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敢顶嘴?都冰成这样了还嘴硬,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多事。腿伸过来,我这里暖和一点。”
陈巍听见何峦说他多事,心脏被刺了一下,半句话不敢多说,生怕弄走了躺在身边的人。何峦钩他的腿,陈巍磨磨蹭蹭地挪过去,脑子里却没闲下,他莫名觉得这个桥段有些熟悉,好像哪本书里也曾这样描述。小说那么多,写来写去都是一样的桥段,陈巍一时想不起来,慢慢把腿挤进何峦的两腿之间。
“好暖和。”陈巍满足地叹一口气,把何峦的手拉上来继续捂着,闭上眼睛享受片刻的温暖。
一条腿插/在自己的腿缝中,陈巍冰凉的光脚搭在小腿上,像含着冰块。何峦垂着眼睛看陈巍的静默的侧脸,他竟然渐渐睡熟了过去,这是何峦的床,床上是何峦的被子。
他没动,陈巍却动,睡梦中缩腿,正好顶在何峦的裆/下,里面包着的什么物事也连带着被磨蹭起了势头。何峦忽觉大事不妙,他怎么会在陈巍面前有如此失态的举动。
陈巍睡着了,手还捂着没放开。何峦悄悄收回自己的手,抬起一条腿翻身坐起,忍住身下的灼热,他把陈巍的腿摆正,幸好床够宽,不至于让他掉下去。
让他霸占了自己的床,严严实实裹好了人,何峦走到窗边去看雪。窗户外结着冰晶,何峦捂脸贴在玻璃上,强迫自己立刻冷静下来。
下午06:32,黑龙江加格达奇火车站驶入一辆风雪覆盖的列车,隐约看得清绿色的车身,车窗已结满雾潞。周围群山围拢,这是大兴安岭的余脉,东北的雪下得大,山脚早已被埋没。
车门打开,乘务员戴着毛皮帽子站在门边把守,季母提着自己的包下车,她围着银色的狐皮围脖,银发上别着黑丝绒的小帽。
她虽已老去,但气度依旧优雅,她的眉眼和季垚有七分相像,尤其是那对长眉,眉尾落下,能飞进发鬓。
季母站在月台上看了看远处的群山,起伏的山峦依稀可见。她有些缅怀地呵出一口气,兜着双手往站外走,天还在下雪,雪中赶路的人,多是准备回乡过年。
乘坐电梯来到上一层,季母离开电梯的一瞬间瞥到下面有个穿黑色毛呢大衣的男人抬着头在看她,回头仔细看时,却丝毫不见了那人的身影。
季母觉得此中有问题,但她没有过多停留,快步走出火车站外的广场,一辆黑色的奔驰停在灯下等她。
“夫人,旅途辛苦了。您要先去徐太太的别墅还是先去猎场?”
“去猎场。”
奔驰亮着大灯掉头开走,很快消失在车流中,季母坐在窗边看外面的大雪,绷紧了嘴角若有所思。
火车站的地下通道,一名身穿黑色毛呢大衣的男子逆着人群行走,他提着沉重的黑皮箱,黑色的手套让人误以为他下一秒就要掏出枪来射击。
打开防护门转进特定的维修通道,火车站地下的道路错综复杂,像个庞大的迷宫。这地方客货两运,大兴安岭的木材矿产都从这里走,由于接近中俄边境,军/火毒/品走/私的也不在少数。抗日的时候日本人还在下面挖了军事基地,好多通道都是那时候留下来的。
男人很快地在空旷寂静的通道中行走,皮鞋声在一人多高的管道里回响。很快,他走上一架铁制的楼梯,摸出一张卡用来反门禁,走出去时,飞雪落在肩头。
回头眺望,加格达奇火车站已经缩小成一个光点,而自己身旁则是成片的防风林——已经处于山脚下。
林中一辆吉普车的车灯亮了三下,男人打开车门跳上去,旁边坐着年轻的司机。他随手拍落衣上的雪沫,看车子飞快地翻过一座山头,驶入林中公路,
“长官,我已进入大兴安岭山区,正往边境线靠近,一切如常。晚安,明日再见。”
晚间,事情在助手的帮助下处理完毕,季垚靠在椅子上喘气。躺下去,抬手摘掉眼镜看办公室的天花板,酸痛的,按着太阳穴揉了揉。他算了算日子,明天休整一天,后天就是正式穿越日子了,他去看过MH-RT-500式坐标仪,像一头深渊中的怪兽。
办公室的门从外面推开,带进来一阵风,桌上的纸片沙沙作响。季垚闭目养神,手搭在小腹上,长腿叠起来,领带扣着脖子。他以为是助手,懒懒地问一句:“又有什么事?”
眼前一暗,似乎有人越过了办公桌前的止步线站在他旁边。季垚刚想睁眼,忽然一阵香气扑下来,这味道能让他三魂离了两魂半。没睁眼,唇角正要上挑,就被人轻轻咬了一口唇瓣。
“首长。”像诗里写的那样,耳畔长久地回荡着谁人温柔的声音,梦中也是他可爱的面影,“0578,符衷,前来报到。”
季垚很喜欢听这个打报告的声音,以前是,现在也是。原本是庄重严肃的一句话,被符衷的春水一荡漾,竟还带着点靡靡的情/欲在里头。问谁曾想,哪会有人把这句话涂上绯红的色彩。
微微抬起眼皮,半眯着眼睛看符衷的眉骨和鼻梁,挺起腰身抬下巴又去亲他的唇角,接连着亲了好几下,把味道尝干净了,才抬手搂住他的背,算是招呼。
符衷被首长亲他时的面容燎得血脉如长河,他看到季垚眼尾的桃花色,还有他半眯不眯的眼睛,以及浮在眼中的那一层薄薄的欲/望。
书里怎么说?天然一段风骚,全在眉梢;平生万种情思,悉堆眼角。
季垚真的是个难得的宝贝,外人面前威武不屈,只有在他面前能这么风情万种,转转眼梢都能把人勾得欲/仙/欲/死。
“首长,”符衷咬他的耳垂,“我这里有张表,要让您签名。”
钩着他脖子缠了好一阵,季垚才抬起手指把表单夹过来,抖了抖,上下扫视一眼,掂起桌上的笔两下签上名字。符衷撑在他旁边笑道:“首长没看出来这张表单早就签过了么?”
“没人签名啊,谁签过了?”季垚看看末尾的签名格,确认自己刚才没有看错,确实是空白的。
符衷低头在他脖子后面吻一下,说:“我重新打印的,要是我没有这张东西,我怎么可能进得了你的办公室,你的助手就在外面守着,我费了半天嘴皮才进来的。宝贝儿,见个面怎么这么难,你怎么还把自己签过的名给忘了?”
宝贝儿东,宝贝儿西,季垚被他这个称呼挠得耳朵发红,偷眼看看办公室的门,紧闭的;看看窗户,厚重的酒红色天鹅绒拉着,流苏从顶上垂下,油画挂在两边。
“这里是时间局的地方,自然比不得外头,处处都得防着。”季垚绕着符衷的风衣腰带,用鞋尖蹭他的小腿,“以前没有理由说出口,今天我就跟你说,你不在的这一个下午,我就没有停止过想你。开会时想,签名时想,讲解文件时也想,好几次说错了话,差点丢了脸面。”
符衷撩起旁边一张废纸,上面写了些随笔和涂鸦,写的最多的,就是符衷的名字。他把纸头翻给季垚看:“首长,我找到你的犯罪证据了。”
这纸头叠得整整齐齐,显然是舍不得扔掉,季垚盯着自己写的字,沉默中承认了自己的罪行。符衷仔细研究了一下纸面,翻手把纸折起来,他手巧,会折各种各样的纸花。
季垚看他手指翻飞,心想果然人长好了就没一处错处,眉目长得深明,连手都是雕琢过的。他越看越觉得欢喜,自己看上的男朋友,果然是个会发光的神仙。
“这是什么花?”季垚从他手中接过,上下探看一番,这花的每一片花瓣上都正好露出一个名字,能巧妙成这样,也是匠心独具。
符衷点点翘起的花瓣,笑道:“本来想折玫瑰,发现纸是白色的,不吉利。转手折了一朵百合,首长说说,百合是什么意思?”
季垚拿花打符衷的手,骂他弯弯肠子多,低头看着花在手里打转,再冷硬的人这时候也该温柔起来了。
手机忽然响起,顾岐川打来的电话,季垚有些恼火,良辰美景赏心乐事总要被这样那样的事情打断:“我在,有事吗?”
顾岐川同样坐在办公桌前敲着一叠文件,说:“最新的高爆弹头研制出来了,爆破能力比较上一版的又提升了50%,我把相关文件都发给你,看过之后要是没有问题,我就按原本的要求投入生产了。”
电脑上传输文件过去,季垚点开,手机放在一旁的传感器上,电脑上的界面滑出屏幕,悬浮在半空中。
季垚拍拍旁边的符衷,叫他过去看,悬浮屏幕上开始展现全新子弹的基本信息,还有高精度的爆破程度预算以及实测数据。季垚很快地看过去,他主要关注了爆破范围和穿透力,手指在上面停留了很久,有些东西突然想不起来,符衷就帮他分析。
两人就数据研究了很久,符衷坐在办公桌一角,伸着一双长腿,季垚觉得他腿好看,撩开风衣下摆摸一摸,揩了油再装正人君子。
幸好手机是关闭的,不然让顾岐川听到动静,要拉着脸说他们成何体统。季垚忽然有点喜欢这样的刺激,藏在幕后躲猫猫,害怕被人发现,又期待被人发现。
“顾总,文件我看了,如果你给的数据都是真实的,那我就没有问题。”季垚一边歪着脖子好让符衷亲他,一边回答顾岐川的电话,“后天就是穿越的日子,我希望能在那之前拿到第一箱子弹。”
符衷亲他亲得有些用力了,季垚吃疼,快速而又礼貌地挂断电话,抬手推开符衷的头。刚想说他没轻重,一不小心摸到他蓬松柔软的头发,立刻就败下阵来。
雕琢过的手指在自己脖子上挠一挠,痒痒的,全身都软下去。符衷看首长脖子上的红印,这是他留下的,像季垚手里的印章,红泥盖上去,这就是自己的所有物。
他明明是住在阆苑里的神仙,白璧一样卓然的美男子,旁的人只有仰望的份儿。但今天神仙就被他按在椅子上,白璧染了丹砂。
时间不早了,再狎昵下去不是个办法,虽然季垚就想这样跟他在办公室里过一晚。草草收拾了东西走出去,符衷取下外套给他穿上,帮他整理歪掉的领针。
助手在外面坐着昏昏欲睡,听见办公室门开了,一个激灵醒过来,里面走出两个人,脑子里忽然蹦出“阆苑仙葩”和“美玉无瑕”两句对仗来。
助手刚才支棱过符衷,说啥也不让他进去,但在季垚面前是不敢多说一个字的。见着人走出来,迎面就是压迫感,那种天生的严厉,转过眼稍睨他一下子,能把人剥一层皮。
“以后看见他就直接放进来,不用问话的。”季垚指指背后的符衷,“其他人照旧,如果不是要紧事,别来找我。”
看看符衷,助手虽然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会有特殊待遇,但看在他这副皮囊上,助手点头答应。
也就剩明天一天了,谈什么以后呢?
季垚抄着风衣口袋从容地沿着走廊回房间去,符衷离他远一些,扭头看着玻璃门上倒映出自己的身影。季垚没有坐电梯,他从楼道口走下去。符衷有些担心,扶着栏杆下楼去,却见季垚站在转角处等他。
“首长为什么不坐电梯?”符衷轻声问,这个时候夜深人静,不能惊扰他人美梦,“楼梯要走很久。”
季垚抬眼环视四周,踮踮脚说:“楼梯间没有监控。”
符衷知道他什么意思,笑说首长吃糖没吃够,转进黑暗里抬手抱住他的腰,季垚很顺从地与他接吻。刚才严厉整肃的首长去哪里了?剥了伪装,把全身的勾人劲儿都用在符衷身上了。
第66章 暗潮汹涌
“首长,你的功夫又增进了一点。”符衷放开被亲得喘气的季垚,胸前的衣襟被季垚攥在手心里,他的喘息声在黑暗中律动如芳草。
季垚知道他说的是哪门子功夫,踩了他的脚尖一下,说:“被你见缝插针地亲,一见面就要亲,再笨的人也该学会了。你亲人的技术这么好,谁教你的?难道我是第一个么?”
符衷笑着在他鼻尖上弹一下,把他的腰搂紧一点,他忽然觉得风衣腰带扣有点碍事:“你是我初恋,你说,这是不是第一个?高中没谈过恋爱,上了大学见了你,我才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还是个男人,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季垚没说话,咬着嘴唇拨弄符衷胸前的风衣纽扣,手指从扣子上刻着的英文商标旁滑过。符衷抬手点点季垚鬓边的发梢,继续说:“至于那些东西,书上看来的,听别人说的,电影里看的,都有,不过都没有亲首长来的有味道。首长,你真的很甜呢。”
他说着又去含季垚的耳根,他摸清了脉路,只要他的舌尖碰到那里,季垚的身子就会绷紧,像在极力压抑什么情绪,抓着他的手也会不由自主地收紧。
心下隐隐有些高兴,符衷看起来老到得很,其实还是个情意初生的少年郎。像他这样有钱人家出生的少爷,年纪轻轻就一堆儿的风流情史,季垚曾旁敲侧击地问过别人,比如陈巍,他惊讶于符衷上大学之前就是一张白纸,而自己则成了白纸上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说自己是他初恋,敢问此中多情有几许?全都化作一川烟草,满城风絮。古时曾有才子作诗,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如今千金难买相如赋,脉脉衷情也得人可诉。
符衷说他想和首长睡一起,季垚说不行,这种地方怎么能做出如此举动。符衷失望地撇下嘴角,身后一直兴奋地摇晃的隐形大尾巴也耷拉下去。
季垚揉揉符衷的头发,最后亲了他一下,轻声说晚安。符衷拉住他的手,欺身上前贴在季垚耳边说:“ялюблютебя.”
这是俄语,中文翻译就是我爱你。符衷这回说的俄语字正腔圆,清辅音浊塞音丝毫不带偏差,较之以前确实有很大的进步。季垚摸摸自己发烫的耳朵,扯下符衷的领带,悄声耳语:“我也是。”
符衷站在转角处目送季垚下楼梯,季垚站在光晕中朝他挥挥手告别,他身量高,风衣里面穿着齐整的西装,符衷虽然几次想把他的领带扯掉,但终究没有动手。
回身走到上一层,扭头瞥了一眼走廊尽头的摄像头,面无表情地去了电梯间。电梯门打开,却见穿着实验服的肖卓铭站在里面,后面还跟着年轻的男子,看来是刚从地面上下来,因为他的肩头还挂着不少雪沫。符衷走进去,给肖卓铭打了招呼,他闻到一股淡淡的福尔马林味。
在年轻男人的脸上扫一眼,符衷忽然觉得这似乎是个故人,毕竟面相很眼熟。他仔细地想了一想,才想起来这是成都医疗中心的那个医生,季垚叫他“大猪”。
医生也认出了他,抬手打了招呼。符衷站在他旁边,同样也是在肖卓铭后面。肖卓铭像往常一样沉默不语,符衷看到这位女实习生的实验服上有淡黄色的药渍,手上还提着金属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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