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话,梁焕轻轻笑了,他用沾着水的手抓着陈述之的手腕,“没有,你这里很好。”
他也说不上来到底好在哪。
陈述之宛转地挣脱出手腕,埋着头散开他的发髻,满头青丝泡进水里,他便用皂角小心地在他头皮上揉搓。接着又拿一块毛巾沾了水,给他擦洗前胸和后背。
熟悉的人,熟悉的动作,陈述之记得自己当时是充满爱怜和温情的,可现在却怎么也找不到那种感觉,只是在做一份工作,完成一个任务。
他的动作仍旧轻柔,梁焕也不在乎他能不能洗干净,只是闭着双眼,享受着他的照顾。
酥麻的感觉从指尖接触的地方一直传到梁焕全身,弥漫心间的是从未体验过的温柔和兴奋。
作者有话要说: 前方儿童车预警(并没有
第18章 欲念
渐渐地,梁焕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起了反应。他的动作太勾人了,那一下下的触碰,无论是毛巾还是他的肌肤,都带着他浓重的气息和味道。
刚才林贵妃的香还残存在体内,被他这样轻轻地一抓,就给抓了出来。
这没什么稀奇的,早在他还住在陈述之的房间里时,他就知道自己渴望他的身体。只不过觉得那样做不合道义,所以一直憋着罢了。
他以为那种强烈的渴望是被他的那个热切的吻挑起的,没想到即便是碰一碰摸一摸,都如同巨石落水,在他心间翻搅出涟漪。
洗澡水十分清澈,身下的变化一览无余。陈述之当然不会去看,但梁焕开始变得慌乱。他把毛巾从他手里抢过来,在木桶里缩成一团,生硬地说:“好了,你出去吧。”
陈述之并不知道他为何会突然变成这样,也不想去探寻,他让自己出去,便出去了。
看着他离开房间关上门,梁焕总算放松下来,靠在木桶壁上。然而身上的反应还没有消退,心痒难耐下,他鬼使神差地把手往下伸,刚才被他抚摸的感觉再次涌上心间。
敏捷的覆压下,他不禁开始想象,从木桶里站起来,按住他的头狠狠地吻他,掠夺他唇舌间的地盘,占有他口中的温软。
然后把他抱到榻上,解开他的衣裳,触遍他的每一寸肌肤,激烈地点燃他的身体。
然后……
他不能再想下去了,他也不需要再想下去了,他的身体早就禁不住他丰富的想象,把滚烫的欲念化作失去目标的箭,命中一池绝望。
梁焕的身体一下子放松了,他靠在木桶上,空虚疲倦的感觉从四面八方漫上来,直欲将他压倒。混在其中的,是一丝几不可见的愧疚。
他神智已经不清醒了,却仍在胡思乱想。其实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想想而已,也没真对他做什么事。他生得那样标致,谪仙般的人物,原就是给人想给人馋的,他自己肯定也见怪不怪了。
可不知为何,他感觉像是某种神圣的东西被亵渎了,而自己就是罪魁祸首。
窗外雪花纷飞,凉意透不过窗,屋里燃着通红的炭火,烤得人烦躁不安。一桶热水蒸汽氤氲,看不清浓雾下的真实模样。
*
陈述之在外面等了好久,都没听见屋里有什么动静。他还以为梁焕出了什么意外,便过去敲了敲门,轻缓道:“陛下,能听见吗?”
见没有回应,他犹豫片刻,到底推门进了屋。他看见梁焕正紧闭双眼靠在木桶上,好似睡着了一般。
他以为梁焕是泡晕了,连忙挽起袖子把他扶起来。扶他时陈述之无意间瞥了眼木桶里面,不由得讶异,他在干了什么,怎么把这桶水弄得脏乎乎的?
其实梁焕并没有晕,如果他真晕了卢隐不会一点反应也没有。他不过是假寐,但当他发现是陈述之在伺候自己时,决定装晕。
陈述之用毛巾把他全身擦干,又给他穿上中衣。梁焕比他高上一截,块头也比他大,他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他搬到榻上,给他盖上被子,便一个人拖着装着水的木桶往外走。
过夜就过夜吧,把卧室让给他,自己去睡书房好了。
这时梁焕看不下去了,也不装晕了,从榻上爬起来,上手去帮他搞那个木桶。
陈述之见他醒来有些错愕,又连忙把他往回推,口中一再说着:“您歇着吧,臣一个人就行……”
梁焕怎么可能让他一个人,最后还是自己把木桶搬到外面,倒掉了脏水。他又把木桶搬进来,跟陈述之说:“你也洗一个吧,方才觉得你身上凉。快泡泡热水,可别冻坏了。”
说完,梁焕便回卧室躺着去了,想着陈述之洗完就睡了,自己也就不管了。当然,自己也管不着。
梁焕披散着头发侧躺在榻上,过了一会儿,再次听见有人开门时,看见陈述之端着个托盘走进来,托盘上放着一个小碗。
他跪在榻前,捧着碗道:“臣煮了碗药汤,都是家里有的寻常药材,但都是能驱寒的。臣自己配的,还望陛下不要嫌弃。”
也不知道他刚才在外面冻了多久,要是真在自己家里受了风寒,到时候再让人知道他大晚上跑来自己家的事,那就有嘴说不清了。
梁焕看见他在自己面前跪着就不舒服,生涩地命令道:“你起来。”
陈述之乖乖站了起来。
“坐下。”
他就坐在榻上,只坐了一点。
梁焕也爬起来坐着,他靠在陈述之肩膀上,一头黑发就耷拉在他胸前,他盯着他道:“让你去沐浴,怎么煮药汤去了?”
陈述之被他看得心虚,小心地说:“臣怕陛下着凉。”
“那你就不怕自己着凉了?”梁焕是质问的语气。
“臣……”陈述之本来想说“臣着凉无关紧要”,后来想想,这么说有点像故作清高,最后只好说:“臣不冷。”
梁焕不跟他掰扯这个,看了看他手中那碗颜色奇怪的东西,然后把脑袋凑到他面前,仰着头道:“不是给我煮的嘛,那你喂我。”
陈述之扯了扯嘴角,十分无奈。虽然原来也经常给瞎子喂吃的,可现在他又没瞎,自己是他的臣子又不是他的下人,从自己手上吃东西,他不别扭么?
想是这样想,但梁焕要求的东西太多,已经没力气逐一去编拒绝的理由了。陈述之决定他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反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面上十分恭敬,舀了一勺药汤,吹凉了送到梁焕嘴边。
梁焕张开嘴吞下,又喝了好几勺,完全不记得是什么滋味。他只记得从他手里喝东西的感觉,记得他认真的动作,记得被他照顾时满足的感觉。
就在梁焕从他手中喝完一碗时,外面忽然爆竹声大作。陈述之看了一眼厅上摆放的滴漏,道:“是新年了。”
梁焕眼角眉梢都挂了笑,满足地望着他。幸好自己跑出来了,不然这个新年,不就得和林贵妃一起度过了?那可不行,还是得和他一起度过。
这是认识他以来的第一个新年,要不明年再来好了。
见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梁焕便凑过去说:“新年的时候要许愿的,你许了吗?这时最灵验的。”
他让许愿,陈述之就许了。他在胸前合掌,闭上眼想着:雍州打起来了,希望父亲和妹妹在家不会受到波及。虽然不知道母亲在哪里,但是也愿她平安。也没什么其他的亲人了,关于自己也没什么期望……
他以为许愿是要在心中默念的,没想到听到梁焕在后头全说了出来:“我想击溃欧阳清的党羽,想还利于民,想让整个大平境内……不说百业兴旺,至少安居乐业,不会流离失所。还想让他爹娘都身体康健,还想……”
陈述之一边听着,一边想他爹娘又是怎么回事,据他所知,梁焕的父母应该都去世了才对啊。
想着想着,他发现梁焕的目光停在自己身上。
“还想……让陈行离每天都高高兴兴的,不要总是那般心事重重的样子。”
说出这话,梁焕自己都是一阵惊讶。陈述之这个人跟自己没什么关系,根本轮不到自己为他许愿,可不知为何,就是希望自己的愿望里有关于他的一部分。
原本他以为,自己这一趟来,就是因为让林贵妃的香勾出了贪图陈述之美色的想法。经过了刚才的释放,现在已经没有一点那种想法。可是看着眼前这个人,还是说出了这些话。
梁焕渐渐意识到,这件事可能比自己先前想的要复杂。
被他这样一说,陈述之都不好意思再冷眼相待了。于是他终于露出笑,眉眼弯弯道:“陛下许愿,如何把臣也带上。您这样说,以后臣便是不高兴,也不敢给您看了。”
这话说得梁焕很舒服,他连忙摆手道:“不算数!刚才我胡乱说的,你不高兴就告诉我,我哄你高兴。”
陈述之就当听个笑话,起身去端那空碗,“陛下早些睡吧,这药喝完了要休息才能发出来。”说完他便往外走。
梁焕想都没想就抓住他的手臂,一副讨好的模样,“你陪我睡嘛。”
“又不是只有一张床了,两个人睡怪挤的。”陈述之以为他又回到了过去,也就随口应付着。
然而当他对上梁焕的目光时,发现他的神情有些怅惘。
陈述之有些不明白了,他以为梁焕抓着自己不放就是闲得无聊寻开心,可看到这怅惘时,又觉得不仅仅是这样。
他好像想要从自己身上索取什么东西一样,一切拒绝的信号都会让他失望。
梁焕的唇角一点点塌下来,他放开他的手臂,轻描淡写地说:“我与你玩笑的,你快去吧。”
陈述之不愿再多想,低低说了个“是”,然后便端着托盘和碗迅速从这间屋子里消失。
*
看着那个身影从眼前离开,门被轻轻关上,梁焕根本无心睡眠,觉得非要把今晚的事想明白不可。
他在这间屋子里转来转去,原本陈述之是睡这里的,他来了便给他睡,所以这屋里全是他的东西。他钻进衣柜里,抚摸他穿过的每一件衣裳,又趴在床上,贪婪地从被褥间寻找他的气息。
置身于那个人的痕迹之中,他觉得又温暖又紧张。
他走到梳妆台边上,翻找了好久,也没找到自己当初送的那把梳子。他是收起来不肯用吗?该不会是……扔了吧?
他在这间屋子里越待越烦躁,站在窗边看了一会儿雪,仍然无法静下心来。于是他推门而出,厅堂上的炭火都熄灭了,身子还没冷静下来,他就发现自己一直盯着楼梯尽头的房间看个不停。
他又嘲笑自己,想看就去看一眼呗,偷偷看,不吵醒他不就行了。
第19章 懵懂
梁焕轻手轻脚地爬上楼梯,来到门口,小心地把门推开一个小缝。屋里已经灭了灯,榻上的人影静默不动,想来已经睡着了。
原本梁焕只是想看一眼,可真正看到了又不忍离去。反正他已经睡着了……再看几眼也没关系吧?
门缝又开了一点,他钻进去,蹑手蹑脚地挪到榻前,蹲在地上看榻上之人。
陈述之睡着了是另一种好看,侧躺时身躯的弧度迂回宛转,面部的线条温和而流畅,但神态上多了几分慵懒,掩盖住他平日里的清雅出尘,一副全无防备的样子,反而更吸引人去亲近。
未经捆束的发丝散乱着,散发出若有若无的香气,每一根都是用他的温柔长成。他忽然想到一段时间之前,自己总是帮陈述之扎头发,那时常常漫不经心,无意之间竟错失了多少柔肠。
这个时候,梁焕眼前浮现出了许多和他有关的画面。
大雨中,那个模糊的身影穿过雨帘向自己走来;他房间的床上,他手指沾了药膏在自己身上温柔涂抹;镇卫塔的顶层,他带着些羞怯亲吻自己;还有……
这些回忆,共同指向了这个人的美好。
这个人之所以美好,不是因为他做过这些事,也不是因为他长相俊美待人温和才思敏捷文采斐然,而仅仅是因为他是陈述之,这个名字天生就是与众不同的。
他被死死地拽住,粘在泥潭里,再也出不去。
梁焕知道,如果他现在对陈述之做点什么,他也没有反抗的余地。可他却不太想做点什么,就想这么静静地看看他。
渐渐有一种感受在他心间生长,逐渐弥散到全身。兴奋、甜美,却又畏惧、迷茫。
不只是想利用他满足自己的欲望,还想让他高兴,想被他照顾,想被他放在心上,想一天到晚赖着他,想把一切最好的都给他。
没有人教过梁焕如何命名这种感受,但他猜想,大约就和自己当初向他表达的那种差不多。
早知道现在会这样想,当初为何不认真一些?
梁焕伸出手去摸他的脸颊,自己的手冰凉,还在颤抖,但陈述之的脸却是热的。他阖上双眼,专注地感觉着手上的触感和温度。
想要的话,那就去索取好了。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他会愿意的。就算不愿意,也要软磨硬泡让他愿意了,他最禁不住自己装可怜讨好他,这样一定可以。
毕竟这么多年以来,自己想要的东西大多都得到了。他再好,能比江山社稷还难么?
*
大年初一无事可做,陈述之本来打算睡道中午,可梁焕在自己家住着,他就不得不早起给他做饭。
新年第一顿自然要丰盛一些,他也不知道宫里都做什么,也不知道梁焕爱吃什么,就和了点面,把能想到的吃的都做了一遍。
他摆上桌一碗汤面、两根油条、一盘饺子、一块年糕和一碗汤圆,还有满满一壶泡好的红茶。
一走出房间,梁焕看到这一桌子,不可置信道:“行离……这些都是你做的?”
陈述之随意一笑,“家里也就这些,做得不好,您凑合吃一顿吧。”
梁焕急忙坐下开吃,也不知是因为饿了,还是因为是他做的,他从没发现自己早上居然能吃这么多东西。
很快,他便想起了昨晚一直在关心的问题:“行离,我之前送你的那把梳子,你还留着么?”
陈述之平淡道:“之前要走的时候,带不了,放在雍州会馆了。”
“什么?”梁焕顿时有些生气,“我送你的东西,你随随便便就不要了?”
陈述之被他弄得有些无措,好好的问这个做什么?那种东西,本来也没什么保留的意义吧。留着它,日后看到时,想起来当年是多么丢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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