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风道:“那你还在她身怀六甲的时候跟别的女人苟且?她在前军披挂上阵,你在后账白日行淫,你对得起她吗?”
“哎哟,心疼了?”韩成玦摇头,“我以后当了皇帝,岂止三妻四妾,必然三宫六院,她才不是那种气量狭小心胸狭窄之人,她是要母仪天下的,你就别操这种闲心了。”
顾长风扬手就要扇他一巴掌,却是身形一滞,使不上力气。
“顾郎,不要动粗嘛!”韩成玦发现药效开始发挥作用,便走过去吹灭了那根特制的蜡烛。
“你想干什么?”
韩成玦道:“你说怎么办,你总是想给我戴绿帽子,心心念念要跟阿源私奔,这怎么成呢?我又不能将你拿了报官,我思来想去,只好对你动一点私刑。”
顾长风屏息运气,试图抵御体内的药力,“你想阉了我吗?”
“那就过分了,顾候只你这么一个儿子,虽然再生一个也不是不可能,然而要想再生一个你这样的,怕是难。我见你模样生得如此讨人喜欢,在你脸上划两刀都觉得可惜,要不……”说罢去拉扯顾长风的衣带,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我把你也一并收了吧,等我荣登大位,以后你便是我的男宠,你要学那南陈的韩子高,当男皇后都不是不可以,阿源应该也是喜欢的。届时我们三人可以唱一出三国志了,我愿与你和阿源三分天下,不知你意下如何?”
顾长风已经气得眼前发昏,他暗暗握拳运气。
“要我捂住你的嘴吗,待会儿你别喊太大声了,我的卫士可都在门外守着……被他们听去了总是不好。我怕你以后都要羞于做人了。”说罢他欺身压上来。
顾长风突然发力将他的手反扣住,两个人瞬间对调了位置,韩成玦想要呼喝出声,已经被捂住了嘴。
韩成玦是太急了,他应该让那根蜡烛多点一会儿的,顾长风一感到不对劲的时候就在运气调整呼吸了,虽然他刚刚的确头晕目眩了一会儿,但是经过韩成玦刚刚那番废话以后,他的身体大半已经恢复。
论身手,韩成玦根本不够看的,他打仗勇猛还不是有着梁冠璟的指点?到了这个时候,燕王殿下仍然是数年前那个弱不禁风唯唯诺诺的怂包。
顾长风伸手将他的衣服拉扯着脱下来,这下轮到韩成玦心虚了,“你想干什么?”
顾长风把衣服卷成一团拿在手里,冷笑着:“你以为我想要干什么?怎么,你竟以为我对你有兴趣?你想得美!”
他打开窗子,把韩成玦的衣服抛出窗外,然后拍拍手,留下床上光溜溜的燕王殿下,便推开门大摇大摆扬长而去了。门口卫士见先出来的是顾长风而不是燕王殿下,统一地吓了一大跳,然而也不敢去拦他,只赶紧冲进屋里去查看主公是不是身体有恙。
这件事顾长风自认为干得很漂亮,然而又不能同别人吹嘘,虽然他这个人一向不爱吹嘘,单就这件事来讲,他觉得有必要跟人吹嘘一番。他把梁玄琛约出来,结果梁玄琛彻底恼了他,不想再跟他往来了,这让顾长风感到有点失落。
失落归失落,梁玄琛不理他,他也不是很在意,横竖过两天梁三爷的气消了,又会巴巴地跑来找他。
梁玄琛认为自己是个有骨气的人,他乐意当顾长风的孝子贤孙,但是顾二爷得把他当亲孙子,否则免谈!他躺在床上,西子捧心地愁眉苦脸着,并且苦中作乐,因为常清河愿意当他的孝子贤孙,好好伺候他。
当爷爷总比当孙子强,虽然这个爷爷当得略微勉强了些。
常清河出门漱了口,又回到房中,不漱口梁三爷是不会让他近身的,说来也是奇怪,不就是他自己放出来的东西,他还嫌弃。
“三爷为什么不喜欢我?你说过我相貌堂堂。”常清河不甘心地问。
梁玄琛瞟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吴王爱西施,玄宗爱玉环,这个世界上,美人各有千秋,然而也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你长得是很好看,然而不是我喜欢的那种好看。”
常清河道:“三爷不觉得顾长风少一点阳刚之气吗?”
这话梁玄琛不爱听了,“他怎么就少阳刚之气了,他身量高,筋骨健壮,武艺高强,兼有儒将之风,三国周郎赤壁便是如此了,你以为他相貌俊美就是没有阳刚之气了?你呢,你相貌堂堂,然而眉宇间一股阴郁忧愁,面有戾气,平时连笑脸都少见,我看了你能高兴,能喜欢吗?”
常清河被他说得羞愧难当,回到自己屋里,他对着镜子练习笑,然而便是笑,也笑得像个奸雄,没有儒将之风。梁玄琛不爱他,这实在怪不得三爷,还是自己不争气。
他把小镜子放进抽屉里,抽屉暗格内有个小药瓶,他攥在手里,大冷的天,手心背心全是汗。
第16章 蝠妖露
常清河的手心里攥着一瓶毒药,他的心也早就被一种毒腐蚀了。
那天康王召见他时,就给了他一瓶毒药。
他跪在那里,面无表情的接过来,心中却是狂跳不止,康王一早把他安插在梁玄琛身边,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天,他知道他从很小的时候,身上便是背负着这个使命。康王养了很多棋子,自己只是其中一颗。
那时候自己八岁,跟夏英公失怙的时候正好同年,父亲死了,常家的田产被军中的小头目霸占,寡母病重,弟弟年幼,一家人举目无亲,陷入绝境。
十岁那年他被召进康王府,康王将最好的几亩良田给了常家,为他的母亲治病,送他弟弟上学,这算是买下了常四。一般外面买个奴才不过几两银子的事,康王对常家恩重如山。母亲一直要他知恩图报,要忠心耿耿,要一辈子为康王做牛做马,报答殿下的恩情。他愿意为康王做牛做马,但是那时候他不知道是以这种方式。十岁至十六岁,他一直是在泥水里摸爬滚打过来的,他以为练就了一身的本领就可以做康王的死士,报答他的恩情。结果十六岁那年,康王说你不必再练武了,你去禁军当差,记住,我不是让你去当兵的,你要设法接近一个人。
梁三爷有没有睡了他,康王其实不在意,不过康王还是要确认一下。他问起的时候,第一次梁玄琛说没有,还怪康王乱献殷勤,第二次康王问的是常清河本人,私下里的。
常清河说:“睡过了。”
康王很满意。
康王没有送他去读书,有一次他在院子里用木棍写写划划还被训斥了,他说你一个军户哪有空读书,别耽误了练武。
但是梁玄琛教他读书认字,给他起名常清河,还告诉他当以夏英公为楷模,他希望常清河成为盖世英雄,出将入相。常清河无以为报,因为三爷甚至拒绝睡他!
之前他一直不理解为什么,后来他读了那么多圣贤书,开了心智,伴随这些而来的也有无尽的痛苦和挣扎。
更重要的是,康王殿下是他的主人,那么梁玄琛算什么?
他揣着这瓶毒药回来的路上就把它扔进了河里,走出三里地他又在溪水里摸了半天,硬是找了回来。
药瓶子很小,是白瓷的,里面的毒药他也倒出来看过了,无色无味,只要下一点点在食物里,梁玄琛必死无疑。
他幻想过毒死他,只用一小半的量就可以,然后他吞了剩下的另一半,躺到他旁边去,黄泉路上作伴,孰不寂寞。
每次去他屋里上茶他都有机会这么做,但是他没有。
他取出一点点沾在肉上,喂过路边的一只野狗,那狗顷刻间蹬腿了,全身僵硬,口鼻耳七窍流血。
当晚他把毒药处理掉了,这次不是连瓶子扔在溪水里,而是倒掉,防止自己又回头去摸回来,顺着水流的下游,那些鱼都翻起了白肚皮纷纷浮上水面。
他不能忍受,梁玄琛怎么可以死,怎么可以这样死?
康王见他迟迟不下手,派人带了口信过来,说令堂近日病重,不过已经由回春堂大夫诊治,令弟在私塾里功课十分出色,颇受先生赏识,若朝廷开恩科必能高中。
常清河对梁玄琛道:“我老家其实还有一个弟弟,他读书很好,或许比我更有出息。”
梁玄琛道:“你竟还有一个弟弟?真好,可惜我没有弟弟了。”
常清河想也不想地说道:“我弟弟也死了。”
梁玄琛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问他,弟弟是怎么死的。
在常清河的心里,自己已经是个孤儿了,有了康王,母亲和弟弟多活了几年,他感谢康王。然而康王也不能轻易就杀了他的家人,杀了容易,杀了以后呢?是的,常清河必反。
康王没想到常清河那么难搞,只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知道梁玄琛很有点本事,这不,常小四被他睡过以后,睡出感情来了,舍不得下杀手了。
常清河对来递话的探子说:“让殿下耐心等着,现在时机还未成熟。”
探子觉得他口气倨傲,完全不像以前认识的那个常四了。
常四早就死了,现在活在世上的是常清河。常清河恶补了很多毒药知识,他准备了另一种毒药,不会死,但是会致盲。他觉得这种毒药是给梁玄琛专门准备好的,简直跟衣服一样量身定制,最适合他了,在康王下令毒死梁玄琛以前,他就很想这么干了。
他瞎了比不瞎好,他那双神采奕奕的眼睛再也看不到世间那些各有千秋的美男子了,萝卜青菜都看不见。
他也不会嫌弃自己长得不是他喜欢的那种好看法。
这种毒,有个特别的名字,叫做蝠妖露,只要滴一点在眼睛里,马上就会失明,眼睛不会被腐烂烧灼,依然明亮如常,看着和普通人没两样,但是从此便看不见世间万物了。
蝠者,又名仙鼠,似鸟非鸟,似兽非兽,百禽之王,常居于幽暗的洞穴。据说这世上有一种修炼成仙的白色蝙蝠,通体晶莹,在黑暗中飞行犹如蝴蝶,无声无息,胜过百鸟,连凤凰都不得号令其俯首称臣。
常清河还没想好什么时候用,因为还在犹豫,这对他是一个很重要的决定,他还没有下定决心。
没有了顾长风为伴,梁玄琛勉勉强强让常清河伺候着,不讨厌就够了,常清河的要求一开始就这么一点点,后来他才知道什么叫欲壑难填。当然那是很后来的事情了。
梁玄琛会一边看着书,一边享受着常清河的伺候,有时候他突然摔掉书,深吸一口气,抱住常清河的脑袋。
“地空和水空他们,有没有这样伺候过三爷?”常清河很好奇。
“没有,他们不乐意。”
“三爷这是问过他们了?”
梁玄琛想了想,“没问过,我料他们也不乐意。”
常清河想进一步靠过去,贴着他的身体抱住他,然而梁玄琛不容他逾矩,每次他都很快推开他,仿佛嫌弃一个尿壶似的。
冬天夜寒,梁玄琛从来不用尿壶,他喜欢睡前对着恭桶撒尿,听那滋尿的响声,他一身正气不怕冷,身体强健,脾胃好肾不虚,晚上看书最多喝一盏茶,从不起夜。
扬州城内外局势渐渐明朗化,燕王集中兵力修筑工事,势在必得,要赶年前攻下金陵城,开春即可称帝,建新元。
梁玄琛作为谋臣之一,白天晚上地盯着战局,金陵十三道门比他自家后院还熟。
晚上他还回他的小院里住着,常清河仿佛深闺怨妇,只派那一个用场了,白天出去梁三爷更习惯带着地空和水空,仿佛让常清河露面就很尴尬似的,怕顾长风看出来什么。
地空和水空早就发现了,他们在通铺上叽叽咕咕的,当着常清河的面装作背后说坏话的样子,明目张胆地嘲笑他。
“我当那时候揍我揍得那么凶是为的什么?原来是嫉妒人家顾二爷,想取而代之。”地空讪笑,“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身份,人家顾二爷是什么身份。”
“一个卖屁-股的奴才,还当自己是个将军了,笑话!”
常清河背对着他们装睡,当做什么也听不到。
他没有卖屁-股,卖了人家也不要,尽管他每天洗得干干净净,随时准备着。
有一天晚上梁玄琛突然拒绝了他,让他回去睡觉,说他今晚不需要,第二天第三天他都没回来睡。
攻城战打打停停,朝廷不少人已经投靠燕王麾下,扬州显然成了真正意义上的京城,而金陵成了一座孤岛。这几天休战,定北王的来使正与燕王夫妇谈判。
常清河知道,梁玄琛外面又有人了,不是顾长风,那应该是新认识的。不需要打听,他就从地空和水空零星的对话里得知了那个人的很多事情。
书生,本来要进京赶考,结果打仗了,金陵被定北王占据,回去吧,千里迢迢,马上过年开春了,燕王称帝建元就可能开恩科,春闱在即,他暂时留在了扬州。
梁玄琛与他一见如故,惺惺相惜,引为知音,为了知音梁三爷慷慨解囊,给他寻了一间清静的客栈,好让他准备应考。
这位书生还懂兵法,对攻城战颇有见解,两人侃侃而谈,对梁玄琛很有启发,还会把建议提供给燕王夫妇。
梁玄琛给他采买了很多扬州的时新玩意儿,花钱如流水。
两个人还相携去了趟金陵城下实地勘查。
常清河确定他们已经睡过了,就是在三天之前,那个他拒绝他的夜晚,前一天晚上他们肯定是睡过了。他觉得心如刀割,然而这种痛苦来临的时候,他又很享受,连他自己也搞不清为什么会迷恋这种痛苦。大概是因为他已经准备好了蝠妖露,想好了,决定了。
常清河走进屋里,把茶端进去搁在桌角,站在一旁看梁玄琛在那里写信。
倘若失明了,他便不能再这样写信了,他的字真好看,笔力遒劲,潇洒豪迈。天天见面,还要写信,只为了让人家赞美自己文采飞扬,书法惊艳。
“三爷,这个林明诚比顾长风还好吗?”常清河试探着问。
梁玄琛停住笔,叹了口气,“这种事情,没有谁比谁更好的道理,只有你喜欢不喜欢,适合不适合,人这辈子,总会遇到更好的,但是那又如何?你喜欢一个人了,他便是最好的,再无别人了。”
废话一堆,其实就是在说林明诚不如顾长风了,大概顾长风是无人能及了,然而那又如何,还不是说分就分了。
“林公子会和你一生一世吗?”
梁玄琛笑了笑,“希望如此,但是我也不知道。”
第17章 林明诚
林明诚刚刚打开房门,那客栈的伙计就给他端来了早膳,还不是用托盘端来的,而是外面专做早点的铺子里买来,一份份放在食盒里,打开琳琅满目,不带重样的。在桌上摊开摆好了,伙计收好食盒,又从袖中掏出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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