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弃弱心中焦急不已,人却依旧处在半梦半醒之间,睁不开眼睛。
陆桓盯着门,迟疑着没有下手。
朱渐清吩咐过,要尽量让武弃弱死的自然一些。
“嗙啷——”
刘云舒拿着斧子,直接凿开了房门。
巨大的声响让武弃弱摆脱了梦境的纠缠,睁开双眼的刹那,她迅速抽出枕底的袖弩,对准陆桓的胸口连续两次扣动扳机。
陆桓见势不妙,一个鹞子翻身灵活避开,雪蚕丝飞射而出,缠住房梁,借力落在了朱渐清身边。
朱渐清站在房梁上,不知道看了多久的戏。
“主人。”陆桓跪在朱渐清脚下,“请主人责罚。”
“哎呀呀,没什么,不用惩罚,早就猜到你会失败啦。”
朱渐清拍了拍他的脸颊,转而居高临下看着刘云舒。
“你就是武弃弱的那个情郎?果然长的眉清目秀,一表人才。可惜生不逢时,偏偏生在乱世。”
“你在说什么?”刘云舒将武弃弱护在身后,“什么乱世?当今天下海晏河清,正邪两道关系安稳,何来乱世一说?”
朱渐清嗤笑一声。
“你自然看不到平静水面下的波涛汹涌。”朱渐清一跃而下,背着手步步靠近,“世人被表象蒙蔽,一味地将罪孽推到我的身上。你是,荣焉也是。”
“你们从来都没有想过,真实到底是什么。”
刘云舒听的云里雾里,不明白他想表达什么。
“罢了。”朱渐清摆了摆手,“说这么多,你也听不懂……还是让本座亲自动手,教会你什么才是真实吧。”
安顿好琉璃雪与乌苏尔后,众人四散东西,准备回房再睡个回笼觉。
荣焉抻着懒腰,看了看天色,拽住沈昼眠:“我们去送送那个刘云舒吧?”
沈昼眠欣然同意。
正准备回房穿好衣服,就听到不远处的院墙轰然倒塌的声音。
还没来得及离开的众人循声望去,武弃弱口吐鲜血倒在废墟中,刘云舒护在她的身前,身上带着大小不一的伤口。
朱渐清欺身而上,一掌拍向了他的胸膛。
离魂剑在电光火石间缠住两人的腰身,荣焉瞳孔骤变,将两人狠狠甩到了自己身后。
被甩的晕头转向的两个人跌坐在地,劫后余生。
“不好意思,动静有点大,吵到你们休息了。”朱渐清愧疚地看着剑拔弩张的众人,“要不是,你们再回去好好睡一觉?”
荣焉一抖手腕,离魂剑呼啸着刺向朱渐清。
与雾隐山灵彻底融合后,荣焉还不太清楚自己的实力,但是在上次重伤朱渐清后,他的心里已经有了把握。
若论单打独斗,现在的他有能力与朱渐清一战。
众人不敢轻举妄动,戒备地看着朱渐清。
朱渐清不闪不避,任由离魂剑划破了他的喉咙。
“荣焉,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他摆出深情款款的模样,“这一剑我让你撒气,别生气了,好吗?”
荣焉没有回答,用力抽回了离魂剑。
伤口瞬间喷溅出淋漓鲜血,朱渐清脚步踉跄。
“谁告诉你我生气了。”荣焉平静无波的脸上带着几分嘲讽,“我就是单纯想打你而已。我永远也不会变成你。”
朱渐清的哀伤地看着他:“你怎么不信我呢?我杀你,是为了你好,想把你变成我,也是为了你好。你难道感觉不到吗?所有的一切都是假象,包括你我。”
荣焉皱起眉,低下头陷入沉思。
他听不懂朱渐清的疯言疯语,却隐约明白了朱渐清的意思。
一切都是假的。
在朱渐清的眼中,山川锦绣也好,花鸟鱼虫也罢,居然都是假的?
“师兄。”沈昼眠小声提醒道,“别信他的话,他在妖言惑众。”
荣焉回过神,抬起头看着朱渐清:“林知府一家是你杀的?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可能就是看不顺眼,心情不好……什么原因都可以。”朱渐清无辜道,“你知道的,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忍不住杀人。”
“为什么要杀武弃弱。”
“因为那个祝忠宝许愿了。”朱渐清更加无辜,“没办法嘛,他这些年都是这样子,骗漂亮姑娘的身心,然后再让我帮他杀掉。”
雾隐山本就是放大欲望的存在,朱渐清的纵容,成为了祝忠宝肆无忌惮伤害他人的底牌。
荣焉无言,良久后,轻蔑道:“朱渐清,如果不杀了你,我实在是想不出其他的办法,来告慰那些无辜逝去的亡魂。”
朱渐清惊讶地看着他。
“其实你来的正好,我有许多东西想送给你。”荣焉轻描淡写地说着,暗中对众人打了个手势。
一切就发生在刹那间。
沈家父子、曲净瑕、岁青练、无刀、贺兰悠在同一时间施展自己的杀招,对准朱渐清的要害袭去。
朱渐清惊觉大事不妙,重重攻势将他密不透风的包围。
避无可避。
“陆桓!”朱渐清大喝一声。
几乎同时,陆桓飞身上前,以血肉之躯,挡住了所有人的攻击。
六柄长剑从四面八方,穿透了陆桓的身体。
朱渐清趁此机会脱身而出,挥掌拍向武弃弱的后背。
一旁伺机而动的沈昼眠拔剑追去。
已经来不及了。
沈昼眠的穿透了朱渐清的胸膛。
朱渐清致命的一掌打在了……刘云舒的胸口。
一招得手后,朱渐清不再留恋,疾退几步拔出胸口的剑,闪身离开了。
荣焉带着众人追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自己当初写了什么,于是翻了翻大纲,想要看后面的剧情的那个小朋友,你会后悔的(小声哔哔)。
接下来大概就是,苏醒了,猎杀时刻吧。
第70章 第 70 章
武弃弱茫然接住刘云舒倒地的身体,泪水夺眶而出。
她记起来了。
她记起当初相识之时,刘云舒怕唐突了她,就坐在她的门口,给她讲诉九州各地的风土人情;记起刘云舒腼腆地对她诉说爱慕之情;记起两人互赠玉佩定情,约定厮守终生……
她终于想起了一切,却永远也无法弥补这些年来刘云舒的等待。
因为他说:武姑娘,我再也不会纠缠你了。
他一向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所以他现在躺在她的怀里,身体渐渐冰冷下去。
泪水冲花了染血的面庞,武弃弱想要堵住刘云舒血肉模糊的伤口,然而一切都是枉然。
“云舒……刘云舒,你别死好不好……”武弃弱语无伦次地祈求道,“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辜负你这么多年……”
刘云舒的眼神溃散着,他听到了武弃弱的哭声,积蓄起最后的力气,擦掉了她的泪水。
他张了张嘴,想说:不要哭,这样也好。
可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那双肯为武弃弱遮风挡雨、擦去泪水的手还是落在地上,沾染了血污。
武弃弱失声痛哭。
朱渐清一直觉得,九州江湖众人皆是蝼蚁之辈,可任他揉捏,只要他心情不好,就可以随时夺走他们的生命。
到了今天他才明白,原来蝼蚁在被彻底激怒后,也会拥有强大的力量,逼的他节节败退,身受重伤。
“这是专门用来对付你的。朱渐清。”荣焉看着倒在树下的仇敌,面无表情道,“感觉如何,还能站的起来吗?”
他的右腿已经被曲净瑕削断,屡屡受创的要害变得血肉模糊,却依旧没有死。
“呵……”
疼痛让朱渐清变得麻木,他轻笑着,鲜血从嘴角汩汩流出。
“荣焉,你很想杀了我,但是很遗憾,我们谁都杀不了谁。”
“你并不笨,所以我相信,你应该也发现了这个世道的违和之处。”
“早就没有修仙者了,为什么习武者会长命百岁,而普通人却不能?雾隐山收取得寿命在放到八卦盘中后,到底去向了何方?你真的从来都没有思考过吗?”
“雾隐山灵不是神仙,他也曾经是人。他做的这一切,真的不夹杂任何私欲吗?”
“荣焉,好好想想,这个世道真的是你眼中看到的那样安定吗?”
荣焉迟疑了。
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些问题,可是天生情感的缺失又让他不断的告诫自己,遵守规则,不可越矩。
朱渐清得意地笑了出来:“你看,你自己都在怀疑你遵守的规则,又何必继续墨守成规呢?”
荣焉正要开口反驳,沈昼眠突然一把扯住他的手腕,把他拉进了怀里。
闪着寒光的短箭擦过荣焉的脸颊,射进朱渐清的太阳穴中,一击致命。
朱渐清的笑容僵在脸上。
众人讶然回头,武弃弱放下手中的连弩,再次上箭,在朱渐清的胸口又补了一下。
眼中满是恨意。
朱渐清呕出大口鲜血,费劲地抬起手,食指顺着伤口戳进太阳穴,抠出了深入脑髓的短箭。
箭上带着莲花倒刺,勾出丝丝缕缕的脑浆。
“……还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朱渐清在衣襟上随意擦了擦手,黑溜溜眼珠骤然变得金黄,身体如离弦弓箭一般蹿了出去。
“!”
“武弃弱!闪开!”荣焉大声喊道,离魂剑紧随朱渐清而去。
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武弃弱不闪不避,再次扣动扳机。
离魂剑刺入朱渐清的后心,短箭没入胸膛,却依旧没有阻止他的步伐。
朱渐清挟持武弃弱挡在身前,支住自己的身体:“说实话,荣焉,我并不想与你为敌,但是你处处都与我过不去,我也只能做一些事情,稍微惩罚你一下了。”
众人怕伤到武弃弱,犹豫不敢动手。
荣焉眉头一沉:“你要做什么?”
“做点有趣的事情,我想给你个惊喜。”朱渐清带着满身的鲜血,对荣焉露出淡淡的笑容,“我记得你的生辰,九月十五,对吗?马上就要到了,我会给你一个惊喜的。”
话音一落,浓黑的鸦羽纷扬,顷刻间挡住众人的视线。
荣焉劈剑挥开,朱渐清已经带着武弃弱,彻底消失了。
“师兄!”沈昼眠拉住荣焉追逐的脚步,“算了,追不上的。”
“你的妹妹还在他手里,我……”
“这是沈家的事情,就算没有你,她也会被朱渐清盯上。与你无关。”
荣焉定定地看着他。
沈昼眠摸了摸他冰冷的脸颊,安慰道:“不要怕,别急。”
荣焉卸下一身防备,丢下众人,施展轻功回到了沈府。
刘云舒的尸体已经凉透了。
武崇宁思量再三,还是提笔给豫州知府写了一封信,言明事情始末,请刘家人来给刘云舒收尸。
这件事情武家自然是有责任的,刘知府并没有为难武家,独自一人吞下了丧子之痛,一夜之间白了头。
乌苏尔与琉璃雪痊愈后,众人再次聚首。
“就是如此,不仅有世家门派,九州各地的官员家中,我也曾经闻到过尸臭味,在我闻起来很淡,你们应该感觉不到。”
“或许与他说的惊喜有关。”涉及荣焉,沈昼眠也开了口,“到底是什么事情,牵扯上武林门派不说,还要用上朝廷的官员?”
琉璃雪道:“如果按照小乌的推测来看。这个朱渐清并不是单纯针对许愿者下手,只是恰好这些许愿者出事,被使者发现了而已。”
“这就说明,他针对的不止是荣焉。”沈从越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他到底想做什么?就不能正大光明的来吗?”
……
荣焉坐在主位上,一直没有说话。
他在思考朱渐清的问题。
为什么习武者的寿命会延长?
收取回来的寿命去了哪里?
雾隐山灵的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所有问题都无从回答,雾隐山灵已经消失,那雾隐山上会不会有答案?
“我要回一趟雾隐山。”
荣焉的声音不大,却让在场的人都有些惊讶。
“你要回去?为什么?”沈从越不解,“你如果离开的话,九州江湖就没有人能抵挡朱渐清了。”
“我在也抵挡不住。”荣焉平淡道,“雾隐山使者之间无法找到彼此,朱渐清在九州范围内杀人,我们也循着踪迹抓他,太被动了。”
“所以你想追根溯源,回到雾隐山去调查朱渐清?”曲净瑕问。
“对,总比在这里空等他杀人好。”
沈昼眠在房中整理着荣焉的包袱。
“……师兄,你必须要回去吗?”
“对。”
“我陪你一起。”
“……”荣焉转头,看着故作轻松的沈昼眠,颔首道:“好。”
肮脏的牢狱之中散发着浓重的腥臭味。
荣焉靠在角落里昏昏欲睡。
与他换在一起的归云派弟子心中惴惴不安,满是对未知的恐惧。
他们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觉醒来,人就已经在牢狱中了。
楚无佣已经被带走了很多天。
头些日子,他们还能听到他的惨叫痛苦,到现在,已经彻底没了声音。
“嗒、嗒、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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