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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州闲话gl——林平

时间:2020-11-03 17:45:03  作者:林平
  靖节先生?靖节先生在归园田居里。
  靖节先生?靖节先生在漫天星斗里。
  靖节先生走了,他不在酒中,酒骗不了自己,亦唤不回他。
  可关雨霂的确在酒中看到了什么,因于怀抱中呢喃:「我见到了月亮。」
  方致远问道:「月亮?月亮躲在云中,方才怎么也唤不出。」
  关雨霂缓缓侧过身来,半眯着眼,浅笑似有似无。她晃悠悠地伸出手,衣袖随之滑落,皓腕落在夜色中,凭添了一抹孱弱玉白。她用指尖轻触着方致远的脸,说:「月亮……好看。」
  被她的手碰到的那一刻,方致远止不住轻喘了一口气,心就那么被攫住了,再也夺不回来。
  若是觉得好看,那你便多看看。
  方致远有些睁不开眼了,她不着痕迹地抚上那只手,这回它娴静乖巧,不曾逃开。手与手相碰的那一刹,手指如在冷窖中碰到一盏温茶一般叫人温暖,身子不听使唤地擅自酥了半边。方致远心想着她同筱秋睡一床褥子,挽着烟霞上街,拉着晴平的手说话,而自己……却是头一回碰到她的指甲盖。她都不敢用力去握,每一寸肌肤都美好得骇人,怕是一碰,就会碎掉。从指尖,到指节,到节后微微的褶皱,她一路轻柔地摩挲着,受用芙蓉瓣一般的软,抚丛短草一般的麻,小猫舔过掌心一般的痒,这让她流连,却又不明所以地心生怜惜,像初落在玉阶上的雪末,微小,细腻,沾着一丝丝凉意,刚到手,就被满满的热意给融化了。
  如今她承认她醉了,苏棣的酒醉不了她,一个轻轻地触碰却足够了。她愿昏沈于今。
  而怀中之人眼神忽然迷离起来,飞絮霎时乱了一空:「却在水里。」
  是寒水击石之音,引水花四溅,须臾之间清煞逼人。
  娇慵惧散,关雨霂的手随即滑落,方致远握得太轻了,抓不住。
  她又一头钻进了方致远的怀里,语声犹颤地说着:「花也好看。」
  「却是在镜中……」
  她紧紧地抓着方致远的衣服,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小声啜泣着:「我想家了……」
  千家庭院,却无一家灯火是旧家模样。凉枕频惊,半拥愁衾,耳畔依稀是谆谆教诲。寒亭空阶,见人间乐事而不自觉毁云发悲。
  家甚远,一杯好酒,都送不到,家甚远,一夜酣梦,都回不去。
  悲痛似从未离去,伤口似从未愈合,不过寻了个时机肆意蔓延,无端崩裂罢了。
  方致远抱着她一言不发,她沉下眸光,忽然没有了情动的感觉。秋天早就来了,山间野草凭添了黄,秋菊之上落了层霜,窗外寒蝉叫断了音,瘦枝一晃饯别了枯叶,凉意盖不住地宴会之后疯长,正满心头。
  冷,冷得砭人肌骨,不过是因当时心热,当时情浓,不察罢了。
  方致远止住了心颤,稳住了右手,敦默有力地抚着心上人颤抖着的后背,颓然之际闭上了眼,一声又一声地回应道:
  「我给你。」
  「我给你。」
  「我给你。」
  ……
  楼下的热闹彻底散了,空中的月亮彻底隐了,收摊的招呼声,耳畔的歌曲似还未停歇,却早已停歇。
  纵使漫溢的熏香再香,舌尖的佳酿回味再甘,张灯的宴会再重彩,也要收场。
  再长的路,也有尽头。
  可我心里有块地方,永远为你保留。
  当雪漫过高山,我披上裘袍,在冰天凛夜为你扫出一条归家的路。
  煮上初化的山泉水,泡一壶你最爱的春茶,用柴火熏出青烟袅袅,告诉你家的方向。
  你长大的地方,我曾去过。
  你若要……
  我们跟着关家院子改,砌一围石墙,布一面藤蔓,植一棵枇杷,我为你刻一枚印章,题一块门匾。
  你若不要,那……
  我们收一窝燕子,种一篱朱槿,称一支小舟,去探河边的蒹葭。
  我们在绿窗前写一行小字,供出一湾风月,占尽满天星斗,浮动整个黎明。
  我们晨起之后簪花,簪花之后饱饭,饱饭之后煎茶,煎茶之后书画,书画之后倦倦在灯边,看一隅月光在窗下。
  此意,一刻都不容缓。
  方致远全乱了,此时她只是一个笨拙的爱人,承着爱人渴求的心愿,颤颤巍巍地奉上最好的东西。
  万籁夜里的一盏孤灯。
  我给你。
  骤雨之后的一碗姜茶。
  我给你。
  铜捂软上的一床棉絮。
  我给你。
  方家账本。
  我给你。
  我。
  也给你。
  而她又哪里是有家之人?她连她自己都没有。但当两个人在呵气成霜的三更天里,相拥在一起,便成了家。
  没有哪处,比此处,更像家。
  难言的滋味,蓦地上心头。
  何人不飘零久?何人不尽负师友?
  关雨霂在黑夜里漫无目的地行舟,方致远是光,让她寻到了方向。
  方致远在枯井中划地为营地苦熬,关雨霂是光,让她感到了温暖。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能从方才的震撼中缓过来。
  关雨霂原本只想钻到她的怀抱里寻求一个微寒肃杀夜里的依靠与温暖,没有想到那个怀抱还与她力量与勇气,让从不显山露水的她变成一个脆弱的孩子,说一句想家。她不曾想到,她能在此处找到家。
  方致远此刻只想全心全意给她一个家,为此她灭烛火,洗尽全身傲气,将自身脆弱掩盖在不堪的黑夜里,碾碎在无尽苍白之中。
  果然,立于原地,万事一成不变,迈出一步,万象回馈珍宝。
  如今,她们的心都定得可以。她们都知道,只有坚定的心,才能让她们继续走下去。
  越过高山,解开心结,抛下重担,摒弃尘嚣,只做心上人怀中的一碗水,只做护着心上人的一方瓷。
  那夜,前尘翻涌。
  方致远想到了波涛汹涌的海。
  关雨霂想到了冰冷的牢狱。
  帘影斑驳,街喧尽息,夜迢迢,风萧萧。
  二人如同两片浮萍一般相倚相依偎。
  正值中秋佳节。
  花好。月圆。
  ***
  长相思
  林平
  长相思,意难安。
  芳树参差胡愁乱,
  小庭信步薄衣寒。
  满腔忧思随云杪,
  一骑孤心过山峦。
  好事之人摇笔叹。
  阳春凝香在玉盏,
  高阁执杯意清欢。
  烛前月下相托许,
  浮萍游水凑一团。
  长相思,两相看。
  作者有话要说:
  划重点:双向救赎。
  长相思,撇去首尾,头两句,分别是雨霂和致远的人生谷底同转折,后两句写的是今晚,阳春为桃花别称。
 
 
第64章 章六十二
  夜深了,跑堂的来问话,方致远瞥了他一眼不言语,右手食指抵在唇边,示意夫人已在她腿上睡熟。晚来风凉,她命那人合拢窗扉,拿了条罗衾,拈着边角轻搭在关雨霂肩上。方致远见她气息安稳,睡睫宁和,心中不安终于放下,吐气舒怀,而后归了潮汐起落之余的碧水清波。还真是个多事的夜晚,阆苑瑶池去过了,广寒宫阙亦是去过了,她垂眼吹灭身侧最后一盏烛灯,一切尽数被黑暗掩埋。
  今晚,便就在这里了。
  她抚摸着关雨霂的长发,摩挲着发丝,像一坠不会溜走的瀑布。她摸到发尾处有一个结,小心翼翼提起,再细致地为她解开。四下无光,关雨霂在她怀中好如一只温顺黑猫尽收锋芒傍人眠,当是一副恬静美景,只可惜如今全全被夜色所藏。此刻幽闭,方致远胸口漫溢起一片混沌淤气,正欲抬头临空怅远,却不料同天空有一窗之隔。
  想要躲避晚风的寒凉,就得遮蔽恣意翱翔的长空。
  这世上,又哪来十全十美一说?
  她倚着靠背,忽然感到疲累,她想到了儿时初学游泳,不论如何翻动,都浮不起来,都游不到远方。可唯有翻动,唯有经历下陷,才有可能游到远方。
  可远方到底有何物呢?
  她也一时有些说不清了。
  ***
  夜过了,天际拨白,遣了几缕晨曦漫过窗沿,朝阳得令,披金甲,御秋风,欣欣如也。
  关雨霂迷迷糊糊从地上支起身子,酒过,依旧困软非常。头发同衣裙亦因一夜好眠而些许错位,看去毫无防备之相。方致远坐不近不远处理着衣袖,念叨着还是头一回见她初醒模样,有些不大适应,或许多见几回,就能适应了也不定。她想到此处,眼中一片月色溶溶,不觉笑了,问上一句:「昨夜月亮如何?」
  此际初升红日如流金一般洒在她的脸上,眉峰,鼻梁,唇边,颌线皆被敲到好处地勾上一笔,映着脸上那抹山温水软,清朗至极。关雨霂揉着眼,光芒纵步落入眸心,逢着的便是看不足的好时节,京师良匠都描摹不得。她垂下头,秋水畔满是睡意朦胧,轻道了一声:「好看。」
  方致远听着她的回话,像飞燕呢喃软语一样从耳边划过,是留不住的,却又听不够的欢喜。她笑着不应声,心想着你若觉得中秋月好,便不算作虚度了。每逢良辰佳节,总易生年年岁岁,朝晨暮夕之念,她亦不可免俗——
  来年诗兴酒意,除了你,不知当与谁共。
  ***
  秋思
  方致远
  吾心心念念,意暮暮朝朝。
  嗫嗫同卿语,嚅嚅与雨聊。
  ***
  方致远作着她的诗,独自夸着叠词之绝妙,而关雨霂侧身仍歪在地上,细指有一搭没一搭轻点地面,动着别的心思。她一手撑地,一手拨了拨额前发丝,说着:「天上的月亮好看,人间的笙歌曼舞,也好看。」不知为何,慵懒话音里还夹着一丝别有心思的得意。
  方致远在一旁暗自笑了,抬手提壶为她倒茶,双手恭恭敬敬地递与了她,轻勾嘴角,忍不住感叹道:「苏棣的酒确实不错。」
  关雨霂接过茶,垂首缓嗅茶香慢吹茶水,点头说着:「是好喝。」
  方致远侧着身子,眉间舒展,眼神玩味,来上一句:「还能治病呢。」她的目光淡淡地落在关雨霂尚在迷糊的脸,侧枕那边有一道还未舒展的红痕,连着笑涡,十分绝妙,比自作的诗绝妙,她有些陷在笑涡起不来。
  关雨霂回赠了一抹浅笑,笑涡红透,问着:「什么病?」
  那人嗤之一笑,说:「心口不一的病。」方致远说着,见她不起,便伸出手来,说道:「扶你起来。」
  关雨霂没领情,摇了摇头说:「不要,有手有脚的。」
  方致远收回了手,拍了拍衣袖,回道:「翻脸不认人啊。」
  关雨霂又接着方才的话问:「心口不一是什么病?我怎么没听说过?」
  「不识庐山真面目。」
  关雨霂侧首百无聊赖地沐着晴晖,问着:「庐山?没去过。」
  「没去过?下次带你去。」
  「大人一句话的事。」
  「还是先带你去申洲吧。申洲好地方。」
  关雨霂两手细细地顺着青丝,心头有些疑惑。照理来说这么不着规矩地睡了一晚,应有许多处理不开才是,可不知为何竟比平日里还顺上几分?她想不明白,眼神漫无目的地游走,最终在方致远的衣服上扎根,那里有块濡湿过的水痕。方致远知她目光落在何处,便抖了抖衣,问:「拜您所赐,看什么看?」
  关雨霂摇了摇头,笑着说:「不过就是打翻了杯茶,大人动气做什么?赔您一件就是。」
  这可是领不得的好意,领了,就因小失大了。方致远驳回这话,凑近了同她说道:「洗一洗就好了,要您赔做什么?您要赔的,可不止是这个。」
  关雨霂亦是不躲的,再近一步,歪着头问她:「那我可还欠您何物?」
  方致远挪远坐正了,手指了指隔壁,说:「有床您不睡,害得我陪您在这里,背都痛了。」
  「我不喜欢外边儿,自个儿有屋您不也不回么?」关雨霂单顾着捋着长发,回话倒是挺快,而方致远锤着腰,愤愤不平:「我这是好心。」她平日不多细嚼话中含义,今日不知为何忽多想上了一番,莫名起了疑,忍不得神色暧昧地说道:「哦,原来你是这个意思。我记下了。」在琢磨姑娘心思的道路上,她觉得她在往前走。
  实则不然。
  关雨霂当真听懵了,蹙眉问道:「哪个意思?你记下什么了?」
  方致远正顾自称心,没回话,反问道:「怎么?还不起来?」
  关雨霂微怔,她是想起来,可是不行,只好一脸苦笑地说:「腿软,扶我。」
  方致远站起身来回敬,落座一旁,说:「不要,有手有脚的。」
  关雨霂叹着:「翻脸不认人啊。」话罢便拼了力颤颤悠悠站起,抖了抖裙子,略带埋怨地说着:「这个风筝不行,飞不起来。」
  方致远在一旁笑着回:「这个木鱼也不行,敲不动。」
  二人皆笑了。
  方致远难得偷闲,席地而坐,懒看关雨霂整衣裙理发髻,如此寻常人家景象,天然,凡庸,却挪不开眼,满心皆惊动。若我不食官家公粮,你无婚约傍身,做一对世间泛泛女子,春来踏青堤,夏末采莲蓬,重阳登高看远,小寒备香画年。那……的确是一副好景,可若我不是方致远,那年君恩敕赐,我又如何能遇上你?
  关雨霂收拾完了怕也是闲得慌,又俯身细看起水痕来,她饶有兴致地说道:「依我看还是得命晴平送件衣服来。那地方……怪奇怪的。」
  方致远从思绪中走出,眉一皱,说:「你不提没人觉得奇怪。」
  关雨霂嘟着嘴站直了,手搓着发尾,往梁头浮雕上看,话音轻飘:「我这可是好心。」
  方致远摆了摆手,毫不在意地讲:「太麻烦了,就这样吧。」
  关雨霂走到她身前,用手点了点她的手肘,叫她把手抬起来,伸手把那节濡湿往腰带里塞,虽说看着会短上一寸,但也总比叫人误会要来得好。方致远手微抬,不知该往哪里放。如今屋子里的气氛又暧昧极了,关雨霂又凑得很近,碰着的又是腰这种地方,一双手似捻了香粉,染了风流,若即若离地踩在理智边缘。
  眼睛在享福,意志在受苦。
  方致远抿紧了唇线,没法子,也只得往梁头浮雕上看,目光是逃开了,却又闻到她身上的淡淡酒香。方致远再屏住了呼吸,可耳朵终究是闭不起来,怎么也逃不开呼吸同整衣来的细细碎碎。这还真是磨人心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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