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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衬衣(近代现代)——初禾

时间:2020-10-26 11:41:25  作者:初禾
  可他们却要求明恕尽为人子的义务。
  明恕当然应该去参加外公的追悼会,可是他们难道不应该关心一下明恕的心情?拽着拉着推上车算什么?他们就不肯好好听明恕说一句话?
  明恕不是蛮不讲理的孩子,即便这几年被他惯得有些嚣张,可假如温玥像一个正常的母亲那样对明恕说——外公去世了,我知道你很想和哥哥去海边,但这次能陪妈妈回家吗?
  明恕就是再不情愿,也一定会同意。
  但他们都做了什么?
  家人、家,都让明恕没有安全感和归属感。萧遇安拉开抽屉,看见两串手链,薄荷色、粉色,都已经有点旧了。
  那是当年他送给明恕的礼物,也是明恕收到的第一份礼物。后来明恕将它们放在他的抽屉里。他问为什么。明恕说因为它们很珍贵,要放在踏实的地方藏起来。
  对明恕来说,家竟然不是踏实的地方。
  萧览岳一早来接人,才听说明恕被带走了,一时也有些无奈。这趟旅途从一开始就不愉快,除夕夜外公家里虽然热闹,但萧遇安始终惦记着明恕,放鞭炮都没去,一个人站在露台上看潮起潮落的海。
  外公过来说,“你们啊,还小,一点事就放在心上。等你们长大了,就懂有些事呢,只能接受,顺其自然。小恕今年来不了,你明年再带他来不就是了?明年还不行,那就后年。外公等着你们。”
  萧遇安回头看外公。老人满头白发,在月光下泛着银灰。
  他心中阵阵发软,张开手臂,抱了抱外公。
  从记事起,他每年都会回来看外公,早几年外公还特别硬朗,带着他和萧谨澜在海滩上跑步。现在外公老了,多走几步都喘气。
  爷爷其实说得没错,他们需要接受,并适应离别。可他希望这样的离别能够再晚一点。
  温家是个大家族,丧事办了七天,明恕在遗照上认识了自己小时候很想见的外公。
  香烛燃烧,纸钱在风中飞舞,他那个精心整理了半个月的行李箱被温玥弄丢了,他准备春节穿的衣服一件都没有了。
  不过那些彩色的衣服本来也不能在丧事上穿,那些不认识的人让他披麻戴孝。他没反抗,但眼神却越来越阴沉。
  丢失的行李箱里有他准备送给哥哥的礼物,是他上学期代表学校参加手工大赛得到的奖金买的一把工艺匕首。
  他的第一份礼物是哥哥从海边带回来了。所以他一直瞒着哥哥,想在海边将礼物送给哥哥。
  可现在,匕首不见了。
 
 
第40章 
  哀乐回荡了七天,明恕穿着丧服,不时被介绍给从未见过面的大人。丧服并不合身,穿在身上像一口过大的麻袋,风灌进来,如果他正在走神,能将他吹得一个踉跄。
  不是所有人都穿着丧服,实际上,穿丧服的只有很少几个人,其他人都穿着黑色的西装或者套裙,肃穆凝重。
  明恕知道另外几个穿丧服的是谁——他们都是他名义上的兄弟姐妹,对过世的老人来说,他们是至亲孙辈,穿着丧服给老人送终是他们的责任。
  可明恕却对这种责任嗤之以鼻。
  他早已到了懂事的年纪,小时候有多渴望亲情,现在就有多排斥亲情。爷爷奶奶好歹照顾过他,温家的长辈做了什么?
  他们不是慈爱的长辈,他却要在这里扮演孝顺的外孙。
  和哥哥约定好的旅行泡汤了,送给哥哥的刀也不见了。他心里压着火,一日一日地忍耐,终于忍住了,没在丧事上爆发。
  因为他知道,那样是错的,是不体面的。哥哥教过他很多道理,当年他因为妈妈一句“男孩子不能哭”而总是在委屈时强忍着,哥哥说,他可以哭,听哥哥的,可以哭。
  哥哥说强忍着不叫勇敢,哭泣也不是娇气。男孩子更重要的是要有担当和责任。
  “担当”两个字刻在他心里,即便对过世的老人毫无感情,也不愿意在丧事上扮演一个孝顺的外孙,可他明白,他需要尽这么一份担当。
  父亲下葬,温玥悲伤与疲惫交加,从上午睡到晚上,醒来时见明恕端正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竟是感到一阵惊慌。
  那是她的孩子,这是她的娘家,她本不该惊慌。
  “你……”她坐起来,尽量让自己不显得狼狈,客气地说:“找我有什么事吗?”
  明恕记得小时候,温玥每次来爷爷家里,他都开心得睡不着,想妈妈抱抱自己,亲亲自己,但妈妈即便抱她,那拥抱也十分勉强。
  现在,他已经无法将面前的女人和妈妈这个词划上等号。
  他们将他从哥哥家带走时,她狠狠甩了他一个巴掌,他的头撞到了窗玻璃,痛不痛他记不清了,可他清楚地记得,那时大脑深处传来嗡鸣。
  像一群恶心的苍蝇。
  “我的行李箱是你收拾的吗?”明恕问。
  他觉得自己情绪管理得很好,没有露出狰狞的表情,语气也算平和。他没有因为刀不见了大闹丧事,是因为哥哥教给他的担当。
  现在丧事结束,他得把刀找回来。
  可他这样的冷静和疏离看在温玥眼中就是可恶的质问。
  小孩子怎么能这样跟大人说话?
  温玥心中起了火,站起来道:“我没时间管你的行李。”
  明恕抬起头,和温玥对视。他曾经渴望她又害怕她,现在这两种情绪都没有了,他只想找回送给哥哥的刀。
  “我在箱子里放了一把刀。”他双手抬起来,比划了一个长度,“是一把工艺匕首,我打算送给哥哥。箱子不见了,我找不到它。”
  温玥皱着眉,觉得这个平静说着话的小孩根本不是她的孩子。
  明恕小时候不是这样,他的眼睛很大也很亮,看人的时候总像有光在里面晃,笑意分明,怯生生伸出小手喊妈妈的时候,有种想要靠近又不敢靠得太近的委屈。
  她知道明恕在讨好她,可是她怎么敢任由明恕亲近呢?
  她和明豪锋的婚姻就是一场交易,她本来可以拥有另一种人生,却被这场联姻给毁了。有一段时间,她甚至不敢看明恕,他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你为这场婚姻失去了多少。
  她都快要魔怔了。
  可是如今,看着这样一个冷漠到陌生的孩子,她竟然开始怀念起那个小心翼翼讨好她的小孩。
  她不想承认,自己现在有些害怕明恕。
  因为害怕,她不得装出生气而傲慢的样子,声音也拔高发尖,“别跟我要刀,明豪……你爸已经扔了。”
  她记得那把刀,过安检时明恕的行李被拦下来了,安检员说刀不能带上去,明豪锋看了看,直接扔了。
  在他们眼里,那刀不是什么值得耗神费力留下来的东西。
  明恕脸色终于变了,“扔?”
  温玥解释完道:“是你的错,谁让你把刀放在行李箱,这种危险工具根本不能上飞机!”
  明恕握了握拳头,弄丢匕首对他来说是件大事,但温玥这反应竟然冲淡了他的气愤。
  因为他觉得温玥有些可笑。
  连他都知道,遇到事情先找找自己的问题,不要一来就怪别人,温玥不知道吗?
  他盯着温玥,温玥也看着他。可这对视并没有持续太久,温玥很快用手挡住眼睛,“我累了,你别用这种事来烦我。”
  “那是我送给哥哥的礼物。”明恕说:“我不是来烦你,我只是想把它找回来。”
  “找不回来了!扔了!已经扔了!你听不懂吗?被明豪锋扔了!”温玥忽然尖叫起来,仓皇从床头柜翻出一张卡,丢到明恕脚下,“你自己去买,买什么样的都行!别来烦我了!”
  明恕没有捡。
  他觉得温玥确实该赔他那把刀的钱,329元,一个零头都不能抹。
  可他不想弯腰去捡这张卡。
  “出去!”温玥指着房门,手臂发抖,“滚出去!”
  明恕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把我的刀还给我。”
  温玥彻底被激怒了,吼道:“你不会自己去买吗?那是什么不得了的刀,你非得跟我要?”
  “因为是你突然来找我,我的刀才丢失,不找你要,我找谁要?”明恕上前一步,运动鞋踩在了卡的一个角上,“我不要别的刀,我只要那一把。”
  温玥看着逼近的男孩,头痛欲裂。她觉得自己根本不该生下明恕,这个怪物——对,在她眼里,她的孩子是个怪物——就是来跟她讨债的。
  情不自禁地,她又扬起手,毫不留情地向明恕扇去。
  但这次和车上不同,明恕头一偏,不仅没有被打到,还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用力往后抽,竟然没有在第一下挣开。虽然后来还是挣开了,但那只是一个五年级的孩子,她居然差一点没能挣脱明恕的手!
  这让她更加恐慌,大叫起来。
  一种报复的快意在明恕心中升起,他继续说着:“我的刀丢了,你还给我。”
  一声一声,就像咒语。
  温玥将花瓶砸碎在地上,动静引来很多人,都是温家的人,明豪锋不住在这里——虽然和温玥在丧事上扮演着和美的夫妻,但这几天他一直住在酒店,未与温玥同床共枕。
  涌进来的人隔开明恕和温玥,温玥还在惨叫,明恕一语不发。
  他听见他们问温玥是不是忘了吃药,又问刚才发生了什么,关怀备至,好像是他欺负了他的母亲。
  他一分钟都不想再待在这里,刀他可以不要了,他只能赶紧回家。
  回哥哥的家。
  即便哥哥和谨澜姐姐不在,他也想回去。萧锦程肯定正被逼着写作业,庭哥在一旁监督,卷子上一片空白,然后他们就因为作业打了起来……
  明豪锋还是来了温家一趟,是温玥打的电话。
  “你不该和你母亲这么说话。她身体不好。”明豪锋站在明恕面前,他太高大了,高大且强壮,明恕抬头看他,只说:“刀呢?”
  明豪锋蹙眉。
  明恕还不记事时,他就将明恕放在父亲家,明家家教森严,他理所当然地认为父亲会教导出一个听话懂理的少年。
  可明恕却直接质问他,刀呢?
  小孩子的脸上稚气未脱,那眼神却当真像一把刀。
  是谁把明恕养成这样?不知礼数,蛮横,无法无天!
  肯定不是老爷子。
  明恕经常往隔壁萧家跑的事,他早就知道。只是懒得管。萧家和明家都是体面的家庭,他与萧览岳亦是相识多年。他没想到放任明恕去萧家的后果,竟然是一身戾气与他叫板。
  成年男性的气场压下来,明恕腰杆挺得再直,仍是不由得犯怵。他往后退了一步,神情戒备,“我想回家,你们什么时候送我回家?”
  明豪锋上前,“是谁教你用这种态度和长辈说话?”
  从除夕开始,海边就没阴过,天天大太阳,晒得人暖洋洋的。今年萧遇安一家四口都来了,原计划待到初十再回去,但萧遇安越想明恕被带走时的状态,就越担心,初三一过,就反复考虑是否要提前回去。
  外公老了,身体不怎么好,能陪老人家的日子过一天少一天,他难得在春节回来,不该这么快就走。
  可明恕那边,他也实在放不下心。
  “我也担心小不点儿。”傍晚,姐弟俩在海滩上散步,萧谨澜说:“要不你先回去吧?我陪着外公。”
  萧遇安转过身,一眼就看出萧谨澜是知道他的想法,故意这么说。
  “哎呀呀你可别这么看我。”萧谨澜笑着捂住脸,“不知道你姐受不了帅哥啊?”
  他啧一声笑了。
  萧谨澜在他肩上拍了下,“我寒假长,回去面对你们仨,外加一个小不点儿,还不如多陪陪外公。”
  萧遇安点头,“我再想想。”
  萧谨澜笑,“还想什么想,你可是人家哥哥。”
 
 
第41章 
  萧遇安和萧览岳一起回来。他现在已经和父亲一样高了,萧览岳说和他一起走时,他不乐意,说用不着送。
  “你这小孩儿。”妈妈揉他头发,替萧览岳解释道:“爸爸马上要归队,本来就计划这两天走,谁稀罕送你了?”
  萧遇安心说那你还说我是小孩儿?
  他们家气氛从来都很融洽,父母和孩子之间没那么多隔阂。他有时想不明白,为什么同样的家庭背景,明恕会过得那么辛苦。想来想去,也只能用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来解释。
  回家时车从明家院子前经过,萧遇安看向明家二楼的窗户。他无数次从这个位置经过,时常看到明恕趴在窗户上冲他挥手叫哥哥。
  明恕5岁6岁那会儿,他担心明恕从窗户上摔下来,不准明恕趴窗户上。后来明恕长大了,他就不管了。
  明恕有分寸,起码能对自己的安全负责,这一点他这个当哥哥的是明白的。
  现在二楼的窗户关着,明恕应该还没有回来。
  “担心小恕啊?”萧览岳一共给明恕开过两次家长会,不说疼爱,至少是有几分关心,“明豪锋和明老爷子很像,对你们这些当孩子的没多少耐心。但小恕到底是他的孩子,他不至于将小恕怎样。”
  车已经停在萧家门口了,萧遇安拿上行李下车,“他们的不怎么样已经给明恕造成伤害。”
  萧览岳愣了下,叹气道:“但他们终究是小恕的家人,你我再关心,也是外人。明白吗?”
  萧遇安皱了下眉,想说点什么,还是咽了下去。
  血缘是很重要的纽带,血缘联系着亲情,而亲情是无私的。这些年明恕都跟着他生活,他们姐弟四人都是明恕的哥哥姐姐,但是他们其实都没有资格对明恕的人生负责。
  明恕姓明,是明家的血脉。当年给明恕开家长会时,萧览岳就说过,我们这是逾越了一条线。
  只是那时的情况,确实需要一个大人去见见明恕的班主任。
  血缘这一点让萧遇安有些难以接受。
  血脉相连,亲人就能对一个稚幼的小孩做任何事,并且冠以爱的名义,你不接受,那就是你不懂事,你不孝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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