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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夏醒迟 ABO(近代现代)——麦香鸡呢

时间:2020-07-06 10:35:11  作者:麦香鸡呢
  可是对方却残忍地将他按进了更深的海渊里,顺带收走了他目所能及的那寸光亮,让他彻底被浪涌淹没,沉入无尽的漆黑海底。
  “余炀啊……”
  靳吾栖的手攀上余炀的肩,他的尾音像叹息,蝴蝶抖动翅膀,悄悄飞起,留给贪恋它的幼童一道破碎的弧线。
  “你别那样想你自己。”靳吾栖慢慢环搂住余炀的脖子,额头轻轻贴在他的颈侧,轻叹一般的语气,“糟糕的人是我。”
  他的每一个字都变成一瓣玫瑰花,轻软无声地砸落在地,却像是在心里掷下千钧,轰鸣声四起,让余炀在瞬息间茫然无措。
  他想起几十秒前自己的那句“我不要你”,这四个字那么决绝,残酷得不留余地,可是他真的是那样想的吗?这几年来,他哪一天不是在恨意中浇灌着那朵畸形的花,思念,渴望,恳求,遗憾,这些情绪随着怨恨,与之一同生长拔高,变成花瓣,拼凑成一株完整的花朵,在布满青苔荒蔓的野地里摇曳着夺目,余炀怎么可能看不见。
  他所自欺欺人的自尊,早就没有了啊,在曾经被不告而别的那一刻,就已经撕得粉碎,从高高的悬崖,从潮涌的海面,从岩浆迸裂的火山,全都掰碎了扔下去,什么也没剩。
  那他这么久以来握在手里的不愿丢掉的,到底是什么?
  他攥到掌心疼痛,手指麻木,血管停滞,指尖苍白,如今摊开手一看,手心里除了一片鲜红的指印,竟然空空如也。
  支撑他咬牙坚持的那点尊严,原来从不存在,就像有人替余炀打开了那个他赖以生存的药盒,指着里面轻飘飘的包装纸,告诉他:“你看,其实什么都没有啊,你还是病得很严重。”
  余炀拖着一具空壳,徒行了四年多,现在终于被迎头击碎了,壳里翻不出一丝血肉,反倒是壳外,有血淋淋的现实。
  他有什么资格说“我不要你”,从始至终,主动权,选择权,都是被靳吾栖拿捏着的啊。
  靳吾栖哪里是来寻求同意的,他只不过是给余炀一个台阶下,如果余炀首肯,靳吾栖还可以给他一些尊严尽失的补偿,比如情欲,性爱。
  余炀之前还会用那些关乎尊严的谎话来欺骗自己,给自己掩耳盗铃地铺一层保护壳,而现在的他就像被剥开了壳的蚌肉,暴晒在烈日之下,被大雨淋湿,又被冰雪侵蚀,等到艳阳天,就再一次被解冻,用最脆弱的,去面对最严酷的。
  “糟糕的人是我。”
  多么宽容体贴的安慰,谁听了都会受用。
  可是用来开解余炀,实在是过于薄弱了。
  -
  靳吾栖走后,余炀在原地站了许久,他转身看向窗外,明明视线一片清晰,他却觉得灼光刺目,连眼泪都被蒸发出了眼眶。
  他该做的,从来不是对过去避之不谈彻底封存,而是直面四年前那个纯粹真切的自己,向他道歉,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向新生。
  靳吾栖四年前没有向那个少年道别,余炀同样也没有,他拖拽着伤痕累累的自己不顾一切地往前走,所以永远无法彻底割舍过去,反而将一切都蒙上了晦涩的沙尘。
  残镜从来没有复原的可能,就算勉强拼凑成一块,映照出来的也只有破碎和畸形而已。
  他应该,同从前的自己道个别的。
  对那个十八岁满眼光亮的alpha,说一声对不起。
  还有,珍重。
 
 
第11章 
  余炀给自己休了几天假在家,公司里的事交给高层和助理们看着,有解决不了的再来联系他。
  他从前只顾着拼命工作,将各种公事强硬地塞进脑子里,好让自己没有空去想别的,他宁愿把身体压榨成一个疲惫的机械躯壳,也不愿意有一丝的闲情去回忆过往——他在深夜已经做够噩梦,真的不堪在白昼时还要浑浑噩噩地被零碎的记忆支配。
  余炀也确实做到了,在繁忙的时候他意识不到别的,专注而沉稳,他觉得那是自己最好的状态。
  只是现在,他终于醒悟,最好的状态永远不是刻意在强压下对过去视而不见,而是无论何时,都能够自若的面对回忆,虽然很难,但是只要做到了,就算是彻底跳出了那方牢笼,能够更坦荡无畏地继续生活。
  他与靳吾栖的公司签下了合同,一切流程和利益规划按照正常的合作来进行,并没有因为两人的关系而演变出什么不同,这大概是余炀直面过往的第一步。
  程澈这两天估计也得了空,约余炀去打球,余炀正睡到太阳高高挂起,醒来以后看见消息,回复:行,我现在起床,研究院篮球场见。
  他洗漱完以后穿着运动服骑单车出门,秋意愈浓,别墅区道路旁的银杏树叶泛起耀眼的金色,在早晨的风里轻轻摇曳,被阳光笼罩出更为浓郁的暖色调,偶尔零零星星地落下几片,落叶翻映着晨光,折射在余炀的眼底。
  是很好的天气,从前也有很多这样的好天气,只可惜余炀鲜少去留意,他每天开着车匆匆而行,忽略了太多节气变化带来的美景。
  凉的风,暖的阳,清冽的带着树木悠香的空气,余炀迎着光线仰起下巴,深吸着初秋的气息。明亮的视野里,他好像又回到了高中时,偶尔起床晚了,他就会骑单车上学,穿着校服,背着书包,穿过蓬勃而干净的街道,在早自习铃声响起前驶进校园,然后下车飞奔到教室里。
  那是多美好又纯粹的几年,年轻的脸和真挚的笑,再也回不去的珍贵年少,为什么总要对它避之不及呢?明明那么值得怀念和纪念。
  Alpha信息素舒适地散发开来,余炀迎风被吹开刘海,他体会到了久违的惬意与轻松,背后像是有双翅即将舒展,要抖落碎羽,肆意飞扬。
  -
  余炀到篮球场的时候,程澈已经在了,正站在长椅边看手机,alpha修长笔挺的身形在阳光下被沐浴得宛如一棵清谧的树。
  余炀将篮球从网兜里拿出来,在指尖转了几圈,然后笑着喊了一声:“程澈!”
  话音落时他就将球抛了过去,程澈转头,反应极快地伸出空闲的一只手接住球,手腕一曲,顺势将它按落在地上拍了几拍。
  程澈将手机扔在长椅上的外套上,边运球边朝余炀这边走,清冷的眉眼里带着笑意:“心情不错?”
  “是啊,给自己休了几天假。”余炀拉开拉链脱了外套,揉成一团扬手扔到长椅上,“你呢,怎么突然有空了?”
  “跟你一样,给自己放几天假。”程澈将球抛给余炀,活动了一下手腕,“下午陪周舟去他爸爸们家一趟,我出门的时候他还没起床。”
  余炀运着球笑:“他爱赖床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小时候我等他上学,每回都等到快要迟到,周桥姐揍他他都不起来。”
  “我舍不得动他,他就更不愿意起床了。”程澈说着,接过球投了个篮,球落下时被余炀伸手捞住又扔进了篮筐,程澈看着余炀的背影,觉得余炀身上的冷漠沉静褪去了不少,多了许多轻快洒脱的恣意,一眼看过去,似乎还是个高中生,而他们此刻只是在高中学校的球场上度过一节体育课。
  他不知道余炀的改变来自于什么原因,但是他知道,余炀现在的状态才是他们希望看到的。
  不是刻意压抑,也不是故作轻松,而是真实的自在。
  有些事情,周舟或许不知道,但是程澈知道。
  是大一的寒假,有天余炀喝得烂醉,程澈带他回家。
  打开门,屋子里是清晰可闻的玫瑰香,程澈将余炀拖到床上,开了灯,他看见书桌上立着一个长方形的玻璃盒,里面是一捧干枯到几乎一碰就会碎的玫瑰花,委顿失色,一眼就能看出漫长的时间痕迹,被放在玻璃盒里,像是珍贵的展览品。
  程澈转过头,看见余炀睁着湿红的双眼,正盯着那捧枯花看,像是入了迷。
  “我哥买的吗?”程澈问他。
  余炀仍是怔怔地看着花,说:“是。”
  “他……他走之前,来过我家……给我买的……”
  “我当时还笑他……好好的,买花干什么……”
  “他说,要是他……太久不在我身边,就可以用花代替一下……”
  余炀一句一句地呢喃着,他在清醒时从不提起靳吾栖,只有在神志不清时,借着酒精的麻醉,任凭那些无人可道的情绪纷纷跌落,像是一场势不可挡的洪流。
  “知道他走了,我很生气……我……我当时把这花,扔进了垃圾桶……”
  “后来我捡起来了……我舍不得……他除了一个红包,什么都没留给我……只有这么一束花……”
  “花也会枯萎的,没过几天就不香了……”
  程澈拿起桌上的一个磨砂瓶,低声问:“所以你就调了香薰?”
  “是啊……”余炀翻了个身,呆呆地看着上方的小吊灯,脸上是醺红的醉意,“大马士革玫瑰……我专门找国外的店调制的……”
  他说完,自嘲地笑起来,眼角潮湿,声音里带上鼻音:“有个屁用,他都不要我了,我做这些有个屁用。”
  omega一声不吭地抛弃了自己,自己却还要自欺欺人地用与其信息素相似的香薰来麻痹,连一束过期的玫瑰都舍不得扔,当做宝贝珍存起来,放在每天睡前和醒来都能一眼看见的位置,自我折磨般地消耗下去。
  alpha的满腔爱意全部沦落为无用的笑柄,余炀抬手遮住眼睛,眼泪打湿掌心,他笑着说:“我他妈真是个废物,我怎么……我怎么这么自作多情……”
  “你没有。”程澈无法说出更多的话来,靳吾栖的离开让任何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对余炀来说都没有意义。
  “你没有自作多情,余炀。”程澈说,“但是你还有你的生活。”
  “是啊……”余炀叹息般地回答,然而他随之翻过身,脸埋在了枕头里,声音含糊地又否定道,“不对……没有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
  程澈不知道余炀自己是否还记得那天晚上的醉话,他只知道,余炀每分每秒都没有放下,因为在大三的时候,余炀买了出国的机票。
  快三年了,在他和周舟都以为余炀已经走出来了的时候,余炀却买了机票要出国,去靳吾栖所在的国家。
  那天下午原本是篮球队打比赛,余炀却没有出席,早上训练的时候,程澈听到同队的alpha们说余炀请了几天假,还有个alpha说余炀办了签证。
  程澈拿手机查了航班,然后去了机场。
  他不是要多管闲事,他只是很清楚,就算余炀真的找到了靳吾栖,除了再多一次的绝望,他什么也得不到。
  能让靳吾栖放弃这段感情,程澈深知他哥所要面对的事情有多棘手,靳吾栖从来不是一个贪恋alpha怀抱和关系的omega,他的性格并不像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柔软甜媚,他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坚定且不容置疑,包括离开余炀。所以程澈没有替余炀去质问过靳吾栖,他太了解靳吾栖的生长环境,也知道他与自己这些学生之间存在的距离,那并非是一两句话就能概括的。
  所以程澈心知肚明,余炀如果再次面对上靳吾栖,他一定会尝到更加痛苦的滋味。
  他赶到机场的时候,余炀还没有过安检,正在值机,程澈将他从队伍里拽出来,一把摘掉了他头上的帽子,看着那双满是红血丝的眼睛,冷着脸问他到底要干什么。
  “都这么久了,我还没资格去要个答案吗?”余炀哑着嗓子问,“我实在等不住了,不可以吗?他都没给我期限,我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你让我去当面要个结果,行不行?”
  程澈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出了能击溃余炀的最重的话。
  “我哥的不告而别就是答案,就算你当面去问他,也还是这个答案。快三年了,余炀,你怎么就是不懂?”
  你怎么就是不懂?
  他根本不在乎你,根本没把你放在心上,根本不想管你到底有没有在等,因为他从没设想过与你的任何以后。
  余炀静静地站在人来人往的喧闹大厅里,过了许久,他极缓地阖动了一下眼睛,声音是入骨的疲惫。
  “算了。”他说。
  余炀何尝不清楚这个答案,他何尝不懂啊。
  他只是想当面听靳吾栖说出来,好让自己彻底死了心,断了念想,而已。
  “出什么神啊?”
  余炀带笑的声音将程澈的思绪带回到洒满阳光的篮球场上,程澈看向他,余炀把球扔过来,笑着说:“输了的人要请客。”
  他的笑在早晨的清冽空气里是耀眼的好看,一如高中时直率阳光,程澈回了神,笑了一下,说:“行啊。”
  不论怎样,能够下决心重新开始,能够放过自己,就是一件好事。
  作者有话说:
  【但是麦香鸡不会放过你】
  【不急,没事,靳吾栖的惨=余炀的惨×50】
  【今天这章字数挺多的啦,不加更了,评论多的话明天就接着更!晚安】
 
 
第12章 
  日子并不好过,余炀告了几天假,再回公司,照样是一大堆的事情等着处理,再看看助理安排好的行程表上的一个个酒会晚宴,余炀头都疼了。
  “能推的就推了。”余炀说,“我忙着呢。”
  助理严谨地回复:“已经是筛选过的了,大多是合作方或者跟公司利益密切的客户举办的,无论怎么样,还是要出席一下。”
  “和我爸通过气了吧?”余炀抬眼问。
  助理也并不隐瞒:“余董交代过,让您尽快适应这类场合,以后都是少不了的。”
  余炀知道,做生意么,应酬交际确实必不可少,只是他对这方面实在是没有兴趣,他第一次出席酒会是在十几岁的时候,被他爸带去的,结果发现哪哪儿都无聊,哪哪儿都假,看谁都像带着面具,很累。
  现在不一样了,他是公司的管理者,是将来的继承人,小时候看不惯的那一套,终归也要学着去接受和适应,无法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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