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霄还沉浸在回忆之中,若有所思道:“它竟如此狡猾。”
温仪拍拍他的肩:“你也不遑多让。”
“……”太子突然反应过来,“你骂我畜生?”
“我可没有。”
然而元霄义正言辞道:“你怎么能连自己都骂。”
“我没——”温仪顿了顿,“啊?”
便是这时,元霄忽然有些害羞地说:“我们是一家人,你骂我,岂非是在骂你自己。”
温仪浑身的汗毛都要竖了起来:“什么一家人。殿下,我——”
“殿下,温府的温蜓小少爷来了。”
可话还没能说上半句,春兰就领着人过来了,刚好打断了温仪不能再装傻充愣想要和元霄说清楚的话。元霄兴高采烈站起来:“快请进。”
温蜓刚一进来,就被温仪怨念的视线怼地莫名吓了一跳,暗想,怎么回事,老爷为何是这个表情,这是怪在他今日才来吗?
可他也没办法。府内的事总要一样样安排好。
再说了宫里太医那么多,老爷又那么强悍,戳个口而已,肯定死不了的嘛。
作者有话要说:
死是死不了但是——
老温:生命诚可贵,晚节价更高。
汤圆:若为汤圆故,二者皆可抛( ^_^ )。
……老温微笑着撸起袖子。
第50章 祠堂祭拜
元霄该懂道理的时候还是很懂道理的。他见温蜓过来,知道温仪与他肯定有事商量。就算是夫妻,也要有个人的隐私和空间,何况他们八字还没一撇呢。于是体贴地站起来:“孤出去走走,你们慢慢聊。”嘱咐春兰在外头候着服侍好,自己出门去了。
温蜓看着太子出门不忘带上门,只留屋内温暖如春,不禁有些傻眼。他有大半个月没看见太子了,怎么仿佛变了个人,一下子沉熟稳重起来。但反过来想想,似乎从见太子第一面起,对方也没有如何跳脱过。大约变化只是从不动声色地阴你,变成了光明正大地阴你。
温蜓有些迟疑:“老爷,你是不是过得挺辛苦的。”
温仪道:“何出此言。”
温蜓托着下巴:“把太子调·教成这样,难道不辛苦吗?”
……为什么要用调·教两个字,温仪有些无言以对。
他扔下手中的笔:“你来就是为了和我闲聊家常?”
这自然不是。温蜓放下篮子,从中取出两叠饼,一罐茶。将其中一块饼撕开,就取出里头一张纸。温仪接过,上面是秦三的字迹。他看着看着皱起了眉头,将纸一拍:“我让他通知严瑾回来,他怎么自己也跑了出去。”
温蜓道:“关外此行是阁主一人为之,连阁内兄弟也知之甚少。三哥放心不下,决定亲自出马。他让我叫您放心,这江湖上能奈何他的人不多。何况是弦歌联手。”
温仪叹道:“我不是不放心。”
只是总归有些担心。
他心中肯定这次的线索在贵族皇亲之中,本打算就此收手,谁知严瑾已经去了关外。这一来一回可不是三五日能达成的。“算了,也好。多个人多条保障。”论起逃生技能,恐怕一千个人也逮不住一次秦三。
“三哥说他与阁主碰了面就回来,不会多生事非。”说着,温蜓左右瞧了瞧,小声附耳上前,“听说此次抒摇前来大乾,不仅仅是拜访,另有打算。老爷深居平都,虽有眼线传讯,毕竟不如三哥亲自出手来得稳妥。”
温仪心中一动:“哦?抒摇有什么事。”
“他们的国师年前卜了一卦后突然病重,卧床不起。”
温仪皱着眉头道:“这关大乾什么事,病重就等他病好,好不了就换一个。”
“本来是不关大乾的事。可巧就巧在,抒摇国主年老体衰,他们都等着国师好起来,换新王上位。”但若是国师不好,这个新王到底是哪个王,也说不准。没有国师扶持的新王,是得不到抒摇百姓的认可的,即便称王也无用。所以抒摇的一干皇子投鼠忌器。而国师年前卜的那一卦,卦相直指大乾。说大乾与抒摇同气连枝。“所以他们打了轩辕氏的主意。”
温仪心中一动,若是如此,说不得之前五禄台对轩辕玄光下手的或许便是那位新王的政敌了。那便一切都能想通。抒摇若来访,必然提到这事。政敌不想让新王与大乾谈成功,自然想先下手为强。可惜他们打错了主意,大乾境内岂是这么好来去的。
“三哥知道这个消息,便也说提前去看看。老爷常在平都,外头虽有耳目,却不及三哥和阁主亲自把舵来得稳妥。免得到时候来个措手不及。”
温仪一把饮尽杯中茶,搁下杯子:“他人都走了,先斩后奏,我还能说什么?”
听到此话,温蜓吊了半天的心才松下来,笑道:“自然是怕老爷责怪。”
温仪重重哼了一声。
真怕责怪,便连先斩后奏也不会去做。
“苏炳容呢?他们可还安分。”
“回老爷,苏先生似乎对太子殿下打坏府内的东西一事一直耿耿于怀,尤其在知道老爷替太子挡了剑后,愈加愁苦。我看他恨不得埋身在书海,要将府内兄弟都教成谢大人。”
谢清玉?
这是想把他温府众人变成博览群书的全才,好替太子还债?温仪哑然失笑,嗯了一声:“倒是比他主子有良心。你们好好学,到时谋个一官半职,也能混口饭吃。”
说到这里,温蜓看了眼温仪,对方的衣服下面还打着绷带,他道:“宫中那两个刺客,三哥问要不要顺便追查一下。”
“不用了。”温仪随意道,“他既然出去了,让他和严瑾管好自己即可。宫里的事有我,温府的事有你,不必再多操心。你替我传讯给他,若是断胳膊少腿,也就不用回来了。”
“是。”
却说这头,元霄百无聊赖在外头乱晃,今日见到了温蜓,方想起来,与苏炳容他们许久未见。这么多年从未分开,一来大乾,却如牛郎织女面也见不着。他若总去温府,难免给温仪惹来非议。元霄在心中寻思,是否能寻个由头把苏炳容和白大弄进宫?
这个念头刚一出,他便掐灭了。
不妥。
苏先生和白大多么自由的人,何必要因此他陷入这深宫大院,实在没什么自由可言。若温仪有这度量,倒请他长留几人在府上,吃穿用度一些消耗,寻些事端请皇帝一并付了去。
正这般想,却见对面车辇过来,上头坐着的不正是元齐康——他那个病怏怏的三叔。
——真倒霉。
元齐康也见到了元霄,他令人停下车辇,正要叫元霄。却见对方面无表情转身对着墙。
“……霄儿在做什么。”
元霄避无可避,这才转过身,假装才看到元齐康的样子:“三叔,是你啊。”
元齐康:“……”你演得也像一点好么。
他是个能忍的人,当下便不计较元霄的失礼,请元霄与他同坐,一同去祠堂转转。
元霄果断拒绝了。
元齐康不急不恼,微笑道:“宫中的祠堂不止供奉老祖宗,每月定时定点,神官都会加以扫持。听说在那里许愿特别灵。我这身体向来多病,去拜多了,倒好许多。”
他说到身体二字,元霄心中不禁一动。
“保人平安?”
元齐康道:“多少也会受些祖宗庇佑吧。但若心不诚——”
话音未落,就见元霄已经挤了上来,一脸真挚道:“三叔一个人去,霄儿也不放心。还是让霄儿陪同,万一三叔有个头疼脑热,可以给你叫太医呀。”
“……”
元齐康微微一笑,小兔崽子,祠堂都没到,先开始咒他了。
大乾的祠堂和所有的祠堂一样,都放了牌位,从高祖起,一排一排的下来。所有能搭上边的皇亲国戚都有名号。元齐康说来祠堂是假,进了祠堂却是真。早早下了车辇,为显诚心,是一步步走过来的。“祖庙是一个归宿,这里也是。”元齐康屏退众人,独留元霄一个,“你我往后也终将归于这里。”
元氏祠堂里有专人打理,每日清扫点灯。这里的宫女比较老,见了太子和三皇子,略点了点头,便出去了,不再打扰他们。元霄与她擦身而过时,便将她看了看。只觉得她的态度和外头那些宫人十分不同。
元齐康大约是注意到了,边取了两根清香分与元霄边说:“麻姑在这里几十年,从不往外走,她没有功利之心,见谁大约都与这些牌子无异。”
其实也是,不论人活着如何,最终也是殊途同归。
两人分别拜了拜,元齐康便指给元霄看:“这两位,你早该来见见。”
元霄定睛一看,是景帝与颜后。
这便是他的父母,虽印象中,从没见过面。
时隔十七年,以这样的方式见面,倒是没想到的。
元齐康瞄了一眼元霄,状似无意说:“人总要认祖归宗,你早该来见的。只是父皇日理万机,或许忘记了这回事。”他是故意这么说的,元齐康与他那些兄弟有一点不同,他虽然不言不语,却在暗中看出问题所在。六皇子元齐安总以为,元霄有今日全仗着温仪扶持,只有老三元齐康知道,没有元帝的默认,十个温仪,也扶不起一个太子。
当年元帝和景帝的情份,他身为儿子,知道些许。父子尚且有亲疏,何况是别人的儿子呢?万般事起皆由情,万般是非也皆由情。元齐康抛下这意味不明的话,便是在提醒元霄,当今元帝——那是你叔公,抢了你原本皇位的人,连你亲生父母都没让祭拜。
“……”元霄沉默一瞬,而后道,“触景生情,叔公是果决的人,往前选了路,就不会留恋过去往后看。我觉得这没什么。”
“三叔有句话没听过么?”元霄朝景帝和颜后的牌位拜了三拜,方起身说,“不如怜取眼前人。说的就是这个理。”
……
不,这句话不是这个意思。
暗箭未能伤人,元齐康也不急。冰冻三尺都非一日之寒呢。他没再多言,只是将诸位祖宗拜了拜。元齐康退出去后,元霄一个人留在这里。他又跪了下来。
祭拜需诚心,诚心愿则灵。
这话是元齐康说的。
元霄便诚心诚意跪在老祖宗面前,顺便偷偷摸摸说:“祖宗们,霄儿一直没来,是因为远在凉州。不过今日机缘巧合,来都来了,就有件事要和你们说一声。”
“有一个人,他喜欢我,还拿命护我。晚辈本来不惜命,现在希望能和他一起活久一点。如果两个人都活久一些比较吃力,那晚辈吃点亏,分点命给他。”男人嘛,总要疼媳妇的。他就算比对方小,那也是个男人。还有——
“父母祖宗都在的话,我就顺便说了。”
太子悄摸摸道。
“我要娶他当夫人的。你们不说话,我就当你们同意了。”
一阵沉寂后——
元霄高高兴兴磕了个头:“多谢各位长辈成全。”
好了。
这下他和温仪之间,连父母之命都有,便只差媒妁之言。
作者有话要说:
元霄:我数一二三不说话就是同意哦!
祖宗们:……
【会说话就吓人了好吗】
第51章 揽了谁心
温仪和温蜓难得碰面,将府内桩桩事情仔细交待下来,就到了黄昏。晚间宫门有禁制,到时候再出去就不方便,温仪道:“太子的人仔细看顾着,别出了岔子。告诉他们,如今太子诸事皆顺,能不动用的人,暂不动用。省的好处没讨着,反而添了是非。”
温蜓是知道老爷心思缜密的,把嘱托一一记下。
温仪又想了想,看还有什么没交待好的。如今抒摇有素歌和严瑾看着,宫中有自己,太子最近又挺乖,暂时没别的要紧事,就嘱咐温蜓早些回去。温蜓起身,温仪亦起身去门口送他。只是这槛一跨,温蜓突然就——
“老爷。”
“何事。”
温蜓咂巴着嘴道:“您这一送我,我怎么就觉得仿佛这里才是您家呢?”跟个太子妃似的,嫁到宫里来了。当然这后半句话温蜓没敢说,他还要命。
但这话提醒了温仪,他想到了元霄看他的眼神,和这段再不理可能会乱的关系。
“你说的不错。”温国公道。
正欲出门的温蜓:“?”什么不错,难道老爷真的嫁到宫里了?
却是温仪说:“把府里整理一下,我明日便回来。”
温蜓沉默一瞬,试探道:“吵架了回娘家啊?”
温仪:“……”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温蜓,面上的风雪蠢蠢欲动,嘴欠的少年人终于后知后觉地涌起了一股求生欲,讪讪笑道:“开玩笑的,老爷,我,我这就走了。”
说着便往后退去,溜得贼快,差点没绊了一跤。
这边刚出门,就遇上了春兰。
春兰拎着膳食,差点没被撞倒。见温蜓慌慌张张与她赔了礼便走,狐疑不已。当下进到宫中,便见温国公站在门口。这多日来,她们早已相处融洽,倒不觉得这是个客人,只当是宫中另一个主子一般熟络,将膳食搁在桌上便说:“他怎么了?”
“没什么。”温仪淡淡道,“只是有的人皮痒了。”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春兰便没说话。
主子之间的事,若说了她便听,若不说,她就不问。
“太子还没回来?”
春兰一边摆着饭食一边道:“他托人传了口信,说是随三皇子一道去了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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