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晚听出了一些一语双关的意味,已无意于棋盘上的输赢,道:“这就是说,绝症尚可有药可寻,我只能听天由命了。”
逍让看向莫不晚劝慰道:“我倒是觉得,虽不是什么幸事,但未必就会如你所想一般,蝠龙就算因你而生又怎样?你们始终不是相运相生,降灭它你又不会死。”
莫不晚虽知道这话有理,可心中仍是不定,道:“但愿如此吧,我们前番去昆仑山之时连蝠龙的面都没有见到,反而还多了夫诸这等不寻常的妖物,更有...”莫不晚刚想要提起陈润之的事,可一时又不知道该当何述,只得道:“罢了,总之接下来的,恐怕要比先前凶险百倍了。”
“我们虽不会御灵,但好歹修仙之人也懂一些仙法,如若真有大厦将倾那日,蓬莱一定倾力相助。”逍让道
莫不晚一笑道:“多谢,好了,大过年的不提这些了,你不是都还没下过山么,老在司里呆着有什么意思,我带你出去转转。”
莫不晚和逍让与他们知会了一声便出门了,和陈璆鸣在一起后,莫不晚再也没有起过去平康的念头,虽说他平时去也不会有什么越举的行为,可却不希望因为任何一点事让陈璆鸣不开心。
两人在长安城中逛了个遍,之后去了登月楼小坐,来到最高层靠窗的雅间,推开两扇雕花木窗后,长安城的夜色便可一览而尽,店小二上了一壶上好的君山银针,再放下茶点后便退下了,逍让侧头看着这灯火阑珊的繁华之地,不禁叹道
“世人皆赞长安,果然是使人留恋之处。”
莫不晚下巴抵着倚在木栏的手臂上,看着远处一望无际的红灯道:“是啊,我从前...也都不知世上还有这样好的地方。”
随之又看向逍让道:“你们蓬莱也好,可总感觉少了些人情味、没有什么烟火气。”
逍让垂首浅笑:“是啊,清修之地,总不可如这红尘般一样。”
“逍兄,你有没有想过,什么时候下山,讨个媳妇什么的?”莫不晚打趣道
逍让笑着摆手推辞道:“师父临终之时将仙门诸事托付于我,师兄更是对我信任有加,将代掌门的位子交到了我手上,我怎可因着一己私心而全然不顾这些。”
“上次听泽川兄说,你们不是可以娶妻生子么?”
“是可以,但缘分这种事...还是随天定吧。”
“你与泽川兄的性子真像,还是师姐好些,爱便爱恨便恨,与天有什么干系。”莫不晚靠在椅背上道
逍让听后也只是笑着,并没有再说什么,就在两人品茶之际,突然间登月楼下的左巷爆出一声巨响,两人猝然望了过去,见街上顿时乱成一团,无人知道到底发生的什么,只得下意识的逃窜。
“走,逍兄!”莫不晚起身道
逍让立即跟上,两人逆着人流疾步来到爆破声响的地方,这个偏巷是一条死路似乎无人居住,地上除了一摊□□爆破的黢黑痕迹之后并没有什么伤亡损害,而突然间一个黑影从檐上一跃而过,两个人即刻便跟了过去。
就这样两个人飞檐走壁追着那夜行之人足有七条街,终于在临近安福门附近的时候那人侧身一闪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莫不晚和逍让飞身下檐,落地后逍让问道:“莫兄,怎么不追了?”
“再往前就是皇城了,追不了了。”莫不晚气道
“就让他这么走了...”逍让也有些不甘道
“算了,先回司里吧。”
两个人刚一转身,便看到了一个黑夜女子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莫不晚惊觉道:“你是何人?”
那女子并未回答,明明她脸上并未蒙面,但月影之下的那张脸似乎像笼罩着一层薄雾一样,就在莫不晚蹙眉想要看清楚她的面容时,那女子眨眼之间便平移到了他们面前,莫不晚反应速度极快的将逍让推到了一边,而后挡了那女子一招后刚想发力却发现人已经消失在半空之中。
“莫兄小心!”逍让惊觉未定的时候竟看到那消失的女子出现在了莫不晚身后,或许是有了先前被陈润之偷袭的经验,莫不晚迅速弯腰后脚底一转,这过程中赤阎已经出现在了手上,整个人转回到那女人面前的时候赤阎也随着扫了过去,可横扫而过的却仍然是她的幻影。
此时逍让刚想上前,却感到自己肩膀一沉,原来那女人的本体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身后,板住他肩膀向后猛的一拉直接锁住了他的喉咙,但逍让不管怎么说也是师承蓬莱,这些招式并不能将他一击毙命,他沉着下来趁其不备之时反手攻其软肋,那女人锁喉的手稍有一丝松懈,逍让便直接扯开她的手脱逃。
从那女人出现开始这些动作便都是在顷刻间完成,莫不晚和逍让重新站在一起和那女人对峙之时,逍让低声道:“我刚才摸到她的手感觉冰冷无骨,绝不是常人的手,甚至不像活人。”
“自然是邪祟之物,不然也不会找上我们。”莫不晚眼神凌厉的盯着她道
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他们面前的女人分裂出无数幻影分身一同向他们扑来,正当他们准备乱杀之时那幻影却又归到了一人身上,片刻之间莫不晚不假思索道:“砍没有影子的,没有影子的就是真身!”
逍让刚点头迎上,却只见那女子从身后像是幻化出无数只手一般,将逍让死死的裹住跃地而起,莫不晚仓皇追去,可她却无心恋战,带着逍让以迅雷之势彻底消失在了夜幕中。
莫不晚只得火速赶回缉妖司,见到大家之后陈璆鸣先开口问道:“你们去哪儿了,我还想去找你。”
莫不晚神色慌张,急声道:“快!逍兄被抓走了!”
第70章 无备而来
“逍师弟被抓了?被谁!”沉吟惊诧道
莫不晚简述了一下方才的情况,沉吟顿时有些耐不住道:“怎么办?去皇宫查!”
边泽川想先稳住沉吟道:“不可,带走逍师弟的人绝非人族,更不会藏在皇宫之中。”
陈璆鸣也迅速分析道:“我觉得她故意带不晚和逍师弟去宫城附近或许就是为了引咱们夜闯宫门,咱们若真乱了分寸中了她的奸计,非但救不回逍师弟还会打草惊蛇让咱们之后的行动受限,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莫不晚听后也冷静下来道:“而且我现在想想,那个女人并不想真的要他的命,几次都是挟持威胁,既然要把他带走想来定不会即刻就要了他的性命。”
“可我们根本不知道劫走逍师弟的是谁,不去皇宫更是无从查起啊。”沉吟急道
莫不晚回想了一下道:“我想起来了,逍兄跟她过了几招之后对我说过,那女人的体温极其诡异,不像是活人,而且身法...”莫不晚看向陈璆鸣道:“璆鸣,身法与你兄长无二差别。”
陈璆鸣最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他眉间更如压了一层阴云般道:“想来就是他派来的人,那日在昆仑山上我伤了他,就知他不会善罢甘休。”
“你伤了他?”莫不晚那时已经半昏半沉,恍惚道
“我驱使灵力伤了他心脉,而来后来我回忆起来他伤的似乎很重,所以我估量他短时间内不会生事,可却没想到他拼死也要报复。”陈璆鸣道
“这么说来劫走逍让的人就是陈润之派来的了。”边泽川道
“嗯,咱们去事发的那条街看看,他劫走逍让不会没有原因,如果但是为了复仇那应该直接针对不晚,一定有什么是咱们遗漏的。”陈璆鸣道
“好,咱们一起。”肃卿道
子夜,疏星朗月之下,一行人分头在长安巡查,肃卿先来到爆炸发生的街角,看着还没有被完全破坏的现场,他半蹲下去用手沾了一下地上火药的粉末,虽说看似平常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总觉得这表象之下还隐藏着什么。他起身后走向一旁的矮墙,墙壁上还残存着引燃炸药之人的鞋印,虽不完全但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个女人的脚印,正在肃卿冥思之时,穹吉他们跑过来道
“世子!陈少主那边有发现了!”
肃卿马上随他们过去,刚到陈璆鸣他们所搜查的街巷上便感到一种极不寻常的阴冷之气,跑过去后见众人都聚在一道悬空而生的诡异橙光面前,这光轮仿佛是凭空开启的一扇通往异处的门,大家皆感到惊诧,唯有陈璆鸣垂眸道
“此物,是兄...是陈润之从前教与我的第一个法阵,不晚告诉我他们月下追妖的路线后,我俯视长安于脑中,便发现这几点相连而成后再以灵力驱使,开启的便正是这法阵。”
“此阵是做什么的?”莫不晚问道
“他是想让我进去,到他所在的地方去。”陈璆鸣看向光轮的另一头道
“那怎么行!这摆明了是陷阱,这鬼阵法只有你自己能看懂,这不就是想引你进去害你性命么?不能去!”莫不晚紧拉住陈璆鸣道
“他故意留下这种线索,不会是要我性命这么简单,他挟持了逍师弟,恐怕就是想要和我谈判。”陈璆鸣道
逍让性命攸关之际,大家也都没有时间多想,陈璆鸣决意道:“我现在就进去。”
“不行!要去一起去!”莫不晚执意道
“对,怎么能只让你一个人冒险,陈润之已经疯魔,他早就不是那个会顾及手足之情的人了。”边泽川道
“好,那我们一起去。”陈璆鸣道
肃卿回头看向穹吉和珂利道:“你们俩留在这儿,如果我们一个时辰都没出来记得回缉妖司等掌司回来禀明我们的事,掌司想来也定有办法开启此阵。”
“对,没错。”陈璆鸣道
“是,世子陈少主你们放心。”穹吉道
五个人依次进入法阵之中,随后那光轮便瞬间消失,长街上又恢复了一片沉寂,进入到法阵之后,几人发现这周遭的一切与本来的想象并不一样,这一片荒芜之地并没有任何华美富丽的宫阁楼台,也不似云淡风轻的世外之地,取而代之的尽是满地的枯石败草,这孤阳低垂的光仿佛是一滩被污水晕开的鲜血,再向前走去,腥臭之味越发冲人,地面上的兽尸也逐渐多了起来。
“这寸草不生之处...”沉吟看向陈璆鸣道:“这是虚无之地?”
陈璆鸣寥寥点了点头道:“虚无之地,是万妖归寂之地,更是那些不入流的妖鬼苟活之所,为什么会在这儿?”
大家站在这荒原之中,只觉得尸气侵人,令人片刻不得心安,正在这时,远处飘出一阵低靡之声道:“来的真快。”
众人皆回身望去,陈璆鸣和莫不晚一眼就认出了凌空出现的陈润之,与雪山相见的那次比,他本就消瘦的身形变得骨瘦如柴,脸颊已经全部凹陷进去,颧骨如同骷髅般支撑这面部,全无血色的两片薄唇,张了张道:“全来了,弟弟,你怕我杀了你?”
“少废话,我们的人呢?”莫不晚直问道
“没带回来你们中的一个,本以为你们不会来救,不过现在看来,这砝码仍旧有用。”陈润之眼角轻瞥道
“你想要干什么?”陈璆鸣上前一步问道
“璆鸣小心!”莫不晚不知陈润之又有什么诡计,不想让陈璆鸣靠近他道
陈润之看出他的意思,哑笑了几声展了展双臂道:“看我这副样子,是像要杀了他么?”
一阵阴风从陈润之周身掠过,他松松垮垮的衣袍之下仿佛只有一副骨架一般,边泽川见只有他一人出现,上前问道:“你把我师弟囚于何处了?”
陈润之倒丝毫不像故弄玄虚,挥手而出的一片幻象中,正是被那黑衣女人控制的逍让,他整个人被死死缚住,一把尖刀直指咽喉。
沉吟见状上前道:“我师弟不在虚无之地?”
“答应我的条件,我便放了他。”陈润之道
莫不晚厉色道:“休想威胁我们交出赤阎,你若是以逍让性命相威胁,我敢保证这虚无之地就是你的丧身之地。”
陈润之眼中透着一丝戾气,盯着陈璆鸣道:“我只要玉髓生肌粉,全部的玉髓生肌粉。”
这句话令所有人都始料未及,陈璆鸣不解道:“为什么朝我要?你不知道配方?”
“我从来都并未在意过陈家的这份秘药,你那日伤了我,无论何法都不能令我痊愈,只有这味药可以。”
陈璆鸣眉头一蹙道:“你既然能活着,那为何不能自愈?你到底所修何道?”
“你不必知道这些,拿陈家现在所有的玉髓生肌粉和原方来换逍让的命,蝠龙夫诸皆听我号令,我答应你以一年为限,你我人魔两族各自休养生息,这一年我绝不犯长安洛阳寸土。”
“你我人魔两族?”陈璆鸣简直觉得他无可救药般的反问道
“你只说应与不应?我只有这一个要求,逍让的命就掌握在你手里,狍鸮九婴刚毁了洛阳不久,你应该不希望这么快再看到人界生灵涂炭吧?”陈润之有些急躁道
看陈润之的样子当真是想以此为约,眼下无论怎么看这样的交易似乎都对陈璆鸣这一方有利,且不说妖魔近不近犯人族,只说想要救逍让就只有这一条路可行。
“好,我答应你,只是玉髓生肌粉极难制难得你是知道的,我也所剩不多,你不要报太大寄托。”陈璆鸣道
“全部...”陈润之又强调了一遍道
“何处换人?”陈璆鸣问道
“去慈恩寺钟楼将东西放下自有人取。”陈润之道
“那逍让呢?”陈璆鸣逼近他一步问道
“届时你自会看见,别让我等太久,也别想着设伏,大家相安无事是眼下最好的选择。”陈润之说完之后片刻都没有多留,直接挥身离去,而他们身后也再次亮起了那道法门。
大家从虚无之地回到长安城中,两个地方的时间并无差漏,这一炷香的时间穹吉和珂利却一直心急如焚,在长街上不停踱步,见他们出来,两人忙迎上去道:“世子!你们怎么样?”
“无事,但是交易了一场。”肃卿长话短说道
陈璆鸣直接道:“回缉妖司,准备方子救逍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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