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怎么样。”杜弘然对徐文那段不成气候的“演讲”,亦十分满意,“公司是我的,他们有想法也只能憋着。”
这么说,也是。徐文不禁在心里给杜老师竖起大拇指,能这般坦然的“双标”,也是旁人难以匹敌之处,“虽然没为您做什么,但至少能名正言顺走进您办公室,能——”
杜弘然忽然捏徐文的脸颊,打断他的话,“什么叫没为我做什么?”
“就是......”徐文听杜弘然这么问,忽然有些心虚,仔细想了想后从头解释说:“上次和苏易欢见面,他说起很多您的过去,我觉得他特别了解您。后来,他说当初不知能为您做什么,还问我......能为您做什么。”
“你觉得你不如他了解我。”
徐文点头。
“你觉得什么都不能为我做,所以这次想当个‘英雄’。”
徐文又点头,反应过来快速摇头,“不是‘英雄’,是想为您分担。”
“傻不傻。”杜弘然揉徐文的头发,忽然笑了,满眼都是温柔与宠溺,“过自己的日子,跟别人较什么劲。”
杜弘然捉住徐文的一直脚腕,让他面对面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老师,我......”徐文想说,还有工作呢。可今天闹成这般样子,能在老师的办公室里躲上片刻,也是乐事,“老师,要是有人进来怎么办。”
“整层办公室,谁敢跟在你后面进来。”杜弘然用右手搂住徐文的后颈,带有伤痕的指尖划过他白皙如玉的脸颊,“你说,去年我发了多少篇论文?”
徐文一愣,想了想,不明就里的问:“算不算《Signal Processing Magazine》约稿的那几篇?还有,算不算您和国外几个教研室合作的专利相关,以及那个——”
杜弘然没回答,又继续开口:“去年我在学校上了几门课,收了几个硕士生,讯然签了几个大项目?这些你都知道吗?”
徐文笃定的点头,这些他当然都知道。作为杜弘然的学生,他身边亲近的人,徐文怎么可能不知道?
话到这里,明白了。
徐文忽感鼻尖发酸,眼眶也有点湿润。
他勾起嘴角,冲着杜弘然回应笑容,用极为自信的声音说:“看样子,现在是我比较了解您。最了解您。”
杜弘然“嗯”了一声,淡淡说道:“这么多年,我不可能一尘不变,他未必了解现在的我。”杜弘然说完,轻吻徐文的嘴角,用舌尖描绘他的唇纹,“至于你,做的事儿还少吗?”
“我......我做什么了。”
徐文与杜弘然相处的这些日子,总觉老师能在不经意间让他触动。
可每每徐文觉得不可能“更多”之时,杜弘然总予他惊喜,让他更难以自拔。
杜弘然说,就你做的那些事儿,我都不好意思提。
他说,“当初去我家里做饭,是不是提前打听了我喜欢什么?还借着打扫卫生的幌子,扔了不少东西。”
徐文摇头,咬死说“没有”,心想扔掉的都是“别人”落下的东西,又不是杜老师的。
杜弘然笑了下,又道,“硕士毕业论文选题,你和其他学生说什么了,以为我不知道?”
徐文一怔,整个人呆在杜弘然的怀里,瞪大眼睛,“您,您怎么......”
“还有,本科毕业拨穗那天,原本是你们全班跟我合照。你是不是找了师弟,在边上偷拍?怎么不见你拿出照片,什么时候给我看看。”
“......”徐文微微张开嘴,说不出任何一个字,满心只剩下震惊。
杜弘然收紧手臂,又揉了揉他的头发,“还有刚刚入学,我给你们年级进行专业介绍的那天,你坐在第一排正中间,呆呆看着我。”
不知过了多久,徐文终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老师,这些你怎么,怎么都......知道?”
“怎么说着还掉眼泪了。有什么可哭的,是我说错了,还是你没做。”杜弘然用白衬衣的袖子帮徐文抹脸颊,笑这小家伙可爱,招人疼惜,“这些事情,原本很模糊。最近你在我身边,很多细节就都想起来了。”杜弘然抓着徐文的手,一根一根掰他的手指,“咱们算算,你做了多少事。”
徐文又惊又臊,莫名还有些不知所措,一颗心噗通噗通直跳,“那些......也不是为您做什么,那些......”
“怎么不是。”杜弘然将手指伸进徐文的头发,揽他靠在自己肩头。
杜弘然说,为了走到我身边,你已经做了很多。
言外之意,剩下的,由我来。
第71章
自打和杜老师公开了关系,办公室里关于徐文的流言在一夕之间消失不见。
行吧,好吧,算了吧,就这样吧。
三分无奈,七分舒坦,徐文觉得这样挺好,至少能和老师一起上下班,还能光明正大秀恩爱。
戒指重新戴在手上,徐文再不会卸下。到了今时今日,徐文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就在杜弘然身边。
耳边的杂音少了,徐文也能更好的投入工作。他为手里的几个项目做好短期规划,然后逐个跟进,井井有条。
于彻离开的前几天,语重心长对徐文道:“你现在手里的项目,从软件到硬件都涉及到,面比较广,但是都不太精。我觉得你得自己想想,往后的职业发展规划是什么。趁着还年轻,给自己做些规划。”
徐文点头,明白于彻的意思。
于彻手头的工作交接的差不多,很快就与大家天各一方。这几天,总有同事喊于彻喝酒吃饭,怕以后再没机会见到。
“晚上几个师兄弟一起吃饭,都是老师的学生,你有时间吗?一起来。”于彻问徐文。
这些日子同事对徐文很客气,见面打招呼、笑脸相迎。可说到底隔着些距离,不再像以前。这些徐文都知道,心里跟明镜一样。
难得于彻主动邀约,他说不出的开心,“有。”徐文连忙点头,赶紧应答下来,“我也去。”
“行,那到时候下班了喊你。”
答应了于师兄一起吃饭,徐文转头想起杜弘然,得跟老师说一声,晚上不能做饭了。
徐文字斟句酌,表示晚上聚餐是好几个人一起。
上次杜弘然莫名其妙不让提“于彻”,很是反常,徐文始终没搞清楚老师到底什么意思。可不管三七二十一,自打那次后,徐文从不单独提任何人的名字,免得又触杜老师的霉头。论起做丈夫的自我认知,徐文优秀起来,连他自己都忍不住夸几句。
【知道了,刚好今天学校有些事情。】杜弘然隔了一会儿会信息,片刻之后又加了一条:【少喝酒。】
老师现在管天管地,连徐文的生活细节都要“照顾”周全,真是操碎了心。
徐文一边吐槽,一边忍不住勾起嘴角。太甜蜜了。
他动动手指,键入:【您也别太辛苦。】
一众师兄弟为于彻践行,滴酒不沾绝不可能。
坐到饭桌上,个把小时时间,几人已经喝掉了两瓶白酒。徐文不胜酒力,喝的很少。他坐在于彻身边,低着头,大多时间不说话。
几轮下来,不知是哪位师兄开的头,大家又说起徐文和杜老师的“流言”。识趣的师兄举起酒杯,冲着徐文表示歉意,还说大家要是早知道两人的关系,肯定不会相信那邮件中的狗屁玩意儿。都是被骗,被蒙蔽了。
虚情也好,假意也罢。许是于彻今天故意凑局充当和事佬,亦或者几个师兄弟怕徐文心中记恨,特地借着酒劲化干戈为玉帛。总而言之,一人一个台阶,成熟的“社会人”都应该顺势而为、借坡下驴。
徐文端起酒杯,恭恭敬敬起身,与师兄弟一一碰杯,“没关系,都是误会。”
“是,是,就是误会,”师兄弟跟着笑了,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随后又暗示徐文,希望他能在老师面前说说这件事,让老师别放在心上。
徐文点点头,同样将手里的酒全部喝掉。
一来二去,三五成群,师兄弟都找徐文喝酒。没多长时间,徐文就觉得脑袋晕乎,浑身发热。
于彻见状起身帮他挡掉好几杯,怕徐文不省人事。
聚餐饭馆离讯然不远,一行人吃完饭走出来,朝着办公室的方向而去。有些师兄在第一个路口拐弯,有些则又走几步,到了讯然门口,只剩下徐文和于彻。
远远的,讯然门前站着一个女孩子,穿着白色长外套,头发高高盘起。干练,精致。
那是于彻难以忘怀的前任,亦是他即将相守一生的人。
于彻看到她,忽然笑了,转而对徐文说,“你自己注意安全,我先走了。”
“好。”徐文看着于彻朝那女孩子走过去,看着两人相视一笑进而离开,他忽然有些想念杜弘然。明明十几小时之前才见过,怎么就这么想呢?想进了眼眸之间,想进了骨头缝里,想进了心口里。
恋爱的“酸臭味”真是处处都在虐狗,一个不留神连徐文这种已婚人士都难逃一劫。
手机忽然在口袋中震动,徐文拿出来,正好是杜弘然。
“老师,想你了。”徐文接起电话,哼着鼻音撒娇,趁着醉意又说:“忽然特别想您。特别特别想。”
杜弘然嗯了一声,问他,你在哪里。
徐文回头看看不远处的讯然,“在公司附近,刚和师兄弟吃完饭。”
“去接你。”
讯然的办公楼处于闹市区内的写字楼群中,到了晚上九、十点,周围依然有三三两两的路人。
徐文坐在道沿的长椅上,没一会儿就有点迷糊,索性躺下来。他呆呆看着不怎么宽敞的天空,慌神迷惘。徐文卸掉眼镜,抬起手挡在自己眼前,透过指缝用力向上看。周围高楼耸立,他就像井底之蛙,能看到的,就那么一点。
方方正正,圈住了想象力,困住了生活圈。
还是在杜老师的花房里最适合看天空,一眼望不到尽头:整个穹庐罩在头顶,黑色的幕布被闪烁的繁星点缀。
“长不大的孩子一样,怎么躺在这里。”杜弘然忽得出现,抓住徐文抬起的手,十指相扣,“等太久,累了?”
徐文冲着他笑,坐起身搂住老师的腰,整个人闯进杜弘然的外套里。暖意迎面袭来,徐文用脸颊在老师的衬衣上来回蹭弄,内里的腹肌纹路若隐若现。
“是不是喝醉了觉得冷。”杜弘然拉扯外套,把徐文当成个孩子一般裹起来,“给你暖暖。”
“不冷。”徐文深吸一口气,都是老师的味道。真好闻。
他确实醉了,而且越醉越厉害。
杜弘然看徐文喝了不少,从耳根到脸颊都红扑扑的,“陪你坐一会儿。”
长椅上,两人并排。徐文靠在杜弘然的肩膀上,不一会儿便滑倒在他怀里。
杜弘然将手指伸进徐文的头发里,来回揉捏,“怎么,吃饭不开心吗。”
徐文摇头,挺开心的,至少和师兄弟的关系缓和了不少。可除此之外,他心里还有些感伤,有些不可名状的压抑。
于师兄没几天就要离开办公室,而他今天也看到了讯然内部评测的成绩。不出意外,徐文可以拿到公费出国的机会,“老师,我觉得自己很没志气。”
杜弘然搂着他,全然不顾那零星行人的视线。他先是侧头亲吻他,而后压低声音问他,为什么。
徐文能拿到名额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尤其是他公开了与杜弘然的关系之后。
即使高高在上的杜总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也不会有不识趣的人故意为难徐文,更不会给他一个拿不上台面的分数。
正因如此,徐文更得将内部评测的项目做好,得在出国之后好好表现,不能丢杜老师的人,不能丢讯然的面子。
身上背负起“责任感”,徐文干劲十足。可随着结果出炉,板上钉钉,那种不想分离的情绪也在徐文心里冒出了头,越发茁壮。
“我舍不得您。”许是于彻即将离开催生悲凉,亦或者酒劲上头引来低落,徐文抬起身体搂住杜弘然的肩膀,将脸颊埋入他的脖颈之间,一遍一遍说,“舍不得您,不想出国,哪儿都不想去。”
这话,平日的徐文不应说,不能说。显得矫揉,显得小家子气,显得占了便宜卖乖。
“咱们小财迷这么喜欢我。”杜弘然捏他的后颈,为他按摩肩膀,放松胛骨。
杜弘然能说出那么多过往细节,徐文也觉没什么好瞒着,“喜欢,特别喜欢。有时候想想感觉自己挺不孝顺的,这几年背井离乡,不在爸妈身边的时候也没这么难受,反倒是现在......”
“瞎比较。”杜弘然用手指搭在徐文的嘴唇上,低声笑了,说,舍不得,那就不去了。
知道是玩笑话,知道不能当真,可徐文心里还是美滋滋的,暖得不像样子,比酒劲还让人上头。他就想将这种儿女情长没志气的话说出口,就想听杜弘然宠溺有加的安慰,就想借着酒劲无法无天。真好,太好了。
“老师,您从学校过来吗?”徐文眨着眼睛看杜弘然,又问:“晚上吃饭了吗?”
“还没有。申请基金的材料赶着要,才忙完。”
徐文一阵心疼,揉揉杜弘然的胃,“那我陪您吃点东西。”
“回家吧,屋里有吃的。”杜弘然起身,轻拍自己得肩膀,“你还能站起来吗,我背你。”
大街上,不好吧,徐文心中觉得不妥,身体却极为诚实,直接跳到了老师背上,“您把车停哪里了。”
“看你躺在椅子上,让司机先开车回去了。”
“那,那岂不是得——”
“别乱动。”
“好吧,那您背我走一段。就一个路口,我怕您累,然后我们打车回去。”
“要不陪你去坐地铁?免得你心疼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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