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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的报恩(玄幻灵异)——哲学少男

时间:2020-07-29 15:49:37  作者:哲学少男
  这以后可拿什么带兵打仗?跑人家地盘画秽图消磨敌国斗志,扰乱敌国军心吗?
  “关我什么事?我才不当将军。”
  少年时期,连晁也曾把自己杞人忧天的想法给喻恒说过,当时他正用短刀削苹果吃,一双带着异域感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载满了一万种不屑与难以置信。
  “爹是爹,我是我,凭什么他生我就要我照他打的样儿活?少爷我又不爱打打杀杀。”
  连晁瘪瘪嘴,在心里想,是是是,你是不爱打打杀杀,你顽劣不堪,你作恶多端。
  但说话那时,他还没有想过,有一天,他能亲眼看着那个人人唾弃的疯狗喻恒,从他四哥的手里接过沾满鲜血的刀柄,从他效忠的君王那里接过无上光荣的帅印。
  *
  “别说傻话了。”卧榻里,喻恒忽然发笑,“我可是燕南的大将军,你盼着我好不了是几个意思,想谋反啊?”
  连晁不理他的玩笑话,自顾自从上方的抽匣里取了三根合香,依次点燃,随后毕恭毕敬地朝佛像拜了三拜。
  “你明知道没那可能。”他上前把合香插好,才回过身帮喻恒归拢被子,“准备几时进宫?”
  “明个儿一早。”
  手上的动作忽然就停了,他忍不住起身,讶异道:“不必这么急吧?你有什么打算可以先同我说,我代你往宫里传信,等你腿脚好些再去面圣也不迟,你晓不晓得,如今府外一圈拎出来十个,九是各路派来的眼线,都盯着你呢!现在让他们知道你行动不便岂不危险?”
  喻恒把两手插在袖口里,伤腿往高处一摆,大大咧咧地靠在床头问他,“那我好几日不出府,不露面,他们就不晓得了?”
  “可府里毕竟比外面安全的多啊!”
  “你是不是忘了明儿个是什么日子了?”
  “明儿?明儿个是……”连晁愣了,“三十?”
  “那你再回忆回忆明晚有什么安排?”
  “……金龙宴。”
  “那你再想想我是谁?”
  “……皇上亲舅舅。”
  “那你……”
  “行了别说了,”连晁气得把袖子挥得哗哗响,打断他道,“我知道了,知道了,左右晚上也得去面对那些牛鬼蛇神,倒不如白天先和皇上通通气,你一早说清不就得了,卖什么关子啊,神经病!”
  “连晨远你给我讲话客气点,你自己也说了,我是皇上亲舅舅,小心我明天面圣时候告你御状,让皇上治你的罪。”
  “烂人,你就在这儿摊着吧你!”连晁看着他小人得志的德行,就差往他身上啐一口,“我明早来接你,别睡过了!不然你就跟在马车后面单腿蹦吧!”
  说完他又不解气似的踹了塌板一脚。
  *
  狠话他是放出去了,但同时也做好了这姓喻的不守时的准备,果不其然第二天在门口守了小半个时辰,也没把那家伙盼出来。
  他以为喻恒又是对着镜子臭美臭过头了,于是对着守门的侍卫故技重施了几遍,准备进去好好责问责问,谁知却看到另一幅画面。
  原本应该待在鸡窝里孵蛋的小狐狸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到喻恒的卧房前了,而且比之前还要猖狂,两条前爪抱着喻恒受伤的那条腿不撒开,屁股又像灌了铅一样坐在地上不起来,还仰着小脑袋瓜儿朝着他嗷嗷叫唤。
  喻恒也罕见地没发飙,但眉眼间已经有了浓厚的不耐烦,他往前挪一步,小狐狸就跟着他往前挪屁股,昨儿夜里下了一晚上的雪,也不知道他俩僵持了多久,从卧房的门口开始,就拖出来一条又深又长的印儿。
  “你又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
  那小狐狸在连晁眼里还算个半吊子灵狐,所以一见这场面,他几乎下意识地就认为是喻恒挑事在先。
  “怎么就伤天害理了?我不过是不小心踩着它尾巴了,它还没完了。”
  “你有病啊?你一个瘸子没事踩人家尾巴干嘛?”连晁不明所以。
  “我又不是故意的!”喻恒难得体会一次遭人诬陷的滋味,指着它脑袋的手都哆嗦了一下,“它在门口把它自己团成一团儿,昨儿又下了雪,我下脚的时候哪知道雪底下有只狐狸,打着灯笼都看不着它在那好吗?”
  “真的?”连晁随口接话道,
  其实他说第一句的时候连晁就信了,喻恒干完坏事被发现时,要么直接甩锅,要么供认不讳,很少有狡辩的时候。
  况且他也见过这狐狸睡觉时候的模样,毛茸茸的大尾巴往脸上一盖,近看都和那雪球差不了多少,再加上喻恒还是走路不看路的主儿。而且他一瘸一拐的,灵活度可比那狐狸差上一大截,犯不着故意去踩它。
  喻恒也不走了,就带着腿上这么个毛绒挂件看着他,一副你爱信不信,老子没辙儿的样儿,连晁就朝他撇撇嘴,弯下腰就变了副慈眉善目的脸,对小狐狸说,“狐仙大人,我瞧着他真不是故意的,要不咱就算了,这皇上还等着呢。”
  小狐狸不听,又转过头冲他叫唤两声。
  连晁也没辙了,寻思寻思还是伸手把小狐狸给抓了起来,“狐仙大人,小人多有得罪,但请您谅解,今儿个是真的有事儿,不大方便,赶明儿带些小鱼干来给您赔罪。”
  说完,他就把狐狸扔到那边的雪堆里,扶着喻恒往马车那边走。
  但是那小狐狸很快又从雪里钻出来,黑鼻头上顶着一小堆晶亮的雪,撒开蹄子跑,几下又冲过来,咬着喻恒的衣摆一顿狂甩脑袋。
  “你确定你只踩了它一脚?”连晁最终还是换上了审问的目光打量他,“你不会踩它蛋蛋上了吧!”
  “我踩的是尾巴尖,差出去十万八千里好吗?”
  到后来也没人知道那狐狸突然犯了什么病,昔日恩情竟抵不上一脚之仇,只知道第二天城里的茶馆又换了新的逸闻趣事,比如:
  “前文再续,话说今早还是咱这国舅爷回城之后,头一回出府,我且远远观之,只觉将军容光焕发,已无半点病态,想来先前传闻将军遇难重伤恐也半实半虚。”
  “只是这行路之姿颇有怪哉,备马上车仍需左右共搀扶,难道说这将军伤患之处在于腿脚?此可大大不妙矣!”说书先生的动作语调一如既往地浮夸。
  “非也非也,其实不然。”成功挑起观众的担忧后,他又将醒木一拍,“原因皆在前文所提之白狐,缠于将军腿侧,碍其步,阻其履,想来是报恩之余,又倾慕于将军之威严,这是认主了唷!”
 
 
第9章 国舅爷(三)
  “没完了是吧?叫唤一早上了你也不嫌累?”
  入宫的马车内,小狐狸由于凸出来的吻部受制于人,只能从嗓子里发出低低地哼唧声,小耳朵一抖一抖的,不晓得想干嘛。
  喻恒一手掐着它的嘴,另一只手不太灵活地抓着它的大毛尾巴往它眼前晃,“你自个儿瞅瞅,它是折了还是掉毛了?屁事没有你冲我凶什么凶?”
  却没想到那小狐狸压根不理自己的尾巴,一门心思地盯着喻恒看,还把声调扬高了几度。
  喻恒见沟通无效,手一扬就把这小家伙从大腿上掀翻下去。
  这下小狐狸不叫了,耷拉着脑袋,把自己翻过来,大尾巴托在屁股后面扫来扫去,开始拿爪子刨木质的车底板,不过没刨几下就被喻恒揪着颈毛给拎起来了。
  下车的时候,连晁明显瞧见他腿上少了个挂件,不过走的那两步道儿,倒也没什么异常,只是背到身后去的袖子少了小半截,还有一绺线头荡在外面。
  他拴好马,准备追上去问问,刚跑出两步又折返回来,想起来什么似的,掀开帘子瞅了瞅。
  那小狐狸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绑成了个大糯米粽子,吊挂在马车的正中央,嘴巴被线绳缠了好几圈,它引以为傲的小尖牙怎么也呲不出来了,那条垂下来的大尾巴被绑成了糖葫芦模样,厚重的毛发被弄成一节一节的,两条后蹄子向两边张开着,露出屁股底下的两个白蛋蛋,仔细一看还能看见蛋蛋上被丝线勾勒出来的简笔大丽菊。
  不用寻思他都知道这是出自哪位闲人的手笔,而且那位闲人现在正坐在不远处的石像底下,揣着手抖腿,身为围了几个老太监,弯着腰在他面前说了什么,又拜了拜,转身迈着小碎步走了。
  “手挺巧?”连晁走过去,面无表情地讽刺他。
  “凑合。”喻恒也不谦虚,就当是夸他了。
  “疼吗?”
  “有点。”
  “活该!你他妈都干了啥……”
  连晁这边刚要发作,就看见原本走掉的几个太监又返了回来,还抬了个软轿来。
  “来,搭把手。”喻恒大大咧咧把手一抬,示意连晁扶他上去,“将军我舟车劳顿,走不动了。”
  “能要点脸吗?哪步道儿用你自个儿走了?”连晁在心里骂他,这周围站着一众小皇帝身边的亲信,他还真不敢太过没大没小。
  但是平心而论,他好歹也比喻恒多识几个字,多听过几段历史的,这谈起历朝历代大将军,用两个字概括那叫勇武,三个字概括那叫义薄天,四个字叫忠肝义胆,五个字他就不认识了,可也没听过谁家将军撒泼喊疼还能喊成一流高手的,自己没了半条命还有闲工夫嫌人家医生上药手法太粗暴,瘸着一条腿也得上去踢人家一脚。
  这种事情就不耐寻思,越寻思就越觉得自己弱智,刚把喻恒从雪堆里刨出来的时候,还像那么回事似的掉了两滴眼泪。
  *
  那几个小太监直接把他们抬到了太后居住的同心殿,连晁奇怪却也没多嘴,他也没机会多嘴,还没靠近,太后就已经忙不迭的迎上来了,还没瞧见伤处,单单是看见喻恒从轿子上下来走得两步道,眼里顿时就泪汪汪起来,就差没冲过来搂着他哭上一哭了。
  “没事的阿姐,是陛下夸张了,还打发个轿子来接我,我这就是摔了一下,小事,养几天就好了。”
  “瞧瞧着乖巧可人的模样儿,可不是你舟车劳顿的时候了。”连晁在心里腹诽道。
  要说这喻太后,虽居太后之位,年纪却轻,模样看上去也不过二十五六,眉眼和喻恒有些相似,相比中原人的轻柔长相更添了几分异域风情。
  喻太后招呼着他们进来坐,他们前脚刚坐安稳了,后脚就听见从门口传来老奴的尖细嗓儿,喊了句:“皇上到了。”垫子还坐热乎,又赶忙行接驾礼。
  小皇上来的也是急急燥燥,一路小跑着进门,向左右连着说了几句:“平身平身。”又给喻太后行了礼,就直奔喻恒去了。
  “可把舅舅盼回来了,舅舅有伤在身,不必跪我。”
  “礼数不可废。”喻恒仍然低着头道。
  小皇帝脸上露了些无奈,这才背过手,仪态端庄地道了句“平身。”
  一波短暂的慌乱过后,四下落座,摒退了左右,连晁由于身份带点特殊性,被允许站在喻恒身后。
  喻太后先是给自己儿子到上了清茶,才迟疑了一会儿问道:“你们这是……要谈公事,怎的来了我这里?”
  “这不想着先把舅舅送来给母后看看,省得整日念叨儿臣。”小皇帝笑起来,脸上的稚嫩感还没有脱去,若不是这龙袍加身,看上去更像是福书村出来的小公子。
  喻太后却不吃他嘴甜这套,眼尾微微上挑,“皇帝可莫要取笑哀家,该不会是有人的手伸到殿内去了吧?”
  “母后明察。”
  “昨儿个听说了,这两天朝堂之上不太平,”喻恒不动声色地接过话头,“陛下若是怀疑谁,大可以像以前一样直接给我一份名单。”
  “你要做什么?把人都杀了?”他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喻太后的眉心就拧起来了,凶态也随之显露出来,“你知不知道坊间都怎么说你?他们说你是个……是疯狗是杀人狂!你是燕南的将军,你怎能让自己在百姓眼里的形象如此的不堪?……也是怪我,你还没出生我就嫁进了宫里,阿娘死的早,你跟着你那几个哥哥就不学好!”
  喻太后自从得知她仅剩的亲弟弟也险些丢了命,近来一直精神衰弱,提起喻家就要掩面哭两下,此时说着说着,眼圈就又红了,染了胭脂的红唇也跟着哆嗦起来,“我的命好苦,那么大一家子,如今就只剩下咱姐俩了,恒儿要是有个好歹……”
  “母后还是不要责怪舅舅了,舅舅所为皆为儿臣的意思,先帝留下的权臣之中,有些我能察觉到他们的恶意,却又实在找不到能拿到公堂上的证据,这才请舅舅出手,杀之以绝后患,其中经过仅是我与舅舅以及他身边的亲信知晓,未能告知母后是孩儿的过失。”
  小皇帝话音刚落,太后脸上的悲戚之情就立马敛去,正色道:“原来是皇帝的旨意,那就谈不上不妥一说,君命不可违,恒儿做的对,皇帝也不存在过失一说,朝堂之事全凭皇帝做主,本就无需知会哀家的,擅自评判也是哀家多嘴了,实在是近日忧心我这……你坐姿规矩一点!再没个正经样子我可赏你棍子了!”
  就在她和皇帝一言一语的功夫,视线再一瞥回去,就落到了喻恒不知什么时候抬到炉台上的腿,登时又变回了凶脸。
  “阿姐,腿疼,特别疼,伤口好像裂开了。”喻恒俯下\/身子,搂着自个儿的膝盖,眉毛绞在一起,脸上痛苦的神色看上去相当让人心疼。
  喻太后慌忙站起来,“要不要紧,是不是路上折腾到了,阿姐这就去给你传太医。”
  喻恒连连摆手,虚弱道:“不必,不必阿姐,抓个镇痛的方子就好,我伤的情况还不能传出去。”
  “对对,不能传出去,那些人要是你知道你伤重,肯定趁机来害你,我这叫翠娘去给你抓药来。”
  “不劳阿姐费心了,现在经别人手的东西我都不放心,等下叫连副官带我去一趟就好。”
  “对对,还不能经别人手,你别折腾了,阿姐去给你跑一趟,我自个儿盯着,绝不给别人机会碰。你们不是有要事要商量嘛,我这里安全的很,你们大可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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