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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伦利加城记(近代现代)——森破

时间:2020-10-04 11:35:27  作者:森破
  他拿起烟斗,眼角的余光再次扫向依旧站在原处、并不打算坐下的艾德里安,又问了一句:“你要来一口么?芳香扑鼻,提神醒脑,马上让你拥有荣升成年人的实感。”见对方的眼神里写满怀疑,他随即补充了一句。“放心,不是极乐烟草,我才不会碰那种玩意儿。”
  但艾德里安还是摇摇头:“不了,大师。我不太习惯这种东西。”
  ——不太习惯?那就是不喜欢了。
  路易斯了然地点点头,将烟斗倒着在火盆边缘磕了几下,把未燃的烟草倒进火中,索性自己也不抽了:“也对,你们托雷索家的人一向五感超群,对刺激性的烟味很敏感。”
  艾德里安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位科马克大师不难相处。
  “不说这些了。你过来,有些事情我得提前交代。”路易斯站了起来,朝门口的楼梯走去。他向艾德里安招了下手,示意对方跟上。
  和发潮的地板一样,陡峭狭窄的木制楼梯有些许松动,此刻正因承受两个成年男人的体重而吱呀作响。墙上用突出的铁钉挂着较小的火盆,二人的身影在火光下摇晃。
  路易斯边顺着木梯往下走,边回头问道;“临来之前,萨缪尔或者索菲娅有告诉你他们最近在忙什么吗?”
  艾德里安将险些脱口而出的答案咽了回去。他抿着唇,既没摇头也不点头。
  这个反应也在路易斯意料之中:“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
  “……我不知道能不能说。”
  路易斯不咸不淡地嘲讽了一句:“这倒是很诚实。”他走到一楼的角落,拉动悬在立柜侧面的金属圆环,嵌在地板上的暗门随即打开,露出通向地下室的台阶。艾德里安跟在路易斯身后,走进了这栋普通小楼底下的隐藏空间。
  地下室比艾德里安想象得要宽敞,摆设也比先前所在的房间多了些。虽然空气中依旧弥漫着尘埃和受潮木材的气味,但在路易斯点燃火炬之后,周围的空气似乎都不那么沉滞了。
  艾德里安环顾四周,只觉得这地下室才更符合路易斯·科马克的身份:三面墙上都钉着武器架,除了常见的弓箭、弩、长刀、剑组,还有托雷索族人基本不会用到的火器;武器架后的幕布已经褪了色,但上面赏金猎人协会的纹样隐约可见;墙角的假人外罩着套沉重的铠甲,不知是路易斯的收藏品还是战利品——虽然二者的差别不大。光照最好的长桌上散落着信件、图纸和武器部件,应该还在研制的阶段。这令艾德里安对路易斯的尊敬又多了几分。
  “萨缪尔让我教给你需要掌握的技能和知识。看在他的面子上,我会照做。”路易斯走到武器架前,审视着其中一把上了年头的旧弩。“先问一个问题:你知道灾变是什么吧?”
  ——他在考验我。
  艾德里安飞快组织好语言,像几年前接受长辈提问那样答道:“是每隔几个世纪就会发生的大规模灾害。可能是地震、海啸、干旱、冰封,也可能是战争、饥荒和瘟疫。灾变间隔的时间不定,具体形式和规模也不相同。我们现在面对的这一次灾变是从上个世纪开始的,也就是已经绝迹的‘无光者’再次出现的时候。”
  是再标准不过的答案。
  路易斯点了点头。又问:“第二个问题。无光者从何而来?”
  这一次,艾德里安思考的时间要久一些:“从人类的疯狂和绝望中来。据我所知,无光者是受诅咒而堕落为异形的人类,他们的尸体会在被阳光照射到的瞬间化为灰烬。我没有在鹤山庄园见过无光者,反倒是玛伦利加之类的大城市出现过一些。”
  他低下头,接着说道:“有人认为普通人会因极乐烟草上瘾而变成无光者,但我认为这种说法不严谨,应该是内心脆弱、丧失理智的人更有可能碰那种东西,而这类人本身就容易堕落成无光者。”
  路易斯抬起一边眉毛——有自己的判断,这很好。“你大概用不惯火器,还是这种东西更实用。”他从武器架上挑出一柄带鞘的短剑,抛到艾德里安手中当作见面礼。
  艾德里安把路易斯送给他的短剑别在腰间。为了表明自己对路易斯职业的尊重,他又补充了几句:“我听说,赏金猎人协会也是基于消灭无光者的需求成立的。在那之前,赏金猎人多是独自行动;形成行会以后,同行之间的合作和互助更加便利,作为一个组织也获得了更大的话语权。”
  路易斯沉默片刻,没做任何评价,话锋一转就直接跳到了最后一个问题:“你觉得,我们的敌人是谁?”
  这倒不太好回答,艾德里安的声音也比先前小了一些:“叔父说过,城市守卫负责的是明面上的和平与安全,暗处的秩序则需要教团、托雷索家族以及赏金猎人协会共同维持。所以,我们的敌人是无光者,往大了说就是眼前的灾变——应该是这样。”
  这个回答显然不合路易斯的心意。他眯着双眼,面上不动声色,言辞却尖锐了许多:“战争也好,饥荒和瘟疫也好,这些灾难明明一直在发生,只是我们没有看到罢了。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一场大灾变,谁都无法从中逃离。教团,托雷索家族,还有总督府,赏金猎人协会,生活在这座城邦里的普通居民,以及那些失去了人类意识的无光者,我们都是任由欲望和恐慌摆布的棋子。灾变真的会消失吗?我深表怀疑。”
  “您这是在否定我们家族为消除灾变作出的牺牲。”没来得及考虑,出于对家族传统的本能捍卫,艾德里安已经把话说出了口。他马上意识到这可能构成对路易斯的冒犯,但撤回发言已经没有意义了。
  路易斯先是一愣,随后苦笑两声,说道:“看来有些分歧是无法避免的。”
  他摆了摆手,直接把这段不愉快的对话翻篇,毫无预兆地另起话题:“你们家的人都带点夜行生物的习性,就算彻夜不归也应该没有问题吧。”
  艾德里安一时没反应过来,思路还停滞在该如何道歉这一步。
  而路易斯已经用灯罩熄灭了架在石墙边的火炬,地下室随即恢复了黑暗。他揽过艾德里安比自己略低的肩膀,拉着他向出口走去:“跟我去一趟海港区,我让你看看赏金猎人是怎么工作的。”                    
作者有话要说:  写作bgm:Forgotten Homeland - Marvin Copp(出自Enderal)
 
  ☆、第五章 赏金猎人的法则
 
  作为灾变的化身,无光者在玛伦利加街头巷尾的传闻中总是扮演着重要角色。讲述者擅长使用丰富的辞藻和出神入化的修辞手法,把那些骇人听闻的情节描述得绘声绘色(且各不相同),仿佛他们就在现场,甚至就是受害者本人。
  当了几十年无所事事的闲人,我也有幸听过不少这样的故事,还特意跑到“事发地”考证过一些实情。结论如下:一部分故事纯属编造,并被赋予各种各样的教育意义;但另一部分确实发生过,或是正在发生。
  ——银湾塔杂记·“无光者”的传闻
  直到接近那家没有名字的酒馆(姑且叫它“三桅船”吧),路易斯才告诉艾德里安他们要做什么:“最近,玛伦利加发生了一起连环杀人案。从现场和尸体的情况看,凶手应该是一个无光者——一般人可不会像野兽一样啃食死者的内脏和四肢。我昨天接到了调查这个无光者杀人犯的委托,你就抓住机会见识一下吧。要帮忙也可以,别拖后腿就行。”
  “委托?”艾德里安小声重复了一遍。
  “没错,你想猜猜委托人是谁吗?”路易斯绕开路边浑浊的水洼,借着低矮的路肩擦掉鞋底蹭上的黑色污泥。
  艾德里安边走边想:教团有自己的武装力量,用不着外聘赏金猎人,况且那些虔诚的教警一直看不惯收钱办事的“俗人”;而托雷索家族一向是不屑于委托外人的;剩下的,也就只有缺乏特殊知识和技能、无力应付非人类的普通城市守卫,以及他们背后的总督府了。
  于是,他试探着回答:“是莫吉斯总督他们吗?”
  “这是最正常的思路,可惜还是猜错了。”路易斯笑了笑。“花重金让我帮忙抓无光者的是一个贵族。准确地说,是一个收藏家。”
  ——收藏家?
  “不是出于正义感,也不是为了复仇。他只是想把这个残杀过平民的无光者制成标本,放进自家的私人博物馆。收藏界好像出现了一项奇怪的技术,能用特制药水处理无光者的尸体,完成后即使见了光也不会碎成渣。”路易斯说道。
  他的表情和语气带着一丝疲乏,似乎是觉得这份委托和委托人都无聊透顶。“很恶心的目的,对吧?这个城市就是这样,你总能发现超乎寻常的欲望和恶念。”
  这对艾德里安来说无疑是很大的冲击。他沉默了许久,直到路易斯回过头,确认这位年轻的托雷索“学徒”有没有跟丢时,才开口问道:“这样的委托……很常见吗?”
  如果路易斯的回答是肯定的,艾德里安确信自己绝对不会成为一个赏金猎人——他无法容忍这样的恶趣味,也很难接纳“只问利益,不计道德”的行为法则。
  路易斯摇摇头:“不,大多数人还是正常的,只是你得做好‘雇主是个变态’的心理准备。”
  他又看向前方,酒馆招牌上用木炭画的三桅船映着门口火炬的暖光,温馨得像一个会令人思念故乡的梦境。
  “我怀疑那个贵族根本没考虑过死者的家属,他甚至不会正眼瞧他们一下,他只想着怎么得到一件新奇的收藏品,平民的死亡反而会增加这件藏品的价值。顺带说一句,无光者也曾经是人类,而我们为了把消灭‘它们’的行为正当化,刻意忽视了这一点。”
  艾德里安抿着唇,轻声说:“我还没杀过无光者。”
  虽然他亲手处死过托雷索家族的敌人,理应有了足够强大的心理素质,但直觉告诉艾德里安,即便无光者没有作为人类的意识,没有喜怒哀乐、没有罪恶感和愧疚心,甚至感受不到痛苦,扭曲的躯壳之中只剩下进食和破坏的本能,但它们和毫无知觉的死物还是不一样的。
  “相信我,杀无光者比杀人难多了。”
  正说着,路易斯走进了酒馆的大门,轻车熟路地绕开横在半道上的长椅和踉踉跄跄的醉汉,走向老板所在的柜台。他显然是这里的熟客,而且是出手大方的那种,这从老板和伙计的表情就能看出来。
  “两杯银湾蜜酒,其中一份不要加盐。”
  艾德里安站在路易斯身后,犹豫着提醒他:“大师,我不喝酒。”
  空气中弥漫着酒、烤肉和面包的气味(当然,也有海滨特有的咸腥),他知道自己要是不喝只会显得很不合群,但这和使用烟草一样逼近了艾德里安“健康原则”的边界。
  路易斯幽幽地回了一句:“这又不是给你的。”
  “……”艾德里安一时无话。
  老板听出了艾德里安的声音。他愣了一下,仅存的一只眼睛瞪大了几分,视线在路易斯和艾德里安之间飞快地来回移动,但没就此说什么,而是边道谢边收下路易斯拍在柜台上的硬币。不赊账——这可是酒馆老板最看重的品质。
  伙计掀起前台和后厨之间的门帘,端出两杯温热的蜜酒。做工粗糙的金属酒杯不太规整,杯沿上轧着简单的花纹。路易斯双手各拿着一杯酒,走向窗边的一张破木桌。
  那张桌已经有人了。是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衣着朴素,棕色的粗布上衣洗得发白,桌上除了半块面包和喝空的酒杯外没有其他东西,看起来过得很拮据,但瘦弱的模样不像是经常干活的渔民或水手。此刻,他正侧坐在椅子上,和邻桌的几个水手插科打诨,面颊被酒精醺得通红。
  “他就是您的线人?”艾德里安小声问道。
  “是朋友。虽然看上去不像,但他的确是位作家。”路易斯纠正了艾德里安的措辞。“干我们这一行,扩展人际网络是很重要的,交不交心就要另说了。”
  ——这大概就是赏金猎人的行为法则之一吧?
  艾德里安默默记下这一点,又同时想到托雷索家族本身的作风。二者确实有些矛盾了,但多接触一种视角总是有好处的——大概。
  路易斯在桌边坐下,把酒杯放在桌上,食指和中指轻叩桌面,吸引对方的注意力:“喂谢默斯,劳驾你回头看看是谁来了。”
  中年男人慢悠悠地转过身,打了个带着酒气的嗝,大着舌头说道:“这不是路易斯吗!哈哈,我的好兄弟路易斯!”
  “是我。幸好你没醉到把我认成自己的债主。”路易斯把没加盐的那杯蜜酒推到那人跟前。“这杯是我请的。”
  艾德里安沉默地站在路易斯身后,不太想找位置坐下——就算有了路易斯的担保,他还是怀疑眼前这个醉醺醺的普通市民是否真能带来有价值的线索。
  应该叫谢默斯的作家好奇地看了艾德里安两眼,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问路易斯:“那是你的学生?”
  艾德里安一言不发,把解释权留给了路易斯。
  而路易斯只是用模糊的表述随口敷衍过去:“勉强算是吧。”
  不知为何,这令艾德里安感觉很微妙——就好像路易斯没有认可他的能力和身份。
  看着谢默斯把那杯银湾蜜酒一饮而尽,路易斯又敲了敲桌子,表明自己是带着正事来的:“前几天渔村那边发生的无光者杀人案,你有没有听过什么消息?”
  ——好吧,正题来了。
  暂且压下心中的疑虑,艾德里安专注地等待接下来的对话。
  谢默斯一个激灵,酒醒了大半,那双略显浑浊的眼珠子也放起了光。他小幅度地招招手,示意路易斯附耳过来:“你知道吧,我家就在渔村边上。”
  “我知道。”路易斯点头。
  “城市守卫去清理尸体的时候,我也在旁边看了几眼。好吧,不只是‘几眼’,接到报案的守卫过来之前,我一直待在那儿。”
  喜欢凑热闹是多数玛伦利加市民改不掉的通病,没什么好痛心疾首的——艾德里安尝试进行自我说服,但没能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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