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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欠我半座皇陵(穿越重生)——青莲门下

时间:2020-09-27 08:39:29  作者:青莲门下
  就算季玦见过五殿下的画像,五殿下有季玦的画像,五殿下也应不会注意季玦这样一个小人物。
  可那天五殿下的马车偏偏被他俩撞上了。
  季玦看见了五殿下的脸,便给五殿下送花,偏偏五殿下还收了。
  一个转头,密令便下来了,让他高床软枕、好吃好喝地伺候着?
  虽说不同属,季玦对我的身份看破不说破,我们两个勉强也算平级,怎么转眼间,我就得伺候他了?
  钱二郎又环视了一番现在客栈里的家当,又看了看季玦那张俊俏的脸,还是决定什么都不问。
  他给季玦倒了一杯茶,季玦坦然受了,神情间没有半分不自在。
  钱二郎自己蹭了一杯好茶,没出息地觉得这个命令其实也挺不错的。
  “他要见你。”钱二郎说。
  江瑗点点头,问道:“何时?”
  “两日后。”钱二郎说着,又觉得那一点好奇就像猫爪子,一点一点挠得人心痒痒。
  江瑗应了一声,然后低头不语。
  多说多错,季玦又是个冷淡寡言的,他这副做派,钱二郎应当不会怀疑。
  “我该练策论了。”江瑗说。
  钱二郎知道季玦这是逐客,在季玦桌上顺了几片杏片,感慨这个时节能吃上杏子,季玦过得可真是令人神往。
  江瑗写着策论,想着自己是临时抱佛脚,不由悲从中来——他应该、还算……宝刀未老吧?
  他打了个哈欠。
  他那个名义上的父皇钟爱骈文,他便把文章作得花团锦簇——这种策论真无聊——与其堆砌辞藻,还不如去干几件实事。
  他又想到了他见过的,历代戴着镣铐跳舞的状元郎们,又打起了精神。
  他已经做好了万不得已,代季玦科考的准备了,虽然这准备让他心虚。既是对其余诸考生不公的歉疚,又是对季玦本人不公的歉疚——季玦之才,怎么也用不着代考。
  不知何时能换回去,他闷闷地想。
  作完策论时丑时刚过,江瑗就收到了三皇子江瓒明日邀人诗会的消息。
  这位江瓒是刘贤妃的儿子,也算是个妙人儿。自幼便爱舞文弄墨、吟风弄月,说他附庸风雅吧,他还勉强有几分真本事——只是心胸实在算不上宽广。
  江瓒政事做得平平,偏爱艳科小道,耽于梨园乐坊,经常被江朝的皇帝陛下指着鼻子骂,骂他不走正道。
  这又如何呢?朝野上下,有识之士的眼珠子都尖利着。被骂,还说明皇帝眼里有这么个人。而江瑗这种不管做什么,皇帝都浑不在意的,才是真的扶不上墙了。
  而江瑗知道,这位皇帝骨子里还存着几分对书蠹诗魔的追求,嘴上骂得欢,心里却是喜欢的。
  江瓒应该是几个皇子中,最像皇帝的一位了。
  前几日郑相的嫡长子郑祎外放出京,江瓒折柳送别,做了首词强赠人家,整个意象凄凄惨惨戚戚,仿佛人家郑祎去的不是富庶繁华的景州,而是瘴疠肆虐的岭南似的。
  词本就是艳科小道,他还写得像郑祎被贬,即将一去不复返一样,隐隐有几分咒人的味道。传至开来,好几个长着眼睛的都觉得他在恶心郑相。
  ——毕竟近年来,郑相有微微向皇后的老四、老六那边倒的苗头。
  江瑗觉得江瓒也不算太聪明,郑相十几年来都炙手可热,势力盘根错节,“郑半朝”之名也私下里传了多年,若是给江瓒使个绊子,江瓒还不一定能招住。
  谁知道江瓒的小脑瓜里又想些什么呢?
  江瑗觉得一直待在客栈心口闷得慌,刚好可以去诗会逛一逛,若是能为季玦积几条人脉……
  “不,季玦不需要人脉。”江瑗沉思。
  他把那张烫金的帖子压了箱底。回贴说自己舟车劳顿,水土不服,又忙于备考,一时不察染了风寒,需要安心修养。
  然后他拿着那盘子杏片,盘腿坐到床上,再拿了一本策论集,又开始了他懒懒散散的一天。
  翌日晚间,钱二郎又推门来找江瑗。
  “何事?”江瑗板着脸回首问。
  钱二郎心里一惊,总觉得季玦哪里不一样了。
  江瑗是个爱笑的人,但他总以为季玦板着脸,那他也板着脸,他就像季玦了。
  灵魂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与生俱来然后后天浸养的气质也很奇妙。季玦板着脸时,透着一种疏离的冷淡,会让人觉得仙凡有别,仙人殊途。而江瑗板脸,虽说依然会分出云泥之别,可这天上的云不是仙,而是骨子里透出来的赫赫威势。
  狮子打盹了十几年,也变不来猫。
  钱二郎忽略方才一瞬季玦的那一点违和,道:“昨日诗会上,王怡出了好大的风头。”
  “……王怡?”江瑗试探着问——毕竟那些卷宗他还没来得及看完,就上了季玦的身。
  “你忘了?就是在路上找我们麻烦的那个。”
  “哦哦,他呀?他怎么了?写出一首好诗?”他呀——我其实不认识。
  “那倒没有,他送了三皇子殿下一枚玉箍,那可是洒金皮的。”
  “红璞啊,我也有许多啊……”江瑗脱口而出。
  “你哪儿来的这种玉?!”钱二郎看着他,眼含怜悯,就像在看一个白日做梦的傻孩子。
  江瑗这才想起他已经不是原来的江瑗了,他尴尬地沉默一瞬。
  然后他开口圆回来:“殿下之前偷偷赏给我了。”
  钱二郎眼里的怜悯更浓了,这次是对他自己贫穷的怜悯。
  “那也不一样,”钱二郎道,“王怡送的那个,是四千年前的。”
  “噫……”江瑗没什么感情地感叹了一下。
  “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江瑗抬头,眼里透着几分可爱的迷惑。
 
 
第12章 
  钱二郎恨铁不成钢,痛心疾首道:“你看看人家,该送礼就送礼,半点不含糊。”
  “哦。”江瑗吃了颗糖。
  “别人都已经开始行卷邀名了。”
  “都是花架子。”
  江瑗并没有敷衍钱二郎,皇帝近年来眼里愈发容不得沙子,行卷邀名已经行不通了。
  前期名声再响,最终还不是靠考试的那几张卷子?更何况,以季玦的年纪,哪需邀名?恐怕青州季玦之名,早就传遍盛京了。
  比如说昨日来自三皇子的那张帖子。
  江瑗拿着三年前的考卷,思考着如何破题。
  钱二郎把他的卷子拿到一边,笑道:“我们该出去了。”
  “去哪儿?”江瑗一时反应不过来。
  “哥哥带你逛花楼,走着?”
  “走着!”江瑗也笑。
  京城最大的花楼和戏园一样,都坐落在长街对面的安乐坊,是整个京城最大的销金窟。
  一进花楼,一阵淡淡的香风扑面而来,甜而不腻,沁人心脾。老鸨看着这二人进来,把视线投向了江瑗腰间的青玉玉佩。
  然后她就露出一个风韵犹存的笑,调侃道:“小公子这么小……就……?”
  其实十五已经不小了,大户人家的孩子这时大多已经知事了。而有些皇帝,十二岁甚至更早就会加冠。
  江瑗没搭话。
  “我们找柳姝大家,”钱二郎道,“听说她是全盛京名声最响的花魁。”
  老鸨抬起眼皮子,觑了一眼钱二郎:“柳姝大家是谁都能见的?”
  江瑗把腰间的青玉玉佩在老鸨面前晃了晃,递了过去。
  蝙蝠和忍冬花纹晃花了老鸨的眼。
  江人尚玉,这青玉本就不俗,雕工更是极好,线条干净利落,转势优美流畅,一看就知极其贵重。
  老鸨收下那玉,再看了江瑗一眼,换了口风:“小公子可真俊,是该让我家阿姝见见,我让婢女引你们去。”
  江瑗点点头,跟着引路的小丫头来到三楼的一间房门前。
  “柳姝姐姐,开门!”
  里面应了一声,门开了。
  “你们进……咦,另一位公子呢?”
  “你没注意吗?他被方才二楼回廊上的那位粉衣姑娘迷了眼,跑到那个姑娘面前搭话去了。”江瑗道。
  “哦,”小丫头点点头,“那你一个人进去吧。”
  江瑗迈进门槛,小丫头便从外面为他贴心地合上房门。
  这间屋子布置得雅致,却也花了大价钱,一开门看到的,就是一方不小的温水池。
  池后立着一面忍冬花纹的屏风,遮住了所有视线,有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感。
  江瑗绕过水池,走到了屏风后,就看到了坐在桌边的他自己。
  或者说拥有着他的身体的季玦。
  “呦,柳姝姐姐?”他调笑道。
  季玦指了指房间的另一处,也笑着回他一句:“柳姝姐姐在那儿呢。”
  那处床榻的纱帐里,确实坐了个姑娘。姑娘见他进来,微微颔首。她向五殿下行了一礼后,不知道碰到了哪处机关,床榻下的暗道开启,她翻了进去。
  江瑗微笑:“现在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他走上前去,抱住季玦。
  这种亲密的动作是季玦始料未及的,他呆了一瞬,犹豫一下,扶住江瑗的头。
  抵足而眠都有过,一个拥抱实在不算什么。
  一切他乡逢故知的喜悦、死而转生的复杂心绪、百转千回的纷杂念头,都在这个无言的拥抱中。
  然后他们发现,他们的视角发生了转变。
  季玦感觉一双手抚在他的头上,江瑗则感觉有手环住了他的腰。
  他们猝不及防地!换回去了!
  江瑗没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再摸了摸季玦的脸。
  确实换回去了。
  二人相对而坐。
  季玦拿出一把尖刀,江瑗眼神凝重,盯着他。
  季玦把尖刀对向自己。他伸出手臂,挽起袖子,用刀划出一个口子。
  江瑗挽起袖子,看到了一模一样的伤口。
  两个人都皱起眉。
  “疼吗?”季玦问。
  江瑗点头。
  “我带了自己配的药膏,”季玦道,“脱一下衣物。”
  江瑗疑惑地看着季玦,伤口在手臂上啊?
  “身体各处都要试一下,”季玦解释,“不同程度的锐器和击打……”
  江瑗本唇角带笑,此时,他的唇角像是僵住了。
  “我们还要探查一番药物作用会不会引起通感,”季玦看江瑗愣愣的,补充道:“不会太重,不会试上限,只是必须看看何时何事会引发通感。”
  江瑗认命地点点头,他开始解自己的外袍。
  这身衣裳还是季玦出门时选的,通体玄色,袖口绣着银竹,更显得少年容貌整丽,唇红齿白。
  他正在解右衽的绑带,季玦能清楚地看见他被黑色衣物映衬到的、白得发光的手背,以及手背上青色的血管。
  前襟被打开了,江瑗的手移到了腰间玉带上。
  外袍落了下来。
  他把这件华贵的外袍团成一团,随手扔在床榻上。
  “中衣也要脱吗?”他问。他只剩一层中衣了。
  “不急,”季玦摇摇头,“把它拉下来一点,我们可以从肩背开始。”
  江瑗解开一个带子,把中衣往下扯。
  “你自己来?”
  “嗯。”
  江瑗反手把匕首往自己的肩上送,冰冷的刀尖刚触到皮肤上,他就冷得一个激灵。
  “不行,奇怪极了,就像自己凌迟自己似的。你来?”
  季玦失笑:“我来,那亦像我凌迟你呀。其实大约在几个地方弄一点小伤口而已,此次我还带了鞭子。”
  江瑗顿感艰难,这十几年来,他一根汗毛都没伤过,如今却要自残自伤。除去上辈子毒发时,现在回忆起来已经并不真切的疼痛,他再也未受过一丝一毫的委屈。疼痛是何种感觉,他似乎已经遗忘了。
  “我也看不到我的脊背啊。”
  季玦只好接过匕首,走到江瑗背后,划了一道浅浅的伤口。
  “疼你就说。”
  江瑗很诚实又很无趣地答了一声“疼”。
  季玦从他背后伸出手,给他嘴里喂了一颗糖。就像从他身后抱住他一样。
  “我们再试试其他锐器。”季玦道。
 
 
第13章 
  江瑗和季玦吃着糖,试完了上半身。
  下半身再坐在椅子上,就似乎不太方便了。
  他们转移至床榻上。
  “我感觉有点奇怪。”江瑗道,他在很多事情上异常地坦诚。
  季玦思考了一下,才明白了江瑗在说什么。
  “我是大夫。”他说。
  江瑗理解地点点头。他今天一直在点头,显得整个人又可怜又乖巧,看起来完全不像当年那个强势的陛下了。
  季玦又给他喂了一颗糖。
  季玦脱了自己的衣物,查看所有的伤口。
  江瑗看了一眼,道:“不管是什么东西造成的,什么程度的伤口,都会转至彼此的身体上——我们之间只要一人受伤,另一人也没跑了。”
  “若有一把刀砍在了你的脖子上,捅在了你的心口里……”
  江瑗摸了摸心口。
  “我们两个都得死。”
  “那下限在哪儿呢?蚊虫叮咬?”
  季玦随手用指甲在江瑗后颈下方划了一道:“和这个差不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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