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云天不理,握着他的手椡起鱼豆腐,一点一点地放进他的嘴前,黄云天张嘴一咬,把整块鱼豆腐含进嘴里:“好吃。”
袁其没好气地嘟嘴,“好吃自己动手!”
黄云天笑着慢悠悠摇头:“不!”
等到吃完豆腐,袁其可算摆脱了钳制。
黄云天拿起手绢抹嘴,冲着他奸|笑:“鱼豆腐再好吃,也不如你的豆腐好吃。”
袁其气得大叫:“赶紧给我滚!”
黄云天笑着抖了抖袍子上沾的泥土,扬长而去。走出门还不忘回头对他回眸一笑。
袁其看人远去,快手快脚地收拾碗,若不是家里穷,他真想把黄云天用过的碗给摔到地上去。
过了个把时辰,袁其正要铺床睡觉,屋里油灯一点,灯火如豆,黯淡的灯光撒在凹凸不平的地板上,只传到极微小的空间。
突然外面传来重重的脚步声,黄云天踏着夜色登门前来,怀里还抱着一层薄被。看见袁其嘻嘻地笑,像个登徒子。
袁其回头看见是他,气得要叫娘。“你怎么有来了?赶紧给我滚,滚!”
“我一个人在夜里害怕,所以想陪你睡!嘿嘿!”
袁其一愣,接着满面的怒容,走到他跟前使劲推着他往外走,但即便他使上吃奶的力气,黄云天依然岿然不动,一直对着袁其发出一种意味不明的笑。
袁其没法,又从庭院里拿了一个棍子进来,要把他轰出去。
“你走不走?”
黄云天摇头。
袁其把棍子朝黄云天一抡,就在碰触到他的刹那,黄云天突然一闪,到了袁其身后,顺便拧一把袁其的细腰。
袁其见人在身后,又从身后使棍子,往这儿轰一下,黄云天就往那儿躲一下。袁其追着黄云天满院子地跑,就是打不到他。
袁其跑得累了,率先停了下来。黄云天随之停下来,回过头试着跟他谈条件,“喂喂,那你怎么样才能让我住下来?”
袁其把棍子一竖,喊道:“没门!”
黄云天面色突变,上前手指一伸,抬起他胡子拉碴的下巴,眼角微挑:“若是再敢猖狂,可别怪我动粗,现在就把你给干了!”
“啊!”袁其被噎得说不出话,他可真害怕黄云天干那档子事,但若是让他和他一张床睡,岂不是更让他有机会行不轨之事了吗?
黄云天对袁其担心的事儿心里跟明镜似的,哼!那一天迟早要来,黄云天还巴不得袁其能拒绝他这无理要求呢。
袁其虽说是平日里不大着调,但面对如此危险的局势脑袋还是清醒的,“若是你睡在我的床上,谁能担保你晚上老老实实?”
黄云天又上前一步,“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完语气变得很是轻佻,低下头去与袁其嘴唇的距离只有几公分,“当然,若是你夜里动手动脚,把我给撩上火来了,可别怪我不守信用!”
袁其双手一使劲把他推出去老远,临时起意,想着他反正住着也是住着,不如使劲宰他一宰,也能报前几日之仇。“住我这儿一晚上可不贱!”
黄云天嘴角一抹浅笑:“多少钱一晚?”
袁其狮子大开口:“十两银子!”
乡里人见识短浅,在他们眼里十两银子就可能是天价了,袁其料定黄云天付不起。
但对黄云天来说,十两银子小菜一碟,就像往他身上薅一根毛。花几十两银子就能买一个白头偕老的伴儿,知冷知热又知心,简直物美价廉啊!
“好!”黄云天爽快地答应道。
随之袁其走进屋继续铺床,家里只有一层被子,无奈只好跟他一床被子。
袁其只脱一件上衣便钻进被窝,平时他都是脱光衣服裸睡的。但今晚就有一头狼在身边,他可不敢随性而为。
“把灯给我吹灭!”
黄云天脱得只剩下白色的亵衣,起身把灯吹灭,随时迅速钻进被子,故意往袁其那头挤,“靠得近一点,冷死我了。”但这明明是初秋。
起初黄云天还算老实,彼此相安无事,但随后他装睡,故意把袁其搂到怀里,袁其怎么也挣脱不开,最后只好作罢,昏昏睡去。
这几日黄云天虽然在某些方面很霸道,但对袁其从来都是大手大脚。却不曾给他几十两的大锭银子,而是把大银子分成了几十块碎银子,交到袁其的手中。
县里的捕快不知为何,这几日总在附近几处巡逻,村民们注意到都留了个心眼,以为要有大事情发生。
黄云天猜到自己的行踪可能已败露,赶紧着手收拾行装准备离开。其实朝廷鹰犬他是不怕的,怕的是连累到袁其。袁其回到家的时候他已经收拾完毕。
他背起包袱走到袁其跟前,“我走了!”
“可算滚了!”
但他没走几步,又走回来,笑得脸颊处凹出两个小酒窝:“我还会在回来找你的!”
袁其气得跺脚:“赶紧滚啊!”
这几日正是秋雨时节,雨下得绵绵无尽,乔纪维被这阴雨天阴郁氛围影响,加以伤风,整日里闷闷不乐,见村里人卖鱼豆腐都赚了一把,为此也手痒起来,想把自己做的鱼豆腐卖出去,也想通过卖东西去去这晦气。
那日雨霁,他跟钱大永在之前卖土豆泥的所在支起摊子,开始大卖鱼豆腐。
钱大永这些天见乔纪维一直阴沉着脸,很郁闷的模样,又小病一场,就一直在想着法子讨乔纪维的欢心,但钱大永的那些法子丝毫没有使乔纪维的心境好转,他突然想起在县城的街上有一处卖小泥人的摊子,便在卖鱼豆腐的中途借口找地方撒尿,以便卖个小泥人给乔纪维玩儿。
正在乔纪维不在的时刻,街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青年秀才。此人名唤白古城,一袭紫袍黄衣,腰环玉佩,相貌堂堂,仪态高雅。
白古城乃南方一世家望族之子,年少时饱读诗书,故而学富五车,才亦高深。能做七律亦能做八股,因北上进京赶考途径此地,一路所见皆为乌合之众,有才者生得歪瓜裂枣,有一副好皮囊者肚里皆无墨水,就无一个能交往的,为此好不气恼,夜夜感叹为何不生在大唐盛世,建安之时。
突见街上角落里一小哥儿炸着东西,此人五指修长,身姿瘦削而挺拔,五官又生得极美,脸白净得像一张宣纸,但面容上又透露出玩世的精明,甚是奇怪。
白古城心情陡然变得舒畅,真真乃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原来这妙人儿不在豪华府邸,却在这咸鱼酒肆之中。
他贸然走过去,乔纪维见此人衣着华美,觉出是个富贵子弟:“公子,要鱼豆腐么?”
白古城自然未听说过鱼豆腐这种食物,遂问道:“此为何物?”
“就是用鲤鱼做的一种吃食!”
“好,来一碗!”
乔纪维拿起勺子把煮熟的鱼豆腐放进油锅里,白古城发现乔纪维弯腰的动作也十足美,虽说水蛇腰是形容女子的,但用在乔纪维身上,也颇为贴切。
乔纪维低下头觉察到白古城窥探的目光,也没做什么表示,由着他瞧。
“昔日文君当垆卖酒,艰苦清贫,着布衣亦是天姿国色。能作诗亦能安分过日子,与相如琴瑟合调。今时你卖这鱼豆腐,依在下看,也不输当日文君的风采啊!”
乔纪维心道这货文绉绉地说了些什么!他可不在乎什么诗词歌赋,只要能花钱买他的鱼豆腐,就是大爷!至于其他的,他可没那闲心思考究。但虽然脑子里这么想,但面上还是堆满笑容,把鱼豆腐盛进一个纹花外壁的小碗里,“公子,鱼豆腐好了,尝尝咱家做得好不好。”
说完把筷子递给白古城,白古城吃下一口鱼豆腐,觉得那口感真是滑润,而且耐嚼。但他随之放下筷子,又在跟乔纪维搭话。
乔纪维面上依然亲和,但心里按骂娘。他堵在这儿别人还怎么买鱼豆腐!
正在这时钱大永买了两个小泥人回来,远远看到一陌生的英俊男子,此人差不多与乔纪维等高,紧紧挨着摊子,身子凑近乔纪维就像与他亲上嘴一般,他心口顿时五味杂陈,说不出来啥滋味。而最令他不舒爽的是,乔纪维居然还冲着这家伙眉开眼笑!
平日里乔纪维可没给他过这等好脸色,就连一个笑脸给他也是奢侈,这不能忍。
第31章
但他哪里晓得乔纪维其实在强颜欢笑,对那陌生人的厌恶丝毫不亚于他。
钱大永突然把兔子和小泥人这两件事联系起来,上一回是乔纪维中暑,这一回又是小白脸儿找上乔纪维。每每他给乔纪维送礼物,就有晦气寻上他们,也不知是家里哪里风水出了问题,得找个婆子瞧一瞧。
但这等事终究有些玄乎,这小白脸跟乔纪维搭话可就在眼下,此时不加以干涉,也难保这小白脸日后不会得寸进尺。
钱大永抬腿走过去,白古城正跟乔纪维言笑晏晏。他本想插入两人的中间,但话到了嘴边又梗在了喉咙中。
乔纪维看到钱大永来到摊子前,只对着他点了点头,随后又在把视线转向白古城。
白古城过分专注,没注意到旁边多了一个人。“看你这脱俗之质,想必是出自福书村,为何会在这等偏僻之所干起商贩这一末流营生。”
白古城的话钱大永听都听不懂,更不必说与之针锋相对,而乔纪维只觉得这些话太酸腐,用现代话来说,便是处处透漏出一股装逼的气息。而他却不知何故被白古城传染,说出来的话也脱离了市井气:“此事说来话长……”
但乔纪维话还未说完,一个老仆模样的人便火急火燎地冲了上来,对着白古城微微弯背,双手十字交叉,恭恭敬敬地说道:“少爷,大伙待会儿就要北上,都等着您呢!”
白古城的脸上泛起一片不悦的神情:“早不走晚不走,偏偏这时候走!还真是阎王爷派出来的小鬼——急得催命!”
他迈开腿往回走,走了几步路,又回过头来,微微笑着向着乔纪维拱手,“回见!”
但乔纪维内心可不想回见,这家伙扰他半天,可算“滚粗”了。但仍虚伪地回应道:“再见!”再见吧您来!
钱大永悄悄走到乔纪维旁边,嘴角微挑,装作毫不在意一般打听:“那人谁啊,你认识?”
乔纪维摇头,“未曾见过!”
“没见过怎么说这半天的话?还是你天生便自来熟?”
乔纪维察觉到钱大永有些薄怒,连忙摆手澄清道:“那人说那么一堆话你又不是没看见,我自个儿可盼着他早点走呢!”
说完便去切那鱼豆腐,忽然想到自己刚刚被打搅时也不见钱大永的身影,这么半天就算钱大永拉三次屎也回来了,不免气不打一出来,对着钱大永问道:“这半天你又去了哪里?”
钱大永举起右手,给乔纪维看自己买的两个泥人,“给你买东西去了。”
乔纪维伸出手索要,把钱大永手握的俩小泥人拿到手里,他首先的注意到了那个比较大的灰泥人,发现这玩意儿眉眼间很像钱大永,此时他也想逗一逗钱大永,便举起灰泥人给钱大永看,“他长得真像你!”
钱大永不服气:“哪里像了?”
乔纪维笑:“哪儿都像。”
钱大永气得要跺脚,正好注意到乔纪维左手上的小黑泥人,这东西设计得比黑泥人瘦弱,也矮,正好乔纪维这天也穿着黑麻衣,便坏坏地笑着指了指小黑泥人:“这玩意也像你!”
乔纪维一惊,也把小黑泥人举到眼前想一看究竟,这时正好有客人要买鱼豆腐,乔纪维把两个泥人放到桌上一处,不巧把小泥人放上去时乔纪维也未多留意,两个小泥人亲到了一起。
“少爷,少爷!”
乔纪维正在油锅旁翻着鱼豆腐,突然听到一女声这样唤他,他抬起头,看到一个陌生的少女,穿着破破烂烂的衣物。不由得大为惶惑:“你是?”莫非是乔府那边来的人?
那少女怔怔地望着他,“少爷你不记得我了?我是翡翠呀!”
“翡翠?”
乔纪维在脑海里仔细回想,恍惚有了点印象。穿越到这儿的第一天遇到的少女好像也叫什么翠。
“你是我的贴身丫鬟?”
少女一连点了好几下头。
乔纪维寻思乔府好歹也是大户人家,怎么会让丫鬟穿这等破破烂烂的衣服,遂问道:“你是怎么到这儿的?”
翡翠脸上忽然抽抽搭搭地掉着泪珠子,边哭泣边诉说她的遭遇。
乔纪维把鱼豆腐捞到碗里,留神听着。
原来乔纪维被送走后没多久,乔府为节约开支,要裁减一些下人,于是把她卖给了人牙子。
人牙子见她长得还标致,打算把她卖到青楼里。一路辗转找不到合适的买家,一次人牙子正跟老鸨谈价钱,捆她的绳子没系紧,她趁机解开绳子逃了出来,一直流落到此地。
乔纪维听完默默点头,未表现出任何同情激愤,一直很冷静。把盈余的鱼豆腐盛到一个碗里递给她,“饿了吧?先吃点东西。”
翡翠端起盛鱼豆腐的碗,狼吞虎咽起来,显然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
钱大永好心提醒她,“慢慢吃,别噎着。吃完了还有。”
一个少女流落至此,自然是不容易,定是走投无路了。
翡翠吃鱼豆腐的当儿,乔纪维正在油锅前用筷子搅弄鱼豆腐,边炸着鱼豆腐边跟钱大永商议,要收留这少女。
这些日子逢事钱大永都是听乔纪维的,而且刚刚听翡翠叙说的悲惨境遇,心里也可怜她。于是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但既然收留,还要看人家姑娘愿不愿意,还有翡翠的父母,若是哪一天找上门来,贸然收留她可是有点瓜田李下,不好说道。
于是他等翡翠吃完后,问道:“老家在何处?我请人把你送回去。”
少女又哽咽:“家里父母全没了!”
乔纪维试探性地问道:“先住我家?”
翡翠连连摆手,“不不,我在城中有住处。 ”说完急急后退。
其实看她这破烂衣裳,城中还哪有啥子住处。她想自己已流落到这番境地,若是再给少爷添麻烦,就太过不要脸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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