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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有时(近代现代)——许温柔

时间:2020-07-06 11:02:04  作者:许温柔
  “去。”君洋耐性十足,起身让路,还把拖鞋踢给他。
  卫生间不是一个适合过夜的地方,严明信总得回来。
  “你……”他刚一躺下,君洋的手如约而至,“别掀衣服,怪痒的。”
  君洋大大方方地笑了笑,从善如流地把手放在了衣服外面。
  严明信问:“……笑什么。”
  “我又不干什么,就是习惯抱着点东西睡而已,你占了我被子的空,我不抱你抱谁?”君洋满口睡腔,懒洋洋地说,“再说你身上哪里我没摸过?有什么好紧张的?”
  严明信灵魂出窍,在寂静的夜里小声问:“什么?”
  “你住院的时候,不是躺着不能动吗?”君洋说得风轻云淡,“大夫说没事就多给你揉揉,躺得久了怕血管没弹性,有血栓就麻烦了。”
  严明信想想,大夫说的真有道理,他要是没有外伤,却因血栓告别飞行岗位,那确实太亏了。
  他问:“怎么揉?”
  君洋隔着衣服在他紧绷的腹肌上随便揉搓了两下:“就这么揉的。”
  严明信:“揉肚子?”
  君洋忍俊不禁,笑出了声:“怎么可能?”
  “那揉哪儿?”严明信心惊胆战,隐有预感,又不愿面对。
  君洋拍拍他肩膀,示意他背过身去,在他背后几个地方拍了拍:“还有……”
  他朝严明信屁股上一拍:“这儿。天天得揉,不揉得压疮。你想得压疮吗?那好丑。”
  “……”严明信呜咽一声,“是不想,但是……”
  “还换衣服来着,就算没醒,也总得穿干净的衣服啊。给你换衣服好麻烦,你身上插的管子……”君洋指甲在他大腿上划了一道,“得先把管穿过来,还好病号服的裤子宽松。你躺着不动,又好沉,累死我了。”
  “……”严明信顾不上大腿被他指甲划过的地方汗毛直立,他已心如死灰了,暂时宣布社会性死亡。
  他哀切地小声道:“对不起,麻烦你了。”
  “嗯,”君洋轻声细语,“还行吧。”
  其实他护理时根本没那么多的心思。
  他遵守步骤,该洗手的时候洗手,该戴手套的时候戴手套,一心期望严明信早日苏醒还来不及。
  只是,他当初也没想过,这个人有一天会跟着他回宿舍,躺在他身边,又任由他触碰。
  他一生中从未感受过命运如此的厚待,以至于得意到忘了形,才忍不住出言调侃。
  严明信沉默了许久,没再说话。
  听着也不像睡着,连喘气声都没有。
  君洋忽然意识到,自己玩笑可能开得过了。
  昏迷是一种特殊的生理状态,它明明在人的控制能力之外,又将成为和这个人无法分割的经历烙印。
  但凡严明信有选择的余地,他大概宁可历尽千难地自理,也绝对不允许自己随波逐流任人摆布。即便真的身不由己,这一切不得已发生了,他也不会想听人再叙述一遍始末。
  “对不起。”君洋清醒过来,唯恐乐极生悲,有些慌张地解释,“我没有笑话你的意思,也不是要你承我的情。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每个人或早或晚都要经历这些。你也不用难为情,这都不是你的错。”
  若要论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是谁,君洋道:“这笔账,要算到伤害你的人头上。”
  想到这里,他见不得光的兴致被一些更沉重的东西取代,野蛮无情的炮火场面重现在他的脑海。
  他预感到自己将要陷入不受控制的情绪,霎时抽回了手。
  能完好无损地出院,是严明信命大,祖上积德,是医疗手段进步,医护尽心尽力,但好的结果绝不代表凶手责任就可以随之减轻——关于白马关空袭的赔偿,双方至今还在讨论中。
  赔款的数值代表了对责任的认可程度,在铁证如山的情况下,D区外交部门仍以各种理由讨价还价。试问普天之下,哪个有血性的人能不怒火中烧!
  归根结底,他就不该上什么见鬼的军校,学什么见鬼的思想,心里还装着什么组织纪律。他应该见到之慎时把车门一锁,抽刀子直接插在他心口。当然,一刀是捅不死人的,他再给一脚油门,甩开身后的保镖,跑出去五公里十公里,任由他血流满地,血债血……
  还未想到最血腥处,君洋的思路被打断了。
  严明信伸出一只手,有样学样地搭在了他腰上,距离不太够,那只手滑了下去。
  整间屋跟着沉默了一瞬,它又坚强地爬了上来。
  君洋:“……”
  严明信着实难过了一会儿,他的难过之处主要在于他百口莫辩。
  他一直保持锻炼,事实上,他的训练任务也不允许他不保持锻炼。他身材从来都保持得很好,他也并不太沉,只是他人高马大,胳膊腿又长,重心不好把控罢了。这就和两个同样重量的物体中密度大体积小的那个抱起来更方便是一个原理。
  难怪君洋一直说他瘦了,还说个没完,敢情是因为和从前病中水肿的他相对比的缘故。
  他很难受,是蒙冤难雪的那种委屈,最难的地方是他不能脱光了衣服再给君洋看看:我一点都不胖。
  就他在难过时,君洋还把手收了回去,他心中更加悲伤——君洋本该是在天上飞的人,一定是想到照顾他的那段日子又累又烦,嫌弃他了。
  君洋搂着他时,他嫌三嫌四,浑身不自在,君洋这一把手拿开,他被捂热的地方又觉得空落落的。
  他闭着眼好好想了想:他来这干嘛呢?他是身无分文无家可归的人吗?他真是没车捎带就走不了的人吗?老屋或是宿舍,要睡大觉,哪里他不能睡呢?
  “哎……”他“非常自然”地翻了个身,伸过手去,忽略掉一点小小的失误,自言自语,“睡觉了睡觉了。”
  原以为君洋把手这么搭在他肚子上是个很舒服的姿态,否则不会不厌其烦一再如此,可是等他把手掌覆盖在君洋身上,他才发现这个姿势并不自然。
  难道君洋都是这么一晚上擎着胳膊睡的?
  严明信大半个脸埋进枕头里,自己都没眼看,讷讷地说:“你要不要往里点儿,别掉下去了。”
  君洋:“……”
  教职宿舍楼外有路灯,斜射进房间里,把它眼中窗户的形状烙在天花板上,烙成了一个小小的梯形。
  君洋盯着那处,小心地问:“真的吗。”
  严明信从枕头里转出头:“什么真的?我是说让你往里点儿躺。”
  君洋的本意是想问些别的,比如可以靠近多少、可以贴在他身上吗?
  他再三思索,怕他的得陇望蜀吓退了严明信,最后两手空空。
  他很有分寸,象征性地往里挪了一小段。
  严明信则把整只胳膊横在了他身上,反手将他的腰揽住,又“非常自然”地说:“好了,睡吧。”
 
 
第43章 
  清晨的风带着丝丝凉意,梦里的人不知今夕何夕。如果不是起床铃响彻学院上空,严明信可以再睡一天一夜。
  他忘了昨晚他们怎么是睡的。大约在快睡着时,他习惯性地先翻了个身,松开了手,君洋便返身凑了上来。
  他当时还想:挺好,这下不会睡到地上去了。
  可说了不要掀衣服,醒来一看,君洋的手还是从衣摆下钻了进来,手掌连着手臂都贴在他身上。
  被起床铃叫醒的不只是严明信的大脑,他身体各部都在陆续苏醒。刚睁开眼没一会儿,他开始感觉略微有些局促,不禁屈起膝来,将薄被向上拉,一直拉到胸口。
  还好君洋的手臂环绕在他肚脐的上方,要是稍微偏下一点,恐怕要发生拦腰相撞的交通事故。
  为避免尴尬,严明信不得不稍作调整。他控制着腹肌收缩,牵扯着下腹,想神不知鬼不觉,悄悄移开。不料,有头无脑的家伙对信号理解错误,以为今天要练兵,顿时更加斗志昂扬,说什么也不肯睡了,这就要替他掀开被子,出来看看天大地大还是老子大!
  “……”严明信身体僵硬,大为头疼。
  这个季节,关了窗户嫌闷,左邻右舍大概也都贪海风凉爽,是开窗睡的。
  他声音很轻地说:“君洋,起床了。”
  君洋眼都没睁,嫌弃地哼唧了两声:“还早呢,急什么。”
  说着,他和床贴得愈发黏腻,手臂收紧,掌心从严明信腰侧沿着肋骨一路往上探,把人牢牢抱住。
  严明信:“……”
  君洋的口鼻贴在他的颈侧深深呼吸,产生的冷热气流一直滚到胸口,近在咫尺的亲密接触让他仅剩的睡意荡然无存。
  他一秒钟都躺不住了,拎起君洋的胳膊:“好!那你再睡会儿!我先起来!”
  “怎么了啊!”君洋被扔到一边,烦躁地嚷嚷,“这才几点?让不让人睡了?”
  严明信:“小点声,隔壁听得见。”
  君洋闭眼皱着眉,把被子团成一团抱在身前,不屑道:“怕什么,又没干嘛。”
  还“没干嘛”呢?
  严明信低头一看,匆匆忙忙抱起衣物,溜进了卫生间,掬起一捧捧冷水往脸上拍。
  卫生间的门一关,床上的人清醒地睁开了眼。
  君洋这天的起床气很大。
  他气的不是严明信跑了,而是没有天时地利。
  学院里教军事理论的导师、教授数不胜数,随便抓个人出来都能把那些条条框框倒背如流,但真正的一线官兵平时有任务在身,能来讲课的机会不太多,尤其像长安级护卫舰这种舰船,舰长更是难得亲临一次,是以学院要求全体师生必须出席。
  他想在床上再磨蹭一会儿都不行。
  另外,他也气自己操之过急。
  严明信离他那么近,皮肤的触感像一支支推进他心脏的强力药剂,他度过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伴随着非人的克制,谁知他刚刚掉以轻心了区区一瞬,他一再严防死守的本能就吃里扒外地出卖了他。
  他小心翼翼稳扎稳打,巩固了一晚上的界限,瞬间竹篮打水一场空。
  君洋阴沉沉地坐在床边。
  没过十分钟,严明信从卫生间擦着头发出来,把拖鞋换给了他。
  君洋扫了一眼屋里:“你用冷水洗澡?”
  “嗯。”洗脸不怎么管用,局部降温什么时候才能影响得到远方?严明信干脆脱了衣服,用清晨冰凉的自来水冲了个澡,世界霎时回归到心平气和的状态。
  他若无其事地笑笑:“水也不是太凉。”
  君洋心情仍然差劲,他不经意间触碰到严明信冰凉的手臂,更觉身上有无穷的燥热,也跑去拿凉水劈头盖脸地浇了自己一通。
  浇完,他心中仍是一团怅然若失的愁绪,端着牙杯凑到严明信身边,可怜巴巴地来拾一点昨夜的余味。
  严明信站在阳台往下看,楼下是正在整队集合的各班级。
  大会议厅的座位可能不够,部分班级还要求自带板凳,要坐到过道听讲。
  “我来这儿第一次见这么多人。”君洋刷着牙,含混不清地说,“大场面。”
  严明信回头看看他:“你也可以。”
  君洋白他一眼:“严舰长是少将,我差远了,你以为谁都能在大会议厅讲课。”
  莫说相隔几级军衔,哪怕只隔半级,都有可能是许许多多人一生无法逾越的鸿沟。
  严明信微微摇头:“这和军衔无关。你足以站在讲台上单独开一堂飞行讲座,其实我也可以,我们没站这里讲,是因为K-2020和J-100的信息保密,仅此而已,不是因为我们不配。”
  这倒是真的,君洋刷着牙想。
  别说三个小时,要是让他毫无忌惮地敞开了说,他能从天亮说到天黑。
  严明信抄着兜,活动了活动肩胛骨,腰板挺得笔直:“相信自己走过的路,人和人之间也没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话音一转,他附耳过来,小声说:“再说,我爸讲的那些我听过好几遍了,他也只能跟学生讲讲,搁部队里都没人爱听。他说是027的舰长,你等会儿看他敢讲027上的武器装备吗?他也不敢。讲的都是些十几、二十年前的老掉牙。如果二十年后K-2020上的技术普及了,有一天领导让你上去讲,你不会比我爸讲得差。”
  他更小声地说了一句:“你声音也比我爸好听。”
  君洋:“……”
  这世上的千言万语中,哪些可称之为甜言蜜语是否已有定论?
  如果没有,以他感觉,至甜至蜜,也不过如此而已了。
  君洋含了一嘴的泡沫,在这蜜缸里毫无斗志地浸泡了一会儿,疑心自己这辈子的苦是不是都熬完了,否则现在怎么一个也找不见?
  顶多还有一小块黑漆漆、硬邦邦的东西,是这蜜也泡不开的。
  他问:“你知道我为什么从枯桃舰被调到飞行学院来吗?”
  严明信在朝阳下露齿一笑,眼角藏的小星光都飞了出来:“那肯定是因为你飞得好。”
  君洋无言以对,哭笑不得:“你是个傻子吧?”
  “不然还能因为什么?”严明信振振有词地说,“我只知道,会飞的不一定能教,但是能教的一定飞得好。飞行员有问题,一错错一个,飞行教官有问题,一错错一窝。归根结底,山海关和奉天是部署在不同关隘的同一支部队,咱们是自己人,是铁兄弟,没道理自己人坑自己人吧?如果不是因为信任,山海关不会举荐你来奉天,如果你不是最好的,学院又不傻,不会在六个人里决定把你留下——所有人都把未来奉天海防的安危交到你手里了。”
  君洋叼着牙刷,感觉今天的阳光有点刺眼:“你认真的吗?”
  “当然。”严明信纳闷地反问,“难道我说的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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