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花接话:“他对别人的态度就是一张冷脸,鬼脸阎王说的就是他。”
“季首长看起来不近人情,其实他比谁都温柔。”符衷说,他从床上坐起,拉起软枕垫在身后。
“他就只对你温柔,你没见过他跟别人说话,多说了一个字他就要发火,发起火来没人敢动。”山花调侃,他说的是实话,季垚跟他说话的时候,不出两句就要动手。
符衷垂着眼睛笑,摩挲袖口的针线,房间里弥漫着柳橙清甜的香气,山花想拿一个,符衷看了他一眼,山花把手收回去了。
“魏首长何必拘谨,想吃便拿,算我的。”
“算了,知道这是季三土给你切的,我动不得。”山花拉开椅子站起身,“要是我拿了,你还不心疼死?我知道,你们就这样,表面上云淡风轻的,其实比谁都在意。”
符衷不语,算是承认,肚子里那点弯弯肠子被明眼人一眼看了去。山花说了些祝福的话,先行离开,潇洒地挥了挥手,开门出去了。
季垚坐在会议室听人做报告,是考试成绩公布和个人素质测评的结果。他坐在下面,面无表情地抬头看屏幕上闪过执行员的照片,叠着腿,手机在手心里翻转。
画面转开,符衷的照片打在屏幕上,身穿制服,打着黑色的领带,肩线挺直,高鼻深目起落分明。旁边写着他的考号,总分第一,素质测评第一。
季垚眉尾下落,唇线变得和缓,旁边的先生看到他面色莞尔,居然有一丝温柔藏山不露水地浮在季垚脸上。
总分第一来得不容易,差点送了性命,那天莫斯科的大雨把符衷浸得冰凉,季垚现在还觉得心痛不已。不过幸好符衷没有忘记他,不然那些秘而不宣的情感,全都没有了意义。
季垚举起手机拍照,然后发给符衷:开会的时候看到你了,总分第一,测评第一。
两秒钟后符衷就回了消息:我的照片是不是很帅?证件照能拍成这样,前无古人。
季垚忍不住笑了,旁边的先生侧目看了他一眼,上边康斯坦丁正在列举符衷的事例。季垚把手机放在膝盖上免得被人看见他不专心,咬着嘴唇忍住笑意,很快地回复:你哪来的自信?
符衷说:跟首长比起来还是您更好看,潘安宋玉,城北徐公。
符衷盘着腿坐在床上回复季垚的消息,他给季垚写的备注是“细腰”,虽然很骚,但是他喜欢。符衷抽空翻了翻微博,季垚已经很久很久没发过微博了。
季垚等了他一会儿,符衷没发消息来,他略感不满:刚才干什么去了?首长给你发消息你要秒回知道吗?
—刚才看微博,关注的一个博主很久没发博了,怪想念的。
—什么博主?
—我很喜欢很喜欢的一个博主,真的很喜欢的。只要他发微博,我一定是第一个沙发。
季垚手指一颤,他说的怕不就是自己。转念一想,他说的就是自己,符衷骚话很多,他一定是故意这样说来让自己脸红的。
脸红的原因,不为别的,只为符衷说他很喜欢自己。
他知道这是情话,符衷把情话都说给他听。符衷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平日相思与谁付,唯有孤灯诉情衷。他知道符衷对自己的心思,但今日听他弯弯绕绕地说出来,心脏不免漏跳一拍。
—你跟他私信聊过吗?
—首长怎么知道这个博主是男的?
季垚知道自己露馅了,符衷就是喜欢抓他的狐狸尾巴,抓了也罢,还非得在他鼻子上挠一挠,挠得他心肝打颤,说不出什么滋味,但觉得很美妙。
—输入法打出来就这样,与我无关,人称不重要。
符衷摸着鼻尖轻笑,药水快滴完了,他晃晃瓶子,让滴速快一些,一边回复:首长都这么教我了,我就没有不执行的道理。
“卧槽,你还真敢做?”季垚看着跳出的消息,当场咬着牙齿悄声骂了一句,正当口,上面点名请他去发言。
发什么言?请他以符衷教官的身份上台发言。季垚对符衷很骄傲,他想,这是我的人,怎么能不优秀。季垚发言的时候带着微笑,这种表情在其他人看来,是极其少见的。
符衷看滴瓶空了,拔掉针头下床去,从柜子里翻出衣服,衣服是季垚给他带来的。他在镜子前打整,擦掉皮鞋上的灰尘,风衣裹着身子,焕发的容貌像是去相亲,而不是大病初醒。
扯过一张餐巾纸潦草写了出门的缘由,压在果盘底下。他抄着衣兜出门去,转身对着玻璃整理自己的头发。
季垚正站在台上讲话,后面的屏幕上打着符衷的照片,他说话平缓有力,辑商缀羽。说到动人处他的声音抖了一下,视线飘到会议室的玻璃门外,有人站在那里看他,衣冠楚楚。
符衷插着衣兜,站在后门外看台上的季垚,他确保自己处于旁人的视线之外,而刚好能被季垚看见。他知道首长看见了自己,首长就是脸皮薄,不好意思对视,很快又别过脸去讲解幻灯片。
看得久了,符衷越看越觉得首长是城北徐公,越看越觉得欢喜。他知道首长在讲什么内容,季垚一腔的骄傲溢于言表。符衷摸出手机拍了几张照,季垚蹙着眉头瞪他。
符衷很高兴,他达到了首长对他的要求,他拼尽全力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能霸占季垚所有的骄傲。
他听着季垚讲完,首长下台的时候盯着他看,符衷朝他微笑,抬手招呼。季垚绷着嘴角坐下,耳廓红,拿起手机怼过去一句:你来这里干什么?身子还没好谁叫你乱跑的?
—我想来看看我的照片到底有多帅。果然跟首长一比,还是被比了下去。
符衷给他发了刚才拍的照片作为证据,季垚反复翻看,所幸符衷没把他抹黑,这样的样貌,确实是K大一枝花。
—手臂还疼么?
—有点,不碍事的。
—脑袋呢?
—很清醒的,首长放心,我真的没有忘记您。
符衷看到季垚咬着嘴唇笑,抬手摸自己的脸,好让笑意不要太嚣张。康斯坦丁上台了,符衷微微侧身避让,靠在墙壁上,脚边洒落着会议室里的灯光。
季垚开了多久的会,符衷就在外面等了多久。这么一个人站在外头,季垚的心思全没在会议上,他无聊地翻动文件,眼梢总往外面飘。
会议结束,季垚靠在椅子上没动,旁边众人均起身离去,季垚一一与他们道别。寂静笼罩了他,季垚靠着桌子看看门外,空旷的一条走廊,想了想,问符衷:你在哪?
过了一会儿,符衷才回答:我就在会议室外面,怎么了,首长看不见我不放心?
季垚摁灭了手机没作声,再打开时,锁屏上显示刚刚微博有人给他发消息。
他的手指抖了,抬眼看面前的玻璃,玻璃上倒映着会议室的桌椅,外面站着一个人,体格高挑,黑色的风衣正好把自己的倒影包裹进去。
符衷站在外面看他,抬手给他打个轻快的招呼。走廊上的光打在他身上,周围镶着光晕,季垚恍惚,这大概就是自己梦中的神仙了。
低头打开微博的私信,有个叫“细腰”的ID给他发来消息。季垚隔了好久才点开,末了看了符衷一会儿,抬手招他进来。
“首长叫我进来干什么?”
“线上回消息词不达意,还是这样说比较直接。”
“首长要回我什么消息,竟会词不达意?”符衷循循善诱。
季垚抬手扯住符衷的衣领,然后探过身子吻住他的嘴唇,他那么强势,狂风过境,符衷躲闪不及。脚下没有站稳,符衷踉跄了一下,手撑住桌子,把季垚箍在身前。
蜻蜓点水地停顿了五秒,季垚把他放开,说:“就是这个消息。”
第60章 思君朝暮
符衷离开他一点,不过以他的性子,定不会离得太远,他让自己的鼻尖磨蹭着季垚的鼻梁骨,一切都恰到好处又让人挑不出错误。他喜欢看季垚的眼睛,眼睛里藏着湖山森林,仿佛那就是他所向往的天地,试问山海何处是归途?心之归处,尽在桃源。
季垚坐在桌子一角,伸着一双长腿,手指扣下符衷的领带,衬衫领口开了,他瞧见了里头的锁骨,这地方最勾人,道行太浅,把持不住。
看着首长的眼尾像雪白的绢帛,慢慢挑上桃花的春意,那一点朱砂般的绯红像胭脂扣,盖下来,盖在心上,成了磨不灭的朱砂痣。
“首长,”符衷的声音游离到耳畔,像往常一样贴着耳廓,季垚绷紧了脖子,但并不躲闪,“这里有摄像头,你还这么急着亲我,不怕被人瞧见,败坏了名声?”
季垚撑着手,脚尖点点符衷锃亮的皮鞋,侧过脸擦着他的鬓边,说:“你当真以为我没事先没摸过脉路?什么时候监控拍不到这里,我早先就拿得清清楚楚了。”
符衷往前走一步,季垚收了腿,睫毛颤动,耳根忽然红得跟五月的石榴一样饱满,符衷很轻微地吻了一下他的耳朵,笑道:“还是首长想得周到,今天让你抢占了先机。”
“少来高帽,我的头顶戴不得你那么多帽子。”季垚感觉到膝盖顶住了符衷的大腿,“得寸进尺,现在连敬称也不喊了?”
“首长还是要叫的,喊‘您’太显老了,首长毕竟才27岁。我们都亲过了,还用得着这个敬称吗?”
季垚的手搭在他肩膀上,绕到风衣领子后面,扣着他的后颈,手指摩挲脑后的头发。他的手指每动一下,就把符衷心里那团火燃高一些,季垚安稳地呼吸,垂着眼睫悄悄地微笑,发鬓飘红。
符衷前倾着身子,下巴抵住季垚的肩头,闻他身上蓬蓬的香气,鼠尾草大概是他闻过的最美妙的味道了,和这味道的主人一样美妙。
“首长,今天为什么这么主动?我还以为你那么内敛,是接受不了我这种行为的。”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对我的心思吗?”季垚说,手指挠着符衷脖子上的皮肤,“我在大学里就知道了,那时候我不太懂,觉得男孩子之间怎么能发生这种事。”
符衷轻笑,略带浅薄的缅怀:“那时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就是喜欢你,只不过你恰好是个男孩子。”
“多大了还叫我男孩子,怪瘆人的。”
“不叫男孩子了,叫男朋友。”
季垚拍他的背,侧过脸看他的表情,说:“你还真有点本事,硬是把自己首长变成了男朋友。”
“我的本事远不止于此,我想变得强大,想成为站在首长前面为你挡去枪林弹雨的人。”符衷说。
“你已经保护了我很多回了,哪一次不是用自己的命为我挡掉危险的?”
“首长,我想霸占你全部的温柔和骄傲。”
“我就对你温柔过,你难道从来没有感觉到吗?”
符衷想起了他去成都探望首长的那段日子,他听到了季垚很多话,回头就坐在飞机上悄悄地哭。季垚是七月的骤雨,他从人文学院毕业,表达温柔却从来都是词不达意。
符衷大三那年去面试EDGA,季垚就是面试官,坐在桌子后面翻看他的简历和资料。那天季垚穿着执行部的制服,头发打整得一丝不苟,长眉落尾,符衷觉得他注定要惦记这个男人一辈子。
季垚问他:“为什么来EDGA?”
符衷说:“因为有位前辈在这里,他就坐在我面前。”
季垚明白他的意思,手指转着笔,啪嗒一声落在了桌面上。符衷坐在办公室温黄的灯光里,旁边一丛佛肚竹的碎叶影子绣在他衣服上。
那是符衷自从季垚毕业之后再次见到他,他在办公室里待了很久,季垚每次要隔很长时间才问他一个小小的问题,外面等候的人个个都心焦,却始终不见人走出来。
那其实是季垚在故意磨时间,要是放在往常,多说一个字他就火大,面试过的人回去都说,时间局有个鬼脸阎王,人长得帅,脾气却暴躁。
暴躁的脾气在符衷身上全都消弭无形,他磨蹭了将近一个半小时,才挥手招符衷出去。符衷礼貌地说了再见,起身蹭到了一树佛肚竹,沙沙作响,季垚靠在椅背上看他离开,目光长久地盘桓。
符衷提名上去,上面的意见是把他纳入装备部。季垚第一天拿到通知就上了火,写了三封信过去,嘴皮磨出了血泡,才把人要过来。
这事儿是后来装备部的部长告诉他的,符衷低头看录取单,上面印着自己的照片,最底下是季垚的盖章和签名。
他总是在面上表现得凶恶,其实心比谁都软,他连盆栽枯萎了都觉得惋惜,哪里忍得下心肠去罚底下的新人。符衷被他罚得最多,每次都是无奈之举,罚完了又后悔,假装不在意地去找人问他的情况,问来问去别人都被他问烦了,比如陈巍。
这些都是陈年的旧事,今日一同说起,却只觉得情意温软。季垚霸占了符衷全部的喜欢,符衷霸占了季垚所有的温柔。
把所有的都给对方,别人就分不到一丁点去。
“首长,既然你同样也喜欢了我四年,那我们是不是该来一个云开见月的拥抱?”
“就你花样多,一门心思来套我,不害臊?”
“我的心思全扎在首长身上,你知道,天蝎座的占有欲最强。”
季垚没说话,双手搂着他脖子,额头抵着符衷的眉心。符衷想往前走一步,季垚的膝盖顶住了他,往下面瞟一眼,意思是叫季垚把腿分开点。
首长聪明,他明白符衷的意思,一个眼神就让他神思荡漾了。季垚心里说不行,这暗示太明显了,不成事,要循序渐进。
两相对峙了一会儿,符衷没有过多为难,他直起身子退后一步,朝季垚伸出双臂。风衣扎着腰带,两条腿直挺匀亭,身量高,体量又好。
“过来抱抱,你说考试结束了就给我抱抱的。”符衷眉眼带笑,他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
季垚瞟一眼监控和外面的走廊,甚是安好,来往无人。他没有拒绝,唇角挑着蒙蒙的春意,起身抱住符衷的腰,手扣在他背后,手指勾着腰带往下坠。
符衷拢着他,头埋在颈间,呼吸可闻。他们身高差不多,季垚的耳朵擦着他的发鬓,抬眼看到玻璃窗上的倒影,两个人影重叠,融为一体。
“既然首长也喜欢我,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一直等着你来说,结果等了四年,你还是没有说。”季垚略感惋惜,“如果你早点说了,你何必为我遭受这么多......还差点脑震荡失忆,你知道我有多伤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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