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循之无父无母,自幼在道观长大,修行起来比别人更少些牵绊。想不到山上统共就只有这么两个人,他却对师兄生出痴恋,将自己折腾成这般模样,如今再要回归正途,比起那些自幼修行的,不知要加增了多少困难。
不过既然有我在,定不要让他多吃苦就是。
任鲥这般想罢,又低头看他,只觉得他傻得可爱,不觉心中生怜,忍不住凑过去,在他额头上一吻。
顾循之没想到他突然做此亲密之举,吓了一跳,连忙往后退了两步,惊慌失措,满脸通红,迅速抬起袖子遮了面:
“师、师、师兄这是做什么!”
任鲥平常最讨厌看他胆小的模样,此时却觉得逗弄他十分有趣,并不说话,只是露出一点浅笑。顾循之看见师兄面上笑意,只觉得脸上烧得更厉害,赶紧转移起了话题:
“这一次请师兄来,主要是为了小王爷的事,倒不是为了我们兄弟两个叙旧。师兄既然到了,我这就去寻小王爷来!”
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就想跑,却被任鲥一把捞住:
“急什么,你跑得有别人快?”
任鲥手里拽着顾循之的袍角,转头向傻站着一边的小玉:
“你去告诉你们那小王爷,他让顾循之找的人已经到了。”
小玉听说事情跟小王爷有关,连忙答应一声,转身就往王府里面跑。顾循之在后面叫了她几声,她权当没听见。
顾循之叹了口气:
“唉,这孩子,我还想告诉她回来的时候买点酒菜来呢。”
任鲥摇摇头:
“酒菜无所谓,我能看见你就很高兴——我等你的信等了好久。”
任鲥的说得算不上情话,对这样的事,他始终没那么懂,分不清楚其中的界限和差别。然而顾循之却不很在意,他只是笑:
“对不住,师兄,以后再不会让你等我这么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昨天那章准备今天发的,结果不知为啥手抖提前发上来了。想了半天,还是今天也发一章,毕竟是过年了嘛,大家同乐同乐。不过之后姑且还是隔日更,一方面等榜单,另一方面也为了我能有一点时间保障质量,希望大家理解。
嘛,今天连续更新最主要还是因为 蔡居诚的老公 发了一个浅水炸弹,以前应该还没一次性收过这么大的雷,有点诚惶诚恐,非常感谢。之前用过一键感谢霸王票与营养液,不过这玩意不是很好使,有时候好像不显示?好在每一位投雷的金主我都单独感谢过了,每一位我都记在心里,谢谢大家。
第24章
虽然顾循之明知寄出了信,师兄必然会到,却没想他来得这般快。
二十年过去,师兄出现在院门口的模样,竟是还同上一次一般,就连衣衫也没什么变化。顾循之整日吃着师兄送来的丹药,倒是很有精神,不过到底没法和师兄相比。
看着师兄的模样,顾循之总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两人说了几句话,携着手一同往屋里走。院里的两只鸭看见任鲥进来,双双挤在墙角,把屁股冲着外头,好像这么躲着就能让人看不见似的,二十年过去,它俩的模样倒是没什么太大变化,只是被小玉喂得越发肥,羽毛也长得越发齐整了。
任鲥一眼就看见他俩,之前任鲥离开时,两只鸭没有跟着一起走,是犯了背主的大忌。不过任鲥这般人物,本来也不很计较这些,只是看他俩那模样,随口说了句:
“倒是肥得可以宰了。”
两只鸭抖得像筛糠,毛儿全炸起来。白鸭白练似乎完全懵了,原地转起了圈儿,麻鸭橘实拍着翅膀直抻脖子,竟是噗地下了一个蛋。
顾循之养这两只养了这么久,也算有些感情。连忙过去替它俩把毛儿捋平了,又伸手拈起那个个头挺大的青皮鸭蛋来仔细端详,叹道:
“我白养了他俩二十年,还从来没见下过蛋,还是师兄厉害,一来就有了收成。”
任鲥冲着两只鸭冷笑:
“还算是有点用处,以后每天下个蛋,就不杀你。”
白练闻言,嘎嘎地叫起来,说不上是惊是惧是怕,橘实哑着嗓一声不出,看着像是傻了眼。
任鲥看着这两个蠢蛋好气又好笑,轻斥一声:
“还不快滚。”
两只鸭子如蒙大赦,悄没声息地沿着墙根溜走了。
顾循之手里拿着那枚鸭蛋,跟任鲥一起进了房间。任鲥四下里打量一番,只见屋里几件家具越发显得旧,别的倒都和从前一样,素素净净的没什么装饰。他又细看顾循之身上,只见他身上穿一件半旧的棉袍,洗得有些发了白,浑身素净没个装饰,只在手上戴了一串南溟珠,还缩在袍袖里头并不露出来。
任鲥上次来时还没觉得顾循之打扮得难看,这次却觉得他太过寒酸,有些看不过眼:
“你们这王府里不给幕僚发银子的?”
顾循之看见他的眼神,自己也低头看看身上那件衣服,虽说有些洗褪了颜色,倒是没有破。抬头向任鲥笑道:
“怎么会不发银子,我的钱都攒着呢。旧衣穿起来合式随身,我年纪大了,又不太往前面去走动,平常穿这个舒服些。”
任鲥没再加评论,看他那脸色,显然对此不以为然,一双眼睛仍是盯着顾循之看个不住。顾循之想一想,又道:
“师兄送我的玉佩、戒指、珠串,我都好好地藏在床头的暗格里。那些东西太扎眼,我怕戴出去让人瞧见,惹出事端来,平常一般不往外拿。”
顾循之有些紧张,不住揣测着任鲥的神情,却见任鲥蓦地笑了:
“又没责备你,哪里用你解释这么多。”
顾循之看见任鲥笑,自己也松一口气,忍不住举袖擦了擦额上的汗:
“许久不见师兄,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相处,师兄莫笑我。”
从前任鲥见到他这拘谨的模样就不痛快,如今倒是有些看习惯了。知道他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也就不再多说,只是正色道:
“趁着你们那新王爷还没到,我先来与你说说正事。”
顾循之听出师兄语气变化,连忙正襟坐好,只听任鲥道:
“这二十年来我除了替你找药以外,一直在寻访师父的下落。虽说略有些眉目,但能不能找得到却还是两说。关于到底要怎么办,我也考虑了很长时间。你目前的情况不好,主要是因为灵气不足,我想还是先给你渡些灵气,虽然也许有风险,但毕竟这是目前最有效的办法了。”
师兄一提起渡灵气,顾循之不知怎么突然想到了碧空山上那些小妖化作美人来勾搭师兄的事。她们之所以来找师兄,除了喜欢师兄的好皮相以外,最主要的也是为了师兄身上的充沛灵气。想到这些,顾循之心里一跳:
“这灵气……该怎么渡?”
他心里想得多,面上倒是不怎么显。任鲥也没留意,只是继续说:
“我也翻了几本书,渡灵气的法子倒是不少,只是多半不堪用。你当初修炼的时间不长,怕不小心渡得多了,你身子骨经不住。我想了半天,到底还是找出来一个看着靠谱的。不过做起来麻烦些,到那时候再说吧。”
顾循之脑子里胡思乱想,看任鲥倒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于是也只是低了头:
“全凭师兄安排。”
任鲥张了张口,似乎又要说些什么,却听见外面一阵响,似是有人过来。顾循之过去开了门,果然看见小玉引着世子过来了。
任鲥还是第一次见这小世子,上次他来时,小世子还没出生,如今却已经是弱冠的男子了。他的容貌与原先的晋王有几分相像,只是更年轻,也生得更秀气,眉眼比他父亲还要好看几分。
任鲥对从前的晋王没什么好感,当初给他留几分面子,也全是看在顾循之面上。此时见世子容貌与晋王相似,心中就先有了成见,开始不耐烦起来。
那世子小王爷倒是好脾气,见任鲥态度不佳,也不生气。只是笑道:
“听说这事情只有您能办成,我就叫顾先生把您请了来。今日已经不早,任公子不如在王府里先住下,明天一早再去看那龙。”
任鲥摇摇头:
“我在这里住便好。”
小王爷皱起眉来,环顾了一周:
“顾先生这里地方狭窄,哪住得下这许多人,任公子还是到王府里去住,住处早就给您预备下了。”
任鲥听他这么说,倒也没加反对,顾循之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上次两人一起睡在这里的事,顾循之一想起来,还是觉得自己羞耻又可怜。虽然已经过了二十年,他着实经不得再来这么一次了。
想不到任鲥却又突然说道:
“我与循之多年不见,或许要秉烛夜谈,王府夜间出入不便,可否让循之也到王府里住?”
世子似乎没想到这些,略微愣了一下,随即笑道:
“原本就想着任公子或许要带一两个人从者,特别准备了个院子,任公子一切均可自便。顾先生若要过去住,整理些日用的东西拿过去就是了。”
说完了这些,世子说还有事,把小厮云岫留下替任鲥带路,自己却先走了。
云岫是世子的长随,年纪比世子还小几岁,性子很是跳脱,和老晋王之前的那个长随一点也不一样。他恭恭敬敬给任鲥和顾循之作了个揖,抬起头来就露出一张笑脸:
“两位先生若是没什么事,不妨收拾了东西跟我先过去。那边服侍的人也是现成的,小丫鬟留在这儿就好。”
顾循之本以为这次能躲过跟师兄同睡,想不到又是这种情况,他又不好说不想去,磨磨蹭蹭收拾起日常用的东西,脸上的神情很有几分可怜。
任鲥不知他心思,只是催促道:
“快些收拾,这会儿都下午了,晚上还要替你渡灵气。”
渡灵气……为什么非得是晚上?
顾循之明知是自己多想,却还是忍不住又多想了几遍。师兄既然说了晚上有事,他也不好再拖延,赶紧将几样东西收拾起来,又细细地跟小玉嘱咐了一遍喂鸭子捡鸭蛋闩大门之类的事,看小玉点头一样样都答应了,这才跟着任鲥和云岫进王府去。
小王爷给任鲥准备的这住处还真不错,是单独的一个院子,光是正房就比顾循之那间屋敞亮了许多,东厢收拾成个书房的样子,西厢里住着两个丫鬟,随叫随到。
顾循之将带的东西放好,差不多就到了吃饭的时候。两个丫鬟去厨房拿来酒菜来,师兄弟两个吃喝完毕,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任鲥走出门去向天上望了一望,对顾循之道:
“今晚月亮正好,是渡灵气的好时机,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开始。”
顾循之也向天上望望,见天上一轮圆月皎洁可爱,明白师兄这渡灵气的法子大概是和月亮相关,难怪非得晚上才行。他暗笑自己方才实在是想得太多,不觉也有些不好意思。
他答应一声,却不知该干嘛,只好抬起头去看师兄,等待他的下一步指示。任鲥又看看月亮,似乎在确认月亮上升的位置,随后他沉着地向顾循之下了令:
“站到院子中间,把外头袍子脱了。”
“啊?”
这会儿还是腊月,站在露天地里脱衣服,非冻坏了不可。顾循之稍微想想,就觉得浑身都发起抖来,他近来有时候耳背,想着自己许是听错了,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脱衣服?就在这儿?”
任鲥的表情十分严肃,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就在这儿。”
作者有话要说: 目前仍然在发烧,没什么大事,一般早晨起来37度,晚上睡觉37度5,不高。考虑到省内疫情还不特别危急,我估计是我的身体觉得我最近压力太大,在强制我休息,所以我就多在床上趴着了,希望能快点好。
关于疫情,除了提醒大家多洗手,戴口罩,别聚会以外。请各位读者朋友特别注意通风方面的情况。如果住的楼房有天井,或者楼特别密集,请千万不要开天井向的窗户通风,要开朝向开阔处的窗子。切记切记。我有位朋友是感染控制学硕士,对此非常担心,这两天我一直帮她在wb宣传此事,也希望大家能够到我wb转发。
第25章
顾循之站在院落中央,背朝着任鲥,哆哆嗦嗦解开棉袍上的衣扣,心里想着,这下怕是要冻去了半条命。
他虽说吃了些药,又有南溟珠温养着,平时看着挺有精神,身子骨到底不强健。刚一敞开外袍,就打了个寒噤,连忙又把衣襟掩上了。
任鲥见他磨磨蹭蹭,大步走过去直接伸手拽住他的领子,扯去了顾循之的衣袍,让他的皮肤暴露在月光之下。
顾循之平常少晒太阳,身上很白,他又瘦,肋骨一根根看得清楚。他身子触到冷风,忍不住瑟缩起来。
但最糟糕的还不是冷风,比较起来,顾循之更害怕师兄的视线。
他知道师兄此时就在后面看着自己,却不知道他在看哪里。也不知道他露出了何等表情。在师兄面前露出身体的羞耻,让顾循之发起抖来,他忍不住想要回头,确认一下师兄的表情……
“别动!”
一声厉喝,顾循之不敢动了。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自从这一次相见以来,师兄似乎比往日更严厉了。
分明方才初见的时候,他还觉得师兄满怀柔情,印在他前额那一吻,似乎充满了情意。然而没过多一会,师兄就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虽说他喜欢的就是这样的师兄,可是他还是希望师兄待他……能更特别一点就好了。
任鲥站在顾循之背后,看不到顾循之的表情。顾循之想什么,他一点不懂。他心里也不会去考虑这些,只想着怎样才能让师弟活得长长久久。此时他掐了一个诀,口中念起咒文,只见月光渐渐聚集到了一处,渐渐将顾循之包围起来。
任鲥的这法子,与其说是渡灵气,实际上应当唤作引灵入体。是要任鲥以自身的灵气导引月光之中的天然灵气进入顾循之体内。这种方式耗费灵气很多,能引入的却少,实际上有些浪费。不过任鲥有自己的考虑,他身上灵气充盈,若是直接渡给顾循之,只怕万一收束不住,灵气渡得太多,要让他有生命危险,只好这般行事。
京城乃是凡人所建立的城市,平常灵气不多,只在有月亮的时候,才有些淡淡灵气萦绕。许多兽类修行的法子,便是在月光下吸收灵气精华,所谓狐狸拜月,便是这般。只是月光之中的灵气有限,对人类助益不大,因此并没有哪个修行人像任鲥这般,用灵气将月光聚拢过来,未免又太不合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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