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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伦利加城记(近代现代)——森破

时间:2020-10-04 11:35:27  作者:森破
  “去哪儿?”
  “城外。随便找块空地,再跟农户借个稻草人,或者直接在树上画个靶。”
  从市场到玛伦利加的西城门需要经过中心城区的主干道。每次走到道路交汇的十字路口,艾德里安都会忍不住向那几座高大华美的建筑多看几眼,想象几个世纪前的人们如何用一砖一石砌成这座流金之城,而这些石造的诗篇又是否会迎来被时间摧毁的一天。
  长居于此的路易斯早已习惯了这样的风景,就像农夫习惯了田地、渔民习惯了海洋。走在无比熟悉的城市里,他没有必要特意分出注意力,像个异乡来客一样四处打量。一旦周遭的环境出现半点异状,他也会是第一个发现的。
  但在走过十字路口、靠近中心城区边缘地带时,艾德里安敏锐地注意到,路易斯朝总督府的方向多看了两眼。
  他顺着路易斯的视线望去:华美的官邸沿街道延伸,一楼的镂花拱形长廊与二楼的空中阳台带着繁复的装饰,檐下的素色浮雕映着嵌在柱中的花坛,如同贵妇系在发髻和衣襟上的丝带。总督府外立着八尊姿态各异的女神像,雕像基座前常年撒着新鲜的各色花瓣,又被路过的马车无意间轧得粉碎。
  ——科马克大师在看什么?
  路易斯很快将视线移回前方,仿佛压根不曾抬头。但艾德里安默默记住了这个细节。他再次看向总督府三楼,那排二尺见方的方形窗口大多关闭着,只有两扇还向外敞开。经过那两扇窗的下方时,艾德里安脚步一滞——他似乎闻到了某种熟悉的味道。
  凝望着路易斯的背影,艾德里安头一次发现自己的观察力和感官竟是如此多余。
  玛伦利加城外的大道上,多的是来往的行商车队,还有附近农庄赶集和送货的村民。城门的守卫不敢懈怠,轻车熟路地登记入城者的姓名与货物内容。
  与进城相比,出城则要方便得多。路易斯和艾德里安来到城郊的一座谷仓附近,那里视野开阔,除了谷仓前几棵粗矮的果树,周围都是收割完毕的麦田,可以远远看见正在运转的风车磨坊,高耸的城墙背后冒出一点建筑的尖顶。
  路易斯从麦田边缘搬来一个稻草人,将它插在果树之间,让艾德里安拿着弩再后退几步,留出一段射击距离。
  “你知道怎么用吗?”路易斯斜倚着树干,站得离稻草人很近。“在老家练过骑射的话,至少会对弓箭有些了解。”
  艾德里安低头看着那把新制成的轻型弩——箭矢已经装填完毕,剩下的就是瞄准、扣动弩机。他举起弩,对准果树间的稻草人,同时掂量着武器的重量。简化后的弩体积要小一些,也比想象中轻便。
  路易斯依旧站在那里没动:“注意风向和风速。还有,记得算上箭矢下落的角度。”
  艾德里安闭上一只眼,将弩的前端稍微往上抬了一点,迟迟没有扣下扳机:“大师,您不打算走开一下吗?”
  路易斯摇头:“不,我就站在这儿。”
  “……这可是您说的。”艾德里安咬着下唇,后颈冒出了冷汗。
  ——冷静。
  艾德里安小心翼翼地调整气息,再次确认准星的位置,随后扣动了弩机。
  离弦的箭以破风之势向前射去,直接打穿了稻草人的头部,尖利的箭镞扎进稻草人后的树干,离路易斯不到一臂的距离。
  缓缓垂下手中的轻型弩,艾德里安终于舒了一口气,因紧张冒出的冷汗被风吹得发凉。
  “您真是吓死我了。”他小声抱怨道。
  路易斯这才慢悠悠地转过身,观察箭矢刺进树干的深度,顺势推测这把弩的杀伤性。他动手拔掉那支箭,心不在焉地说道:“该害怕的应该是我吧。”
  艾德里安没法从路易斯脸上看出半点害怕的意思。
  接着,路易斯走到艾德里安身后,握住他的手腕,几乎是手把手地拉开弓弦、上好箭矢:“瞄准的动作应该再果断些。就像这样——”
  像是摆弄一个装着球形关节的人偶,借着艾德里安的手,路易斯飞快地抬肘、射击。箭矢穿过稻草人的头部,准确命中上次的落点。来不及为路易斯纯熟的技艺感到惊叹,过于密切的肢体接触令艾德里安僵在原地,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路过总督府的时候,你是不是闻到什么了?”
  路易斯的声音在艾德里安耳畔响起,惊得他说不出话,睁大的绿眼睛透着讶异和不安。
  年长一些的赏金猎人又说道:“那是莫吉斯总督的妻子贝拉夫人。你带着信见我的那个晚上,从窗外看到的女人也是她。她好像把我当成了情夫,我也确实给她带去了某些慰藉。不过,除了肉|体上的关系,我没有从总督夫人那里索取或得到任何东西。”
  路易斯的语气毫无起伏,令人猜不透他的真实想法。
  艾德里安从震惊中回过神,无来由地感到不快:“……您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我想知道谜底,但这并不是我想看到的结果。为什么?
  沉默片刻,路易斯后退了半步——紧贴在艾德里安身上的温度也随之消失。
  “因为你好像很在意‘那是谁’,我也确信你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路易斯注视着艾德里安低垂的双眼,意识到自己似乎在不经意间伤害了这个心思细腻的年轻人。
  夜幕将至。艾德里安回飞狮公馆时,正好遇见身披斗篷、准备出门的萨缪尔。他让到一旁,规规矩矩地喊了声“叔父”。
  萨缪尔走得很急,但还是在侄子面前短暂地停了一会。他露出矜持的微笑,看着艾德里安手里的轻型弩,随口问道:“这是路易斯给你的?”
  听到路易斯的名字,艾德里安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又很快开口掩饰过去:“是的。我今天跟科马克大师进行了弩|箭练习。”
  虽然注意到了艾德里安不自然的神色,也有想要当面嘱咐的事宜,但因为和海格有约在先,萨缪尔没敢多耽搁,只得简单交代了一句:“要尽快获得路易斯的信任。他和赏金猎人协会那边如果有什么异动,及时向我或者索菲娅报告。”
  “是,叔父。”艾德里安低下头,将自己的表情藏在阴影里。                    
作者有话要说:  Whirling-In-Rags 12PM - British Sea Power(出自极乐迪斯科)
 
  ☆、第十二章 托雷索的秘密
 
  如果真如原典所述,教团的诞生无疑带有浓郁的神话色彩:天灾、神谕,还有被赋予能力和使命的先知。先知与圣徒们给万民带来神祇的庇佑,这种庇佑将让他们免遭祸患——反正教义是这么写的。
  当然,教团也需要异端和异教徒作为敌人,就比如信仰“世界蛇”的托雷索家族。早在库诺大陆的几个古王国还不互通的时候,托雷索与教团之间就曾爆发过数次战争,每次都落得两败俱伤。但在千年前的某次灾变之中,双方似乎实现了和解,并在停战问题上达成了共识。
  至于这次和解究竟是传说还是真的存在,我不得而知,毕竟我只是个对宗教没什么兴趣的“城市档案管理员”。
  ——银湾塔杂记·教团兴衰
  深夜,神殿,海格的房间。
  萨缪尔将胡塔带回来的消息毫无保留地告诉了海格,并在教团印制的地图上标出洛格玛地区的位置。海格皱着眉,盯着地图上小小的标记陷入了深思。萨缪尔站在墙前,第无数次端详那幅名为《圣徒罗兰德采撷石心玫瑰》的宗教画。
  画面上的罗兰德虔诚地闭着眼,将手伸向泉眼处含苞待放的玫瑰;泉眼对面的黑发女子手举火把,身着斗篷与古王国草原骑装,面容清秀,腰间挂着一柄镶嵌绿石的弯刃马刀。而在模糊的远景中,依稀可以看见连绵的山岭与橘红的夕照。
  烛光下,画面的色彩更加黯淡,也更显出几分令人唏嘘的感伤。
  萨缪尔凝视着那段被冰雪覆盖的山岭,突然说:“这幅画描写的地方,说不定就是洛格玛。”
  海格抬起头,冷淡地回应:“应该是。‘圣徒罗兰德与同伴将沉睡的圣器供奉于万山环抱之处’——我不否认原典会对细节作一些加工,但这件事是真实发生过的。至于这和你们家族有多深的关联,那是另一码。”
  “存放圣器的是托雷索的古圣殿,洛格玛是我们家族的精神故乡。”萨缪尔强调。
  “我知道。”海格瞥了他一眼,语气更加刻薄。“真是稀奇,明明曾对一同患难的战友见死不救,转头却对‘家族使命’如此上心。没记错的话,洛格玛灾变已经是七百多年以前的事了吧?”
  对于海格的控诉,萨缪尔无法反驳,但他的确有自己的理由。
  归根结底,教团是伴着某种使命存在至今的,托雷索家族更是如此。无论是萨缪尔、索菲娅以及他们的先祖,还是对此一无所知的艾德里安,甚至是比起解决灾变更想先解决萨缪尔的元老们,他们体内流淌的血就是最好的证明。
  不过这一次,海格没有在别的问题上继续纠缠。他走到书架前,抽出两册前人手记的誊抄本。为避免误读,誊抄者依旧沿用古王国的文字,要是外人恐怕会看的十分费劲。
  幸运的是,海格在教团受到的训练不局限于战斗和布道,还包括可能遇到的稀有文字。至于萨缪尔,他在鹤山庄园学到的东西也与之类似,所以阅读起来没多少难度。
  “如果圣器和灾变有关,那么灾变的中心就有可能是古圣殿所在的实际位置。我知道托雷索家族被迫逃离洛格玛时,不仅损失了大半人口,还佚失了许多文献,包括圣殿的地图。这是洛格玛灾变时期的记述,或许那些古王国的史官能告诉我们当时发生了什么。”
  在谈论正事而非私人恩怨时,海格的语气倒没那么冲。
  萨缪尔斜倚着书桌,视线顺着半晕开的文字一行一行往下扫。
  地震、磁场紊乱、大面积的冰川封冻,密集的灾害虽然仅发生在洛格玛地区,但其惊人的破坏力足以让那片安宁的土地化为地狱。最早为避难迁居于此的先民不得不寻找出路。他们一部分向东南翻越高山,一部分走西边的海路。
  经过漫长的迁徙,托雷索的幸存者们在大陆南部建起了新的聚居点,那就是后来的鹤山庄园,这是萨缪尔所知道的信息。教团有着雄厚的经济实力,也因此从灾变当中留存了更多的资产,以及那些险遭湮灭的珍贵知识。
  如果父亲没有留下“让灾变终结”的遗愿,萨缪尔大概不会用尽一切手段爬上族长的位置,以获取重返洛格玛的机会和资源。
  如果教团的使命不是“消除陈旧的诅咒”,海格大概不会和他无比憎恨的萨缪尔合作,去遥远的古圣殿寻找尘封数世纪的答案。
  他们二人不得不承认这是命运使然。
  话说回来,“命运”真的存在吗?
  海格半抬起头,不动声色地注视萨缪尔的脸庞。托雷索的族长必须是自信、冷静、强势、游刃有余的,他大概只会在自己面前露出踌躇、脆弱甚至惊惶的一面。海格可以为此感到得意,但过去发生的事扼杀了这种情感。
  他“不应该”善待萨缪尔——海格不断这样告诉自己。即便如此,有时他还是会不自觉地产生“多余”的想法。就像此刻——
  “灾变终结之后,你打算怎么办?”海格突然发问。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萨缪尔一愣,碧绿的双眼从书页缓慢向上移,与海格对视几秒,艰难地摇头:“我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海格冷笑一声,想要掩饰自己的不自在:“你的目光比想象中短浅。”
  “我们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进入古圣殿,或是能不能活着离开。”萨缪尔垂下眼,黑发在烛光下泛着流动的金棕色,较平日多了几分柔和。“古圣殿是家父的目的地,也是我的目的地。至于比那更远的未来,我没有展望的余力。”
  也许是萨缪尔的神情过于失落,海格突然感到一种莫名的感伤。
  ——为什么托雷索家族中真正想终结灾变并付诸行动的不是别人,而是这家伙呢?
  短暂的沉默过后,萨缪尔反问:“那你又有何打算?当然,前提是你能活下来。”
  海格轻轻哼了一声,抱着手臂向后靠在坚硬的椅背上:“除了教团,你觉得我有其他可以去的地方吗?”
  你背后不还有一个庞大的家族吗——这是海格没有说出的话。海格不禁想,除了妹妹索菲娅和她的儿子,难道萨缪尔对于他所统领的托雷索家族并没有任何迷恋?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有情况会用信鸽通知你,记得留点窗。”萨缪尔整理好身上的斗篷,开始往窗边走。脚步很轻,轻得像一阵风。
  海格突然不希望看到萨缪尔离开。
  “等一下。”
  萨缪尔停住了脚步,转过身,嘴角带着苦涩的笑:“怎么,不想我走?”
  海格没有直接回答,说话的语气很生硬:“过来。”
  萨缪尔无奈地轻叹一声——看来午夜之前是回不去了。他关上窗,回到海格跟前,撑着座椅两边的扶手弯下了腰,在同一个高度与首席异端审判官对视。
  “这样你满意了吗?”
  ——玛伦利加的水手呀,钟情于美丽的姑娘。他潜入海底寻找贝壳,好搭配姑娘的衣裳。
  与莫吉斯总督结婚近十年来,承受丈夫的殴打时,贝拉总是习惯在心里默念幼时听过的无名歌谣。她紧闭着双眼,瘦弱的身躯蜷在大床和衣柜之间的羊毛地毯上,纤细的手指将精美的丝绸睡裙攥出山脉似的褶皱。她不敢说一句话,就连痛苦的抽泣都是颤抖的。
  莫吉斯总督手里的皮鞭一时“失准”,没抽到贝拉的背脊,而是打翻了床头柜上的花瓶。沉重的花瓶摔在地毯外的方砖上,碎裂的脆响和四溅的碎片惊得贝拉倒吸一口凉气。她下意识捂住了脸和脖颈,瓷片在她的手臂上划开一道细细的血痕,这点伤和背上的鞭痕相比不值一提。
  她不敢让自己的脸受伤。即便是莫吉斯对她施加暴力时,也会特意避开面部、脖颈以及所有不会被衣物覆盖的地方——在公共场合当中,他需要一个“完美无瑕的妻子”,以衬托自己玛伦利加总督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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