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星舒点点头,霁林继续道:“云水门虽用剑,却走刚猛一路,白氏剑法刚好克制他们。”
霁林说着接过阮星舒手中的木剑,“我再给你演示一遍,记好了。”
阮星舒乖乖点头,并往后退了几步,给霁林让出位置。
同一套剑法,霁林用起来,与白竹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霁林身上自带一股难掩的贵气,执剑之时,却又眸光锐利,气质清冷,使人不敢轻易近身。
若非要形容的话,那就是平日里的霁林像是在锦绣从中长大的权贵家的公子,执剑的霁林则如同九天降落人世的仙人,不染俗世尘埃。
阮星舒看着看着,眼睛忍不住亮起来。他发现不管霁林的哪一种面目,他都喜欢。
一套剑招舞罢,霁林停了下来。
“好!”阮星舒忍不住鼓起掌,他快步走到霁林面前,“娘子,累了吧?要不要喝点水休息一下?”
“不必。”霁林将木剑丢给阮星舒,“记住了吗?”
阮星舒点头,霁林道:“那好,练给我看。”
“好嘞。”阮星舒应了一声,气势高昂的练了起来。前几式姿势还算标准,只是练到第三式的时候,他停了下来,扭头看向霁林。
霁林道:“怎么?”
阮星舒委屈巴巴道:“忘了。”
霁林眉头一挑,赶在他开口之前,阮星舒笑道:“娘子,要不你手把手教我一次吧。这么看着,我真的学不会。”
这才是阮星舒的真实目的,霁林又岂会看不穿,但他并未戳破,沉默了一会儿道:“好。”
阮星舒小小的欢呼了一声。
霁林走到阮星舒身后,这么近的距离,他都能嗅到阮星舒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苦涩味道。霁林知道那是药香。
三个月的时间,伤药的苦涩味道似是已渗进阮星舒的骨血中。
霁林敛眸,掩去眼底神色,轻轻握住了阮星舒持剑的右手,带着他一遍一遍熟悉白氏剑法。
九霄云门后山环境清幽雅致,遍地开满不知名的野花,星星点点,十分好看。
此时正值早上,明媚的日光洒下来,霁林恍惚觉得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只是他与阮星舒的位置换了。
霁林一时有些出神,阮星舒见他们维持一个姿势久久未动,不由扭头道:“娘子?”
霁林回过神来,他松开阮星舒的手往后退了一步,淡淡道:“就是这样,你自己练习吧。”
阮星舒见霁林要走,忙道:“娘子,你这就走了?我若是还不会怎么办?”
霁林闻言转过身来看他,不知是不是阮星舒的错觉,他总觉得霁林此时看他的眼神很冷,就好像……生气了一样。
阮星舒:“……”
阮星舒在心底咦了一声,他只是想撒个娇而已,怎么霁林忽然生气了?莫非是他撒娇太过,惹他厌烦了?还是娘子觉得自己太笨了?
想到此处,阮星舒心中后悔,是他装的过头了。
阮星舒低咳一声,刚想说自己会好好练习的,就听霁林道:“云秋虽不济事,但到底是云水门的少掌门。你下盘不稳,对上他很是危险,现在距晌午还有一段时间,你就扎马步吧。”
阮星舒一呆:“啊?扎、扎马步?”
霁林点头:“下午我再来教你。”
*
陆笙到了后山,远远的就看见阮星舒蹲在那儿扎马步,双手还托着一把木剑。
“大师兄。”陆笙好奇道:“你干嘛呢?”
阮星舒体内的灵力虽未消失,但他并不知该如何操纵,再加上他躺了三个月,身体着实很虚弱,这么一会儿功夫,已出了一身的汗。
阮星舒道:“奸贼,你来做什么?”
陆笙一哽,举起一只手道:“大师兄,我老早就想跟你解释了,那天我其实是跟你开玩笑的,你怎么还当真了呢,真小气,你看,嫂子都不生我的气。”
陆笙苦思好几日,深觉现在大师兄痴迷霁林,不能逆着他的意思来。
阮星舒听了霁林后半句话,戒备的神色果真收敛了一些。
陆笙已走到近前,他围着阮星舒转了一圈,“大师兄,好端端的,怎么扎起马步来了?那个姓白的呢?”
阮星舒呼出口气,说道:“不知道他去哪了,娘子说我……嗯,他让我扎马步强健体魄。”
陆笙一听,登时怒了,他暗暗磨牙道:“果真是他,亏我前几日还对他改观,没想到……”
阮星舒耳朵动了动,“你嘀咕什么呢?”
“没,没什么。”陆笙道:“大师兄,你看嫂子现在也不在,你不用这么用功,歇会吧。”
阮星舒道:“不行,娘子若是看见我偷懒耍滑,一定会更生气。”
陆笙道:“他又不在,你这么怕他做什么?”
阮星舒不赞同的瞥了陆笙一眼:“我那不是怕,我那是疼媳妇。哎呀,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注意到陆笙手中拎着一个木盒,好奇道:“盒子里是什么,吃的吗?给我带的?”
陆笙笑道:“算是吃的。”
他将木盒里的东西取出来,莹白色的玉碗中盛放着深褐色的汤汁,味道闻起来还挺香。
阮星舒双眼一亮,“是黑米粥啊,正好,我要渴死了,快给我喝一口。”
第13章
陆笙将碗送到阮星舒嘴边,阮星舒喝了一大口,脸色忽地一变,他偏头吐了出来,苦着脸道:“这什么东西!味道这样恶心,呕。”
“是药。”陆笙急道:“你怎么给吐了。大师兄,你现在伤势未愈,记忆还……这是我不眠不休,耗费好几日才研制出来的新药,你快趁热把它喝完。”
阮星舒皱眉道:“我不喝。”除了不能使用灵力还忘了一点事情外,他觉得自己健康的很,定是可以长命百岁的。
陆笙道:“你不喝,这药我都熬出来了怎么办?”
“倒了吧。”
“倒了?”陆笙的声音忽然拔高,他瞪着阮星舒,“大师兄,你知道这一碗药耗费我多少心血跟灵草吗?就这么一碗,就值上千灵石。”
阮星舒对灵石没什么概念,也无法理解陆笙为何如此激动。
陆笙苦口婆心劝了良久,最后道:“真不喝?”
阮星舒铁了心:“不喝,你要是怕浪费,就自己喝了吧。”
“好。”陆笙瞪了阮星舒良久,最后果真一仰头将药喝了个干净。
阮星舒没想到他真会这么干,不由惊道:“你真喝了?你还是大夫,这胡乱喝药,不怕出事?”
陆笙用袖子擦了擦嘴,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嘀咕:“味道果真很恶心,我得改良一下。”
陆笙将空碗放回盒子里,走的时候还不忘对阮星舒道:“大师兄,你给我等着,这药我一定会让你喝下去的。”
阮星舒仔细打量陆笙的神色,害怕他七窍流血,中毒身亡,过了一会儿,见他气色尚佳,还能出言威胁,便知道无事。
阮星舒冷笑一声:“好啊,我拭目以待,你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
陆笙用手指了阮星舒一下,扬长而去。
午膳十分,阮星舒手软脚软地回了竹舍,就见霁林已等在那里了。
“娘子。”阮星舒走过去,可怜兮兮地趴在桌子上,拖长声音道:“我好累啊,又累又饿,有吃的没有。”
说话间,就见一名弟子端了饭菜过来,阮星舒眼睛一亮,伸手就要去拿馒头,被霁林拦下了。
“去洗手。”
阮星舒嘿嘿笑了两声:“好,这就去。”
阮星舒显然是饿坏了,低头吃饭,都没时间和霁林说话。他吃的很快,吃相却极好,也不忘给霁林夹菜。
终于,阮星舒喝完最后半碗汤,满足的长出一口气,“活过来了。”
坐在对面的霁林慢条斯理的吃着饭,阮星舒也不离开,就坐在那儿看他,还不忘给霁林剥几只虾。
“尝尝这个,味道不错。”
终于,霁林放下筷子,阮星舒手脚利索的将桌上的碗筷收拾好,很快有弟子取了去。
阮星舒洗了手,回来问霁林:“要不要午睡一会儿?”
霁林道:“不。”顿了下,又道:“你若是累了,就去躺一会儿吧。”阮星舒到底是大病初愈,霁林还是关心他的身体状况。
阮星舒有些失望的哦了一声,但很快笑道:“那我先去洗个澡,一身的臭汗。”
阮星舒转身欲走,霁林忽然叫住他,“等等。”
“嗯?”阮星舒转过身,就见霁林从旁边精致的描金木盒中取出一个莹白色的玉碗,碗中盛放着深褐色的汁液。
那碗,那药汁的色泽,那熟悉的味道,可不就是……
阮星舒心怀最后一丝幻想,低声道:“娘子,这个是什么?”
霁林将玉碗推到阮星舒面前,“是药,你把这个喝了再走。”
见阮星舒久久未动,霁林道:“怎么?”
阮星舒做垂死挣扎,“娘子,其实吧,我觉得我的身体……”
霁林并没有听他解释的意思,下巴一抬,“喝。”
“哦。”阮星舒不敢再说废话,一口气喝干了。
霁林倒了杯温水给阮星舒,看着他喝了才说道:“陆笙此人平日里虽不着调,但他药痴的称号不是白叫的。我让他给你配了方子,以后一日三次,在餐后服用。”
面对霁林,阮星舒自然是没有半分意见,他哦了一声,然后在心里将陆笙翻来覆去骂了好几遍。
阮星舒放下碗,说道:“那娘子,我去沐浴了。”
霁林颔首:“去吧。”
*
房间内热气氤氲,阮星舒刚把外衫脱了,旁边的窗子就被人掀开了,紧接着陆笙跳了进来。
阮星舒看看窗户,又看看陆笙,“有门你不走,跳什么窗?”
陆笙嘀咕道:“我那不是怕被发现吗。”至于是怕被谁发现,不言而喻。
陆笙十分自然地在桌前坐了下来,他面对着阮星舒,从腰间的小挎包中掏出一把瓜子来吃。
阮星舒看了一眼陆笙丢在桌上的瓜子壳,又看了一眼他抖动的双脚,眯起眼睛问:“心情很好?”
“那可不。”陆笙一边毫无形象的嗑着瓜子,一边笑道:“大师兄,我早就说了吧,那药我肯定有法子让你喝下去,你还不信。”
陆笙这话听起来,简直骄傲的不得了。
“哦。”阮星舒捋袖子,得出结论,“所以你是来示威的。”
陆笙一愣,随后点头:“算是吧。”
他们师兄弟平日里都是这般相处,分明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非要争个谁赢谁输,虽幼稚却有趣。
陆笙刚把话说完,就见阮星舒扑了过来,陆笙手忙脚乱的闪到一旁。
阮星舒脚步一转,再次扑了过去。
阮星舒此时不能使用灵力,陆笙担心伤他,自然也不会用,两人毫无章法的缠斗在一起,从桌边一直打到浴桶旁。
一时间热水泼洒的到处都是,将房间的地面都打湿了,阮星舒,陆笙自然也不能幸免。
陆笙躲过迎面泼过来的热水,从身后一把抱住阮星舒的腰,阻止他的动作,口中叫道:“大师兄我告诉你,别以为你病了我就不敢打你,我若认真起来,你现在可不是我的对……嗷!”
原来是阮星舒踩住了陆笙的脚。
屋子里动静快要翻了天了,只听“吱”一声轻响,房门毫无预兆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霁林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外。
阮星舒一见霁林,就冲他叫道:“娘子,你快来,这混蛋欺负我。”
没想到阮星舒竟恶人先告状,陆笙一口血哽在喉头。
陆笙看向门外满面寒霜的霁林,见霁林的视线落在他抱着阮星舒腰的手臂上,也不知是不是陆笙的错觉,总觉的霁林身上带着一股杀气。
陆笙放开阮星舒,屋内安静到了落针可闻的地步。
陆笙擦了一把额上的水,讪笑道:“我忽然想到房中还煎着药,陛下,大师兄,我……我先走一步了。”说完,半侧过身,想从霁林身侧穿过去,就在此时,霁林开口了。
“精力既然这样好,无需午睡,现在就开始练习吧。”
霁林说完又转向陆笙,语调平平不带丝毫感情,仿佛能把人冻住一般,“二师兄既然这么闲,就留下当陪练吧。”
霁林的这声二师兄把陆笙吓的抖了三抖,他与阮星舒对视一眼,同时蔫了:“遵命。”
第14章
“陛下,我……我真不行了,容我歇……歇会儿。”
九霄云门后山,陆笙再不复当初的气定神闲,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原本整洁的白衣上也沾满了草屑与泥屑,看起来十分狼狈。
他单膝点地,用木剑撑着身体,才没有瘫倒在地。
霁林面无表情地走上前,道:“起来。”
“我不。”陆笙手一松,索性躺在了草地上,他剧烈的喘着气,待呼吸平复了才说道:“小师弟,不带你这么欺负人的。我主修医理,你也不放水,我怎么可能是你的对手。你再这样,我都要怀疑你想给大师兄示范是假,其实是心里早就对我有意见,趁此机会报复我!”
陆笙虽被揍得很惨,但这一架打下来,让他觉得——当然,是他单方面觉得与霁林之间关系拉近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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