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人群中一声喊:“假酒!他|奶奶的,这群乡巴佬干的就是挂羊头卖狗肉的勾当!”
人群顿时一片骚乱,几个人窜到这窜到那,大声地渲染。喊声渐大,更多人人被带动起来,群情激奋,不相干的人看他们的脸色也不再友善,像是要把这十五个人活活给吞了。
不久人群中分开了一条线,两个人春风得意地远远走来,正是卢江卢河两兄弟!
卢江不怀好意地看了钱大永一眼,慢慢地将手抬起,直指钱大永,对着人群喊道:“就是他!他在那个穷县里把女儿红扮成高粱酒兜售出去。骗得咱们这儿的人去买他们家的酒,这个奸商!我看清楚了,就是他!”伴随着卢江这激动的一喊,人群中又爆发出新的骚动。
钱大永面上一阵错愕,随之忆起乔纪维的话,面色恢复如常。嘴角上勾,对着卢江卢河两兄弟坏笑道:“我当是谁呢。你俩那夜在我床上,第二天我另找了男人,不要你们了,你们怀恨在心,就回到这里败坏我的生意。真他娘的贱!老子就玩够你俩了?咋的!”
钱大永说完,众人哗然。随之爆发出热烈的喧嚷,宛如上千个人形的苍蝇嗡嗡嗡在天上飞。
众人见钱大永那精壮的体魄,血气正刚,一看就是房中工夫了得的。只是没想到好男风,众人先看看钱大永,再看看卢江兄弟俩这瘦身子骨,等着看这般狗血的好戏。此时舆论已被带偏。
卢河指着钱大永大骂:“你他娘的胡说,大伙儿别信他的。”
钱大永不为所动,反而走上前去,一把把卢河抱在身上,众人还没防备,钱大永已回到了刚刚站的地方,把卢河放了下来。调笑道:“我虽然不喜欢你哥,你我用起来还是挺上手的。”随后他弯下身对着卢河耳语,说出来的话当然不是只有卢河听得见,“到晚上到我住的福来客栈‘地字号’里,看我不弄晕你!”
人群中爆出狂笑,有人直接笑弯了腰。而与钱大永同行的十四个人也惊呆了眼,想不到钱大永面上朴实,背地里却是这般好色。卢家兄弟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气得发抖。
而钱大永说完乔纪维馈赠给卢家兄弟的话,却不知道刚刚说的话到底是啥意思。什么“床上”、“搞”、“玩”的,钱大永晓得这几个词的意思,但把这几个词连起来,却不知何意了,据自己的猜测应该是在床上揍了庐江卢河兄弟俩,让他们没了面子。也不知乔纪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钱大永见人群里的的笑渐平息,继续他的讲演,只是这时候已经没有卢家兄弟作配角。“大伙儿,我们这家的酒确实不是女儿红,刚刚也验过了。你们到鄙县人生地不熟的,难免受骗,记住,要吃高粱酒就认武家酒馆。其他酒家卖的酒一律是假的。我们今儿个来就是正名来的。”
至此,乔纪维告知钱大永的话才完毕。
他这一充满感染力的讲演,毫无疑问又为这高粱酒加了声誉。众人愈发地想抢购高粱酒。钱大永上前维持秩序,众男人见钱大永靠近,安分了许多,生怕钱大永揩油。不到一个时辰,这高粱酒就全部售光。
钱大永趁着这空闲到州府的街上买东西,街道上所卖的东西琳琅满目的,钱大永不知挑什么好了,最后给他娘买了一身花衣裳,给翡翠买了一对绿色的耳坠,给乔纪维买的东西最难挑,由于注意到路上的年轻公子都佩戴着玉佩。钱大永就给乔纪维买了一坠红色的玉佩。买了这些东西,钱大永身上所有的私房钱都花光了。
众人把家什装回车上,准备回村。刚刚要启程,卢家兄弟突然上前,跪在了钱大永的脚边,抬起头一脸卑微的犬相:“钱大哥,我们错了,不该败坏您的名声。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跟你兄弟商量商量,把酒批发给我们吧。”
钱大永不回应,对着王五道:“走。”
卢江突然捧住钱大永的腿,“大哥你别走!”话还没说完,就被钱大永一脚踢开。众人看到这场景,也只以为是花心男子抛弃情人的旧桥段罢了。这几日,卢家兄弟注定沦为全城人的笑柄。
“用恶手段磨恶人。”乔纪维如是说。
车子行到城门外,那一爱惹事的路人停在路边,向着王五笑道:“表哥,我演的好不好?”
王五点头,好。把二十文钱抛到他手里。众人纷纷看王五,不敢相信他还有这一手。
一年轻的青年对着王五竖起大拇指,“大哥,你真精呢。”
王五笑着摇头,“这是钱大永家的主意。可不能把功劳推给我。”钱大永家的自然指乔纪维。
提到乔纪维,王五看钱大永的神色就起了埋怨,“大永,你玩归玩,以后可不能这样对不起纪维啊……”
众人也学样,指责起钱大永,命令钱大永管好自己的“发泄欲”。以后对乔纪维专一。
钱大永愕然。
一路上他都在思索乔纪维训导他的话,竟然理不出丝毫的头绪。乔纪维有时说的话真得深奥。想着想着思绪又飘散到临行前的时候,仔细一想,确实明白错处全在自己。心想自己当时怎么那么不识好歹呢,乔纪维骂得好,确实是头傻驴,还是头犟驴。
·
另一边在县城里乔纪维跟武掌柜的商议,花钱雇了几个人在县城里各处转悠,以便给从远方而来的外地人指路,施行了几日,收效明显。
办完县里的事儿,乔纪维又回到了村子。
乔纪维在县城里刚好买了一块镜子,在镜子里照了照自己的牙,有点失望。觉得自己该刷牙了。但这是在明代,该怎么制作牙膏和牙刷呢?
制出牙刷不难,只有在猪或羊身上割一些毛就好了。牙膏却有些复杂。但牙膏的成分如摩擦剂润湿剂香料都很容易找到替代品。如摩擦剂中的沙子碳酸钙,润湿剂中的甘油,香料用薄荷。在乡村里这些都是很常见的东西。于是乔纪维动起手来,先调配牙膏,竟真让他给配成了。
随后就是制牙刷,乔纪维制了两支猪毛牙刷,给他和钱大永准备的。又制了两支羊毛牙刷,给钱母和翡翠准备的。
翡翠进到乔纪维地卧室的时候乔纪维正捣鼓最后一支羊毛牙刷。看到乔纪维做的这些奇怪的东西,翡翠困惑不解:“少爷,你干什么呢?”
“做牙刷。”乔纪维答道。
“什么?”
乔纪维把制得牙膏抹在牙刷上,塞进嘴里,把牙上下|摩擦。“这牙啊咬东西的时候难免会变脏,刷一刷可以保持牙口整洁。”
他把另一支羊毛牙刷递给翡翠,“你试一试。”
翡翠听从,把牙膏抹上,照着乔纪维学样儿,清香弥漫在唇间,刷完翡翠都觉得口清爽了许多。
随后她把牙膏牙刷介绍给钱母,但钱母说这东西花里胡哨,拒不接受。翡翠怎么劝也不听,还把翡翠给骂了一顿:“成天碍我的眼!”
第42章
钱大永一行十五人在路上走走停停,八天后才回到村子里。众人看到村子里熟悉的槐树与高山,都在脑海里兴起了一种很美好、很温柔的感觉,周身都觉得暖暖的。一股柔和光亮的氛围弥漫在四周,虽然已在冬日。
村子里的妇人们都聚在村口,有的是这十五个人里家里的娘们儿,有的只是单纯地看热闹。整个冬日里的村子除了过年也没什么新奇的事儿,而且地处偏远,村人们连皮影戏都看不到,因而一旦发生一点非常规的事儿,村人们都一个个地上赶着瞧,纯粹是在日复一日的单调里寻求一点调剂罢了。
钱大永在人群里找寻乔纪维的身影,却没有见到。只看到了他娘。
“大永回来了?这小半个月看着怎么瘦了?”
“是吗,没觉出来。”
“他四哥你可回来喽,你家娘们儿想你,可天天都在村口望呢。今天没见着。”
“人家小夫妻刚同房三个月,感情好着呢。还用着你这婆娘多嘴了?”
……
这群人没有直接各回各家,而是拉着驴车往钱家赶。
乔纪维此时正在钱家的院子里盘膝坐着,单薄的青年身影,淡雅的院子衬得他孤独又高贵。这些人下车,王五代表这些人向乔纪维告知卖酒的情况,并把卖出来的十二两银子悉数交到乔纪维的手里。这十二两银子是州府众多的客人各自交付的,成不了大块,都是些铜板或者碎银子,被装在一个小布袋里,此前一直由钱大永随身带着,邻近村口的时候才交给王五。王五对此很是不解。
乔纪维从布袋里把钱依次拿出,把钱分给这些人,一人拿到了四百文钱,折算起来一天将近三十文,已经远远高于一般的手工业者一天得到的薪酬。分钱的时候钱大永站得远远的,好像一切都与他无涉。显然,他还把那天的事放在心上,不敢面对乔纪维,又暂时想不到该说什么话把两人的关系拉进一些。
这些人拿到钱面上都欢欢喜喜的,乔纪维要留这些人吃一顿饭,刚要令翡翠到厨房里做饭,这些人连忙摆手拒绝。说要看家里的孩子。乔纪维也不强留,十几个人一窝蜂似的离开钱家。
乔纪维远远地瞥了钱大永一眼,又把目光转向别处,对着翡翠喊道:“给你大永哥做饭,多放肉。”说完乔纪维抬腿向卧室走去,那步频不显得急促,也不显得缓慢。淡然得似仙人在云端之上蹀躞。
“好哩。”
钱大永突然闭上眼睛,钱母此刻从外面回来,扑到钱大永的身上,“我的大永啊,你可回来。看你这几天瘦了,可得好好给你补补。”
钱大永也把他娘抱在怀里,随后从包裹里拿出那身花衣裳给钱母看。“娘,穿穿试试,这可是用上好的料子做的。”
钱母把花衣裳拿在手上仔细地瞧,像是在看一件珍宝,里面的牡丹百灵鸟栩栩如生。“待会儿再试,先让你吃饱饭。”说完走进厨房,二话不说就把翡翠赶到一边,嫌她做的饭味道太寡淡。
翡翠在收拾菜的间余走了出来,向钱大永问好。钱大永从带的包裹里拿出那对绿耳坠送给翡翠,微微笑道:“给你的。”
翡翠把耳坠拿在手里仔细地看,脸上却露出黯淡的神色。“大永哥哩,你怎么给我买了双绿色的耳坠,太清淡了。黄色或是粉红的才好看哩。”
钱大永尴尬地笑了笑,随手挠挠头,“不知道你喜欢什么的,就随便买了个。下次给你买个粉红的。”
翡翠笑着朝钱大永摆摆手,“算了算了,大永哥。绿色的也好看。”说完又进到厨房里,帮着钱母打下手。不多时,一锅白菜就被做了出来。翡翠给钱大永盛了一碗端到了桌子上。
钱大永吃过猪肉炖白菜,外加三个馒头。觉得肚子肚子饱了底气也足了,他试着给自己壮胆,抬腿大踏步地走进了卧室。然而卧房里却没乔纪维的身影。钱大永刚刚给自己积累的气势好像又散了一地。
他似被抽走了力气一般,慢慢地往床沿靠。时光此刻变得好绵长,好绵长,像经历了一个世纪。终于,他坐在了床上,在脑海中忆起与乔纪维同床共枕的无忧日子,觉得那些好时光再也不会眷顾于他了。
乔纪维不知何时已从外面走进来,钱大永抬头看他,目光变得很深邃。
乔纪维从布袋里拿出一百文钱,松手,钱币落到钱大永的手里,语气平淡,“这是给你的。”
“为什么别人是四百文,我只有一百文?”钱大永不解,问道。
乔纪维抿嘴,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因为……因为那三百文还有别的用。”
两人相对无言。乔纪维站着,钱大永坐着。时间仿佛凝格在了这一个瞬间。
乔纪维打破沉默:“若是没别的要说的,我先出去,你好好地睡一觉。”说完转过身去,要往外走。
“等等!”钱大永突然站起拉住乔纪维的手,乔纪维未抗拒。他把乔纪维拉到床边,两人坐了下来。
钱大永看着乔纪维,眼神里好像有星光,将柔情照射到乔纪维的身上。“小维,我错了。”说完低下头去,似一个等待行刑的犯人。
乔纪维语气突然严厉:“错哪儿了?”
钱大永诚心忏悔:“我不该胳膊肘儿往外拐,不该惹你生气,不该发脾气,不该闹,不该半夜不回家,不该偷听墙角,不该半夜搂着你睡觉……”
“行了,”乔纪维抬手阻止他那一连串的“不该”,“我就问你一句,谁是一家之主?”
钱大永回答地没有一刻犹豫,“你,你是一家之主,往后啊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让我往东我不向西,你让我打狗我不撵鸡。”钱大永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含情脉脉地凝望着乔纪维,很安静的神色。
乔纪维会心一笑,“行,我原谅你了,这事翻篇。若是下次再犯,看我不打你的嘴。”
“你舍得打我吗,”钱大永把乔纪维放在床沿上的手握在自己的手中,“手咋这么凉。”
“刚刚一直在院子里,被冷风吹的吧。”
钱大永把乔纪维的一双手紧紧地裹在自己的手中,揉搓,目光一直游离在乔纪维身上。看得乔纪维都不好意思,手却渐渐暖起来了。
“对了!”钱大永从包裹里那坠红玉佩,“送你的。”
钱大永把红玉佩递到乔纪维的手中,十指交接,双方感到对方引起的那温柔的触感。
乔纪维把红玉佩握在手中,玉佩呈现出一种血红色,除此之外别无其他颜色。乔纪维的眼角有些湿润。这还是他两世为人几十年,第一个人真心赠他礼物。他脸上泛起一片欣慰的神情,朝着钱大永道:“永,谢谢你。”
钱大永还有一件事不明白,他向乔纪维问道:“小维,在床上搞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我一说出那些话那俩浑球就傻了眼。为此村里的大哥们还在路上时不时地责难我。”
“这……”乔纪维转动眼珠想主意。没想到钱大永至今还未晓得男女之事,但这该怎么解释给钱大永听呢,突然灵机一动,对钱大永笑道:“是我抓住了他们的把柄嘛,就让你给说了出来。”
钱大永耷拉着眼,还是不懂:“那为什么要在床上搞呢,是对他们做了什么不可见人的事吗?”
乔纪维苦笑,“就是对他们做了那种事嘛。”
“哪种事,你倒是说明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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