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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旧影Ⅱ(近代现代)——魂兮来归

时间:2020-07-30 08:55:59  作者:魂兮来归
  如果你和一头老虎日夜相伴,你的骨子里,总会生出一分兽性的。
  张铮沉静的俯视他,欣赏他在数年积淀之后表现出来的兽性。
  张铮开始庆幸,庆幸当初他带这株禾苗去看了一个将死的人,庆幸他没有永远把他养在温室里。
  温室里的禾苗固然会生机勃勃,会青翠可人,但终究不能离开温室。
  当修筑温室的人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离开时,这个温室或许会被其他人闯入,他们看到这样稚嫩漂亮的植物,当然不会善良的任他生长。
  而如今他不必太过担心。
  禾苗,有时也会有刺的。
  张铮终于开了口:“这场战争会很长,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结束。或许一年,或许十年,这和从前任何一场战争都不一样。”
  青禾点点头:“我知道。”
  “世道乱了,你身份特殊,不管什么时候都要记着,不要以身涉险。”
  “我知道。”
  “对我来说,你比一个师更重要,但你得记着,这时候的一个师,能杀多少人,能救多少人。”
  青禾眨眨眼,“我知道。”
  张铮双手按住他的肩膀,沉沉看着他,似乎还有很多话要说,但终究说不出来。
  青禾主动抱住他,声音不重,但用尽了全身力气:“活着,回来!”
  张铮回抱住他。
  送行。
  不知将来还能否相迎的送行。
  张睿把脖子上的观音摘下来,看着爸爸的手,塞过去,说:“等你回来,再还给我。”
  他顿了顿,说:“爸爸。”
  张晟扯着爸爸的手,不肯放开,他强忍着眼泪。
  张铮俯身一拉,把张晟抱进怀里,拍拍他的屁股,说:“不许哭,哭出来再也不带你去练枪了!”
  张晟连忙捂住嘴。
  张铮伸出手,握住长子的手,严肃道:“爸爸答应你,回来给你戴上。”
  张睿看着自己的项链变成父亲的手链,说:“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苏茜在这场夜晚的送行中出人意料的表现出当家主母的风范,她脸上甚至挂着笑,像是并不为儿子奔赴可能有去无回的战场担忧似的,她拥抱了张铮一下,祝他能够驱除鞑虏,凯旋而归。
  张义山背着手,焦躁的想要来回踱步,但他不能。众目睽睽之下,他必须表现的比所有人都有信心,他要相信张铮,不管敌军有多么强大,不管形势是多么危急,他必须坚若磐石。
  张义山拍了拍张铮的肩膀,掷地有声道:“儿子,到了你给老子长脸的时候了!”
  张铮放下幺子,军靴一碰,在安静的让人心惊的院子里发出“砰!”的一声,久久不散,他向父亲,向张义山敬了一个军礼。
  张义山回了一个军礼!
  喜来说:“铮儿,哥祝你早日凯旋!”
  长顺粗鲁的擦了一下眼角,“他妈的!我要是能去保护你多好!”
  春儿、英儿等一众大小丫鬟都红着眼睛,有几个甚至抱在一起小声的哭了出来。
  张铮最后看了青禾一眼。
  青禾也在看他。
  活着回来。
  活着回来!
  张铮不再停留,军队在等着他,披风下摆随着他的转身飘然而起,张晟抬手,布料触碰他的手心,下一刻,张晟合上手,披风却已远去。
  消失在夜色中。
  没有人动。
  没有人想动。
  张晟的手还举在半空。
  张睿冷冷的压下弟弟已经发凉的手,拉着他,往内院走去。
  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张义山和一众参谋、将领、军官进了书房,张铮是将,而他是帅。
  将的使命是领兵打仗,而帅的使命,是全盘调度。他是张铮的父亲,也是他的元帅,他将为张铮提供他所需要的一切人员、物资、枪炮,而张铮也决不会让他失望。
  张铮将带给他的,是一场场的胜仗!
  那是他的儿子,必然不会教他失望!
  青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房,又是怎么躺在了床上。他忘了自己该好好安慰夫人,张铮的母亲,也忘了该陪着张睿和张晟,他们或许会怕。
  然而,当一个人连自己都在恐惧中时,又怎么能去安慰另外的人?
  他什么都没想。
  他的眼前,并没有百万军人在哨声下聚集的壮观场面,他甚至一时都想不起张铮的军装是什么颜色。
  白色,黑色,黄色,甚至红色,都不重要。
  他只是静静的躺在床上。
  有人为他盖上被子。
  本来早已不冷了,他不该冷的。
  他知道自己在发抖。
  然而也仅仅是知道罢了。
  这也不重要。
  或许一年,或许十年。没人知道这场战争会延续多长时间。
  叱咤风云多年的张义山会把唯一的儿子送上战场,一定不会没有万全的准备,青禾竭力说服自己,只是时间罢了。
  他还是一位出色的将领……他的军队是奉系中最精锐的一支,经过两年的严酷训练和大大小小的战争,战斗力一定很强。
  或许,在两场战役的中间,他还会回家里看看。毕竟他的孩子们还小,需要一个父亲……而他,也需要他。
  青禾以为自己长大了,和五六年前那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土包子”不一样了。
  可他错了。
  大错特错。
  他仍然需要张铮给他底气。
  是的,底气。
  青禾在柔软的被子下蜷缩起来。
  他环抱住自己,缓缓入眠。
  爱,不是菟丝花一样攀在他身上,不是有恃无恐的在他身上吸取力量。
  起码,这不是他的爱。
  他的爱,是付出,是奉献,是愿意为了对方变成更好的人。
  在树遇到狂风的时候,菟丝花把它绞的越来越紧,而当它倒下,有的菟丝花会随之死亡,有的则会另寻寄主。无论菟丝花怎么选择,树终究是死了,死在了狂风和暴雨的侵袭中。
  青禾不愿做菟丝花。
  或许他曾经是,茕茕孑立,孤苦无依。
  它得到了救赎,得到了从未想过的、有苦有甜的生命,它好奇的望着天上的阳光,看着眼前的雨珠,树冠为它挡雨,树身为它遮风,它感受着这个精彩的世界,在快乐时高兴的唱起歌儿,在痛苦时则缩在树的怀里。
  它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树倒下呢?
  倒下的树,将失去生命,失去骄傲,失去尊严。
  菟丝花无法阻挡狂风和暴雨,它太弱了,弱的一阵不大的风便能将没有树的它卷起。
  可青禾不是菟丝花。
  他固然也不能阻挡风雨,但他不会绞在树的身上。
  他愿意好好的等着,等着张铮凯旋——对,不是活着回来,是凯旋。
  他意识到失去骄傲的树恐怕也不愿继续生命,人活着,总要有自己的骄傲,或者尊严,或者骨气。
  张铮凯旋时,他仍然年轻,仍然满腔爱意。
  不同的是,那时的他,将会在众人面前坦然的和张铮拥抱,在所有人面前告诉他,你能回来我有多高兴,我为你骄傲!
  他也想让张铮为他骄傲。
  他会将自己的根系扎入土地,汲取养分,茁壮生长。
  他会让张铮没有后顾之忧,让他的军队乃至整个奉军拥有充足的物资供应,让他手下的军官士兵永远不用担心军饷不用担心家乡的父母妻儿。
  不管这场战争持续多少年,他都会等着张铮,不过不是什么都不做空空等待,他会为张铮付出他所能付出的一切,竭尽全力给予他他所需要的一切。
  他要让张铮知道,纵然战争再艰难,奉天的家中,还有他在。
  青禾睡着了。
  他睡在床的左侧,大床空出来了一半,在等待另外一位主人。
  他的气息还萦绕在这个房间中,青禾在睡眠中感觉到,紧蹙的眉心展开。
  这是他们的家。
  张铮将在战场浴血厮杀,将面对凶狠残暴、毫无人性的敌人,他呢,他要做的,不过是在成长的同时等待张铮回来而已。
  在这个处处都留着张铮的痕迹的家里。
  他不需要怕。
  英儿轻手轻脚的走进来,看了一眼床上,青禾少爷的头掩在被子底下,不知道有没有哭……
  大少走之前吩咐过,若他下次回来时青禾少爷瘦了哪怕一点儿,唯她是问。
  英儿想,她能督促青禾少爷好好吃饭,可心事却并非她能开解的啊。
  她叹了口气,将灯关上,无声的退了出去。
 
 
第94章 
  红色衣甲与黑色甲胄遥遥相对,十数万大军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铺开,杀气惊走方圆十里内所有飞禽与走兽。
  黑军将领一手缓缓指向苍天。
  他身后,一支闪着厚重光芒的箭矢“咻”的一声,在汪洋般的黑甲之上穿过,一往无前冲向红色军队。
  一支箭矢后是无数支。
  黑军将领手臂猛然挥下,他执一柄形状奇特的长剑,长啸冲向敌阵。
  万千黑甲随他一同向前!
  厮杀声在平原上铺开!
  青禾看着红色与黑色交融,鲜血染红了大地与天空,黑衣将领冲入敌阵,他没有沉浸在无穷无尽的杀戮中。几百铁甲骑兵如同直指心脏的长枪,狂风暴雨般卷入敌阵,冲向红将!
  青禾瞳孔骤缩。
  虽千万人,吾亦往矣!
  这是何等气魄。
  他更紧张,他不知道黑衣将领是何人,红衣将领又是何人,他为此等恢弘战局感到紧张,也……为黑将紧张。
  十数万人混战,他却率区区几百人闯入敌军腹地,勇固勇矣,但真的经过深思熟虑了?在数百倍于己的红衣军队中,他可还能生还。
  青禾觉得不能。
  实力悬殊如此之大,他怎可能生还?
  虽这么想,他还是一瞬不瞬望着,他看见浑身浴血的黑将一剑斩下红将身边大旗,看他与红将缠斗一处,而其他黑甲骑兵则团团护住他,不放任何一个红兵靠近。
  红将轰然落马!
  若非全身无一处能动,青禾真想为他喝彩。
  黑甲骑兵们带着俘虏试图冲出红衣军队重围与黑军会合,然而红军越发悍不畏死,前仆后继涌向如今只余百人的铁骑。黑色甲胄在红色衣甲中宛若一座孤岛,而红甲便是将要淹没他们的海洋。
  “杀杀杀杀杀杀杀杀————!!!”
  黑甲中有人发出响彻天地的怒吼,黑衣军队士气大振,数千精锐骑兵闯入红衣军中,直直朝黑将杀去。
  黑将及身边士兵精神大振,亦杀向他们。
  两军汇合!
  将领的黑甲已为鲜血染红,脸上亦全是鲜血,面目模糊不清。而敌人不需要看清他的脸,只需看清他的双眼便肝胆俱裂!
  他如一尊杀神。
  黑将把俘虏带回了他的军队,而远处,去援救他的黑甲精锐则死伤大半,红衣士兵们恶狠狠咬住最后的骑兵,将他们拆吃入腹!
  黑将怒吼,目眦欲裂。
  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
  他的目光越过烽火和映红天际的鲜血,望向虚空——
  青禾心中一惊,猛地清醒过来,满头大汗,寝衣湿透能拧出水来。
  他按着心口,坐在床上,急促喘息。
  这是梦吗?
  不是梦,他怎么会“醒来”?可若是梦……青禾抹去额头上的冷汗,若是梦,未免也太真实了。
  黑甲、红甲、箭矢、厮杀……还有那双充血的眼睛。
  “英儿!英儿!”
  英儿急匆匆过来:“少爷,怎么了?”她恍然一惊:“您做噩梦了?怎么流了这么多汗?”
  青禾摇摇头示意无碍,说:“你去,把大少的信拿过来。”
  信离的并不远,就在书案上,他睡前翻来覆去读了无数遍,珍而重之,一个字一个字的读。虽然不远,可青禾没有力气走下床,再走到书案旁,那个梦让他虚脱,浑身上下没有一分力气。
  英儿连忙把信拿过来。
  青禾攥着那封信,像是攥着一根救命稻草。
  英儿想逗他开心:“大少可真厉害,短短三个月就让日本人吃了两次大败仗。我还从来没见过帅爷那么高兴呢,一个劲儿的说虎父无犬子。”
  青禾沉默的注视着信笺上张扬的字迹,给他的信里,张铮绝口不提战场如何,战事如何。他的信很短,内容也很简单,不过说几句遇到的微末小事,还有一句更简单的“好好吃饭”。
  三个月,一封不到百字的信。
  青禾将信折好,放在枕下。
  英儿兑了杯温蜂蜜水,小声道:“喝点水吧。”
  喝过水,青禾疲惫的躺在床上,英儿出去了,他不想阖眼。
  张义山很少在家里谈论战事,苏茜也不是一定要时时刻刻知道儿子的动向才安心,她和张义山夫妻多年,早已学会了不听、不问、不看。
  青禾平日里当然不好去问张义山战事如何,张铮如何。三个月来,他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生意上,战争让有些生意很不好做,但相应的,总有一些另外的生意发展势头良好。
  这封等待了太久的信在他心中掀起了巨大波澜。
  但他不会因此改变决定,张铮有他的战场,他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情。
  无论什么年代,只要战争爆发,人们对粮食的需求便趋于病态。这场全国性的战争来得太过突然,没有任何人能够未卜先知,因此就算是最有先见之明的大商人也没来得及囤积粮食。
  有些人认为,战争不会爆发,因为一旦打起来就会真正的灭种亡国;还有人认为,战争不会来的这么早,东北、全国的平静起码还能维持十年。
  即便是张义山也没想到日本会这么疯狂。
  哪怕他还是个小兵的时候,都知道战争不是这么打的,而他们居然活生生的屠了一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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