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废柴的逆袭
池七殊翻到最后一页,见上面有新添加上去的东西。
——夫马,必安其处所,适其水草,节其饥饱……刻剔毛鬣,谨落四下,戢其耳目,无令惊骇……人马相亲,然后可使。①
这是谈光仲的笔迹,似乎是当初练兵之后心有所感,随笔记录下的。
而前面的笔迹皆工整完备,显然是先祖们将毕生经验尽皆一一记录撰抄,但是唯有谈光仲不同,他的兵法之道信手而来,每每所思皆是精华,是以敢于在这本册子上随手记录。
——车骑之具,鞍、勒、衔、辔、必令完坚。凡马不伤于末,必伤于始……宁劳于人,滇无劳马。常令有余,备敌覆我。②
将《兵法》合上,福伯已经从里面出来了,见到池七殊依然坐在院子里,他回身拿了件衣服出来递给池七殊。
“现在天气也要凉了,在宫里没人照顾你,自己警醒着些。”
“福伯,您年纪大了,这些活就不要干了,”谈光谷对福伯有很深的感情,见到福伯发间的白发,心中隐生酸涩。
说着,他将册子放入怀中,上前扶住福伯的胳膊,两人往外走。
“现在谈家这么乱,你母亲习惯了主持大局,底下的仆从如何她是不知道的,这些我还能做着顺手,尤其是将军,他一生征战沙场,到头来国家灭亡,他还双腿废了,于他而言这都是莫大的打击,孩子,福伯知道你以前受苦了,可你要体谅你的父亲。”
福伯唠唠叨叨,一会儿又开始说起大哥小时候练武的趣事,以及谈老将军一笔一划教谈光谷写字时的时光,说着光景,他偷偷抹了眼泪。
“福伯……”
见自己把好不容易回趟家的小少爷也说的要哭了,福伯连忙摆摆手,“不说了不说了,今天回来是吃了饭再走?福伯这就去后面看看,铁定把小少爷喜欢的粉蒸肉给做出来。”
说着,福伯就蹒跚着走了,池七殊从后面看着,发现这位老人与谈光谷记忆当中比,是真的老了。
老了的人容易心软,也爱唠叨。
谈夫人正忙着为池七殊收拾要用到的东西,池七殊过去的时候,她已经收拾了三大箱子,池七殊一看就头疼。
“娘亲,宫里这些东西都有,你收拾这么多,即使我带着也不方便。”
谈夫人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儿子,嗔怪道:“宫里的东西哪里有自己家里的用着方便?对了,还有你睡觉时喜欢抱着的布老虎,没有它晚上是不是睡不好?”
池七殊还以为是什么东西,探头往那一看,见谈夫人手里拿着的原来是个布老虎,上面虎头虎脑的刺绣,颇为憨态可掬。
谈光谷晚上居然抱着这个东西睡?
他的脸立马就红了,上前就将布老虎抢了下来,“娘亲,我已经大了,这些东西就不拿了吧?”
“大了就不能有个抱的东西了?”谈夫人却不理会,直接将布老虎拿回来塞到了包裹里,她瞥了脸涨红的小儿子一眼,“不抱这个也行,你倒是给我找一个儿媳妇回来啊。”
“哪里能这么快……”池七殊满头冷汗,没想到谈光谷这身子才十五岁居然已经到了要被催婚的年龄了。
“你哥我就是太随着他,导致现在……”本来说的高兴的谈夫人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一下,看着手里打包好的行礼,她微微叹了口气,“算了,你们兄弟两个,我是一个也管不了。”
见谈夫人失落的样子,池七殊立马凑上去撒娇,“娘亲,福伯说给我做粉蒸肉了,难道咱家原来的厨子回来了?”
听到粉蒸肉,再看小儿子小馋猫的样子,谈夫人勉强提起精神。
“对啊,你福伯知道你喜欢粉蒸肉,所以拿着卖身契将人找回来的。”
当初谈府被大衍的军队围了起来,谈府当中人心惶惶,谈夫人骤然遭受打击,对府里的下人也就少了约束,更兼之国门被破,卖身契也不知是否还有用,导致军队撤去后府里的下人跑了不少。
是福伯来了后,先拿着卖身契去衙门跑了一趟,然后用威逼利诱的手段将人几乎全给弄了回来。
而当时池七殊刚刚为大肖的学子谋得了一条进仕之路,虽当时市井当中流言颇多,但真心感谢池七殊的人也不少,是以当时的巡捕衙门听说福伯是谈府的人,立马就派出巡捕助福伯将逃奴抓捕归案。
吃完晚饭,谈夫人本来想要雇一辆马车送池七殊到宫门口,哪里知道衍砚居然派了一辆马车来接他。
赶马车的人是唐风。
当唐风看到谈公子回了一趟家,居然大包小包的要带回去这么多东西,他愣了一下,连忙从马车上跳下来就要接手。
池七殊伸手一拦,目光往马车当中一扫,意有所指道:“没想到你居然会来。”
唐风干笑一声。
而这时候谈府的家奴已经将东西放在了后面马车上。
见此,池七殊与谈夫人与福伯告别后就上了马车,果然见衍砚正坐在里面。
“你这是将谈府都要搬到宫里去?”衍砚揶揄道。
池七殊却不搭理,他坐到衍砚对面,闭上眼睛就开始从脑中回忆起今日看到的《兵法》。
穿越了这么多世界,池七殊早已练就了过目不忘的本领,只不过融会贯通还需要些时日。
衍砚也不生气,他打量着池七殊的神色,眸光在这一刻似乎有所停留,“看来这一趟谈家之行,你收获颇丰。”
池七殊挑起眼角,乜了衍砚一眼。
“陛下有话不妨直说。”
衍砚笑,“你怀里的东西,可否借朕一阅。”
池七殊眸光渐沉,“一阅可以,何时归还?”
“自有归还之日。”衍砚答。
“那我看完之日,必然借给陛下。”池七殊说。
闻言衍砚双眼一眯,掩藏起眼中不悦的光芒,他知道谈家的兵法此时就在池七殊的手中,而池七殊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池七殊也在暗暗警惕了起来,马车当中,一触即发。
正当这个时候,突然马车仿佛被什么挡住一般,猛然停了下来。
发生何事了?
两人心里都在想着,紧紧盯着对方的视线也开始缓缓收回,衍砚将目光放在外面,伸手就要掀开帘子查探,旁边伸出一只手阻止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①②引用《吴子·治兵》
第28章 废柴的逆袭
那只手冰凉却干燥,如同沁着冰的冷玉,衍砚向手的主人看去,见谈光谷眉头紧锁,他的目光透过窗帘,若有所思。
池七殊将目光收回,嘴唇翕动,没有发出声音,衍砚却看懂了他想要说的话。
——唐风死了。
死的悄无声息,或许马车刚刚最后一下震动是唐侍卫死前下意识拉紧马缰提醒马车里的两人,也或许是前面设了拦路的东西。
但无论是哪一种,他们的意图都很明显,那就是让马车里的人掀开帘子打探车外。
换句话说,这些人的任务目标或许是他,或许是衍砚,他们不确定马车里的人是谁,所以要靠这种手段确认一下。
但即使他们不掀车帘子也阻挡不了多久。
而无论是池七殊还是衍砚,想要杀他们的人都数不胜数。
衍砚很显然也明白了眼前的困境,他与池七殊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彼此眼中的意思。
能够用这种方式试探的,他们的目标极大的可能是衍砚!
毕竟皇帝离宫不易,而这一次到谈家是衍砚私下的行动,知道的人并不多,或许给杀手们传递消息的人也不确定这消息是否正确。
这么多的念头,几乎在转眼间就已经想明白,池七殊起身就想出去,衍砚却拉住了他。
池七殊以为衍砚是担心他,却见衍砚指了指池七殊的胸前。
见状池七殊冷笑一声,衍砚这是怕他怀里的兵法落入敌人之手,直到此刻,衍砚依然对他怀里的兵法存有觊觎之心。
池七殊干脆将衍砚的手推开,然后将帘子掀开一个缝隙,唐风坐在外面的车辕上,低垂着头,如同睡去了。
骄纵的小公子有些生气,站不稳似的从里面走了出来,动作自然地将身后的帘子盖上,他走到唐风身边,不悦地推了推他。
“喂!你怎么……”
哪里知道,这一推唐侍卫就要向马车下倒去,池七殊吓了一跳,连忙将人抱住,却突然发现手里人的触感不对。
这是一种诡异的绵软,手一碰触就有一种阴冷的感觉!
“唐,唐侍卫……”池七殊吓的脸都白了,他有些害怕地松开手,让唐侍卫靠在马车上,伸出手指头放在唐侍卫鼻子下面,静悄悄的。
池七殊连忙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因为害怕还跟着踉跄了一步,差点崴了脚。
马车里安安静静的,就如同里面没有人一般,后面装着他行李的马车也不知去向,周围也安安静静的。
池七殊搓了搓肩膀,拔腿就想跑!
却突然看到阴影处似乎有人影闪过,他连忙招手,“那边那个大哥!我,这,这里死了个人,不不不,或许没死,前面有没有大夫?我带他去找大夫看看!”
那人影晃了一下,却没有走出来,池七殊见状上前两步,却又仿佛顾虑着什么一般停下了脚步。
最后他跺了跺脚,返身又爬上了马车,然后将唐侍卫用力推到车厢里面,他算是明白了,里面那个人是不会帮他的。
人死后尸体是很沉的,池七殊将唐侍卫的尸体推进去,咚的一声后脑勺磕到了木板,池七殊吓了一跳,脸色煞白,眼眶中泪都要被吓出来了!
而唐侍卫的腿还在外面挂着,池七殊挪了几下都没挪动,干脆拿起马鞭一抽马屁股。
“驾!”马车开始往前,抽空池七殊往旁边的空地上啐了口水,“见死不救!缺德!”
仅仅几个动作,将一个没见过市面、莽撞、骄纵且依然存有善心的贵公子形象体现的淋漓尽致。
藏在暗处的人似乎有什么顾虑,一直都没有出现。
“头儿,怎么办?”眼见着马车就要脱离他们的设伏范围,一个人忍不住低声问道。
站在他前面的黑衣人显然也有些犹豫,雇主的意思必须是确定人是谁后一击必中,不能打草惊蛇。
但是自男子从马车里钻出来一直到将马车赶走,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们居然都未曾发现车厢内的情形。
再者说,那个男子表现的太自然了,他的惊恐、挣扎以及最后手足无措地将人推进马车,甚至最后啐了一口的表现都跟一个正常人见到尸体时的样子一样。
一时他也有些拿捏不准。
“再等等。”
这一次他们行动足够谨慎,先无声无息杀了侍卫,随后只要确定了马车的人,就能够下手。
但现在,他们虽然将麻针吹入侍卫的脑子,伪装成自然的死亡成功将人骗了出来,却始终无法确定马车中是否还有别人!
而此时在马车当中的衍砚缓缓松了口气,刚刚的局势千钧一发,哪怕谈光谷的表情表现的稍微不自然,等待他的就是死亡的危局!
不过到了现在,他也确定了外面的人是想要他的命!
衍砚双眼微眯,将眼中升上来的那丝血腥气狠狠压下去!
既然知道身边了解他行踪的人想要他的命,他回去后一定会彻查!只要让他逮到那个人,他必会将之碎尸万段!
正在这时候,衍砚发现自己一直放在窗口的手,小指正压着帘子,他心里一惊,下意识翻身后仰!
利箭唰地从他鼻尖擦过!只要他反应稍微慢点,此时这支箭已刺穿了他的额头!
衍砚一身冷汗,不及细想,直接一个纵身从马车的窗口跳了出去!
池七殊赶着马车,显然发现了身后马车上的动静,他匆忙回头,已见衍砚从马车当中跳出。
见此,池七殊一咬牙,马鞭狠狠地在马屁股上一抽,马车停也未停狂奔而去。
衍砚翻身逃进巷子中,一回头看到已经跑远的马车,他咬了咬牙,转身往巷子深处逃去。
“兵分两路,不留活口!”
“是!”
池七殊赶着马车,停也未停,直到路过一个巷子,他在马屁股上抽了最后一鞭子,然后自己灵巧地从车上翻下来,几个呼吸间已经躲在路边的筐子当中。
他现在不是杀手刺杀的主要目标,所以跟过来的人不会很多。
想到这里,他心里已经有了周旋的办法。
与池七殊这边比起来,衍砚更要凶险几分,好在他是从沙场上拼杀出来的皇子,但是在逃跑途中不免受伤。
再次找到一个角落躲藏起来,衍砚快速地检查着身上的伤口。
这样不行,身上的血会暴露他的行踪,要想个办法将杀手全部引开。
谈光谷最好是跑出去找救兵,否则……
衍砚眼神晦涩,手上包扎伤口的动作却不慢,正在这时候,他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他连忙起身将旁边的东西拉到坐的地方掩盖行迹,而人已经摒住呼吸。
第29章 废柴的逆袭
一道寒光迎面劈来!
衍砚想也未想拿起地上的东西格挡,是个簸箕,而它丝毫没有阻止大刀的攻势,簸萁一碎为二!
钢刀顺着手臂斜劈下来,右臂顿时血肉模糊。
衍砚将手中簸箕扔向杀手,杀手一愣,衍砚已经趁机逃了出去。
“追,他在这边!”其余四人跟着朝这边冲过来。
一直的奔逃,呼吸越来越急促,失血让衍砚的眼前开始发暗,衍砚不知道此刻自己逃了多久,是谈光谷还没找到救兵还是根本没有去找?
还是,谈光谷已经死了?
许多念头走马观花般地在脑中出现,却又迅速淡去,直到他感到身后危险来临,他拼尽全力扭过身子,伸手一抓!
忽然脑后一股急风闪过,他下意识的低头一躲,刀光生生从后脑划过!
衍砚知道,竭力而逃不是解决之法,失血过多,只会体力愈不支,为今之计,只有放手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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