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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伦利加城记(近代现代)——森破

时间:2020-10-04 11:35:27  作者:森破
  此时,他碧绿的双眼正锁定在无光者的心脏部位:这种人形恶兽感觉不到痛苦,就算削去四肢,也不会因剧痛放弃抵抗,以前甚至出现过无光者失去头颅后继续攻击人类的情况。但只要破坏了心脏和脊椎,无光者就会当场死亡。
  路易斯说过,委托人想要尽可能完整的尸体,也就是说创口越小越好、越少越好,尽可能不破坏它的骨架和关节。
  这么一来,目标就明确了。
  短剑锋利的剑刃划破阴冷的空气,留下一道模糊的火炬的反光。无光者坚硬的利爪与艾德里安的喉咙之间不到一臂的距离。艾德里安左腕一旋,用短剑格挡来袭的利爪。两边的力道都很大,直震得艾德里安虎口生疼。
  双方的反应和动作极快,一切仿佛发生在一瞬之间。
  艾德里安就势一个翻滚,躲开随时可能撕开他喉咙的那一口长牙,右手从腰后摸出两把匕首,向无光者的心脏掷去。
  无光者动作敏捷,刚躲开艾德里安投掷的匕首、向后跳到矿道的侧壁上,下一秒又借蝗虫般发达的腿部肌肉猛地一蹬,向防御尚不充分、来不及反击的艾德里安袭去。
  这一次,它的目标是艾德里安的眼睛。
  ——不好。
  半跪在地上的艾德里安心里一惊,下意识地想往后撤,背脊却结结实实地撞上了潮湿坚硬的洞壁。他险些忘了这里不是鹤山庄园宽敞的训练场,而是荒废多年的狭窄矿道。
  后方没有退路。
  “嘁。”
  艾德里安咬着牙,握紧手中的短剑,抓住时机将剑锋精准地送进无光者尺骨和桡骨间的缝隙,直接扎穿了它的前臂。艾德里安的短剑从它的手腕一路划到手肘,直到撞上坚硬的关节。不料无光者的攻击并未因此停下,仿佛那把刺进它身躯的短剑微不足道,不过是挂在腐肉上的一点累赘。
  死亡的威胁面前,时间的流动仿佛变慢了。利爪仍在一寸寸地向那双睁大的绿眼睛逼近,苍白的面颊几乎要沾到利爪上干涸的陈旧血渍。
  电光火石之间,一只手从侧面抓住艾德里安的衣领,将他从无光者的利爪下拽了出来。那只手又马上松开,任由被甩到一旁的艾德里安侧倒在地,转而抓住卡在无光者肘关节外的剑柄,稍微用了些力,将短剑拔了出来。
  在紧要关头救下艾德里安的,无疑是身经百战的路易斯。他早已见识过比这凶险百倍的情形。明明是后出手的一方,却依旧持有压倒性的判断力和应变力——赏金猎人协会的前会长兼现荣誉会长的头衔并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刚才的动作成功将无光者的注意力吸引到了路易斯身上。他依旧表现得游刃有余,没给对方攻击的机会,直接瞄准空档将短剑当匕首丢了出去。有些分量的兵器掠起迅猛的风声,直直扎进了无光者身侧的洞壁,将它逼进了路易斯的挥剑范围内。
  紧跟着一个突击,路易斯双手持剑,将剑锋楔进无光者的心脏,顺势踹向因畸形受力不均的脚踝,直接将它钉在了地上,像用大头针钉住一只碰巧爬过木板的蜘蛛。
  剑下的无光者疯狂挣扎着,扭曲的四肢和脖颈抽搐般大幅度地摆动。野兽似的嚎叫声更加尖锐刺耳,直令艾德里安和辛西娅头痛。但这些尖叫不是因为痛苦——之前已经说过,它“没有痛觉”,现在只是被控制行动后的应激反应。
  如果它长得更像个人(虽然现在它身上还挂着很难称之为衣服的破布),或许会显得可怜一些。
  路易斯眼睛都没眨一下。他的右手继续固定着刺穿无光者心脏的长剑,左手从腰侧拔出另外一把佩剑,对着相近的位置补了一刀。
  无光者猛地弹了一下,保持扭曲的姿态僵直在原处,尖锐的嚎叫戛然而止。渗到泥土里的血液焦黑粘稠,泛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腥臭。
  它死了。
  不过硬要追究的话,之前的它能算是“活着”的吗?
  辛西娅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长舒一口气,但没有马上收起剑,而是谨慎地走近那具仍被钉在地上的无光者,借着火光确认情况。似乎是想确保猎物已经死透,路易斯的双剑还戳在那颗早应停跳的心脏上,剑尖穿透躯干刺进了土里。
  “看来它已经死了。”辛西娅收起剑,弯腰从地上捡起先前投掷出去的两枚匕首,递还给艾德里安。
  艾德里安一言不发地接过自己的东西,抿着唇,点头表示感谢。
  辛西娅看着路易斯,赏金猎人的表情藏在浓重的阴影里,并没有因完成委托表现出喜悦。
  她问道:“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路易斯反问:“你呢?”
  辛西娅再次看向地面非人非兽的冰冷躯壳,将眼神流露出的哀伤和愧疚藏在了头盔里:“我得先回一趟渔村,尽快跟死者家属回报这个消息,就说杀人的无光者已经被处死。我也会向上级报告您为守护市民作出的贡献。”
  她听起来有些低落,大概是为自己所属队伍没能担负起相应职责感到无奈。“作为守卫,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路易斯摇摇头:“我不需要什么嘉奖,委托人已经给了我足够的金钱报酬。”
  他看了眼艾德里安,那个年轻人正举着从地上拾回的火把,不知在想什么。
  路易斯又说:“……我们会在这里待久些,等到太阳下山了,再把尸体弄出去。”他用靴尖踢了踢无光者的脑袋。它自然不会有任何反应。
  辛西娅对运输尸体这一点感到疑惑,但没有追索细节——只要不涉及雇凶杀人、销售违禁物品等问题,守卫不应过问赏金猎人与委托人之间的合法交易,这是玛伦利加的潜规则。“光明世界”和灰色地带同时存在,这也是玛伦利加长期稳定的关键。
  “那么,我先走了。”辛西娅向二人欠身告别。
  “嗯,后会有期。”路易斯笑着说。“祝你道路平坦、未来光明。”
  考虑到城市守卫一律着标准铠甲和头盔,外人基本看不到他们的脸,身形区别亦不明显,就算真的与辛西娅再度偶遇,他也不确定能否认出对方。不过,他觉得这样正好,臆想第二次见面反倒有些多余了。
  辛西娅离开后,废弃矿坑里只剩下路易斯和艾德里安二人——当然,地上还横着一个已经死去的无光者。
  他们一起等待着夜幕降临。
  路易斯将双剑从无光者的尸体上拔|出来时,一直保持沉默的艾德里安才说了句话:“请把剑给我一下,大师。”声音很轻,语调下沉,好像还在跟自己过不去。
  路易斯眯着眼,观察艾德里安微妙的表情,如他所愿把剑递了过去。艾德里安从系在腰带上的皮革腰包里掏出手帕,仔细擦掉剑上的血,又一言不发地将剑还给路易斯。
  沾了黑血的手帕已经没法再用,艾德里安便将它搁到火把上,看它在跳动的火焰中一点点化为灰烬。
  年长一些的男人马上意识到,艾德里安是在为之前的贸然行动道歉。大概是不知道如何用语言作合体的表达,或是不愿意说出声,所以选择了这样的方式。
  路易斯差点笑出了声:“你这人真的有趣。”
  收敛起笑容,他还是不咸不淡地训了两句:“你最好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学会对每个突发情况作准确判断,学会服从我的指示。刚才要是出了事,我没法跟你们家的人交代。”
  “……对不起。”
  路易斯摆摆手:“我说过你不用总是道歉,这会让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说话。”他审视着艾德里安不自在的神情,决定自己打开那扇虚掩的门。“你好像一直有问题想问我。”
  艾德里安游走的眼神终于找到了定点。他低下头,看着无光者圆睁的双眼——那双血红的眼睛不像方才那样泛着光,剩下的只是黯淡与空洞——思虑许久,才犹疑着提出问题:“人和无光者,哪一种您杀的更多?”
  “这问题太尖锐了。”
  艾德里安将下意识的道歉咽了回去。
  路易斯抬起头,看着矿道顶陈旧的裂纹:“为了厘清无光者和人的伦理关系,以前的学者提出了‘二段死亡论’。按照这种说法,人在转变为无光者的瞬间就已经死了,这是作为人类的死亡;而在那之后,剩下的只有和野兽无异的、游离于生死之间的躯壳,第二次死亡才是它们应有的结局。换言之,我们要杀的是‘已死之人’。”
  “您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艾德里安说。
  “好吧……因为总督府的委托,我杀过一些人,多数是逃犯;但消灭的无光者更多。这样的回答有让你好受一些吗?”路易斯有些无奈。“话说回来,刚才你没有听我的话,是不是想证明自己的实力不亚于萨缪尔?”
  这一问正中艾德里安的要害。他惊愕地看着路易斯,愣了一会儿才承认:“是的。”
  艾德里安感觉到自己的脸在烧。幸好身边的火光影响了视野中本来的颜色,不然对方一定会发现他脸色涨红。
  “唉……”路易斯叹了口气,他靠着墙,双臂环抱,和第一次见面时的姿势一样。“萨缪尔是萨缪尔,你是你,我没打算拿你们两个作比较。”
  “我们能别谈这件事吗?”艾德里安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话。“拜托您。”
  路易斯无奈地举起手:“我知道了。不过你的确有两把刷子,起点比大多数新手赏金猎人都要高,只是忘了无光者不是人类,不会因这点伤撒手。下次,你大概会做得更好吧。”
  ——他在夸赞我吗?
  艾德里安一时没反应过来。
  “回城之后,你跟我去见委托人,让他把尾款给结了。咱们尽快把这坨烂肉转手。”路易斯拍去手套和衣袖上的灰尘,小声抱怨了几句,继续漫长的等待。
  听到路易斯这句话,艾德里安才确信对方初步认可了自己。但同时,他也产生了新的担忧:自己是不是太过看重路易斯的评价了?
  当晚,贵族区的某座豪宅深处,艾德里安跟着路易斯与委托人见了面。为避免托雷索家族的身份带来麻烦,艾德里安藏起蛇形吊坠,用兜帽挡住了大半张脸,路易斯也没有介绍他是谁。
  收藏家用手帕捂着口鼻,指挥仆从打开密封的木箱,检验里边无光者的尸体。他两眼放光,内心的狂热被这件可怕的死物点燃。
  “嗯,虽然有一点小小的瑕疵——我是指刀口——但只要稍微处理,应该看不出来。”收藏家拿捏着语调,眼神探向影子般静立不语的艾德里安,又很快飘回路易斯身上。他拿起桌上沉甸甸的丝绸钱袋,将报酬抛到赏金猎人的手中。“你值得这个价格。”
  路易斯拉开钱袋,象征性地清点后就收入怀中。
  “没什么事的话,你们可以离开了。说不定我们还会有更棒的交易。”
  “那都是以后的事,收藏家先生。”
  路易斯不想在这里多待。离开前,他突然说道:“这个无光者一共杀了三个人。一个渔民,一个织网女工,一个老牧师。他们就死在渔村的旧教堂边上。”
  收藏家对这个话题兴致缺缺:“哦。怎么了?”
  艾德里安一声不吭,默默攥紧了拳头。
  路易斯发出几不可闻的一声叹息:“不,没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Silver for Monsters.../...Steel for Humans - Marcin Przybylowicz
 
  ☆、第九章 蜜酒与烤肉
 
  在银湾塔供职的时候,我还很年轻,年轻到不愿意去海港区的无名酒馆消磨时间,认为那会降低自己的所谓格调。后来我才发现这是一种多么庸俗的念头。无论是喧嚷的码头、繁华的市场,城外农庄边缘的小旅舍,还是令人又爱又恨的贵族区,其实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年纪愈长,我反倒更加喜欢海港区和市场的感觉。半壶温热的银湾蜜酒只是陪衬,更精彩的是同一个情景里的其他人。走进那片温暖的喧哗,你可以听到许多比金钱更有价值的东西。
  他们的痛苦,他们的愤怒,他们的喜悦,他们的欲望,他们的生命。我的食粮。
  ——银湾塔杂记·海港区平民的饮食与消遣
  离开收藏家的豪宅,路易斯说要请艾德里安到酒馆放松放松,顺带总结当天的所见所感。
  艾德里安抬起头,看着玛伦利加城上方高悬的明月,在直接回飞狮公馆和再陪路易斯待一会之间犹豫不决,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
  海港区那家“三桅船”太远,而市场就挨着贵族区的边缘,且路易斯自称“和那几家老板都很熟”、“能捞个实惠的价格”。艾德里安没什么话语权,也就半推半就跟着去了。
  虽然没有贵族区那般奢华得夸张,他们所在的这家酒馆还是要比海港区的精致一些。桌椅和木窗的边框上都布着简洁灵动的线条,金属酒具擦得锃亮,下酒的果脯和冒着热气的烤肉摊在朴素的单色瓷盘中央。
  柜台靠着墙的位置上摆着象征财富的“经商之神”小铜像——那是一位蒙着头纱的女神,轻提裙摆的右手自然垂下,左手托着天平,压下的一边盛着几枚钱币,翘起的一边是两只振翅的海鸟。金钱与海,像简意赅。
  观察完周围的环境,艾德里安看着墙上的挂画,心想在酒馆的氛围当中,它未免显得格格不入:“‘圣徒罗兰德采撷石心玫瑰’?为什么酒馆里会挂这种宗教意味的画作。”
  在坐得规规矩矩的艾德里安对面,路易斯翘着腿,一只手臂搭在椅背上,一只手轻晃酒杯。杯中的蜜酒好几次险些被晃出了边缘,又堪堪落了回去。听到艾德里安的问题,路易斯跟着看向那幅有些年头的挂画。
  平心而论,这幅画的价格不会太高,只是某个不知名画匠对几幅名作的临摹与结合。不过该有的要素都有了,甚至流于冗杂:身为教团先驱的圣徒罗兰德,披着战甲的坐骑,模糊的远山、落日、河流与近处的清泉,泉眼处生长的玫瑰丛,还有站在泉眼另一端,正为罗兰德举起火把的神秘女子。
  据说,这位女子还是托雷索家族的某位女性先祖。艾德里安记得飞狮公馆里也有一副类似的画,只是作者水平更高,画面布局也要精致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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