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卖到赵家,她离的不远,那时候我常被绑在门前槐树下常常能看到她被欺负的场景,刚开始我还骂,我骂一句赵虎他妈就打我一巴掌,路过的人就笑我是养不熟的狗,可我还是骂,后来那家人也来打我……”
她咬着唇哽着有些说不出话来,叶侨帮她顺着气,她停了停抖着手喝下一口水,接着才说:“后来我怀孕了,赵家怕出问题就把我关了起来,等我再出去时她不见了,我以为她逃出去了,说实话我挺开心的,可是后来我才知道买她的那家人觉得她生不了孩子就把她转手卖了,那时候我们才十八岁啊!”
她低下头,浑身都抖的厉害,叶侨不禁有些伤感,他只能听着却做不了什么,方眉一提到赵家总会露出憎恶的眼神,然而多数时候却是愧疚无助:“那些人都是畜牲,是禽兽,是恶魔!”
她说。
“我不止一次想过要和他们同归于尽,可是我不敢,他们打我的时候我很疼,可我什么都做不了,不敢做,他们整个村子都是狼狈为奸的魔鬼,而那些被拐卖生了孩子的女人再也没有逃出的心思,她们也成了那些村民一样的人,没有人能帮我……”
“逃出来后为什么不报警?”
叶侨抬眼看了下时间,又看着她。
“如果我选择报警,那我就必须提供线索,指认赵家的人,可人都是自私的,我不想再回去,也不想再想起那些事,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凭什么要我再回去?”
方眉反驳道。她说的没错,叶侨没有经历过她的身世,自然没有指责她的权利,不仅是叶侨,谁都没有立场站在上帝视角对别人指手画脚,这不是辩论赛的命题也从来就没有绝对的正反两方。
“你拿了赵虎的钱怎么不回家?”
回家?
方眉低下头似乎不太愿意回答这个问题,叶侨收回目光,方眉不想说自然有她的理由,他也不再多问,只转移了话题:“你知道你的朋友被送去哪里了吗?”
“赵虎告诉过我,她在一家赌场里被逼着做了小姐,我逃出来后举报了那家店涉黄。”
她终于开口说,叶侨轻轻笑了笑,又抬眼看了时间,这才慢慢说:“你是好人。”
方眉闻言却低下头去:“我不是。”
她换了口气接着又说:“我举报的那家店是顾惜的,如果早一步让我知道她是顾行之的妹妹我都绝不会打那个电话。”
“有人威胁我,让我想办法曝光殷岚的事情,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恨殷岚,我只是不想再回赵家。”
叶侨听完,这才反问:“所以你就选择伤害另外一个无辜的人?”
他的表情淡然看不出愤怒也看不出恐惧,就像只是听了一个普通的故事,方眉却诧异的转过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她似乎想要反驳,想解释,可随着叶侨看表的动作逐渐频繁她却不知为何突然什么也说不出来。
叶侨同情的目光是扎在她心头的刺,她低下头说:“我……我真的很对不起。”
“你不用抱歉,方眉,那个人也快到了吧。”
“啊?”
“如果你不想再落到他们手里就走吧,你把他们支开又说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等那人来吗?”
“你既然都知道了那你为什么还要留下?”
“大概只是想听完这个故事吧。”
叶侨说,随即又认真的对方眉道:“还有就是证据。方眉,请你务必把证据交盛屿,这是我唯一想要拜托你的事情,至于赵虎,你完全放心,盛屿有能力保证你下半辈子平安的。”
“对不起。”
……
方眉开门的一瞬间,站在门口的人就将她推了回来,她一个趔趄直摔了下去,叶侨皱着眉过来扶起方眉。
“你果然没死。”
他怨毒的说,叶侨没多看他,临安敢进来那盛屿和盛情势必被他引走了。
调虎离山?
大概又是利用了殷岚,他为临安倒了一杯水。
“进来坐。”
叶侨冷淡的说,行为举止俨然一副主人模样,他的动作刺伤了临安心中的不平,他下意识觉得叶侨不是什么好人,而心中的负罪感更是让他不愿意念叶侨的半分好。
似乎叶侨越坏,才越能让他觉得他陷害叶侨做的都是对的。
“之前李丽说在南极苑撞了鬼我还不信,现在跟过来才知道原来不是鬼,是你,叶侨你可真贱。”
南极苑二楼监控和顾行之说他看见叶侨的事本就让他疑心,加上顾行之助理李丽突然说见鬼了要辞职,他知道其中有问题,就查了查,结果听说有人闹了殷岚公司,他本是好奇一路跟过来却没想到当真是叶侨。
临安一手挥开他的水,滚烫的热水四溅,叶侨轻轻皱眉看着手背烫红处又耐心取来抹布收拾干净,他只觉临安是个被宠坏的孩子,他懒得计较,临安反而不依不饶:“原来你和顾哥十年的感情就这么不值钱吗,这才几天就换了金/主?”
“你和他的感情很值钱?”
叶侨反问,却像是戳中了临安的伤口,临安气的直反驳:“当然要不你值钱,至少顾家不觉得我是个破坏他们家庭的人!”
幼稚。
叶侨不怒反笑:“你真这么觉得?”
临安被他的不屑激怒了,起身便要动手,方眉一见他就像猫见了耗子,叶侨见着这与顾行之相似的模样便不由得皱眉,只抓住他的手腕道:“怎么,戳中你的伤心事儿了?”
临安挣脱不开他的手索性怒视着他,像一只龇牙咧嘴的幼犬,叶侨反笑:“临安,这个世界上的人很多,谁都可以接替我的位置成为顾行之的身边人可独独你不行,你知道为什么吗?”
临安不语,可叶侨看得出他的迫切。
“顾行之最厌恶的人不是盛澜,不是盛屿,而是顾惜,他的妹妹。”
“你骗我!”
临安大喊,像个肆意撒泼的孩子,叶侨放开他的手任意他胡闹,自己只坐下来说:“你从不肯走出自己的偏见所以你看不清人心,你可能不知道顾行之曾经为了我爬上老区一棵槐树摔了下去骨折了,你知道他在床上躺了多久吗,一年,因为他的父母甚至不肯对花一分钱为这个可怜的儿子买点好的补品。”
他喝了一口水,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不,我好像说错了一点,不是父母,是养父母。”
临安眼里的光越来越淡,他骤然大骂:“你这个骗子,骗子!”
“你以为我是你吗,满嘴谎言,你想做个圆滑的人,可顾行之和他的养父母你总要得罪一方,顾行之可以对我好更可以把我当垃圾,你又算什么,你只是他的一条狗,懂吗,狗!”
“我不是!叶侨你给我闭嘴,我不是,顾哥对你好又如何,这个世界上能帮到他的只有我,他的事情都是我在处理而你只是只不过是个被养在家里可有可无的人!”
“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好笑,你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孩,临家落难也是顾行之出手相助,你不过是个麻烦你能帮什么,还是说你根本都没有意识到顾行之有多厌恶你。”
“哥不会讨厌我,他如果真的厌恶我又怎么会让我处理盛澜的……”
话语戛然而止,叶侨眼里逐渐显露出些许笑意,临安忽而意识到叶侨眼里那几分阴谋得逞的神情,方眉贴着墙看着两人,他抬头四周看了看,有监控。
叶侨算计他。
“你接着说。”
叶侨歪着头,从这语气里就能知道显然他是故意的,临安大骂道:“你算计我!”
第76章 误会更甚
“临安一口咬定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一人所为。”
盛屿说话时正站在路口,叶侨就在他身侧,风有点儿大,叶侨没回话,不是听不清而是发自内心的不想听。
他的面色白的像鬼,反倒是盛屿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他递过来一杯热咖啡,叶侨接过时才轻轻说了谢谢。
“盛屿,你说我是不是太蠢了?”
他知道临安不会说顾行之的事情,可他却没想到连方眉也一口咬定只有临安参与,盛屿顺手拦下一辆车,暖气让他有了一丝活着的感觉。
“没有,你很好。”
盛屿回答,司机转眼看了两人一眼又收回目光,盛屿报了家门后车内就再也没了别的声音。
叶侨的手凉透了,南城下了暴雨,他走的匆忙也顾不得脚下,鞋袜全湿透了,可他像是感觉不到似的。
他最冷的莫过于心。
司机开着广播一路哼着歌,叶侨沉默的更不能把自己容进空气,盛屿忽然转过身伸手脱下叶侨鞋袜,对方冷不丁一动腿险些踹了盛屿一脚。
“脱了,别感冒。”
他声音磁性温柔的像呢喃在情人耳边的情话,司机哼歌的声音戛然而止,他见鬼了似的抬头瞥了眼前视镜,声音像是哽在喉咙里的鱼刺。
叶侨红了脸,立马说:“还要走一段路,回家再脱。”
“下车我背你回去。”
“盛屿。”
叶侨忽然严肃,盛屿转过头看着他,酡红的面颊让他的脸色看起来好了很多,他严重划过些许不自然,盛屿轻笑反说:“即便坐在这里的不是你,而是另一个朋友,我也会对他好,仅是人情而已。”
叶侨听见司机一声干咳,便在不多说话了。
下了车盛屿果然要背他,他本意要拒绝,然而又看着略微泥泞的路,想起盛屿家的地毯只好妥协。
“盛屿,你是不是知道方眉会改口供?”
他说话说的轻,温热的气搅的旁人颈窝发痒,心仿佛贴着盛屿背在跳动,盛屿应了一声,叶侨心便沉了下去。
所以他才没有留下,他知道方眉说不出什么东西来,更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大抵是为了安他的心,盛屿又再补充了一句:“与顾行之相关的事都是你的家事,我不适合留下,至于方眉,我只是觉得她还没有胆子得罪一个顾行之。”
叶侨点点头,这才问:“殷岚出了什么事情?”
“盛情的妻子带着孩子去找他了。”
“你没有叫她大嫂。”
叶侨敏感的抓住这一点,却又有些担心盛屿的回答会带有盛家人的偏见。
“她和盛情是协议形婚,和盛家人划清干系是她的意愿。”
叶侨心安了些,然而这几分心安确实因为自己心中盛屿的形象尚是他了解的样子,他惊觉自己对盛屿似乎过于在意,于是忙别了这些心死又问:“那孩子?”
“领养的孩子。”
“你的父母知道吗?”
盛屿没说话,想来是不知道了。
他没再说话,盛屿对他向来一丁点儿也不保守,倒是自己谨慎的像只刺猬。
叶侨洗完澡出来时盛屿正在翻看照片,多是小孩子的照片,他对叶侨招了招手,叶侨擦着头发走过去。
“这是你小时候?”
很可爱的小孩子,眼睛大睫毛长,不算白但很有灵气。
“这是我侄女。”
盛屿说。
“很可爱。”
叶侨做出噤声的动作,他发间的水滴在盛屿的指背上,盛屿抬头看他头发湿漉漉的模样轻轻挑眉便取了电吹风来。
他似乎打算帮叶侨吹,叶侨有些尴尬,吹风的声音将他的心思撩拨的很乱,他忽然转过头,一阵热风扑在脸上,盛屿的手悬在空中。
“盛屿,你对我好的有些过分了。”
他说,像是将堆积多年的尘埃都在这一刻用水洗去,他说的实话,盛屿如果仅当他是普通朋友,那么最好趁早直言,否则他会将这份暧昧关系当真。
“我只是想让你看照片,我的侄女很可爱。”
他的眼神有那么一瞬的慌乱,心思险些全然泄露,笑意将尴尬一扫而光,盛屿接着说:“别想太多,叶侨,在你彻底解决你的家事前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可这已经让他为难了……不,不是为难,而是莫名的有些想要退却。
他这算什么,坦白心意吗,如果他对自己没有那份心思又何必说这模棱两可的话。
叶侨直愣愣的看着照片,心思却早就飘的远了。
他哪里是什么坚定的人,可一旦有人对他好他就想要迎上去的话他和豢养的宠物又有什么区别。
盛屿看着他,他看着照片,盛屿的手忽然慢下来,叶侨细软的发在他手中一一溜过。
他很愿意这一刻变得漫长起来。
今天方眉来时他就知道之后势必不能安宁,叶侨不希望自己干涉无非是不想自己欠的更多。
他知道,所以他走了,连带着不放心的盛情也被他带走了。
有人故意要调虎离山他也知道,他刻意没有告诉叶侨不过是想让顾行之知道叶侨还活着,活的好好的。
就在他的家里。
这个世界上多的是将一片真心弃之如履的人,但愿意将那一刻摒碎了的心又小心一一拾起粘好的人也不是没有。
他有的是耐心等着叶侨。
笑意在他眼里逐渐泛开,他仅在这一刻看着叶侨,不必隐藏太多情绪,也没有朋友的幌子,就站在他身后静静的看着他。
这样的日子他想过千次万次,可最早是在什么时候呢?
大抵很久以前了。
许是在顾行之告白的那天,他站在一众厌恶的目光后默默祝福,也许是在盛澜还是叶栏时闯下弥天大祸让他甚至不敢出现告诉叶侨自己叫盛屿那天,他这辈子过的十分清醒唯独在喜欢这条路上浑浑噩噩看不清方向。
可偏就在他原以为会被隐藏一生的暗恋忽而被顾行之生生又挑起时他发觉心底的浪潮再一次翻涌了,即便是时间也不能将他消磨。
对叶侨这个人,他这一次,不会再错过了。
第77章 给个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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