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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了逃生BOSS的崽(无限流派)——江色暮

时间:2020-08-16 06:12:59  作者:江色暮
  趁所有人NPC的注意力都转去那个抱小孩的男人身上, 她站在人群后, 贪婪地大口喘气。季寒川见到她的动作,眉尖一点点拧起。昨夜雾中驶来的船, 此刻墙壁上的水珠, 还有NPC门指尖的、脚下的湿痕, 再加上叶芳此刻的动作。这一切,都导向一个猜想。
  他想:现在这个礼堂,倒像是从海里捞出来似的。
  而其中这些名流, 就是随着轮船一起沉入海底,随后再在夜深人静时重返人间的鬼魅。
  头等舱是这样,也不知道二等、三等是什么情况。
  季寒川心思转动, 又想到眼前玩家。“游戏”里,运气很重要。她磕磕巴巴、答不出话, 没准是真的倒霉到没得到丝毫关于自己身份的情报。当然, 也可能是观察力不足,没有找到提示信息。相比之下, 他一过来,手边就是日记。翻一遍, 别说父母背景, 就连再往上一辈,关系网都能列出七七八八。后面见到张老板,对方问话, 他也能信口回答。这么说,倒是自己运气太好?
  他若有所思,瞥一眼宁宁。这时候,先前握上叶芳手腕的贵妇款款走来。她手上拿一把扇子,是羽毛扎成,这会儿掩着唇,却还是露出一点唇角,与上面鲜艳的红。
  她叫季寒川:“我听人说,韩少与夫人情深义重。”有“人”的地方,总有许多闲话。昨日季寒川不给面子,在旁人谈风月时,直接生硬地丢出一句“我有家室”。几个公子哥当面不敢说什么,私下里,却颇有抱怨、说“韩少”假清高。话传来传去,也让这个贵妇听到。
  贵妇:“……这会儿,倒是怜香惜玉。”
  她讲话的时候,举手投足间,都有些卖弄风情的意思。季寒川留意到,心里却想:这会儿和昨天晚上,时间是流通的?
  她知道自己昨夜说过的话,眼下见了宁宁,却又毫不意外。
  季寒川一时想不通。但他记得自己是张老板“世侄”、记得昨晚几个纨绔对自己的怕和讨好。这会儿,他很快沉入角色,有些不屑地笑一笑,说:“您多心了。”
  “您”本是敬称,可放在季寒川口中,加上他的语调,显然不带敬重的意思。
  贵妇脸色一僵,旁边,昨夜那个拉季寒川讲话的丁姓青年不知从哪里窜出来。和旁人不同,他身上很干爽,指尖也是平整的。唯独一头头发,湿淋淋,还在往下滴水。他自己恍若不觉,站在季寒川与贵妇之间打圆场,说:“琴姐,韩少带着孩子呢。”
  贵妇的眼睛眯一眯,还想说什么。在这期间,叶芳见所有NPC注意力放在季寒川身上,脚下一挪一挪,要走出人群。她到底没有笨到底,此刻越往礼堂中心走,越觉得身上清爽舒适。最后,她疑虑地回头,看一眼墙壁,以及取代自己、成为人群中心的季寒川。
  季寒川正说:“小丁,我不方便拿表,现在几点了?”
  丁姓青年点头哈腰,道:“哦,我来看、我来看。”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块怀表,打开。这一个动作,让表里的水洒了出来,落在地上。
  丁姓青年:“这会儿是……咦?”他停下来,困惑地皱起眉头,“怎么是三点半?”
  他话音落下时,季寒川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侧,有什么东西骤然发生变化。
  不知从哪里淌来了水,流到他脚下。丁姓青年头发上的水也更多了,顺着他的脸颊向下,在下巴聚拢,又一滴一滴落在地上,与地上原有的水汇合在一起。季寒川嗅到了浅浅淡淡的海腥气,在这同时,他周围一圈人也在悄然变化。袖口的水渍更多、手上皮肤愈皱。不过瞬息,连脸颊都多了点惨白、肿胀。
  季寒川语气轻松,说:“你的表坏了吧。”
  丁姓青年抬头,眼神黑沉沉的,看着季寒川。
  季寒川语气平稳,带着恰到好处的嫌弃,说:“哪国的货?”
  丁姓青年慢慢回答:“……是我表舅从扶桑带回来的呢。”
  季寒川道:“扶桑?”
  他“啧”了声,“小丁,如今国内是那种情况,扶桑人会给我们卖什么好东西?”他一顿,像是在等旁人赞同自己的话。而季寒川话音落下时,旁侧果然有人开口响应。这个时代,国家、民族,是最敏感的话题。气氛逐渐热烈,丁姓青年似乎是接受了这个答案。他皱着眉头,看看手上时间停留在三点半的怀表,喃喃说:“可能是之前就停了。”
  季寒川斩钉截铁,道:“什么‘可能’,是‘一定’。”
  这样停一停,又叹气,把话题扯到众人所处这辆轮船,追忆往昔:百年前,谁能想到,而今国人也能铸造出这样一艘现代化巨轮?郑和下西洋,毕竟搭着木船。用过洋牵星术,各船之间灯笼、铜锣为号,也比不上而今的无线电……
  说到这里,NPC们完全被话题吸引。季寒川完美地扮演了一个留学海外、而今归来的青年。对西方技术多有向往,对国内传统多有贬低。他心里并不这样觉得,可从日记、旁人态度来看,“韩少”该是这样的人。
  季寒川自认常识欠缺,可事实上,他不记得的,似乎仅仅是关于“游戏”的大事小事。在其他事上,仍能讲出许多。
  而眼下,他起了个头,接下来的话,有其他人说。季寒川自己不上心,趁这时间,去看其他玩家。刚刚那个女生已经与旁人汇合,跟在另一个女人身后。后者与NPC们侃侃而谈,场面之热烈,与季寒川这边相差无几。
  宁宁倒是很认真,小脸上充满好奇。
  可惜有很多事听不懂。她憋了半天,抬手拉一拉季寒川,问:“爸爸,他们现在在说什么?”
  季寒川一顿,侧头,和她解释,顺利地从话题中心、变作闲谈群众,不再引人注目。往后,时间流逝,NPC没有出现其他变故。季寒川抽空看了眼自己的怀表,这会儿已经是凌晨两点。
  他想到丁姓青年表上定格的时间、想到昨夜此时,自己倏忽被游戏抹去意识,觉得:再过一个小时,这里恐怕也要出事。
  当然,这局刚开始不久,大约不会太凶险。
  他心中权衡:是留下,还是离开?
  另一边,韩秀等玩家花了一番功夫,聚集在一处。到这时候,韩秀已经发觉:在NPC们的认知中,此刻的确是一个普通舞会。但一旦提起某些话题、某些细节,NPC们就仿若记忆复苏,身上带出溺水的痕迹。
  她负责应对NPC,聂曲则严肃地拉着叶芳、伍和平,问起更多细节。伍和平的身份是张老板保镖,比起旁人,他离张老板最近。这会儿想一想,肯定地说:“他身上一点水都没有。”
  聂曲皱眉:“这就奇怪了……”
  伍和平道:“但我觉得,他比之前胖了点。”
  聂曲记下这个信息。还是不死心,去看人群中的季寒川。这一眼,他却见到季寒川抱着一个小女孩,要往外走。他身侧,NPC们也并不阻拦。
  他想起叶芳刚才说的,是“韩少”给她解围。这会儿问她:“那他呢?”是指季寒川,“他身上有水吗?”
  他已经认定季寒川是游戏生物了,只是要确定对方身份。张老板身上看不出古怪,那“韩川”呢?
  叶芳张了张口,很不好意思,说:“我没有留意……”她得了空档,就往外走,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不引起NPC注意”上,的确没有留意那个男人。
  聂曲皱眉,听叶芳说:“但他来的时候,我忽然觉得舒服了好多。”
  聂曲沉吟:“这样啊。”
  叶芳左右看看,小声问他:“聂哥,宋姐呢?怎么一直没见到宋姐?”
  聂曲抬一抬眼皮,说:“不知道。可能去别的地方了吧。”
  而在他们讲话的时候,季寒川已经抱着宁宁,走到礼堂门口。
  两个船员守在那里。离得近了,海腥气又开始变浓。见了季寒川,其中有一个船员张一张口,仿若想说什么。但季寒川已经很熟悉“打断别人说话”这一技巧,此刻轻巧插话过去,让船员咽掉说了半声的字眼。
  季寒川:“我女儿困了,还是先回去休息。”
  船员微微眯起眼睛,眼珠浑浊。季寒川与他对视,露出点笑,仿若没有看到对方脸上的不对。
  这时候,宁宁也转过脸,看着船员。
  她身上是先前船员拿来的衣服。如若真有沉船,那这身裙子,也一定随着轮船葬入大海。在看清她正脸之后,船员慢吞吞地动作。他点一点头,抬手,去握木门扶手。
  这时候,忽而听到季寒川问:“前两天,我还见到一位小兄弟,说他姓宋——”
  他讲到一半,停了下来。
  船员转头,这眨眼功夫,他已经不止是眼睛浑浊,连脸颊都多了一块破口。破口周围皮肤泛白、像是轻飘飘的,一块被发到极致的面团。季寒川又听到水声。
  季寒川面不改色:“我在甲板上遇见他的,多半也是头等舱乘客……但也说不准,我看你们船上楼梯通道,也不是一直有人守着,兴许是从二等舱上来。总归,你们能不能帮我找人?”
  船员开口讲话,季寒川觉得自己面前的完全是一条鱼,会吐水、带着腥味,说:“韩少说的人,还有什么特征?”
  季寒川琢磨:“宋”好歹是一个大姓,自己讲话又留了余地,总不至于那么寸,整艘船上,只有宋和风一个姓宋的。
  口中回答:“十几二十岁,年轻,漂亮。”
  嗯,就算真那么寸,也能找下一步借口:都说了,是对方自称,那没准他“韩少”是无辜被骗。
  至于为何找人,这两个词出来之后,就有了解释。季寒川不介意船上多一点关于自己的风言风语。
  船员眼皮颤动,像是明白了什么。
  半晌,缓缓点头。
 
 
第39章 船员
  眼见“韩少”从门口从容离开, 几位玩家对视一眼。
  到这时,韩秀和聂曲已经意识到:舞会不会没有止境地进行下去。
  但这毕竟是“第二天”,他们也说不好, 这场舞会,会以怎样的方式结束。
  可韩秀经历过近二十场游戏。她虽然还能面不改色、与NPC们谈天说地, 但心中已经有了很多不好的联想。在发觉季寒川离开时, 她心中一动,觉得:对啊, 如果是“NPC”, 就能正常离开……
  问题在于, 要如何伪装呢?
  她视线落在眼前说话的NPC身上。要说的话,无非是给自己身上弄一点水。眼下是舞会,有酒, 有其他饮料。做到这点,倒是不难。
  在韩秀思量的时候,季寒川站在木门之外。
  一门之隔, 就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他出来,才觉得原来不知不觉间, 自己的嗅觉还是有些被同化。走廊通风不好, 按说可能有些憋闷。但即便如此,空气仍然比礼堂内清新些许。
  他转头, 门外也有两名船员守着。季寒川含笑,向他们点点头, 说:“辛苦。”
  而后视线在木门、以及木门边缘迅速转了一圈。
  他回忆着自己来时, 这扇木门是什么模样,而后得出确切结论:上面的水渍,扩大了。
  季寒川在心里记下扩大的范围, 而后很自在地踱步离开。一面走,还一面轻轻与女儿讲话。小姑娘其实并没有“瞌睡”这一概念,但她趴在爸爸肩上,像是一同完成着一个壮举,于是很严阵以待。等到拐过一个转角,那两个船员消失在视野之中,才兴奋地和爸爸邀功,问:“我表现得怎么样呀?”
  季寒川笑一笑,看她头顶那两个自己上一轮游戏中扎起来的小揪揪,说:“嗯,很好。”
  宁宁就问:“我们现在做什么呢?”
  她很自然,说了“我们”。季寒川觉得:可能在上一局游戏……我“失忆”之前,我和宁宁经常有类似的行动。
  她是游戏里被人忽视的影子,而从上一局地下廊道中的情形来看,她可以触碰到一些“游戏设定”,却不多。在地下举目看身处黑暗时,宁宁说,她看不清;可后面季寒川要挤进那片粘稠空气里,也是她出现,说不能去。
  季寒川想:也不一定。或许宁宁的视角始终和玩家一样,但她背后那双眼睛,能看到更多。
  他抱着小姑娘,说:“先数数从这里回我们房间,有多远。”
  宁宁应道:“嗯!”
  她与季寒川一起,数着季寒川的步子。季寒川身高、腿长,只是抱着女儿,没有迈太大的步,只是七十公分。
  每步大小相等,从礼堂走到房间门口,步数和每步距离相乘,就能算出一共距离多少。
  宁宁掰着手指,算了半天。季寒川好笑,在心里画了个三角:从这里到礼堂门口,并非直线。但说到底,只是再做一轮计算。
  他想:如果“舞会”真的三点结束,之后或许又会恢复白天的正常样子。到时候,可以去看看,礼堂门上的水渍在不在。
  如果不在,说明水痕只会在舞会期间扩散。那自己的时间还很长,要到许久之后,水渍才会蔓延到房间。
  但也说不准。上一局里,吴欢腿上的焦痕在进入会议室后,开始快速蔓延。而这一局中,水渍的扩散,或许也有什么额外事件触发。
  他估量了一下明天要做的事,随后觉得,如果白天、黑夜,全然是两个世界,那白天找不到的东西,到这里,或许能有一个结果。
  这样想,季寒川看一眼时间。离三点还有四十分钟。
  来得及。
  他问宁宁:“我们是去张爷爷房间看一看呢,还是下楼看一看,或者去甲板上看一看?”
  ……说是“来得及”,但多半只够去一个地方。
  宁宁细声细气,回答:“外面有雾。”
  言下之意,是觉得外面危险。
  可季寒川听了,愉快地决定:“那就去外面。”
  他原本就只停在房间门口。这会儿转身,要继续从走廊向前。可这一刻,季寒川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叫他:“韩少。”
  他眼睛眨了眨,再次、并不意外地,嗅到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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