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淮朝他笑了笑,说:“谢谢。”
只是结构上的一点小问题,公司新来的实习生不了解,被总包一逼问就慌了神,白聿回来替他改过来,又安慰了几句。
小实习生感激得不行,非要请他吃饭。白聿推脱不过,刚好看到林政发的消息,就说:“真的不用,而且朋友住院了,我赶着去看他。”
对方没办法,只好说日后再谢,白聿摆摆手就出了门。
站在大楼门口等车的时候,白聿突然在街对面看到了姜淮的车。
林政说没人照顾、在医院可怜兮兮打喷嚏的人就站在对面,定定地望着他。
白聿忍不住想,姜淮真的是受老天爷偏爱,哪怕病得脸色苍白神情萧索,但只要站在那里就还是无法让人移开目光。
就像多年前他难以克制地暗生情愫,明知道无法善终,依然义无反顾地扑向姜淮,燃烧殆尽也无畏。
他没动,姜淮也没有。
来来往往的车辆将他们割裂,他看到白聿脸上难得的笑意,心里却泛起一阵酸楚。
曾经以为只要让白聿看到他的感情,一切就能重新开始。而当他们隔街相望时才明白,原来迈向对方这么难。
白聿先穿过马路,来到他面前。遍布星辰的夜空映在他的眼里,好像所有的情意绵长都逃不过,都会落入他眼里。
“你已经没事了吗?”白聿问他。
姜淮点点头,“谢谢你送我去医院。”
白聿说:“不客气。你以后可以不要再给我送早餐了吗?我没有吃过,白白浪费。”
姜淮垂下眼,轻声说:“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才能和你重新亲近起来,我只会这种不讨喜的笨方法……”
“我是不是不能再得到你了?”
他的眼眶有些红,白聿忍不住鼻头一酸,安慰似的拉了拉他的手,说:“我不是不爱你,我只是不能相信你。你看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你看着我自我感动,看着我小丑般自娱自乐,看着我毫无自尊地求你爱我,都没能对我动心。我现在怎么相信呢?”
“就算我相信了,我也会害怕。我的一生都要在害怕失去你的恐惧中度过,真的太累了。”
白聿松开他的手,向后退了一步,望着他的眼睛说:“我没有一天不爱你,也没有一天不希望忘记你。”
————
项目完工后,陆嘉维报了个团,带着一众小弟风风火火去了马尔代夫。
可能是在办公室里被摧残得太过了,一到酒店这群人就跟疯了似的,扔下行李就往沙滩跑。
陆嘉维最近在追一个御姐,他用尽浑身解数对方都不为所动,难受得都没心思玩了,坐在躺椅上唉声叹气。
白聿本来正喝着冰饮料享受,被他破坏了心情,只好问:“师兄你怎么了?”
陆嘉维躺倒又叹了一口长气,问:“白啊,你说到底应该怎么追女孩子啊?”
说完又觉得尴尬,挠了挠头说:“对不起……我忘了你……”
白聿摘下墨镜,看着他笑:“忘了我喜欢男人?追人还不是都差不多,方法用对了,是男是女没区别吧。”
陆嘉维听他这么说,立刻期待地问:“你有什么好方法?”
白聿笑了笑,“没有。”
开玩笑,真的有的话他早就把姜淮搞到手了。
陆嘉维鄙视地看他一眼,烦躁地说:“我觉得她也不是对我没感觉,就是不肯给我个确定的说法。”
“可能在吊着你吧,看你能坚持多久。”白聿吸了口果汁,随口说了一句。
陆嘉维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说:“看在我这么可怜的份上,有件事我说了你别生气。”
“什么?你说。”
“姜总……就是你前男友……知道我们来度假,也要过来……大概今晚就到了。”
“……”白聿难以置信陆嘉维现在还在卖他,骂道:“你有事吗?我都来给你做牛做马了,你还卖我?!”
陆嘉维双手合十,抱歉地说:“我也没办法呀,他说可以把马路桥的项目给我们做。”
“牛逼。”白聿放下饮料站起来,无语地说,“你真他妈够义气。”
好好的度假被打乱,白聿拖沓着步子回酒店,刚好在门口看到了姜淮。
“……你动作真快。”
白聿是真的无话可说了,姜淮果然固执得像头驴,既然说不通,他就既来之则安之了。
姜淮跟在他身后上楼,刷门的时候才发现姜淮的房间居然就在他旁边。
“……”白聿靠着墙说:“陆嘉维卖我卖得可真彻底。”
“你至于吗?为了追到这里来,把马路桥拱手相让,我和你说的话都白说了吗?”
姜淮站在他面前,凑到他耳边说:“没有,我都听到了。”
白聿皱着眉看他,“你没明白我什么意思?”
姜淮直起身,看着他说:“明白。可你也说了,你还爱我,既然是相爱的两个人,那就不会有一刀两断的可能。”
“你放弃了我没关系,我没有放弃。既然你对我没有信心,那就让你重新相信。白聿,你不要怕失去我,我不是习惯你的存在,也不是大男子主义的占有欲,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是认真的。”
白聿张了张嘴,无语了半晌,叹口气说:“你怎么这么霸道?不要脸。”
姜淮带了些笑意,抬手抚上他的嘴角,轻轻吻了一下,说:“我对你存有非分之想,只能不要脸了。”
白聿付开他的手,“你凭什么这么有信心?”
“我没有。”姜淮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叹了口气,“我没有信心,白聿。我也想过放弃你,可是我舍不得。”
白聿不知道他有过多少次自我拉扯——捧着真心凑上去,结果只看到一面冰冷的铁壁,从未栽过跟头的姜淮在他这里自我怀疑过无数次,但每一次,只要看一看白聿,就还是舍不得了。
也许他们本来就只是宇宙中游荡的两个孤独无助的灵魂,如果不是白聿的靠近,大概他还不能明白自己的热望。既然白聿为他吃过苦头,那他遭受同样的折磨也没什么。
即使白聿推开他,即使白聿对他恶言相向,即使这世间所有的山海都赶来阻隔,即使这一生都求而不得,只要白聿对他说一句“我还爱你”,他就能踏破千山万水,忍着钝刀割肉的痛楚来和他相见。
第15章
陆嘉维和两个同事在马累骑车,结果被大太阳暴晒得皮肤通红,连门都不想出,白聿想去潜水,倒是只能和姜淮一起。
也是陆嘉维说漏嘴才知道,原来目的地定为马尔代夫是姜淮的决定,本来一个刚起步的私设是不可能请得起员工到这里来度假的。
“你可真会花钱。”白聿提着潜水装备往海边走,姜淮跟在他身边。
“有人说,马尔代夫总有一天会被淹没,成为只能怀念的历史。如果能和你来看过,以后也不会觉得遗憾。”
白聿停下脚步,转头看他,啧啧称道:“谁说你不会追人了,这种肉麻的话也随口拈来。”
姜淮笑了笑,没有反驳。
码头停了不少船,好在联系好的潜导认识他们,打过招呼就把他们带上了船。
船潜安排了三天的时间,本来这艘船被他们包下来了,现在其他的同事无福消受,反而便宜了白聿他们。
行程很规律,白聿第一天就想去夜潜,他的潜水证是和姜淮一起考的,以前还和姜淮下过不少次水,明知道不会有问题,姜淮还是拉着潜导问了一大堆注意事项。
白聿嫌他啰嗦,但并没有打断他,耐心等到潜导讲完才一起入了水。
马尔代夫是旅游胜地,即使不是度假的黄金期,游客依然很多,终日是热闹的景象。然而那些喧闹在海面之下却被彻底隔绝,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湛蓝色的海水包裹着细小的鱼擦过身体,有黄色银条纹的鱼成群结队地从眼前游过,又隐入巨大的珊瑚后。
白聿兴奋地拉了拉姜淮的胳膊,示意他看远处。
在中小型鱼群后跟着条硕大无比的鲨鱼,虎视眈眈蓄势待发,它的不远处还有两条魔鬼鱼,成双结对地朝着另一面游去。
姜淮感受到他的情绪,忍不住用力地握了握他的手。
白聿转头看他,却突然被抱住了。
不知是这样静谧的环境让白聿忘了反抗,还是浮力太大他懒得争斗,在安静地被拥抱了几秒后,姜淮松开了他,指了指水上,示意他一起上去。
第一次夜潜便见到了大家伙,同行的教练很是欣赏,拉着他们聊了不少从业以来的趣事,白聿和他相谈甚欢,假装没注意到姜淮越来越黑的脸色。
一天几潜消耗的体力其实非常大,不过白聿似乎非常喜欢,除非真的累到不行,每次都要跟着一起。
最后一天举行了沙滩烧烤,大厨是中国人,也许是多年从事这一行业,所以烤出来的东西相当有味道,白聿没忍住吃了很多串,沿着海边散步消食。
海水在夜晚会平白给人一种压迫感,但是白聿却觉得平静,垂着眼撩起细沙,不知道在想什么。
有礁石立于海边,白聿坐在上面出神,耳边响起的都是那天姜淮说过的话。
也许是年少的心动耗了太多的心力,难免草木皆兵,怎么也不肯把千疮百孔的轻易交出去,更何况还是交给同一个人。
姜淮被一群人围住起哄,几番纠缠才抽出身来,四处巡视才发现白聿不知道到哪去了,他沿着海边找了很久才看到坐在石上的背影。
“白聿。”也许是周边的环境很静,所以姜淮也不自觉地放低了声音。
白聿听到声音回头看他,眼里闪烁着茫然。
姜淮心头一软,朝他伸出手,轻声说:“很晚了,回去吧。”
白聿盯着他看了几秒,站起身准备下来,可是石面很滑,他一个没站稳就歪了一下,直直地摔了下来。
姜淮吓了一跳,伸着双臂去接他。可白聿到底是成年人,两个人双双倒在沙滩上。
姜淮的胳膊还箍在白聿的腰间,在白聿察觉到想要起身的时候收得更紧。
白聿趴在他的胸前,听到振动胸腔的有力心跳越来越快,无奈地叹了口气,忍着不适让他抱。
——到底还是心软,嘴上强硬,心里还是忍不住给他让了位置。
白聿摔了一跤,小腿上被划了一条细长的口子,姜淮要给他上药,他挡了挡,说:“我自己来。”
姜淮把药递给他,他扭曲着身体给后腿涂药,费劲得很。姜淮看不下去,还是接了过来,坐在旁边,把他的腿放在膝盖上,一边涂一边问他疼不疼。
白聿动了动,不自在地说:“没事,就一个小口子。”
姜淮拿手比了比,说:“不小了。这么大个人了,下个石头都能摔。”
白聿不乐意了,伸脚踹了踹他,说:“还不是你突然叫我。”
姜淮倒没恼,嘴角带着笑意问:“那你在想什么?想到出神?”
白聿一愣,抿了抿嘴没说话。
疯玩了一周也该回去工作了,姜淮提前一天动身,答应陆嘉维改日竞标给他个后门走。
白聿在一边看着他们狼狈为奸的样子,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陆嘉维知道有愧于他,嬉皮笑脸地和他保证,马路桥的项目奖金翻番。
白聿没必要和钱过不去,不情愿地应了下来。
之后就是无止尽地画图、修改、画图。但是现在的团队氛围很好,大家集思广益、互相尊重、各司其职,不知道比在UE工作时自在多少。
在马尔代夫的时候,姜淮明显感受到了白聿的动摇,回国后却又回到了原点。
马路桥不是UE最重要的项目,更没有大老板动不动往设计院跑的道理,明眼人都从姜淮的殷勤里嗅到了八卦的味道,只有白聿仿佛毫无所知,随便姜淮怎样我自岿然不动,能躲就躲,不能躲就装作若无其事地接受。
平安夜提前下班,白聿无处可去,又不想去打扰陈易他们,干脆跟着同事去KTV唱歌。
他其实嗓子不错,但是听过并且会唱的歌不多,基本就是周杰伦田馥甄林俊杰再加一个孙燕姿,九成都是KTV必备歌曲。
同事里有个叫曾雨阳的小姑娘,十足的麦霸,不管是谁点的歌,只要会唱必然得插一嘴。
到头来白聿点的歌都便宜了她,俨然成了个人演唱会。
白聿也不想献丑,蹲角落里喝酒,时不时和旁边的人聊两句笑一笑。
散场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这群熬夜熬习惯的夜猫子还不尽兴,要去夜店续摊。
白聿借口年纪大了嗨不动,没跟着去,站在门口目送他们三三两两勾肩搭背地走远,然后一个人坐在门口的花坛上醒酒。
他喝得实在有些多了,因为心里装着事,再加上周围人的怂恿,一不小心喝了个头昏脑涨、东西不分。
兜里的手机传来振动,白聿反应了几秒才接了起来,大着舌头问:“谁啊?”
姜淮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才问:“睡了吗?”
可能是听到他背景音里各式各样的鬼哭狼嚎,又问:“你在外面。”
白聿“嗯”了一声,还没听出他是谁,只难受地揉着太阳穴,说:“我头疼。”
“喝酒了?”
白聿点了点头,也没反应过来对方看不到。
姜淮刚刚和家人吃过饭,姜彦闹了一晚上,缠着他给讲故事,好不容易睡下,他才抽空给白聿打了个电话。
没想到捡到个小酒鬼。
白聿脑子转不动,胡乱说了个KTV的名字,姜淮沿着街找了大半天才看到在打盹的他。
姜淮蹲在他面前,拍拍他的膝盖,叫了他一声。
白聿抬起头,睁着迷蒙的双眼,看了他半天,突然咧嘴一笑,说:“姜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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