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寂静无声,片刻后赫古乌斯在众人注视下发出一声长笑:“赤术族长此言甚谬。”
赤术是个粗人,脸当即就垮了下来,牛饮了一杯酒之后将酒杯往面前的案几上重重一磕,粗声粗气道:“大国师此言何意?”
“诸位都是部族中一等一的勇士,难道会怕一个小小的敌军幢主么?还是说,父神不再垂青于你们,收走了你们的勇武。”
丝毫没有在意帐内陡然加重的呼吸声,赫尔乌斯继续说道:“我们有五千人,攻下那座小小的城池只是时间问题。一旦攻下,漠北最富裕的边城将由你们心意任意劫掠。而且……我们还可以以此去攻打漠北城。漠北城,不用我说,诸位也知道那代表着什么。”
他们当然知道,而且没有人会比他们知道的更清楚。据说那里拥有着数不清的丝绸茶叶和瓷器,中原商人就是用这些东西,每年从他们那里换走了无数的良马和牛羊。
“大国师,您说的是真的吗?”
赫古乌斯很满意这些蠢物被吓到的模样:“自然是真的。”
“可是,我听说,漠北城附近有重兵把守,营兵都不下于两万。如果我们攻打金汤城,漠北城一定会出兵援助的。”赤术的话又一次给火热的气氛降了温。
赫古乌斯却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很可惜,他们出不来。而咱们,还有桑落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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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看稀疏的头发,十二不由发出了来自灵魂的质问,这是多想不开直接架构了一个陌生朝代啊!
第28章
漠北城,都护府。
漠北都护沈云一拳擂在了案几之上,将砚台震得一阵乱晃。世家出身的他年不过不惑就已经坐到了漠北都护这种两千石高官的位置上,封疆大吏,权重一方,已经很少有人或者事能让他如此大动肝火。
“你可问清楚了,我从父派来的人可真说了让我不准出兵,以待时机?”
堂下垂首侍立那人也是战战兢兢,颤声说道:“属下听清楚了,那太尉府来的郎官大人是如此和属下说的。还说什么先皇新丧,正值孝期,漠北实在是不宜轻生战端,以致中枢不稳。属下这里还有一封太尉的亲笔信,那郎官大人说都护您只要看看便知太尉大人良苦用心。”
一听有信,沈云大喜过望:“快拿过来。”
急匆匆接过信拆开,沈云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只见信上写着:“吾侄从飞亲启,见信如面。汝父及吾皆身体康健,汝不必劳心家事,须全心为国尽忠。
先皇崩殂,人心不安,朝堂争斗不休。以吾观之,漠北必生战事,然汝勇武有余计谋有缺,须知明哲保身才是求全存族之道。
朝中宿老,不满漠北设州置县养军耗粮久矣。昔先帝临朝宵小犹有收敛,如今太子年少御及,威信稍缺,是以漠北大战必致中枢动荡。
汝为人臣,须知孰轻孰重。况乎阖族性命悬于汝手,因而吾才命你漠北片甲不可出城,城外之地听天由命。”
“唉。”沈云放下手中的信,一声长叹。
朝中那些人,究竟在想些什么。先帝高瞻远瞩,为国计才劳师征伐,攻下漠北作为缓冲区使京师免受柔然兵锋骚扰。可如今呢,先帝尸骨未寒,他们就叫嚣着要放弃漠北这片只知道消耗钱粮而不提供赋税的土地,丝毫不顾当年有多少人为这片土地抛头颅洒热血。当真是鼠目寸光,浅陋之极!
可除了谴责和痛骂两句之外,沈云什么都做不了。正如他的叔父沈冲在信中所言,明哲保身才是求全存族之道。
他不仅仅是沈云这个个体,他还是沈氏嫡支,第三代的中坚力量,这个立场就注定了他不能因为个人立场而不管不顾的出兵。他需要考虑朝局,更需要考虑家族在朝堂中的位置。一旦他出兵,必然会将整个家族都牵扯入改革和守旧这两党波诡云谲的斗争中去,而因此带来的后果,很可能是将沈氏四代一百多年的基业给倾覆。
“妈的。”看完信之后,沈云在椅子上枯坐了很久。良久才涩声下令道:“通令全军,不必再做战时准备了。”守在廊下的传令兵应声前去传令。下完这道命令后,沈云整个人就如同被抽空了力气一般,瘫坐在了椅子上。然后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迭声的把自己亲兵护卫头子牛奔叫了过来:“把府里所有的亲卫都带上,去金汤城,听花幢主的指挥。”
“都护,我们都走了,您的安危……”
“废什么话,整个漠北城两万多兵,谁还能长翅膀飞进来把我杀了不成啊,让你去你就去。”
看着沈云发怒,牛奔这才唯唯应了,起身出门去召集亲卫去支援金汤城了。
听着院内人吼马鸣,沈云抽出了最底下的军报,正是花木兰送来的甲级加急军报。
里面的内容沈云已经熟悉到可以背出来,可是他却不能直接派兵支援心腹爱将,只得打着擦边球把自己的四百亲卫给派了出去。拿着这封厚麻皮纸所包裹的军报,沈云喃喃自语道:“本帅只能帮你到这了,余者就要看你自己本事了。”
当然,身处金汤城的花木兰现在仍旧处于不知道自己将没有救援的情况中,此时正和属下们讨论着如何御敌。
“幢主,擂石滚木和金汁已经备好,足够半月之用。”
“幢主,七百新卒已经训练完毕,已明金鼓,可辨旗号,足堪驱使。”
“幢主,箭弩修缮完毕,刀甲配发至每个士卒,士气如虹。”
听着属下一个接一个的汇报,花木兰心中稍定,这些血气方刚的汉子就是她的本钱,她在漠北安身立命的本钱。
军议很短,议完事的各位军官也抓紧散去,独留花木兰一个人在沙盘上不断推演。
祝英台走了进来,语气很是委屈:“她们都有事做,忙的不得了,那我呢?你还没有给我分派任务呢,是不是嫌弃我年纪小,信不过我。”
花木兰有些想笑,但是忍住了。
她只是转身从桌上的签筒里抽出了一对绿头签,行了个军礼:“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这千余人的粮草调度就尽付于主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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腿抽筋抽到怀疑人生
隔壁天师卡文卡到欲仙欲死
来更新一下花花缓解心情_(:з」∠)_
第29章
早在接到战报之时,花木兰就斥候队将城外还没有成材的小树尽数砍伐。这样做有两个目的,一是防止敌军在林中暗藏敌军,二是防止敌军就地取材,用木材制作攻城器械攻击城池。
虽然花木兰并不认为柔然人有工匠能够制作大型攻击城池,不过常年与柔然人斗智斗勇的她深知柔然这个马背上的民族是多么的坚韧善战。
如果林木不砍伐,大型的攻城器械应该不会有,不过几千只箭杆他们一定能用随身携带的剔骨刀给削出来。只要安上粗劣的磨尖石块和几根硬羽,一支石箭就能制造出来。再配上柔然射手那精湛的箭术,甚至可以转化为五分之一的致伤率。
至于护城河,花木兰已经放弃了。在这个滴水成冰的时节,护城河冻的十分结实,已经丧失了它原有的防御功能。
为了应付突发状况,花木兰已经在城头站了足足三天,眼下全是青黑,睁眼全是血丝。为了掩饰身份,花木兰还特意往脸上抹了点灰,看起来就更憔悴了。
祝英台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却束手无策。因为花木兰固然是分身乏术,祝英台案上如山的军报也不是作假。
金汤城目前的官吏建制还没有完全建立,或者说完全就是一个空架子。这也得怪花木兰过于优秀了。本该是一个军事性质的小城,硬是由于花木兰招徕流民,分置耕地的措施,逐渐带有了一丝丝民用性质。
随之带来的后果就是基层官吏根本不成建制,逮着谁用谁,平素拿着个会认字的教书先生都当宝,遇见祝英台这样的就更得好好使唤了。
又恰逢战时,各类军报文书更是雪花似的往这飘。即便祝英台有那十个从私塾里调来的学生来帮衬,也只是扬汤止沸。大事根本就做不了主的他们还得往祝英台这报,随着战事临近,祝英台已经连喝水都带着风了。
明明刚刚确定关系的两个人,却因为命运捉弄,只能在军情会议时匆匆见过一面。
空气中狼烟的气味越来越重,战争的氛围也越来越足。派出去的斥候从两刻钟回来一次到最后直接出不了城,因为柔然部族的大军已经直接推到了城下。
站在城头,就能看见柔然军满满的旗帜,长旄随风摆动。俗话说人一上万,无边无沿。面前的柔然军队虽然没有一万,但三部三千人的军伍拉出来也足够壮观了,尤其是中间还有两架巨大的巢车。这还没完,一通鼓毕,数十架云梯就显露了身形。也不知道是从哪找来的工匠制作而成。
“麻烦来了啊。”花木兰单手按剑,站在城头眺望,在观察敌情之后,心就一点点的往下坠。
手指摸过城墙,细腻坚实地质地让她感受到了一丝安全感。马贼去后,深感城内防务空虚的花木兰觉醒打造金汤城的防御体系。
于是花木兰征召了全城的适龄劳动力,辛苦一冬,做成了由石灰、黄土和细沙组成的三合土城墙,而这堵墙也成为了如今守护他们的最有力工具。
不同于身为主帅的花木兰满心忧虑,也不同于战事连连而感到麻木的金汤城士卒,祝英台很兴奋。
她向往烽火太久了,纵马厮杀是她铭刻在骨子里的梦想。即便花木兰以她身手不够年龄太小的理由拒绝了她披挂上阵,但仍然阻止不了祝英台以各种理由见缝插针的往城墙上跑。直到花木兰一个头两个大,想拨出自己的几个亲卫保护她时才消停一会。
此刻的祝英台缩在墙根,以便实时统计伤亡。花木兰则伫立城头,看着巢车和云梯一慢慢逼近。
数十个膀阔腰圆的大汉身形隐藏在盾牌之后,推着巢车前进。车轮碾过地面厚实的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巢车,顾名思义即为如鸟之巢,以轱辘进行升降,其上设有望楼,可做窥探敌情之用。
金汤城多少家底花木兰心中有数的很。和马贼打过那么一场之后元气还没回复过来,很多都是刚放下锄头拿起刀|枪的新兵,没有见过血,得用老兵带,否则很可能接站即溃。
所以万万不能让敌军窥得城中虚实,要不然这些欺软怕硬的柔然部落之主一定会紧咬着金汤城不放,让拖字决无从使起。
花木兰一直紧盯着两辆巢车,估算好距离之后说了一句:“弓来。”
两石重的柘木弓就到了她手上,取箭,张弓,箭矢离弦,一辆巢车上的柔然士卒应声而落,鲜血在由冰铺就得地面上绽放出一朵妖冶无比的红花。
又是一箭,迅疾的破风声之后是另外一架巢车上柔然士兵坠落的声音。
“幢主神射!”周行见机大呼一声。
“幢主神射!”“幢主神射!”士卒们有样学样,皆是高呼不已,近千人愣是弄出了一种山呼海啸的气势,兵卒气势为之一振。
如此精妙的箭术让所有发动攻击的柔然士兵都心惊胆战,原本还敢稍稍探头的先登死士都老实的将头缩了回去,乖巧地像只小羊羔,生怕一露头就被箭矢盯上,回归父神怀抱。
花木兰却没有他们想象中的轻松,接连两箭,对她的的心神消耗是十分巨大。千钧重担一肩挑,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挑起的。
将弓扔给亲卫,花木兰擦去了额上的汗水,将手按在了腰间的刀上。用眼睛测算着柔然军与己方的距离。
近了,越发近了。以花木兰的目力甚至都能能看见裹得严严实实的柔然士卒兜鍪下那泛着凶狠的眼睛。
那是贪婪与残暴。
“嘿哈!”
“嘿哈!”
走在最前方的柔然轻装步兵,即装备着剑、盾、矛的兵士或立盾于地,或持枪半立,用剑拍盾或者用矛杵地,嘴里发出整齐一致的呼喊声,震耳欲聋。
花木兰知道,这是柔然人的固有仪式,他们通过这种方式向他们所谓的父神祈祷,希望得到父神的力量与勇气。
而这个仪式结束之后,攻击就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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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说一句抱歉,因为十二太久没写手好生,所以今天先这样,十二再去找找感觉_(:з」∠)_ 明天开始恢复日更三千
顺便问一句,这种程度的攻城描写还能接受吗→_→
不会太硬核吧
第30章
战争,开始了。
最常见也是见效最快的攻城方式是蚁附。
祝英台当初读《墨子·备城门》,见书上写到:“今之世常所以攻者,临、鉤、衝、梯、堙、水、穴、突、空洞、蚁傅、轒輼、轩车也。
祝英台少时也跟着族中的孩子们淘气,毁坏过树下的许多蚁巢。见蚂蚁虽弱,但积聚成团,井然有序,深为感叹,造物之精妙胜人之十倍。
但当人担当蚂蚁的角色时,心内又感到了一丝恐惧。将生死置之度外,只为一个可能倒在路上的冲锋,如此坚韧,又有何人能不惧?
但是战争从来就没有温情脉脉,只有铁与血。
祝英台站在城墙往下看,只见一个个披甲执锐的柔然军士正沿着云梯拼命向上攀附。他们渺小的犹如蚂蚁一般,但从未停止过向上的步伐。哪怕上方是数不尽的擂石滚木,迎接他们的唯有长|枪利剑。
一心扑在指挥上的花木兰并没有发现祝英台悄悄摸摸的爬上了城头,在看到柔然先登死士基本进入弩箭的必死射|程时才爆喝一声:“放!”
近百架弩机射|出密集的箭雨,仿若飞蝗蔽日。达到的效果也很好,射程范围内的的柔然士卒仿如被镰刀割倒的麦子,几无幸免。甚至有些弩箭因为施放距离过近,而串了葫芦。
在后方观战的几个部落族长心内一片凉意,他们都是惯会投机取巧,见风使舵之辈,本想拍赫古乌斯的马屁,没成想这马屁拍到了马腿上,不仅没有抢下先登之功,反而赔上了不少族中的勇士。
看着其它部落族长借着喝酒掩饰一脸苦色,赤术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了。美美的掏出怀中酒袋灌了一口,还掏出了镶嵌宝石的匕首削了一块烤羊腿肉。
巴结啊,继续巴结啊,尝到苦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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