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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伦利加城记(近代现代)——森破

时间:2020-10-04 11:35:27  作者:森破
  简而言之,摆在吕西安将军面前的是三件要务:给死于非命的总督办一场体面的葬礼,把人心惶惶的玛伦利加城守好,料理总督遗留下来的一些待办事项。第一件不难,第二件本就是守卫的任内之事,将军也早已习惯,倒是第三件在日后变成了大问题。
  会议之后,楚德一直阴沉着脸。
  莫吉斯总督是他在玛伦利加最重要的后台,是他从北方诸国战争中牟利的生意伙伴,是他通向权力之路的杠杆支点。楚德一直认为,只要莫吉斯总督在位(一般也不会有谁闲得慌,非把莫吉斯弄下台),自己的面前就是一条坦途。
  若一切顺利,从教团那里获得数量可观的资产,间接地推动北方战争的齿轮,就能持续不断地从遥远到缺乏实感的异国榨取财富。莫吉斯不一定会信任楚德,但二人的合作只会越来越密切,楚德也将从总督那里获得更多跻身上游的机会。
  对权力和存在感的病态向往过早地扭曲了楚德的成长道路,也使他对某些可以放下的东西抱有非同寻常的执念。
  就在一夜之间,总督的死摧毁了楚德的计划。
  而当原总督秘书带着一连串坏消息与他私下见面时,楚德更是无法抑制大发雷霆的冲动。
  “将军叫了他在军中的心腹,正在核算总督府近半年的资金往来,说是要为原总督留下的大宗贸易保驾护航。但他对守备军预算被砍的事情耿耿于怀,一直向我追问削减城防开支的缘由,恐怕很快就会借机把总督府扣下的提案重新提出来。”
  楚德握紧了拳头,已感到隐隐的不安。
  “我没告诉他调走的资金的去处——这本来就不适合公之于世——但将军迟早会知道我们和北方人做生意的事。无论如何,原定下一批运往北方的物资看来是很难保证了。还有,将军打算暂时给平民减税,说是要稳定人心,以免生乱。”
  “玛伦利加的官仓呢?就算没法直接从总督府拿钱,我们至少还能从那调出以往库存的粮草。这几桩生意很重要,我都已经和北方的买家事先商量好了,他们派来的人都已经到了沙城。要是中途出了差错,我可是要负责的。”
  “……将军听了那教区长的建议,准备在适当的时候和教团一起开仓放粮,仓库大概已经由军队的人接手了。他怎可能容得下掏空玛伦利加、掺和别人的战争搞投机的行为。”
  见楚德又张口想问些什么,善于察言观色的秘书抢先堵住对方的话头:“不瞒你说,要是在过去,有心上位的早就跳出来鼓动选举了,可现在的玛伦利加就是个外表光鲜亮丽的烂摊子,谁都不敢轻易接手。等下任总督选出来,恐怕也得大半年之后了。”
  而在此期间,不会有谁敢和手握兵权的吕西安将军分庭抗礼。
  也就是说,楚德和莫吉斯苦心筹划的战争生意很可能就此搁浅。
  楚德咬牙切齿,狠狠地对着墙壁砸了一拳:“那个没有半点经济头脑的莽夫——”
  秘书不动声色地瞥了他一眼,心中暗忖:你不也是个动辄起杀心的家伙。
  “罢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总有解决的法子,就看是要天衣无缝的,还是简单粗暴的。”楚德抱着手臂,在秘书面前来回踱步。“可惜我们没那么多准备的时间,只能赌一把。”
  原总督秘书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却不敢直接点破——面对这位心狠手黑的赏金猎人,他甚至开始怀念那个还躺在临时棺材里的莫吉斯总督。
  于是,秘书只试探了一句:“……你该不会想要铤而走险吧?”
  “你莫不是想要从这些生意中抽身,跑去向那位将军揭发我?”楚德阴恻恻地盯着秘书。“别忘了海港区被烧掉的禁药工坊,那里头可有你的一股啊。”
  秘书悻悻地笑了:“你不也是吗,我们彼此彼此。”
  楚德话锋一转,不再提自己生意的事:“听说,从总督府失踪的几位女眷还没找到。”
  秘书摇摇头:“八成是再也找不着了。”
  “你觉得总督是谁杀的?”
  “不好说,也不方便说。”
  “你常年待在总督府,总该知道些内情吧。”
  “我只负责莫吉斯总督的公务。至于总督和夫人之间的家事,我一概不知。”秘书斟字酌句地回答,努力将自己从这你来我往的哑谜中摘出去。
  楚德眼珠一转,反从秘书暧昧不明的态度里确证了一些事:“贝拉夫人亲手杀夫的可能性有多大?女仆也许是她的帮凶。”
  秘书的表情顿时变得很微妙,语气也诡异起来:“就算真是如此,对外头的人也不能这么说。这样一来,人们免不了胡乱猜测其中的情由,必会涉及莫吉斯总督的隐私。”
  ——这实在有损玛伦利加总督的声誉。
  楚德扯着嘴角冷笑了一下:有些人还真是讲究,活着的时候爱摆谱,就连死后都有人替他顾及体面。
  “也就是说,目前还不能确定真凶是谁。”
  秘书点头答道:“没错。总督府目前的说辞是女仆和外贼勾结,而夫人和总督千金是被歹徒掳走的。”
  一个危险的念头闪过楚德的脑海。他背着手,下意识摩挲着象征赏金猎人协会会长身份的指环:“换言之,谁都可能是凶手……谁都‘可以’是凶手。”
  楚德正对着一面空墙,站在他侧后方的秘书看不清那张被阴影笼罩的脸。可就算没正面对上那阴冷的眼神,秘书也觉得后脊背发凉:“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楚德转过身,标准的笑容客气又真诚,只是那弯起的眉眼当中没有半点笑意:“没什么,也就随口一说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Fleshless - Marvin Kopp
 
  ☆、第五十五章 巨鲸之歌
 
  如果硬要在玛伦利加最后三十年的统治集团中选出鲜有的令我敬佩的人物,吕西安将军必占一个席位。
  作为普通市民,我一向遵纪守法,只有醉倒在路边时才会与守卫打交道,没机会与吕西安将军有什么私交,他更不知道我姓甚名谁,但这不妨碍我对他作出评价:尽管有一些旧事带来的单方面的私怨,我依旧认为他是个作风正派、顾全大体的人。
  莫吉斯总督死后,若不是将军暂时控制住了局面,恐怕玛伦利加的崩溃会来得更快——虽然结局还是一样的。
  ——银湾塔杂记·最后的守备军
  在公馆养病时,艾德里安从索菲娅和照料生活起居的仆从那里听说了不少事情。包括莫吉斯总督的横死,贝拉夫人的消失,以及由吕西安将军代理总督的决定。
  他问索菲娅:“您提名吕西安将军,是因为他与我们在一条阵线上吗?”
  索菲娅放下手中的茶杯,轻轻摇了摇头:“不,将军一直中立于各势力之间的争斗,守备军也不曾给我们带来任何直接利益。但他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艾德里安从未怀疑过索菲娅和萨缪尔在大事上的判断,此刻亦是如此。
  “将军知道现在的玛伦利加最需要什么和最不需要什么。所以,他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另生事端,更不会故意为难我们。”索菲娅解释道。“有一点可以确信,吕西安将军与他的军队绝对忠于这座城市。”
  索菲娅的话和药物一样,起到了静气凝神的功效。如此一来,艾德里安心存疑虑的就只剩下总督府的谋杀纵火案。
  那个并不宁静的夜晚之后,因为一直卧病在家,他还没有同路易斯见面。不知为何,艾德里安总觉得路易斯应该知道些什么。倒不是认为路易斯有主谋或帮凶的嫌疑,而是莫名地相信这位赏金猎人能从迷雾中看穿真相。
  如果直白地袒露这种毫无根据的信任,大概会被路易斯本人取笑吧。
  艾德里安撑着床铺坐起身,因为动得太急,眼前还差点冒出金星。他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夫人,我想我可以下床了。”
  索菲娅的脸上写着明晃晃的怀疑:“我觉得还不行。”
  她的眼珠转了一转,又问:“你想离开公馆见谁?”
  二人都明白这是明知故问,艾德里安也不好再往下说,只能暂且作罢。
  索菲娅又说了几句劝人安心的客套话,正要起身离开,却见管家连门都来不及敲,直接领着信使走了进来:“夫人,他从鹤山庄园带来了要紧的消息。”
  她蹙起秀美的双眉:“从老家来的?”
  从鹤山庄园到玛伦利加并不算近,若是驾马车不紧不慢地正常赶路,一般都得走十天以上,一路快马加鞭则能勉强在三五天内赶到。但眼下飞马报来的消息多半不是什么好事,眼前的信使也在索菲娅眼里多了几分报丧星的晦气。
  艾德里安认得这位信使——他是萨缪尔兄妹的亲信,当时也是他从玛伦利加带来了“族长让艾德里安到飞狮公馆历练一番”的消息。
  管家和信使谨慎地观察着床上的艾德里安,还在犹豫这里是不是说话的当口,索菲娅甩了甩手,说:“这里都是自己人,艾德里安是我和哥哥的助手,有什么好回避的。”
  信使只好直言:“我们原以为寒潮只是小范围的问题,可一路赶来,发现好像哪儿都一样。那天夜里还没下雪的时候,因为感觉到了那股奇怪的力量,庄园里的长老们就疑心是族长那边出了什么差错。”
  艾德里安确信,自己看到索菲娅额头的青筋跳了一下。
  “寒潮一来,他们就打算直接盖棺定论。‘一定是他在古圣殿对世界蛇不敬,要么就是让教团的人碰了大河之骨,才会招致这样的祸患’——这是他们的原话。族老们还打算问责族长,想让他从那个位置上下来,再换个听他们话的人。”
  索菲娅冷哼一声:“那群老家伙又想让谁顶上去,好任他们摆布?”
  信使没再说话,往艾德里安身上飘去的眼神却解释了一切。
  本就紧张的气氛顿时冷了下来。
  位于目光焦点的艾德里安突然觉得自己的在场是个错误。他捏着被褥一角,心跳得很快,一声不响地低着头,只是谨慎地用视野的上沿观察索菲娅的反应。
  就算托雷索家族的长辈们有意提携推举,艾德里安也从未把自己想得多重要,更没想过篡夺萨缪尔的族长之位。
  但艾德里安的想法是一回事,索菲娅的态度则是另一回事。
  自己是否真的得到了族长兄妹的信任——这是艾德里安一直想要回避、一度成功回避,此刻却又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索菲娅问他:“艾德里安,你有什么打算?”
  即便是为索菲娅效力多年的心腹亲信,也极少见到她露出如此严肃的表情。放慢的语速与降低的音调带来难以言喻的压迫感,四方尽是陷阱、无处可逃,艾德里安只觉得后脊背直冒汗。
  没法用风寒导致的头晕目眩做借口,也没有这个必要。硬要说的话,此时此刻的艾德里安已经失去了给自己寻找退路、置身事外的余裕。
  ——你是托雷索家族的艾德里安,但你也可以有“自己想做的事”,可以凭自己的意志作出选择。
  一个对他很重要的人曾这么说过。
  说这些话时,那人正仰望着天穹,将眼底的失意换成夜空中的点点星辉。
  他告诉他,两全其美固然很难,其可能性依然存在。
  艾德里安很清楚,如果自己的回答不符合索菲娅的预期,无论是做作地自陈忠诚、说愿为对方肝脑涂地,还是为了族长的虚名和鹤山庄园的族老们站到一起,她都不可能满意,更何况这二者本就不是他想要选择的道路。
  既然她想要答案,那就给她一个答案。
  一个既不会让索菲娅感到不安,又不会叫他有愧于心的答案。
  “我知道他们的打算,也知道您和叔父的想法……从一开始就知道。”艾德里安抬起头,两双翠绿的眼睛在烛火掩映间相对。“我不会背叛托雷索家族,也愿意为它付出一切,但我不认为自己能胜任族长这么重要的职位,恐怕就连个傀儡也当不好。”
  他直起身子,从自己说出的话语汲取正视索菲娅的勇气:“况且,我已不想继续受他们的摆布。留在玛伦利加,等待叔父凯旋,直到一切尘埃落定——这不再是叔父和您的命令,而是我想做的‘自己认为正确的事’。这就是我的选择。”
  索菲娅定定地看着他,沉默许久,才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谢谢你,艾德里安。”
  若是在平常,资历尚浅的艾德里安很难区分她的言行出自真情还是假意。但此刻,艾德里安确信索菲娅说的是真心话——他们有着相同的眼睛,而在索菲娅的瞳孔中,他清晰地看到了另一个毫无阴霾的自己。
  一眼望不到陆地的浩渺碧波间,信标号与女武神号正向南徐徐航行。海面似翻滚的蓝绸,浪潮盛着日光与白沫,将天上水下的光景夹进同一个画面。
  甲板上,克洛伊正倚着船舷围栏向下看,打着转的鱼群和常在庄园上空盘旋的鸟群有几分神似。船的另一边,几名教警朝着太阳席地而跪,虔诚地闭着双眼,向上摊开的双手自然搭在膝上,作教团信徒的例行祈祷。
  聚成一堆小声聊天的佣兵无法融入这样的仪式,但自打在古圣殿并肩战斗之后,他们逐渐对这群看似古板守旧的教警产生了不一样的看法。
  那是一种久违的尊重,使得自在惯的水手和佣兵不会在另一群人冥想时故意说笑打岔。
  冰冷的洋流将把大船一路带向南方。匆忙间踏上归程的远征队伍已经注意到,那场突如其来的雪降下之后,整个世界似乎都回到了冬天,又很快向着正常的时令恢复起来。
  明明现在已经是春天了,天气却比来时还冷。
  “萨缪尔改了主意,说先不回鹤山庄园了,让我们直接往玛伦利加赶。不过也好,和来时相比,趁着这股洋流,我们回程会走得快一些。”
  克洛伊转过身,只见胡塔和大副耶兰正向她走来。她略一欠身,与二人打了个招呼,又继续低头看着船边水下若隐若现的巨大身影。
  “看,那好像是条鲸鱼。”克洛伊指着那个在水光波动间模糊不清的影子。她从未在陆地上见过如此庞大的动物,也只有站在天坑裂谷前的第一印象可以比拟此刻的心绪——自己是如此渺小,小到无法理解自然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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