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盏在的地方,才像个家。
现在,他只能自己去厨房煮水煮蛋。
等着锅里的水烧开时,一本蓝色的小册子吸引了秦灼的注意力。
他知道,那是陆盏做饭时时常拿在手里比照的备忘录。
秦灼拿过小本子,第一次静下心去翻阅这本200多页的小册子。
前几页记录的是油盐酱醋的正常用量,陆盏曾经因为多加了两勺盐被秦灼嫌弃了两天,所以这个册子的前两页,都是这些调料的用量,每一个都用红笔着重标注:“只放一次就行。”。再往后翻,则是他的口味喜好:
“秦灼爱吃的:
椒盐排骨(选瘦肉多的排骨)
麻辣小龙虾(虽然辣的好吃,但他胃不好,辣椒少放。)
……”
再往后翻,甚至记着苏萍爱喝蜂蜜,血压高需要注意饮食等诸多细节。
水烧开许久了。
鸡蛋在热水里滚了好几轮,等秦灼想起来关火时,里面一个水煮蛋已经被煮破了,蛋黄和蛋白撒了一锅,秦灼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个状况,他只知道,他的心,现下和这个鸡蛋是一副惨状的。
刚烧开的水煮蛋拿在手里真是烫手,他性子急躁,连蛋壳都剥不完整,剥离出来的蛋白像被狗啃过一样。他照着陆盏的手法,忍着痛给自己按摩,明明疼痛应该有所缓解,却总觉得整个人都喘不过气来。
他蹲在厨房的角落里,备忘录里每一句话都化成利箭直逼他的心脏。
“小盏…”
眼泪渐渐溢上眼眶。
备忘录里清秀的字迹被一滴滴水砸湿,一两年前的笔墨被苦涩的泪水晕出了黑色墨汁。
在这个夜晚,邻居听到隔壁别墅传出了一个男人的哭声,那声音压抑至极,充斥着懊悔与痛苦,就算是三岁小孩被抢走糖果都不会哭得这样凄惨。
——
顾家私人庭院里,灯火通明。
“陆老师!看看你的猫,我养胖了许多!”
顾栖雅抱着圆了一圈的球球挤到画面里,抓着小猫的爪子对着摄像头打招呼。
陆盏捧着手机,通过视频看到了自己的小猫。
某只球,简直比之前还要胖了!
陆盏笑着道:“这下是真的胖成球了。”
“它可能吃了!”顾栖雅笑着说:“陆老师,这绝对是我见过的最能吃的渐层了!”
这话刚说完,球球像是听懂了一样,它挣了两下小腿,从顾小姐怀里挣脱,像是不喜欢被人说自己能吃一样。
陆盏觉得球球和自己生份了许多,小猫嘛,就是谁喂亲谁。
还在住院的时候,医生就不建议他养猫,他现在精力大不如前,一天有一半的时间在睡觉,养猫已经不可能了,恰好那日顾栖雅来医院看他,陆盏就把球球暂时托付给了自己曾经的学生,这一养就是两个月,他也已经两个月没有抱过这只猫了。
“谢谢你啊,栖雅。”他和电话那头的小姑娘真诚道谢:“你把它照顾得很好。”
“陆老师太客气了!!”顾小姐的语调上扬,眼睛弯弯的,即使过了一遍摄像头,也能看出她眼中明晃晃的笑意:“球球很乖的!而且我们很快就是一家人了,你的猫就是我哥的猫,我哥的猫,就是我的猫了!等陆老师身体恢复好了,我就把小猫送回你身边!”
“好啊。”
陆盏很喜欢顾栖雅身上外露的活泼朝气,这和顾先生的沉着稳重对比格外明显,光看性格,都不像是亲兄妹。
顾栖川端着温水进来时,陆盏刚刚挂了这通视频电话,嘴角的笑还没淡下去。
“有什么开心事?”他坐到床边,将水放到桌子上,好奇地问。
陆盏看到顾栖川,笑得更温柔:“球球被栖雅养胖了好多。”
“她以前也养过宠物猫,算是有经验。”顾栖川拿过一板药片,掰出一粒胶囊:“你把小猫放她那边完全可以放心。”
“你呢,就安心养着身体,等医生许可了,再把猫抱回来。”
“知道啦。”陆盏拿过那粒小胶囊,就着水吞了下去。
他对吃药有阴影,顾栖川看破不说破,端水送药这些事,他一直亲力亲为。
他知道,陆盏能完全信任的人只有自己了。
陆盏喝掉了一杯水,把杯子递给顾先生时,忽然发现他手背紫了一块:“这怎么了?!”
顾栖川才发现自己手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块淤青。
“可能是刚刚拿杯子的时候被柜门夹到了。夹的时候没感觉,没想到居然淤了一块。”
陆盏自己把杯子放好,抓着顾先生的手背仔细看了看,还好不是很严重。
“我拿个水煮蛋给你敷一下吧,不然写字都要疼。”
他说着,掀开被子就要下床,顾栖川原本不想他受累的,但陆盏坚持,他也拦不住。
陆盏裹了一件外套,去楼下厨房煮了一个水煮蛋,他想着都到厨房了,就顺便探出头问顾先生:“你饿不饿?我给你煮碗面?”
顾栖川一愣:“…可以吗?”
出于他个人的习惯,保姆晚上煮过晚饭就下班回家了,所以夜里如果要吃宵夜,也得自己煮,不过顾栖川作息健康,从来不吃宵夜。
但那可是小灯煮的宵夜!
”我吃!!”
“你在沙发上坐着等就好!”
陆盏好久没下厨了,他开了两口锅,一个下面一个煮蛋,冰箱里有新鲜的已经加工过的猪肉和蔬菜,陆盏只需要把面下锅放上调料就行。
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顾栖川就闻到从厨房飘出来的香味了。
他原先是不饿的,闻着这个味硬是给闻饿了。
顾先生没忍住要往厨房走,陆盏刚好把面端了出来,他连忙上手接过。
蔬菜和过了一遍淀粉的猪肉覆盖在根根分明的面条上,香味随着热气冲进从不吃宵夜的某人鼻子中。
顾先生食指大动:“我可以动筷了吗?”
“现在还有些烫!”陆盏把那个水煮蛋放在手心里,两手熟练地揉搓了两下,水煮蛋的外壳就碎了,再一剥,蛋壳完整地和蛋白分离。
“我先给你消肿,消完肿面就刚好可以吃了。”
白嫩光滑的水煮蛋在陆盏细心的控制下灵活地在淤伤上滚动着,顾栖川能感觉到这阵柔和的舒适感,这块淤青其实并不疼,过几天就会自己消了。
他以前一个人在国外生活,受了这种小伤就放任不管,抱着疼也就疼几天反正可以不药而愈的心态,把日子过得极糙。
这是他成年后第一次体会到被人照顾被人心疼的幸福感。
而这个照顾他心疼他的人还是他喜欢的小灯。
顾先生的幸福感噌噌噌上升了100000+!
作者有话说:
球海星~
第50章 预定未婚夫VS前夫
陆盏病情稳定后,顾栖川终于有心思来处理正事。
集团季度会议必须由他亲自出面主持。
这日一早,陆盏就充当了人工闹钟将顾先生叫醒,催着他下楼吃早饭,临出门时,又替他整了整领带。
顾栖川太享受被小灯粘着的感觉了,他没忍住和陆盏讨要一个亲吻,陆盏搂着他的脖子微微踮起脚,在他的右脸亲了一下。
在客厅里慢活的李嫂险些被这一幕腻歪掉了拿在手上的抹布。
顾栖川的司机老成一早侯在车外,见着这一幕,也是格外震惊,他就没见过哪个外人能坐上顾总的私家车,陆盏是唯一一个例外。
现在看来,“唯一的例外”确实是不简单,估计关系很快就能更近一步了。
顾栖川常年独居,回国正式接手家族企业后,日常便是家和公司两头跑,他出门一贯干脆利落,从不会因为家里的琐事而拖泥带水,就算是妹妹偶尔过来暂住也不会让他生出半分不舍离家的情感来。
这副“铁石心肠”因为陆盏的存在彻底被打破了。
顾先生用手抚摸着陆盏的脸颊,目光稳稳地落进他的双眸中,低声委屈:“有些舍不得。”
陆盏心头一暖,轻轻推搡着他的肩膀,笑着说:“开完会就回来了,晚上给你做锅包肉。”
自那晚宵夜后,陆盏就正式获得了厨房的使用权,他烧过几道小菜,味道不输专业的厨师。
顾栖川爱吃的菜式,他都记在脑子里。
顾先生想着陆盏亲手做的锅包肉,越发不舍得离家了,但正事误不得。
蜜恋期的恋爱冲动让顾总暗暗决定要把陆盏的办公室移到自己隔壁,不,干脆直接把过于宽敞的总裁办公室一分为二,这样就算是工作时间,他也可以不和陆盏分开。
他想弥补那五年的缺失,可惜金钱买不回时间倒流。
顾氏设计部的建筑师职位早已为陆盏腾出来了,就算没有顾栖川这层关系,只要抛却陆卫国带来的负面影响,凭陆盏的才能是完完全全坐得了这个位置的。
顾栖川只是恰当运用自己的权力,替陆盏扫除了那些偏见所带来的阻碍。
他要小灯在建筑这一行重新发光。
顾易的业务范围极广,季度会议长达两天,这中间还包括两场国际视频会议。
中午11点半,上半场会议结束,这中间有三个小时的时间用于午餐和休息。
顾栖川一走出会议厅,秘书便将他的手机递了上来:“有位叫秦灼的先生连续打了二十个电话过来。”
接到第一个电话时,秘书就和秦灼说了顾总在开会,秦灼却像是听不懂这句话的深层意思一样,每隔10分钟就打一个过来催问会议结束了没,秘书本着礼貌,每次都耐心地接起,让他继续等。
顾栖川原本不想搭理,没想到这时手机又响了起来,他顺手就接了。
“顾栖川,我在楼下的咖啡厅。”秦灼在电话里说:“你下来见我,我有话和你说。”
“你想见我?”顾栖川道:“我的时间很宝贵,没有必要匀出来去见一个讨厌的人。”
“你必须见我!我有录音!”秦灼说:“五年前那场车祸,你不想了解更多吗?”
“……”
——
这通电话打完,秦灼只等了10分钟,顾栖川就坐到了他面前。
顾老总松了松领带,让随行的特助去点一杯少糖的咖啡,而后开门见山地问秦灼:“录音呢?”
秦灼将两只手从杯壁上拿开,手心向外一摆:“我没带在身上。”
顾栖川看他的眼神蓦的阴沉下来:“你耍我?”
“我哪敢呢,顾总。”秦灼拿起杯子抿了一口已经凉透的咖啡,白色的杯子凑到他嘴边时,他嘴角那一抹淤青就格外显眼,他拿杯子的右手微微颤抖,动作间,衣袖向上缩,露出一排青紫的淤伤。
一看就是被人打过。
这个时候,服务员将少糖的咖啡放到了顾栖川手边。
秦灼:“其实陆盏不喜欢喝少糖的咖啡,你们口味不搭,光从这点看,你和他真是不般配。”
顾栖川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咖啡:“你如果一直不说重点的话,我就不奉陪了。”
秦灼这才切入主题:“录音在我电脑里,我可以把它传给你。”
“顾总的私家侦探神通广大,肯定已经知道当年那场车祸的内情,厉俊想阻止我参加比赛,派人开车来撞我,陆盏替我挡了,比赛结束一周后,我回到小区试图调取当时的监控,但所有的痕迹都已经被抹掉了,事发时都找不到证据,五年后就更不可能了,因此,就算你我都知道伤害陆盏的人是谁,也没法将他送进监狱。”
“我只能去套厉俊的话。”秦灼摸了摸嘴角:“他的手下下手够黑的,险些把录音设备打坏了。但好在对话的内容都录进去了。有了这段录音,至少能佐证厉俊有嫌疑,警察也好办事。”
顾栖川审视着秦灼,判断他有没有说假话。
对方是个专业演员,真要演起来,真是难辨真假。
他听到秦灼说:“厉俊是厉氏的小太子,也是实打实伤了陆盏的人,我可以为了陆盏挨他一顿打,顾总呢?你能为了陆盏,主动扯断和厉氏的合作利益链吗?你要是能做到,我就把录音传给你。”
顾栖川冷淡地:“你想挑拨顾易和厉氏的关系?”
“顾家反正不缺钱,损失几个亿就是多掉几片叶子而已。怎么,顾总犹豫了?”秦灼后仰到椅背上:“诶,看来陆盏在你心里并没有钱重要。”
“替他挨过一次打?呵。”顾栖川鄙夷而冰冷地问:“你跟陆盏在一起五年,唯一能拿上台面炫耀的付出就是替他挨了一次打么?”
“你懂什么?!”秦灼仿佛一下被踩到了自以为藏得很好的尾巴:“我为他付出得多了去了!五年前陆盏众叛亲离的时候只有我陪在他身边!是我出钱平了陆家的债!也是我找律师在二审时保住了陆卫国的命!陆盏走投无路去跟社会上的混混借高利贷的时候,高高在上的顾总在哪里享福呢?没有我,他这样的人早就被那些渣滓吞了!”
他愤愤不平:“不管我犯过多少错,做过多少次混蛋,陆盏最难的那一段时光,是我陪他走过来的!你永远无法抹除这个事实!顾栖川,你出生就含着金钥匙,坐拥亿万家产,有钱人的爱情真是轻轻松松,你有的是钱宠着陆盏,你动动手指就可以把我这种人捏死,你多厉害多牛逼啊?但我问你,如果有一天你破产了,你陷入五年前那样的窘境时,你就能保证做得比我好吗?!你就能跟他共患难吗?!”
“共患难?”顾栖川不气反笑,他反问道:“这个词你也配说出口吗?没记错的话,秦先生被封杀后颓废了半年之久吧?那半年,家中所有开支都是从陆盏的卡里支取的,你当群演,一天200块,这200块,你可曾拿来给陆盏买过什么东西吗?哪怕是一份街边20块的小吃呢?你拿那些钱买烟买酒,没交过一次房租,生活开支陆盏全担,现在却好意思说出‘共患难’三个字了?根本是陆盏单方面替你担着那些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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