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阿爹这么一提醒,唐不期这才忽然反应过来。
他耳尖微红。
是了,现在小棠的房里不仅只有他人,还有刚成婚的兴远侯府家的那位梁小姐。
他同阿爹身为男子,要是在这个时候进去,自是大为不妥。
只是既是不方便进去,又该如何确定小棠的情况?
唐不期询问唐时茂的意见,“那……依阿爹之见,我们现在应该如何是好?”
唐时茂淸了清嗓子,双手负在身后,“先……敲门吧。”
唐不期“嗯”了一声,点点头,“也好。”
“叩叩叩……”
唐不期抬手敲门,“小棠,是我。”
“兄,兄长……有,有什么事,事吗?”
听出唐小棠的声音还算是正常,门外唐时茂同唐不期父子二人多少放心了些许。
只是听声音自是不大放心,还需要亲眼确认过才行。
“你让棠儿出来。”
唐时茂在一旁沉声道。
唐不期依言照做。
“我把外面的锁打开,你现在……方便开一下门么?”
唐小棠当即紧张地转头看向谢怀瑜,“怎,怎么办?要,要……开,开门,门么?”
万一阿爹、兄长他们一进来,岂不是……岂不是立即就能发现谢怀瑜这个嫁的新嫁娘了?
“放心,你父亲同你兄长不会进来。”
唐小棠将信将疑。
犹犹豫豫地下了床。
心里头到底还是不安。
要是被阿爹发现他房中的谢怀瑜,阿爹定然不会善罢甘休的……
“小果儿。”
听见谢瑾白唤他,唐小棠本能地转过头。
冷不防地,额头传来一片温热。
谢瑾白亲吻他的额头,“信我。”
唐小棠怔怔地望着谢瑾白,垂眸,“嗯”。
心奇异般地便安定下来。
唐小去开了门,“阿爹,兄,兄长……有,有什么事吗?”
门外,唐时茂同唐不期俱是一愣。
唐小棠身上绯色吉服因为方才同谢怀瑜之间的玩闹,衣襟早已敞开,露出里头白色的内衫,头上的赤金束冠歪斜,发丝凌乱,眼尾发红,最为可疑的还是过于殷红的唇瓣。
不知为何,唐时茂忽然想起在千叶寺于谢怀瑜夜宿的僧舍里撞破的那一幕。
唐时茂暗自骂自己昏了头。
如何便想到那里过去!
同为男子,唐不期自是本能地感觉到了什么,他尴尬地别过了视线。
“阿爹,兄长?”
唐小棠眼露疑惑,阿爹同兄长到底是过来做什么的?
唐时茂心里头的疑惑可一点不比嫡子少。
他如何也想不明白棠儿既是大闹了婚礼,这般抗拒成婚,如何这么快时间便接纳了梁小姐?
莫不是……兴远侯府的那位梁小姐长得国色天香,倾国倾城?
思来想去,唐时茂觉得也唯有这一种可能了。
否则棠儿方才开朗的笑声从何而来?
原本在棠儿同那位侯府儿媳时,唐时茂觉得这位梁小姐身量未免过高,恐棠儿不喜。
如今看来,想是那梁小姐姿容过人,不仅如此,定然还是个深明大义的大家闺秀,要不然又岂会在棠儿大闹了婚礼之后,还对棠儿这般包容?
也难怪对方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俘获了棠儿的心。
“没,没什么,阿爹,阿爹就是过来,看,看你。”
瞥见小儿子耳后那抹暗红,唐时茂轻咳了一声,甚是不自在地别过了头。
又恐他年轻火气旺,不知道疼人,压着嗓子,叮嘱一句,“新婚燕尔,莫要太过火,还,还需要节制一些……”
许是觉得同儿子讨论房中之事到底难为情了一些,唐时茂叮嘱完,转头对唐不期匆忙地道,“不期,我们走吧。”
唐不期红着耳尖,微垂着头,低声应了一句,“好。”
父子二人相携离开了。
唐小棠一开始并没能领悟他阿爹的那一番话。
直至关上了房门,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方才唐时茂那一番叮嘱究竟何意。
红晕漫上他的脸颊,并且迅速占据了他的耳根。
“脸怎么这么红?”
唐小棠唬了一跳,转过身。
谢瑾白走上前,手背贴在小公子脸上,风流的桃花眼微微上扬,“很烫。”
唐小棠怔怔地望着谢瑾白近在咫尺的昳丽脸庞,脸红得更厉害了。
“没,没什么。”
说罢,生硬地换了个话题,“你……你方才如……如何知,知道,阿爹、兄长他们不,不会,进,进来的?”
谢瑾白曲指,在唐小棠的额头弹了弹,转身进里头去了,“你自己想想看。”
“哎,你别走啊,你同我说……”
唐小棠捂着发疼的额头,跟了上去。
谢瑾白身上的嫁衣虽然脱了,因为摘取比较麻烦的缘故,新嫁娘的金花冠却还在头顶戴着。
唐小棠的视线落在谢瑾白发上的那顶金冠,忽地福临心至,“啊!我知道了!你之所以笃定我阿爹跟我兄长绝不会进来,是因为……”
谢瑾白转过身,食指点住唐小棠的唇,“有些事心知即可。”
大可不必言明。
唐小棠抓住谢瑾白点在他唇边的手,与其手心交握,眉眼弯起,将脸凑近他,嘿笑两声,笑容狡黠地道,“娘子可是难为情了?”
唐小棠也是觑见谢瑾白头上的那顶花冠才想通了事情的关键。
阿爹同兄长他们不知新嫁娘已被掉包,自是以为同他待在一个屋里的还是那位侯府家的大小姐。
男女有别,他同“娘子”又是新婚燕尔,阿爹还有兄长自是不会冒然闯进他们的婚房了!
唐小棠话声刚落,身子忽地腾空而起。
他下意识地“啊”地叫了一声,“谢……谢……怀,怀瑜,你,做,做什么!?”
谢瑾白提醒他,“嘘,你父兄尚未走远。”
唐小棠当即住了口,一张脸憋得彤红。
谢瑾白赞许地点头,夸他,“孺子可教。”
唐小棠张嘴,咬住他的脖颈。
这人还是不要开口说话了!
一开口说话就让人气得牙痒痒!
谢瑾白将小公子放在了床上,欺身向他。
孤男寡男,新婚燕尔。
唐小棠在话本里看了各式“花样洞房”,当然不会在这个还傻傻地问对方想做什么。
想到到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喉结不自觉地吞咽,唐小棠的心跳砰砰跳得厉害。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睫毛轻颤,唐小棠缓缓地闭上眼。
下巴被抬起,唐小棠眼睛闭得更紧了,心跳更是几乎要跳出喉咙。
一阵温热的气息掠过他的耳畔,男人清和低笑的声音响在他的耳畔,“告诉我,小果儿,你在期待什么?”
唐小棠倏地睁开了眼睛。
但见谢瑾白指尖勾着一个绯色的荷包,似笑非笑地睨着他。
唐小棠迅速涨红了脸。
所……所以,方才这人靠,靠这么近,只是为了取他身上的荷包?
心里头顿时升起一股无名火。
偏生又不好发作。
唐小棠恼羞成怒地将人推开,“要,要你管!”
温软的唇瓣,却在这时毫无预兆地覆了下来。
唐小棠瞪圆了眼。
相贴的唇瓣稍稍分开,谢瑾白深深地忘进小公子的眼底,薄唇微掀“小果儿方才可是,在期待这个?”
复又低声道,“原本,是想要取你荷包里的续筋生肌膏,给你处理脖颈处的伤。既然我的小果儿这般迫不及待,那便让哥哥先疼疼你,可好?”
唐小棠双手握成拳,脸颊涨红,“我才……没,没有迫,迫不及,及……”
谁迫不及待了!
他才没有!
“口是心非。”
谢瑾白低笑出声。
“我,没……”
不再给唐小棠开口的机会,谢瑾白低头,以吻堵住了他的嘴。
先前唐小棠吃了许多的蜜饯,唇瓣因此沾了不少蜜饯,谢瑾白便尝了一嘴的甜。
谢瑾白对甜食从无太多偏好。
平生头一遭,发觉原来酸甜苦辣当中的“甜”之滋味,是叫人这般无法抗拒的人间至味。
这般轻易,便叫人上了瘾。
忍不住一尝再尝。
“唔,混,混蛋!”
起初,唐小棠还有骂人的力气。
渐渐地,唐小棠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这人仿佛在他身上施了什么软骨咒,只要他触碰到他,他的身子便轻飘绵软如一团棉絮,没有半分力气。
加上这一次,两人一共吻了三回。
第一回 因为太过错愕,大脑一片空白。还没有意识到那是一个吻,便已经结束了;第二回虽然自认为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却还是因为太过紧张,依旧没感受出个所以然来。
这是第三回 。
有了前两次的经验,这一次,唐小棠总算没有那么紧张。
他真真切切地体悟到了什么是亲吻,体验到了话本里头形容的“身子为之战栗”的妙处。
唐小棠是一个对自己极为诚实的人。
他喜欢这个人,也甚是喜欢他的亲吻。
在先前因为气恼,象征性地抗拒一下之后,他便放纵自己享受谢瑾白的亲吻。
唐小棠闭上眼。
腰间的腰带被解去,唐小棠身子颤了颤。
谢瑾白离开他的唇,吻上他的耳朵,轻问,“怕么?”
“不,不怕!”
却是将谢瑾白抱紧了一些。
分明还是怕的。
谢瑾白怜爱的亲了亲他莹白的耳朵,“不怕。我的小果儿,你会喜欢的。”
“嗯……”
唐小棠低低地应了一声。
“真可爱。”
说来也奇怪。
他以往从不是这般会夸人的性子,也不知怎么的,这些夸奖的说辞总是信手拈来。
谢瑾白环在小公子腰间的那只手下移。
唐小棠的身子在瞬间绷直。
最后,唐小棠伏在谢瑾白的肩上,剧烈地喘气。
谢瑾白拿了边上的巾帕擦手,低头,吻了吻他被汗水泅湿的鬓发,“舒服么?”
唐小棠脸颊殷红,几不可见地,以微小的弧度点了点头。
谢瑾白亲吻他的额头,“是个诚实的好孩子。”
唐小棠瞪他,“我,我才不是个孩子。”
“嗯。我知道。我的小果儿长大了。”
谢瑾白故意,将伺候过小公子的手,在唐小棠的面前晃了晃,意有所指地道。
那股灭顶的欢愉尚未完全褪去,唐小棠自是一下便领悟了谢瑾白这个动作的意思。
脸颊再一次迅速涨红,“你,你还是,闭,闭嘴吧。”
真的,这人每次一张口说话都可气人!
唐小棠伏在谢瑾白肩上,待心里头方才那股前所未有的欢愉,慢慢归于平静。
“为什么一开始的时候不告诉我?”
指尖卷过唐小棠拂在肩上的一缕发丝,谢瑾白轻声问道。
他这个问题问得突兀,且没头没尾的,唐小棠却是立即听明白了。
唐小棠轻“呵”了一声,“我……我还,还在想,你,你究竟什,什么时,时候会,会问……问我……这,这个问题呢。”
分明脸上欢愉的绯色还在,只是神情变得冷冷的。
谢瑾白:“……”
特意选择在这个时候问这个问题,如此小果儿的心情不会那般糟糕。
现在看来,似乎反而起了相反的作用。
听出小公子语气里的怨气,谢瑾白双眸注视着他,认真地道歉道,“抱歉。一开始没能认出你。”
“你答过我决计不会将我忘,忘了的。你还应承过我,会来俞家,看我。你还应允我,便是,便是我……回了淳安,只要我给你写信,你,你定然会回我。这,这三起,你一件没做到。谢怀瑜,你失信了。”
因为每一个字都说得极慢,故而这段话,唐小棠说得比往常要流利一些。
只是,每控诉一句,他的眼圈便红上一分。
到说出最后那句,一双眼睛更是如兔儿般彤红彤红。
谢瑾白环着唐小棠肩膀的手臂陡然收紧。
这一天,他品尝了何为人间之至甜,却又在这个当下,深切地领悟了何为深入肺腑的心疼。
他那时年少,又是独来独往的性子,能够日日忍着小团子缠着他,已是破例。
他记得他的这三个允诺,不过是在小团子的亲人过来接他,他却紧紧抱住他的大腿,哭着不肯撒手,他为了哄他,随口应下的罢了。
起初的一段时间,他半夜会下意识将锦被往边上多腾一腾,手扑了个空时,心里头难免会升起几分空荡。
后来,时日一长,自是又习惯了从前一个人睡的日子。
事实上,以他的性子,若是当时知晓,他随口应允的承诺,会令小果儿记那么久,在他家人将他抱走时,他也只会一言不发。
48/145 首页 上一页 46 47 48 49 50 5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