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牙转向移花宫主姐妹,大笑道:“怪不得大名鼎鼎的移花宫主先前对天下男人都是冷若冰霜,原来是你们是这般姐妹同性间的龌龊勾当!连那时的江枫,恐怕都是看到了你们的真面目,才被你们灭口……”
怜星怒喝道:“你——”
邀月比她还快一步。
白影倏掠,素手飞扬,劲风过处清脆的“噼噼啪啪”十余下耳光落到了魏无牙脸上。他矮小的身子被扇得直飞出去,“砰”地一声落在地上,抽搐数次,不再动作。
苏樱惊呼一声,飞奔过去,跪倒在魏无牙身旁,急急唤道:“义父!”
邀月厉声道:“你敢装死?”
小鱼儿和江玉郎亦是望得疑团簇生,虽然邀月盛怒之下出手略重,但并未打到魏无牙致命之处。他们对视一眼,纵身掠去。方低首瞧住魏无牙的面庞,也双双呆住。
只见魏无牙双颊俱已红肿,口鼻之中流溢出黑棕之血,双目微瞑,浑浊眼球已丧失生命的光泽,一对干瘪皴白的薄卷嘴唇犹含微笑。
恶毒的微笑。
仿佛一个诅咒,一个死局。无路可退。
铁萍姑虽已半醉,仍跑到苏樱身旁,默不作声地陪着悲伤的少女,轻轻地搀扶着她。
苏樱颜容苍白,在魏无牙身前庄重地跪了下来,磕了个头,又深深拜了几拜。待她抬起头时,脸上已满是泪痕。魏无牙虽狞恶而怕人,苏樱却仍是感激他的养育和培育之恩。
江玉郎手指不觉抓紧了小鱼儿的衣袖,喃喃道:“他本就想不惜一切地要我们死……那‘春毒’不过是死前给他笑话的一出戏罢了。他怕我们会威逼他说出逃路,因此不惜自己服毒自杀……”
他双腿似也有些软了,绝望地呻/吟一声,跪坐到地上。
小鱼儿也不知如何去扶他了。
如今,才是真正的穷途末路。
顷刻之间,石室中只是回荡着苏樱渐转入微的幽咽哭泣。
除此之外,死寂。
可怕的死寂。
邀月闪电般地转身拉起怜星的手臂,掠出了这间石室。这较大的石室外还有数列石屋,她们就直接走进了其中一间。
邀月流云长袖一扬,如携金铁之气。
石屋之门缓缓关闭,隔断了最后一丝彼端的声响。
苏樱随之奋力压抑哭泣。现下正是危急时刻,流泪只会让人更加软弱呆笨。
铁萍姑小心从怀中拿出一方丝绸手帕,淡妃洇染的色泽,一角上还绣着一朵开在绿水翠萍上的小小睡莲,显然是女儿家的闺房女红。她递给了苏樱,温柔地帮她拭去急泪。
苏樱抿唇一笑,眼角犹存水红润色,却已不再流泪。她慢慢起身,眉头轻颦,叹息道:“她们方才与我们还颇为友善,现在……”
小鱼儿道:“我们都中了魏无牙的毒,过些时候不知会做出什么逾矩之事来。移花宫主本就心高气傲,又是女子,绝不肯被我们看到她们的窘态。”
提到春/毒,所有人的心又沉了下来。
魏无牙死前也不想让他们安宁。
苏樱只是抿了一口酒,是四人之中最为清醒的,况且她不会武功,这时反而受的影响更小。
她本想站起来走向小鱼儿和江玉郎,忽地感到身旁铁萍姑喘/息之急促,呼气之灼热,一颗心砰砰地跳了起来。
作为医者,苏樱直觉不对,奈何并无药草,只好先将铁萍姑扶坐在椅子上。铁萍姑眼眸微阖,氤氲潮雾,强笑道:“我……我没事。”
“傻孩子……莫要强忍。”苏樱轻抚着她的额头,又将她被汗水沁湿的发丝小心别回耳后。
她心中忽然突地一跳。苏樱这时才觉出铁萍姑体温之高,指尖所至,肌肤柔腻,如火如炙,温柔地熨烫着她触碰她的指尖。
她竟荒谬地不想移开。
此时,小鱼儿的状态更是难/耐。他运转内力,压制着腹下烈火般的烧灼,脸上仍不免有些潮红。
江玉郎敏锐感知到身畔那人呼吸的紊乱,侧过头,撞入一双灼灼发亮的眼。
他有些担忧地触碰他面颊红晕,低声道:“你……你怎么样?”
小鱼儿向他手上蹭了蹭。江玉郎的一双手向来保养精细,毫无习武之人的茧痕细伤,纤细柔软,冰冷光滑,能稍减弱体内的火焰。
江玉郎吓了一跳,那人得寸进尺地一把拉住他的手。他被拽得身子不稳,眨眼间颈后已覆上了少年热烘烘的气息。
他瞬间大窘:“你……”
身后的人不答,反而更深地埋在他肩颈上。
“小鱼儿?”江玉郎试图回头,那人却在后颈落下一串令人心荡神驰的轻吻。
他心旌轶荡,赶忙催动真气轮转,神智还算清明。他担心地碰了碰环在自己腰间的那双手,回首道:“你还能撑得下去么?”
若是他冷静些,心细如发的江玉郎自然能意识到自己正坐在小鱼儿怀里,回头时更是几乎在他脸上呼吸。可惜的是,江玉郎到底也中了毒。
话毕,江玉郎因唇瓣干燥,不禁以柔软粉舌轻轻舐了舐嘴角。
这对于他血气方刚情/致/勃/发的年少恋人显然是致命的,小鱼儿当机立断,咬着牙一把摁住他:“不能。”
江玉郎直觉有异,忽地僵住。他若是再意识不到抵住后腰的温度是什么,他就是个无与伦比的蠢货了。
他被攫住下巴,那双光芒炽热、失去常态的黑眸定定地望着他。江玉郎侧着头轻颤了一下,小鱼儿趁势箍住他的腰身,在耳畔强势而无理地一字字道:
“江玉郎,我要你。就现在。”
江玉郎略一闪神。那种近乎压制的强大……几乎让人忘了他原本是那样玩世不恭嬉笑红尘的少年。
“你……她们还在。”他努力以最为正常的语气轻声道,莹白透粉的耳尖却是遮掩不住。
苏樱本是背对着他们,冷不丁出言道:“我会照顾萍儿。”
江玉郎一怔。苏樱傲然昂首,只留给他们满肩青丝的纤美背影,淡淡道:“你们……你们赶紧走罢,我才不想把萍儿给你们任何一个。”
她叹了口气,道:“……我们皆是将死之人,不论做什么,我想都没有关系的,也没有人会知晓的。”
江玉郎忍不住道:“你……”最终只长叹一声,道:“苏姑娘,多谢。”
于是他们也如同方才邀月和怜星一般,去了另一间石屋。
魏无牙宫殿的屋子总是够多的。
厚重石门缓缓合拢。石室之中,剩下苏樱与铁萍姑两个人。
苏樱走回那张白玉椅。铁萍姑坐卧其上,软软靠在椅背,美眸紧闭,不住喘息着。
铁萍姑似乎听到了她的脚步声,吃力地张开眼睛。她惊喜于只剩下苏樱一人,又羞于只剩下苏樱一人。
她能感觉到体内陌生潮涌般的热度,驱赶着她所有的理智。她紧皱眉目,握紧了椅背圆润的玉石。
苏樱顿了顿,轻轻覆在她的手上。
方才她不仅仅是为了成人之美。只是觉得,自己不愿栖身心有所属的小鱼儿身/下,而萍儿既已神志不清,怎能让江玉郎那小子趁火打劫。
更多的……是不愿。究竟为何不愿令铁萍姑与江玉郎成事,苏樱自己也不知道。只是他们若是成了一对,即使只是露/水/姻/缘临危救助,原先本是她渴盼的,换到现在,只让她觉得无与伦比的难受。
此时铁萍姑并不知苏樱的思绪。她如同溺水的人,紧紧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艳红得惊人的薄唇微启,漏出拉长的、隐忍的呜咽:“唔——哈……”
她圆睁凤眼,明澈如水的一双墨瞳甚是得苏樱喜爱,此刻遍布血丝,直直地望着苏樱。
苏樱被她看得有些难免的瑟缩。铁萍姑的呼吸粗重起来,薄衫掩映下两圆丰饱一起一伏,两个青涩柔软的半弧。
“苏姑娘……”铁萍姑痛苦流下泪来,嘶声道:“我……我好难过……你、你快离开!”
苏樱面红耳热,颤声道:“你……”
她惊恐地发觉,自己被铁萍姑握住的手腕也不知不觉燃烧热度,这燎原之火正逐渐扩散到全身。
她忽然有些后悔让那两个小子得偿所愿了。
至少留在这里的,不应该是自己。
铁萍姑轻轻阖上了眼,嗄声道:“樱儿……我不会逼你的,我知道你也……”
她似乎遭受着极大的痛苦,而仍旧并未呻/吟一声。泪珠自狭长眼角聚至青鬓,铁萍姑银牙一咬,干脆紧紧咬住手背。
苏樱霍然一惊,忙拉开她的手。只见那如白玉雕成的手背已是猩红点点,显然是用了极大力气。
苏樱心下震颤,情不自禁道:“萍儿,我……我……”她双手微微颤抖,喃声道:“我也无所谓了……”
她水葱似的手指仍在打颤,她的衣带忽然也开始打颤。
因为她已探手去解着衣带。
她褪去外衫,只余淡色里衣,又去解铁萍姑的衣带。铁萍姑张开布满红丝的眸子,猛然抓住了苏樱的手。
苏樱不会武功,铁萍姑是移花宫教出来的侍女新秀。孰强孰弱,霎时分晓。
铁萍姑得到她的许可后如同一只暴躁的猫,紧攥着她的腕子用力拉过。苏樱低低痛呼一声,却也不与反抗。侧目悄望,皓腕微现青痕。
……
苏樱仅存的理智摇摇欲坠,纵然她清淡如水,毕竟也喝过一口那下药的酒。
这是不对的,有悖伦理的。可是,她们既然马上就要死了……谁还会知道呢?
谁知道她们和他们,本应两两相配、阴阳中和,却鸳凤交颈、鸯凰相抱,彼此在这个禁忌的空间禁忌地纠缠在一起犯下的罪孽?
这个时空几乎凝滞的空间里,只有她们,最后和这个秘密一起被埋葬。
也许被埋葬的时候,她们依旧依偎在一起。像一对月亮般的情人。
苏樱与铁萍姑不同。她用情至深,玲珑如雀。铁萍姑却情郁于中,无所归依,痴傻可怜。何尝又不是一样,柔情似水无处纾解,便自顾自地沸腾。
到底意难平。
在这人性的极致绝境,又偏偏开出花来,引颈交缠,并蒂重生。
就做一次爱人么?仅仅,一朝一夕,彼此救赎。
苏樱反手搂住铁萍姑的身。
江南惊蛰,好景依依,酡红揉碎,桃花万千。
燕问新枝,喙探暖巢,芙蓉齐放,春境渐雨。
铁萍姑醉眼如丝。
苏樱哂笑,当真是应了义父的话,少年恩爱。又非义父渴盼的那样,他们,她们,更为放/浪出格。
即使不得超度,这又如何?
到底是至情至性。到底是无所顾忌。
她轻吻她的唇。
作者有话要说:
spring medicine梗!!
我恶趣味了XD不过满脑子黄色废料的我真的好奇怪原著老魏想看移花宫主出丑为啥不下药【喂
前方有鱼玉樱萍自行车【反正也放不出来~
有没有点梗番外的小可爱,最近没啥写的了【托腮
第57章 朝闻夕死
这石屋不大,似乎荒废已久,中央摆着张青玉石椅。
隔壁依稀娇啼渐起,柔婉细腻,千回百转好似春日黄鹂。
石室里并不热,少年们却在不由自主地冒汗。
江玉郎将小鱼儿推倒在椅上,懒洋洋地抿嘴笑望着他。他的眼神如梦如幻,似是微醺,嘴角噙着笑,眼里闪着光。
狡猾媚诱的光。
他的毒性也渐渐涨了上来,敏感地呜咽一声,眨了眨水雾弥散的眼眸。
“这一次,就让小弟来孝敬鱼兄罢。”
字字邀约,翻天覆地。
那一直绷得紧紧的弦清脆地断开。冰冷石室里,春色蔓延,缠绵入骨。
……【删减一千字】
江玉郎语声断续,无助地呢喃恋人的名字:“小鱼儿……”
“没事的。”小鱼儿依依不舍地咬着他的耳珠,孩子似的拉长语声,腻哄般在他耳畔低低道:“江玉郎,我大概爱上你了。”
他又想了想,否决道:“不,我已经爱上你了。”
不似告白那日的忸怩间接,而是直白地告诉怀中的少年,自己的心意。
骗人的罢,才不信。江玉郎咬着莹白指节失神暗忖,却生出一种流泪的冲动。
仿佛为了这句话,他倾尽了半生浪荡混账。最终,还是归依一个心房。
江玉郎眼眶微红水润,闷不作声地埋首在小鱼儿肩窝里,细白手指与对方修长有力的手相扣。幽幽细语飘散在满室旖旎:
“我……我也是。”
一抔贫瘠枯土,终于在清风雨露的回眸里,开出一朵三寸云莲。自宿命交错间顽强地生长起来,散发出迷人的清香。
此时此刻,仿佛唯有掌心交缠的温度,才是真实存在的。
还有此心彼端,同样年轻而温柔的心跳。
……
待江玉郎缓过神来,一脚就把他踹了下去。小鱼儿也不生气,拿着方才撕开的衣衫搽净一切,毫不留情将被揉成布团的衣服丢到角落,给江玉郎披上自己的外衫。
江玉郎筋疲力尽,身子好似被揉碎了又重组了一遍。他想起方才自己放/浪模样,简直尴尬得无地自容,只得恹恹地缩在那张巨大的椅子上,面色青红变化无端。
小鱼儿倒是舒服了,看着椅子上那颓丧的一只,目光饶有兴致地流转在对方多变的神情上,忍不住笑了出来。
江玉郎瞪了他一眼,既然在他这里早就没了脸面便无需担忧,遂若无其事地岔开语锋道:“我好渴……有水么?”
话语甫一出口,他已知觉这问题蠢得很。没等小鱼儿出声嘲笑调戏,江玉郎又干咳一声,道:“罢了,我是说……咱们出去看看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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