先生的脖子,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顾栖川的喉结上下滚了两下,他摸着陆盏的背,沙哑道:“小灯,我怕你受不住。”
陆盏回:“你的灯,电量足着呢。”
“……”
……………….
二楼主卧超宽敞超舒适却又长期“单身”的双人床,今天终于发挥了它应有的最大价值。
这座庭院在这一天,也迎来了它的另一个主人。
作者有话说:
球海星!
第47章 Dog Eat Dog
记者招待会上一闹,苏孟直接被推进了舆论的火坑里,只是这火烧得不够烈,还给了他苟延残喘的余地。
中心医院虽然是私立医院,但最大的股权持有者却不是苏隆,这所医院的资金链主要依靠背后的资方——厉氏。
事情发酵到这一步,高层董事会秉着及时止损的原则,直接撤了苏隆的院长职位以维护医院声誉,并立刻面向社会大众给出一纸声明,撇清了关系。
解聘通知书下达时,苏隆还在ICU重症监护,尚未脱离危险,字是苏孟代签的,他还顺便签了自己的解聘书,父子俩同一天失业,苏孟只是失去了一份工作,而苏隆失去的,还有他作为业内大牛的所有声誉,苏家世代行医,今次之后,名声算是全毁了。
因为陆盏的公开指证,苏家的财产一概被冻结。
苏孟甚至无法支付苏隆住院期间的必要费用,那不是一笔小钱,他四处找亲戚帮忙,然而所有人都对其避之唯恐不及,和苏隆有交情的人大多都是医生,他们一方面要避免被误诊事件牵连到名声,一方面,也是打从心底瞧不起苏隆父子的所作所为,没有医德的人,就别指望他有什么高尚人品了。这种人,自然不值得深交。
五年前陆盏是如何孤立无援走投无路的,五年后的苏孟终于感同身受了。
他从没想过陆盏能把自己逼到这种境地,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去厉氏求情,或者找秦灼帮忙。
厉俊那个小疯子…
不到万不得已,苏孟是不敢去招惹的。
他犹豫再三,还是打算先去找秦灼。
顶着大太阳在路边站了十分钟左右,苏孟才拦到了出租车,坐进车里时,车内的广播恰好就在讨论误诊这件社会新闻,苏孟听到自己被点名,下意识把围巾往上拉了拉,遮住了半边脸,生怕被谁认出来。
30分钟后,出租车停在了秦宅前。
他两手空空地走到门口,按响了门铃。
门铃响了两声后,苏萍出现在门口,她的穿着打扮十年如一日的暴发户,即使在家里,嘴上的口红也抹得比柜台上的广告模特还要鲜艳,这种装扮要是搁到上流宴会上,注定是要被那群真正的贵妇人孤立嘲笑的,但她从没去过这种高端聚会,注定不会意识到这一点。
苏孟朝着秦伯母问了声好。
“…外头没有记者吧?”苏萍说着,往苏孟身后张望了一下,确认没有奇奇怪怪的摄像头从灌木丛中探出来,她才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平日里挂在嘴边夸的小孟医生:“进来吧。”
苏孟跟着她进了屋,客厅是他熟悉的环境,过去五年,他总是找着各种机会来讨好秦灼的父母,光是送上门的补品都能折现出二十万。
二十万,可以抵苏隆一个月的医药费了。
他今天是头一次两手空空来的,显然,苏萍也没在意有无礼物,女人自己坐到了沙发上,甚至没招呼他坐下,就道:“你以后可少来我家,别把记者招来!那些事儿不许扯到我儿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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