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会员中心 | 我要投稿 | RSS
福书网
站内搜索: 高级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fushuwang@outlook.com删除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2020

玛伦利加城记(近代现代)——森破

时间:2020-10-04 11:35:27  作者:森破
  “仔细一算,圣徒罗兰德已经是千年以前的人物了,他去世前正好见证了一次灾变的结束。那时的玛伦利加恐怕连座瓦房都没有。”
  路易斯松开衣领,举起酒杯喝了一口:“你问这幅画?老板也未必知道,他恐怕只是觉得‘挂起来显得有档次’、一些顾客会喜欢吧——除了教团,这里的人一向不太讲究艺术作品的政治或宗教意义,只会依照自己的想法和潜在收益作出判断。所以,你也无需进行过多的联想,他们想这么做,仅此而已。别搞得人家只停留在第一层,你却跑到第五层去了。”
  艾德里安默默点头。他拿起用铁签串好的烤肉,等表面的蜜汁滴得差不多了才吃——因为玛伦利加当地人大多嗜甜,这里的不少食物都喜欢加蜂蜜(艾德里安因此明白了为什么城外的农庄有大片的蜂箱),就连贵族区街道上的空气都是甜腻的。
  虽说托雷索家族和教团一样,自打玛伦利加建城初期就在这里扎了根,但除了在此经营产业的少数人,大部分族人一直居住在遥远的鹤山庄园。受老家风味的影响,艾德里安更喜欢带点辣的食物,但现在只能入乡随俗,像长居于此的萨缪尔、索菲娅那样完全融入蜜糖般的生活。
  蜜汁烤肉如此,路易斯喜欢的银湾蜜酒也可以算作这座城邦性格的体现。大概是因为上次艾德里安说过自己不喝酒,这一回,路易斯只要了一个酒杯。
  “其实这里的银湾蜜酒和海港区那家来自同一个酒厂,味道也一模一样,但‘感觉’大概会变吧。”路易斯盯着手中的酒杯,若有所思。
  他似乎忘了给艾德里安“总结经验”这项工作,只顾着一个人享用酒菜,艾德里安也不知该不该提醒他:从进酒馆到现在,他们没有说一句正事。路易斯一直侧坐着,边喝酒边看酒馆中央吟游歌手的演唱,跟着手鼓和鲁特琴的节奏一下一下地晃着腿,时不时瞟两眼神情拘谨的艾德里安。
  不过,艾德里安并不是那种个性孤僻、冥顽不化的人。他看着路易斯手边的酒壶,开始思考要怎么做“合格的”玛伦利加市民。
  学着喝银湾蜜酒,也许是个不错的起点?就算不对口味,也要尽可能不表现出反感或不适应,这样才显得更可靠。
  路易斯注意到了艾德里安停留在酒壶上的目光。他揶揄道:“怎么了,托雷索家的‘小菜鸟’?难道是觉得这酒壶好看,想顺手牵羊带一个回家?”
  艾德里安不悦地瞪了他一眼:“请不要把我当小孩子看待,大师。”
  他盯着上翘的壶口,将路易斯杯中清澈的酒液和酒馆里氤氲的香气联系起来。
  “……我也想试试。”
  “什么?”
  “银湾蜜酒。”
  路易斯先是一愣,随后不禁大笑起来。他招了招手,叫来刚收拾完邻桌杯盘的女招待,要来一个干净的酒杯,亲自替艾德里安斟了一半。
  艾德里安盯着那半杯蜜酒看了半晌,才下定决心一饮而尽。不同于那些浓郁辛辣的烈酒,淌过他喉咙的蜜酒虽带着点酒精的刺激,但渗进他脑海的更多是清淡的甜味,醇厚的口感与这种甜意外相称。
  即便如此,因为喝的太急,艾德里安还是被呛了一下。他慌忙用手背抵着嘴,咳了好一会才缓过来。抬起头,只见对面的路易斯手撑着下巴,歪着脑袋,脸上带笑,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艾德里安涨红了脸,又不好意思承认自己暴露了弱点,只得强装无事发生:“其实味道还不错。”他说的是实话。
  “是——吗?”路易斯故意拖长了声音,从艾德里安手里捞回了酒杯。“就别勉强自己了,新手。”
  待脸上的温度稍微降了下去,艾德里安抬起眼,观察路易斯的表情。赏金猎人的注意力已经回到了吟游歌手身上,嘴角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是十分放松的表情。
  ——但是,他真的是在笑吗?
  这个问题突然闪过艾德里安的脑海。
  没错,路易斯的确在笑。但艾德里安敏锐地意识到,路易斯的笑容恐怕只是一层面部肌肉与皮肤构成的伪装。在这层伪装之下,总是冷静地观察一切的深邃眼眸当中,艾德里安看不到任何东西,只有一片混沌。
  那里至少没有喜悦。
  回顾他们共同行动的这一天,路易斯似乎是很重视艾德里安的:领着他完成委托,让他的五感派上用场,还在对战无光者时出手相救。但除此以外,艾德里安总觉得路易斯在和自己刻意保持距离,二人之间似乎隔着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障壁——艾德里安找不到证据,但就是有这么一种模糊的感觉。
  之前也是这样,说不上悲观消沉,但艾德里安可以感觉到,路易斯的身上总缠绕着一股缺少激情的颓丧气息。
  眼前的男人明明就在此处,却像在注视着别的地方。孤身一人。
  这个认知在艾德里安心里像一根刺。他知道自己没必要了解更多——跟着路易斯学点东西是叔父的意思,也就是托雷索家族的意思。
  但不知为何,也许是因为好奇心,也许是生性敏感、善于觉察他人不想暴露的细节,艾德里安无法控制自己的“求知欲”,只能组织语言让自己提出的问题不那么突兀。
  “来玛伦利加之前,我从没有跟赏金猎人打过交道。”艾德里安喃喃道。
  “也是,你们那儿民风淳朴,有什么问题都自己解决了,用不着我们这种人。”
  “以您的资历,应该很受同行的敬仰吧,大概有过不少优秀的学生。”
  路易斯摇摇头:“我没有学生。同行的敬仰我就不指望了,这群赏金猎人对我的态度完全比不上那个叫辛西娅的守卫。不过不是因为同行相轻,而是我和他们的立场……算了,这个和你没有关系。”
  艾德里安疑惑地看着他:“您不是赏金猎人协会的荣誉会长吗?”
  “你也提到了,是‘荣誉’会长,这是他们给我留的最后一点面子,总比直接逐出协会听着体面一些。”路易斯低下头,对着手中的酒杯出神。“所以我现在接到的委托没有走协会的途径,也不怎么跟其他赏金猎人搭伙。委托人会直接找到我,早年积累的名气算是有了回报。不用给协会分成、和同伴分账,也挺好的。”
  不需要直觉告诉艾德里安什么,路易斯的无奈与苦涩已经摆到了明面上。这个话题不应再深入了。艾德里安移开视线,用沉默将自己冒昧的发问冷藏。就算想了解这些细节,也只能等到以后了。
  “您好像和叔父很熟,”艾德里安还是问到了一直在意的事情。“而我都不怎么了解他。容我冒昧地问一下,你们以前也会一起行动吗?比如追捕逃犯,或是消灭无光者。”
  路易斯笑了笑,敷衍道:“我们的确认识很多年了。萨缪尔有着过人的天分,也很擅长和人打交道,所以能在玛伦利加混得如鱼得水。不过各人有各人的才能,你没必要整天拿自己和萨缪尔比较。”
  他明显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向一个外人打听自家长辈的事恐怕不太合理。当然,我是不会告密的。”
  艾德里安识趣地没再往下问,并在心里默记:这应该是路易斯的秘密之一,至少是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事。
  艾德里安同时警告自己:不要被幼稚的自卑感和好胜心动摇了最基本的理智。
  大概是发现眼前的年轻人想从自己嘴里套话,路易斯开始打发艾德里安回飞狮公馆,像是要甩掉一个无关者:“酒喝完了,”他指向桌上的瓷盘。“你不喜欢的蜜汁烤肉也吃完了,接下来是美妙的私人时间。你要是想继续呆在这里也无所谓,老板不会赶走有钱的客人。”
  见路易斯站起身,慢悠悠地伸了个懒腰,开始向酒馆门口走去,艾德里安突然有一种强烈的冲动。
  他想让路易斯再留一会儿。
  他会努力习惯玛伦利加的蜜酒和烤肉,习惯吟游歌手过于婉转的小调,习惯当地人的说话方式和艺术品位。
  他想知道更多关于路易斯的事。不只是路易斯,还有萨缪尔,以及这座既残忍又温柔的城市。他可以像影子一样沉默地等待,直到路易斯愿意告诉他一切。脑海中的另一个声音却反复告诉艾德里安:不要忘记你是谁,什么才是你该干的,什么事情想都别想。
  于是,艾德里安又一次选择了缄口不语。他跟在路易斯身后走出酒馆,信步走上若干无名拱桥中的一座。再走一段就是路口,路易斯回那座不起眼的三层小楼,艾德里安的目的地则是贵族区的飞狮公馆,一天就这么结束了。
  玛伦利加的夜晚月明如水。
  珍珠河——这是玛伦利加城内水系的名字。曾有一些贵族觉得这个名字“太过俗气”,于是遍寻典籍,挖出一个七八个世纪前用过的古语名字。但市民们已经习惯了叫它珍珠河,那个拗口的名字就此埋没在少数人的记忆里。
  月光照进穿城入海的河流,像蒙在镜面上的薄纱。
  艾德里安看着路易斯走近旅舍门口招揽客人的年轻姑娘。这没什么奇怪的,花钱找人共度良宵在这里并不罕见。自家的玫瑰圣堂也在做类似的生意,只是看起来更加“高端”。
  心里的荆棘似在生长。
  艾德里安不清楚钝痛的来源是呷酒后的困意,是对自己能力的不满,还是路易斯挽上姑娘腰间的手。
  “大师!”
  在彻底想清楚前,声音已经违背他的意愿,擅自跑出了喉咙。
  路易斯停住了脚步。他转过身,依偎在身边的姑娘也好奇地回过头。
  “怎么了,艾德里安?”
  艾德里安定了定神,强作镇定:“明天,我需要跟您一起行动吗?”
  路易斯愣了一下,苦笑道:“可以。不过没有委托,只有无聊透顶的训练。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艾德里安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回答。
  ——我到底是怎么想的?
  艾德里安尝试着质问自己。
  在难以解释的高兴之外,他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悲伤。
 
  ☆、第十章 信标
 
  以海洋发家的玛伦利加对于航海自然抱着不曾褪色的热情。特别是海港区的孩子们,从小听着水手、船长、探险家的故事长大,也喜欢站在码头边小小的舢板上,假装自己正指挥着一艘三桅船,想象远方的奇珍异宝与惊涛骇浪。
  他们对故事中的经商和政斗情节不感兴趣,描写寻宝、战斗与恋爱的部分倒是听得格外入神。猎隼号、紫罗兰号、女武神号,以及名气最大的信标号,更是孩子们的“梦中情船”。而当这些几乎等同于传说的船只回到港口修整时,孩子们总是比盛夏狂欢还要高兴。
  ——银湾塔杂记·探险家与他们的船
  船歌、桨声与飘扬的船帆靠近码头时,这座城市早已开始了一天的生活。钱币和计价筹码落在木桌上,洗扫街道的流水渗进砖缝,珍珠河的微波里映着行人的倒影。
  艾德里安也照常来到路易斯的住处,继续每日“无聊透顶的训练”。
  路易斯家的三楼是一块不算宽敞的训练场,假人、木靶、摆锤、沙袋一应俱全,只是上面已经落了灰。在艾德里安来之前,这里有段时间没用过了。虽比不上鹤山庄园或飞狮公馆,但反而更切近赏金猎人平常可能遇到的实战场合。
  当然,认真训练的只有艾德里安,结束学徒期近二十年的路易斯只是坐在椅子上,看着艾德里安挥舞手中的一双短剑。虽说都是短剑,但其中一把要比另一把长一些,剑刃与剑柄的形状也略有不同。
  经过这几日对训练场的适应,艾德里安已经能边避开路易斯随手扔去的软木匕首,边击中标靶的要害。
  路易斯觉得眼前的景象很亲切——很久以前,与萨缪尔一同行动的时候,他就看过这套托雷索的“剑舞”。主角变了,但套路和技法似乎差不多,萨缪尔和艾德里安的身影在某些瞬间似乎重合起来,给路易斯带来陈旧的幻觉。不同的是,萨缪尔的马刀也使得很好,这令路易斯开始琢磨有没有必要让艾德里安试试另一种武器。
  修长的身形、敏捷的动作、过人的反应力、轻便的装备,这些都是紧密结合的托雷索世系的特质。托雷索的先祖很清楚自己的弱点和长项,并经长久的实践开创了可以传承的战斗技巧。
  追求速度和精确性的短剑攻击以优秀的身体素质为前提,针对敌人的弱点,用迅猛的关键一击解决战斗——只要够快结束战斗,就能有效降低受伤的风险。
  当然,因为过于追求动作的快与轻,护甲不足也成了另一种安全隐患。
  抱着前辈和导师的心态看了好一会儿,时不时吐出几句中肯的评价,或是指出攻击与防守衔接时的破绽,路易斯的指导工作似乎很轻松。他差点忘了艾德里安也需要休息,而艾德里安也不是会主动提出休息的性格。
  直到发现对方的气息被打乱,大幅度横砍接反手下刺的动作也不像之前那么自然,路易斯才不动声色地轻咳一声,说道:“可以换个把式了,我先教你怎么鉴别优质的武器。”
  艾德里安在和自己较劲,也在不自觉地和路易斯较劲。
  而在飞狮公馆这一头,托雷索族长的工作同样不轻松。
  由于近日一直在神殿、市政厅和飞狮公馆之间奔波,萨缪尔看起来不是很精神。他在书房熬了一夜,累得直接在软榻上和衣而眠。索菲娅接过萨缪尔没完成的书面工作,继续给鹤山庄园的元老们写信。她和萨缪尔统一过口吻,二人的笔迹也很像,这样的事情做起来并不困难。
  书房的窗开着,拂过桌面的风不大,只轻轻掠起纸张的一角,就像拂动一片攀附在石墙上的藤蔓。这里离闹市区有一段距离,所以主人不会被和金钱相关的繁杂对话打扰,被风送进房间与走廊的只有流水声和鸟鸣。
  索菲娅也能透过窗看见楼下的花园。
  她的儿子达伦还小,现在正和附近几个同龄小孩蹲在橄榄树底下,用树枝在地上比划,玩着某种不知名的游戏。萨缪尔没有妻子,也没有儿女,他基本把达伦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不久前还和索菲娅商量着该从哪儿给达伦请一位合适的教师。
  很快,窗外又多了一种鸟类振翅的声音。信鸽扑腾着翅膀,赤红的双爪抓着窗沿,脚上绑着一卷小小的信纸。它用喙敲了敲窗沿,乖巧地歪着脑袋等候索菲娅注意到自己。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来顶一下
加入收藏
加入收藏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