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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隐(近代现代)——佛爬墙爱爬墙

时间:2020-08-10 09:37:38  作者:佛爬墙爱爬墙
  程璟还没有睡,他那边的床头灯还在亮着。我觉得他好像还想再继续背他那篇冗长的演讲稿,但看到我这里的灯关了之后,他也只能关灯睡觉,因为他知道灯亮的时候我是睡不着觉的,就算外面很黑,我也得把窗帘拉上才会睡——必须得保证百分百的黑暗。
  果然,没过一分钟,我就听到了他蹑手蹑脚地关上灯,把演讲稿轻轻地放在桌子上,压在那闹钟下面的声音。
  半夜,我被一阵啜泣的声音给吵醒了。
  很小声,但我还是惊醒了。
  是程璟这个爱哭鬼在哭。
  “爱哭鬼”这个外号还是我偷偷给他起的,只要他一哭我就用这个见不得人的外号骂他。
  可是今天,我却没有想要对他破口大骂的冲动。
  我做起身来,在绝对的一片漆黑之中打开了床头灯,膝盖转了个角度,对着他。我看到他也坐起身了,用手背抹着眼泪,一抽一抽的,眼泪还一直流,流到了嘴角,流到了下巴。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能哭的人。或者说,其实所有的小孩都能哭得这么厉害,但我没有见识过。
  “哥哥,对不起,我又吵醒你了......”他低着头,都没敢看我。
  我看着他的眼泪,沉默了好一阵儿都没有搭腔。
  闹钟的时针指向了三点和四点的中间。
  室内室外寂静一片。
  我做出了一个我自己平时怎么都想不到的一个出格的举动。
  我伸出了右手,既是试探,也是确信,动作缓慢得就像是电影中出现的慢镜头。
  我看见我的手放在了他的头上,我感受到了他柔软的头发带给我的触感,我小心翼翼地揉了一下他的头发,用就连我都感到不可思议的温柔声音跟他说:“别怕,这里没有怪兽。”
  他突然扑进了我的怀里,揪着我的睡衣衣领又继续大哭起来。
  我不知道,也不记得我八岁的时候是不是这个样子,他哭着哭着居然就在我的怀里睡着了。
  我把他放回去,抽餐巾纸擦掉了他的泪痕,帮他盖好被子之后也睡下了。
  他有没有再做梦我不知道,但我却实打实地做了一个梦,至今说不上来到底是好还是坏。
  我居然梦见我和程璟结婚了,他的头上戴着洁白的栀子花环,成为了我的新娘。
  为什么说不上好坏呢?
  因为在我的梦里,长大后的程璟长得还挺好看的。
  但在小时候,在我还没想过那么远的未来的年纪里做这个梦的时候,我一下子就被吓醒了。
  太惊悚了。
  我坐在床上,手里还紧紧地抓着被子。在梦里,我们差点就要交换戒指了。
  吓死人了。
  我甚至在嘉宾席中看到了一身正装的妈妈。
  闹钟显示已经是早上七点钟了。
  虽然看不见窗外的风景,但我听到了微风吹过时青色风铃的叮当响声。
  程璟还在呼呼大睡。
  今天是星期四了,程璟要开始他的演讲了。
  在去学校的路上,我一句话都没对程璟说,甚至在吃早餐的时候我也没有跟他说一句话,就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由于我分神分得实在厉害,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把我最讨厌的胡萝卜给咽下了,导致我现在腹痛欲呕,脸色一直都不是很好看。
  陈伯,明明知道我讨厌吃胡萝卜,还硬要让厨房给我做含有胡萝卜的菜,妄想着有一天我会良心发现胡萝卜的好然后吃进去。
  但是,怎么可能呢?除非世界末日,宇宙崩塌。
  在图书馆七楼的大礼堂里,乌泱泱地坐满了一大片的人,不仅有学生,还有家长。今天是个一年一度的重要比赛的日子,早上停课,一到六年级的学生全都来了。
  按照年级来划分座位,我们二年级的学生坐在第二方块,这个方块的位置实在是不错,从我的角度能够看到舞台的每一个角落,以及主持人的细微表情的变化。
  因为昨晚没有睡好,所以导致我现在昏昏欲睡的。
  主持人说到第十九个节目的时候我都快要睡着了。
  昏昏沉沉中听到了程璟的声音之后我才反应过来这是他的演讲。
  “我的梦想,是成为一个人的火炉。”
  这句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笑了。因为在前面众多的以“手握测量仪的科学家”、“身穿白大褂手执术刀的医生”、“站立在三尺讲台的教师”为主题的演讲中,这个听起来可笑的梦想显得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听到满场的哂笑声时,程璟却没有紧张。
  他的礼服得体又婉约,裤脚烫得很平,没有一丝褶皱,眼底涂了些遮瑕膏,整个人看上去精神得很。
  令我不解的是,他用到了三个字眼:“一个人”,那么他说的那个人究竟是谁?他想成为谁的火炉?
  “我想做一个能够给冰冷的人带去温暖的火炉,给他开心,给他一些温暖,让他看起来没有那么孤独......”
  他说这话时,清亮的眸子捕捉到的是我的眼神。
 
 
第7章 
  霎时间,我就像是个被猎人捕获到手的猎物,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霎时间,我就像是个被猎人捕获到手的猎物,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有人会说我的梦想怎么这么的不切实际,但我想说,在这个年纪,每一个梦想都应该值得被尊重......”
  他的演讲还在继续。一身正装的语文老师看着台上正在演讲的得意门生直摇头,眼里都是无奈与惋惜。
  而我的心情却经历了大起大落,浮起到半空又下沉至深海。
  演讲结束时他在一片寂静中走下了舞台,来到我旁边坐下。
  这个梦想,理所当然的没有掌声。
  不是所有的人都拥有感同身受的能力的。
  至少我就没有。
  但其实,我的双手已经做好了鼓掌的动作。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想到这个梦想。
  不是不切实际,是我下意识地,心里竟然为这个梦想欢呼,觉得他的梦想很有可能会实现。
  我没有看他,但我听到了他的心跳声。
  砰——砰——砰——
  越跳越快,越跳越快。
  “哥哥你的心跳声怎么会这么大声呀?”程璟偏过头来问我,“是生病了吗?”
  嗯?!是我的心跳声?!
  “我......我没事。”我把手上的那张进门时人手一份的红色节目单都给抓烂了,但表面上依旧是处变不惊,一派镇定,俨然海晏河清的模样。
  火车轰隆隆的,终于在心底停下。
  看到他别过头去,我的心松了一口气。
  “小朋友,你们想要什么口味的糖果呢?”有个礼仪老师拿着盛有五颜六色的糖果的托盘走过来,低头问我们两个。
  “我不吃糖。”我说。
  “老师,我想要一颗柠檬味的大白兔奶糖。”程璟仰着头开口。
  撕开绿色的一层糖纸,里面躺着一颗白白的奶糖。
  “那我也要一颗。”我吞了吞口水,倔强地把头扭到一边说。
  “给你一颗。”老师把牛奶糖放进了我的手心。
  “哥哥,我这颗也给你吃。”老师拿着圆托盘走后,程璟把撕好糖纸的糖递给我。
  为了掩饰方才内心的无比慌乱,我接过来就吃了。
  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嘴里化开。
  很好吃。
  “好吃吗?”他问我。
  我轻轻地点点头。
  我们俩都没有谈与刚才演讲内容有关的事情。
  我把手里的糖丢给他,他很上道地帮我撕开糖纸,然后我接过,放进嘴里。
  整个动作熟稔得就像是老夫老妻。
  我被这个想法吓到了。
  我们没等演讲比赛最后的颁奖结束就回了家。
  在图书馆门口,班主任拦下了偷溜的我们。不,准确地说,是拦下了我。
  她问我:“谯疏,你的优异成绩说明你已经不适合在二年级待下去了,所以老师想问你想不想跳级呢?下个星期直接去四年级上课。”
  一下子跳了两个年级。
  我感觉程璟侧着脸仰起头来看我的时候眼神很紧张。他握着书包肩带的手都揪白了。
  “老师,”我嘴唇微张,须臾之间开口了:“我想继续留在二年级。”
  毕竟,这里还有一个傻乎乎的试图融化冰山的火炉呢。
  然而是否能够成功......
  三折肱而良医。想知道理论是否成功必须得先进行实践。
  程璟的脸色一下子春暖花开起来,笑得比花都灿烂。
  真是个小傻子。我想。
  回家路上,盘山公路,亦是半山腰间,路过一片茶园,茶花女们正在背着竹篓采茶,用指甲采摘一叶一茶的肥嫩茶芽。
  此时三月份,正值春茶采摘之际。
  民国一十八年初,茶园立。民国政府委员张天立泼墨挥毫,特此纪念。
  天香茶园门口立着块石碑,上面写着这座茶园悠久的历史。
  自从我四岁开始,每年的春天我都会来这里看看。
  小时候不懂事,长大了些才懂得那石碑上的那句话是个什么意思。
  “一头耕牛半顷田,收也凭天,荒也凭天。”
  这其中蕴含着多么朴素的真理啊。
  人世间,混混沌沌,一年又是一年,何必为了名利争个头破血流,喜也是一天,忧也是一天,何不快快乐乐地过完这一天?
  这些道理,只有在茶园里方能理解得更为透彻,出了这百亩茶园,重新卷入世间的纷纷扰扰中,被功利心缠得再脱不开身时,这些悟过的道理便又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茶性易染。这话不当如此解,但放在此处竟也颇为合适。
  “你可以先回去,我在这里看一会儿。”我跟程璟说。毕竟这只是我想来的地方。但私心里,我仍希望程璟不要走的,因为我太冷了。
  “哥哥,我也想陪你看看!”
  我步伐一凛,一句“我不需要人陪”的拒绝话语在看到他脸上的期待神色时就硬生生地给咽回了肚子里。
  “随你的便吧。”我仿佛被戳破了心事,气急败坏地走进茶园里。
  妈妈送的戒指在我的浅系口袋里摇摇晃晃——这银色素系戒指本该在我的右手中指处好好地戴着,但在今天早上起床时我却发现手指细了许多,导致这个跟了我半年的戒指戴不上去了,只好无奈取下,放进口袋里。
  一股茶香扑面而来。
  这并不是私人的茶园,只而是一个开放的景区,但因位置偏僻平时鲜少有人前来罢了。住在附近的茶娘每到这个时节,就会背着茶篓上山来采茶叶回去自制,或卖或送人或自留。
  这儿的茶树应有尽有,但以绿茶为主。原产自浙杭的眉茶更是个中一绝,亭亭如盖,芬芳满山。
  程璟在一棵高大的茶树面前停下了,站定了,踮起脚来扯下一瓣茶叶放在鼻前轻嗅。
  “哥哥?这是什么树呀?好香!”
  “茶树,一种长茶叶的树。”我头一回如此耐心地为他解答。但我觉得,他可能连茶是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我估计错了。
  “茶吗?小时候我见我外公喝过!绿色的!但我外公喝完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他突然难过起来,像是不明白外公为什么喝完一盏茶之后就消失了。
  我看着陈伯,陈伯也有些无奈地看着我。
  看来,有些事情是我们这些大人眼中的小孩子不应该知道的。
  “今晚请你喝茶,喝不喝?”我没有安慰他,反而用了另外一种方式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哥哥,真的吗?”
  “假的。”我撇开他,独自一人往前走。
  “哥哥骗人!”他在后面喊,又屁颠屁颠地追上来。
  我扯了扯嘴角,有点想笑,但又不记得微笑的步骤应该是怎么样的了,于是只好又把嘴巴闭上了。
  不远处有一棵十多米高的,须得三人合抱的茶树,茶树下有一个圆形石桌,桌上用枯枝败叶摆出了一盘五子棋的样式。
  咦?这棋盘,去年还不见有呢。
  我往前凑,看了好一会儿,得出的结论是——这是一盘死棋。
  黑白二子两败俱伤,不会分出个胜负来。
  风来,夜起,园间薄雾渐升。
  我明白,该是回家的时候了。
  茶花女们采满了一竹篓的茶叶,纷纷用本地方言唱着我听不出来调子的山歌下山去了,神情悠然自得,又是一派神丽之景。
  “汪!”
  突然间一声狗吠,我的心思从那仙境里又回到了这俗世中。
  一只全身都是白色的狗从茶丛中蹿了出来。
  神出鬼没的,吓我一跳。
  它就蹲在那圆桌下,像一只茶园的守护神,朝着我们三个人轻声叫着,叫声凄惨,神情间也满是哀伤。
  这来历不明的小狗多半不干净,说不定还有隐藏在骨子里的凶狠。
  但程璟却不怕它,他走过去,一步一步地靠近那只戒备森严的狗狗,开口了:“小狗狗,你是不是饿了呀?”
  太脏了。
  就在程璟正准备摸它的时候我冷冰冰地跟他说:“你要是敢碰它,今晚就不准跟我睡。”
  程璟的手讪讪地停在半空中,然后收回了袖子里。
  那只狗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程璟说的话,居然张开大口,伸出舔过尖利獠牙的长舌,头垂了下来,这动作好似点头一般。
  程璟跑回车上,从放在后座的书包里拿出了一根牛肉味的火腿肠,掰开了两半喂给它,因为我之前的警告而离得很远。
  “哗啦啦——哗啦啦——”
  下雨了。
  我没有管那一人一狗,兀自回了车里坐下,并让一同回到车里的陈伯把车窗摇上,不要让雨水飘进来。
  雨势渐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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