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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航星(近代现代)——安德林

时间:2020-05-31 18:35:17  作者:安德林
  “我不会告诉别人,你不用这么紧张。”费遐周宽慰他,“其实聂瑜也不是故意的,他神经大条,在这方面一点觉悟都没有。”
  吴知谦朝对方看过去,镜片反射出蓝色的光亮,遮蔽了他的目光。
  “以你的立场对我说这些,你觉得何时吗?”他的问句里藏着绵软的钢针。
  费遐周却问:“我的立场是指什么?”
  沉默了片刻,吴知谦说:“我看见了。”
  “什么?”
  “那天聂瑜哥去班上找你的时候……我都看见了。”
  费遐周仍旧听不明白,“说什么呢?”
  吴知谦指着自己的额头,“这儿。”
  这儿又是什么意思?
  费遐周正想翻白眼,电光石火间,一个朦胧的记忆从视野前飘过。
  尽管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但费遐周的确做过这样一个梦。
  他在梦里穿着育淮那套松松垮垮的白色校服,聂瑜的校服上衣不规矩地系早腰间。他站在自己的正前方,粗糙的手掌牵着自己的手。
  费遐周在梦里开玩笑:“聂瑜,你发现没,遛狗也是这个站位。”
  聂瑜停下脚步,转过身,什么也没说。他俯下身,朝自己靠了过来,洗发水的味道窜到了鼻尖,是新鲜的柚子味。
  眉间冰冰凉凉,像凉风拂过额头。
  睁开眼,聂瑜出现在了面前。
  费遐周以为那是场梦。
  “啊……原来你不知道。”吴知谦的表情有些遗憾,“早知道不告诉你了。”
  费遐周看向客厅,聂瑜正和其他人一起玩大富翁,他手气好,买地建房忙个不停。
  “不是因为我有私心才这么跟你说的。但是……放弃吧。”吴知谦说,“没有人会接受你的,你会被当做异类,行走的传染源,好像只要靠近你就会被染上绝症。”
  “名为同性恋的绝症。”
  费遐周攥紧了手里的毯子。
  这样的描述对他而言,实在算不上陌生。
  吴知谦苦笑了一声,低下头,说得遗憾:“我的心思你大概也猜了大半,那干脆说实话吧。费遐周,我有这个心却没这个胆。我不知道你今天特意叫我过来的目的是不是为了这个,但总之,这个结果、这个答案,对我来说也不能说是件坏事。我该庆幸,我终于可以不再期待下去了。”
  吴知谦说,费遐周,你比我幸运得多。
  “但是我还是想劝你,点到为止,别陷得更深了。”
  他话不多,朋友也少,旁人只知道他会学习、成绩好,但是在感性上,他也并非看起来的那样迟钝。
  吴知谦说:“你可能从小到大没有什么得不到的东西,就算是聂瑜,也是你唾手可得的。但是这个世上还有很多事情不是运气好就能解决的。你不可能改变别人的偏见,你不可能忽略多数派的歧视。
  “你甚至不能和他手牵着手、光明正大地走在大街上。
  “你勉强不来。”
  很长的时间里,费遐周一个字也没有说。
  他的思绪飘得很远,他想到了很多东西。
  费遐周想起,聂奶奶很爱看电视剧,她的卧室里有一台大屁股的老式电视机,白日里做完了家务活,便躺在藤椅上看剧,常常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那时,03版的《倚天屠龙记》经常在白天档重播,聂奶奶喜欢贾静雯演的赵敏,不惜指着美人高圆圆大骂周芷若心眼忒坏。
  有一次,费遐周去客厅找东西,路过奶奶的房间,房门没关,他正好能瞧见电视屏幕,经典剧集正上演到众人集会的名场面。
  张无忌与周芷若在濠州城拜天地时,赵敏孤身一人闯入婚宴。范遥知她存心搅局,便劝道:“郡主,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既已如此,也是勉强不来的。”
  赵敏仰起头,却道:“我偏要勉强。”
  聂瑜在客厅里嬉闹,他坑了不少玩家的过路费,数着大把大把的游戏货币,仍绷着脸维持做大哥的自尊,心里却早已乐开了花。
  他没能听见天井里的对话。
  他没能听见,费遐周仰起头,看着飞鸟绝迹的天空,笑容张扬,世上十之一二,尽在眼底。
  费遐周说:“可我偏要勉强。”
作者有话要说:  看的人好像变多了 开心
 
  ☆、瑞雪兆丰年
 
  2008年的冬天比往常更寒冷些。
  “1月12日以来,受强冷空气影响,我国大部分地区出现入冬以来最大幅度的降温过程,十几个省份持续出现雨雪、凝冻等天气,部分地区出现大雪或暴雪,导致公路、民航等交通运输大范围受阻,旅客大量滞留。”
  电视里新闻播报的声音和聂瑜的电话声同时响起,费遐周想将按静音,聂瑜却抬了抬手制止了他。
  电话那头是坐了一夜绿皮火车刚到北京的枚恩,一向脾气极好、见人就笑的音乐才子突然转性,开口就是一句夹杂着京味儿的抱怨:“他大爷的!北京这天也忒冷了!”
  聂瑜看了眼手表,问:“这都几点了,你才刚到?”
  枚恩叹气,“别提了,我这都算好的了。一路上都是大雨大雪的,火车站都乱套了……诶这位大爷,劳烦您抬抬脚,踩着我了!”
  不知是不是出站人潮过于汹涌,电话那头好一阵嘈杂,过了两分钟又传来了鼓鼓的风声,想必已经走出了火车站。
  枚恩的声音这才回来:“那什么,等我到宾馆了再给你发短信,长途话费也挺贵的。”
  聂瑜点点头,“行,那你自己多保重。考试加油。”
  嘱咐了两句,电话就挂了。
  枚恩今年运气不好,去北京参加艺考,却正逢难得一见的大雪天气,新闻里的“交通受阻、旅客滞留”,正是在说他所经历的实况。
  聂瑜抬头看电视,正好听见主持人的下一句:
  “据中国气象局预报,此次强降温、降雪天气仍将持续一段时间,局部地区将有大到暴雪;1月25日至27日,西北地区东部、华北南部、黄淮、江淮等地还将出现较明显雨雪天气过程。为进一步做好此次强降温降雪天气应对工作,经□□同意,现对有关事项紧急通知如下……”
  听完这话,费遐周又往毯子里缩了缩,怀里的热水袋仍捂不暖天生体寒的双脚。
  聂瑜皱起眉头,喃喃自语:“今年这情况,不太妙啊。”
  今年的寒潮来势汹汹,起初人们并未太在意,只以为是冬天来得早了些。跨入新的一年后,不断的降水和降雨屡创新高,有几家的水管都已经被冻住了,生活用水只能跟邻居家借。没有任何好转的严寒似乎在预示着一场风暴的来袭。
  他话音刚落,聂平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小瑜啊……”父亲的声音里充满了抱歉。
  嗯嗯啊啊了几句后,聂瑜挂掉了电话,将小灵通往沙发上一扔,略感疲惫地揉搓着自己的脸。
  “怎么了?”费遐周问,“你爸这周又回不来了?”
  聂瑜点点头,“说是没赶上火车,一时半会也买不到票,可能得拖到月底才能回来了。哎……”
  两父子表面上看着互相不对付,但到底是亲生的,离上次见到父亲也有几个月,聂瑜虽对他有抱怨,但还是敌不过想念。
  “话说回来。”聂瑜坐到了沙发上,问,“你爸妈什么时候回国?”
  费遐周看着电视,不停地更换频道。他说:“遐迩前两天刚做了手术,还没醒,他们应该还要在美国多待一段时间。年前应该是能回来的。”
  聂瑜说:“我好像很少听你提起他们。跟家里人关系不好?”
  “关你屁事。”
  这四个字是聂瑜意料之中的答复。
  他其实也无心打听别人的家庭隐私,不过随口一问。默了片刻,正准备起身去帮奶奶做饭时,却听见了费遐周的回答:
  “算不上关系不好,他们有关心我的方式,我也有回应他们的方式。不太协调,但……彼此心里都明白。”
  节目换到了动物世界,电视屏幕里,母狮子叼着小狮子的后颈,行走在广袤的草原上。
  聂瑜抬手揉乱了他的头发。
  “臭小孩。”聂瑜说,“该撒娇的时候就撒娇,该任性的时候就任性,都是自家人好不好。你都还没成年,别整天把自己绷那么紧,累不累?”
  费遐周抬头看他,眼眸亮晶晶,问:“真的可以任性?”
  “当然。”
  他举起保温杯,问:“那你可以给我的杯子倒满水吗?我懒得动。”
  聂瑜:“……”
  他一脸无辜,“你不是说可以的吗?”
  “……懒死你算了!”
  聂瑜抓起杯子就走,嘴里嘀嘀咕咕个不休。
  这死小孩,现学现卖掉本事还真有一手。
  天气预报中的新一轮雨雪很快席卷江淮。
  高一的学生快活地放了假,高二生为了给年后的学业水平测试做准备,仍旧顶着风霜艰难授课。高三生更是不用提了,每一秒的放松都是一种奢侈的浪费。
  谁料一夜之间,襄津市内下起了漫天大雪,纷纷扬扬染白了整片城市。西北寒风暴怒着驶过江淮小镇,雨棚颤抖了一夜。花架上的盆栽也被风吹倒,天井里一地的花盆碎片被掩埋在大雪之下,无瑕的白色温柔包裹了所有的秘密。
  第二天清早,育淮中学受到上头的指令,紧急叫停了所有补课项目,也就是说——
  终于放假啦!!
  学生并不知小镇外的世界遭受啦怎样的风暴,突然来临的假期已足够令人狂喜。
  费遐周好不容易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却听见聂瑜说,放假啦,不用上学了。他差点背过气去,鼓着腮帮子睡回笼觉去了。
  没过两天,南方的小年夜来临,聂平终于赶上了春运的班车,风尘仆仆地回了故乡。他从西南一路回来,多处车站停运,他只好不断转乘,火车转大巴,大巴再换火车,最后还是搭了好心人的顺风车从建陵一路熬了过来。
  父亲双手遍布红紫色的冻疮,聂瑜看在眼里,虽什么都没说,却主动帮奶奶做了几道菜,是聂平偏爱的重辣川味。
  入夜后,不少人家放起了鞭炮,轰隆隆震动苍穹,红色的碎渣散落在白色的残雪上,在小年之时提前祈求来年的福运。
  聂平酒足饭饱,陈年老酒熏得满头醉色。
  他拍了拍儿子成年后愈发宽阔的肩膀,说:“小瑜啊,咱们回乡过年吧!”
  下意识点头之前,费遐周的名字冲进了聂瑜的脑海。
  他问:“那小周怎么办?”
  两日后。
  “我爸妈今儿早上的飞机回国,现在还在太平洋上晃悠呢。”
  费遐周双手插兜,平静的脸上毫无忧愁和焦虑。
  “过两天他们就来襄津看我了,你赶紧走,别打扰我们一家四口团聚。”
  聂瑜提着行李站在天井里,巷子口的聂平和聂奶奶早就等得不耐烦了,插着要催他:“臭小子!拿什么东西拿这么慢!走了!”
  聂瑜对他们的催促置之不理,老父亲一般嘱咐:“取暖器上头不能挂衣服,电热毯尽量不要开一整夜,煤气灶不用一定要管好,还有……”
  费遐周烦了,“你还有完没完了?我是没有手脚还是没有脑子啊?要走赶紧走。”
  父亲和奶奶决定回乡下老家和爷爷一起过年,这一走直到年后都很难回来,整个家里只剩下留守儿童费遐周,长辈们还没发话,聂瑜第一个跳出来不乐意了。
  “我还不是怕你……”他的话卡在喉咙,来去不得,顿了半天才吐出后半句,“怕你把我家给烧了!对,我是为了保护我家的财产。”
  费遐周的白眼快翻到太平洋去了,“谁稀罕你家这点破东西?”
  聂平又在门外吼了,中气十足:“浑小子!再不出来我就进去揪你了!”
  “来了来了!”
  聂瑜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费遐周冷着脸走到门口,“嘭”得一声砸上门,锁得死死的。
  几分钟后,喧闹的人声渐行渐远,直到最后什么也听不见,只有邻居家的大摆中撞响了三下。
  费遐周叹了口气,走回了客厅。
  其实他刚刚说了谎。
  受天气影响,大量回国的航班被取消,他的父母并没有订到回来的机票。加上妹妹还处在手术后的恢复阶段,很难承受长途飞行和严寒天气的折磨。父母昨天打电话告诉儿子,他们决定今年春节不回来了。
  聂瑜的担忧成了事实。这个春节,费遐周将一个人留守在家里,一个人度过新年。
  但是费遐周并不打算把实情告诉聂瑜,不是因为别的,正是因为他太自信。
  他有十足的把握相信,如果自己将这件事告诉了聂瑜,聂瑜一定会坚持留在他的身边。
  可是费遐周并不打算这么做。他希望聂瑜可以在没有自己打扰的情况下专心地陪在自己家人的身边,像万家千户的大多数人一样度过这个热闹的节日。
  毕竟有一件事,吴知谦的确是说对了的。
  不及时止损,就会越陷越深。
  可谁又能笃定地说,陷入泥潭的人就一定不会快乐呢?
  费遐周踹开聂瑜的房门,裹着对方的被子在陌生的床上打了几个滚。
  如果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香气的话,那么聂瑜身上沾染的一定是柚子味的洗发水的香气。
  最普通、最平凡,也最难以忘怀。
  费遐周深吸一口气,决定接下来的几天都要在这个房间里睡觉。
  在这栋没有人的将军楼里,谁也不会发现他的秘密。
  
 
  ☆、瑞雪兆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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