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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命(古代架空)——Your唯

时间:2020-11-03 17:47:11  作者:Your唯
  曹御医:“……哦。”
  他走过去,伸手扒开洛金玉的被子,先观面像,又查看眼白与舌苔,再把脉,伸手试探洛金玉的额头温度。
  半晌,曹御医提笔写药方,边道:“按药服用,每帖药三碗水熬成一碗,每日三次,三日后应有大好。若仍烧,公公再叫我来便是。”
  他写好药方,递给西风,又叮嘱道,“这几日洛公子都该卧床休息,不可吹风,忌食油腻辛辣之物,忌食冷物。若有呕吐之感实属正常,公公不必慌张,可给他舌下压上一颗酸梅。此外,这药有些苦,洛公子若喝不下,可添加少许蜂蜜。”
  沈无疾冷笑道:“他当他是什么人呐?有药给他喝就不错了,还敢挑三拣四?咱家不惯他这毛病!”
  可在隔日清晨时分……
  洛金玉有气无力地靠在床头,看沈无疾端着药碗骂人:“西风你给我滚过来!怎么做事的?这药想苦死谁?你是想苦死他,大过年的给咱家添晦气吗?!咱家先弄死你!”
  “……”小宦奴西风忍辱负重道,“干爹别气,儿子这就去给洛公子加蜂蜜。”
  “多加点。”沈无疾说着,斜眼横着洛金玉,冷笑道,“莫让洛公子觉得,一个阉奴府上,连蜂蜜都舍不得给他加!还有,这碗凉了,熬碗新的来,莫让洛公子觉得,一个阉奴府上,连碗热药都给不起!”
  西风:“……”
  沈无疾将西风骂去了厨房,自个儿则在门口徘徊吹风。
  洛金玉看他的背影,半晌,道:“你果真心胸狭隘,仍对当时耿耿于怀。”
  沈无疾哼了一声,不理他。
  “亦是我不对,当初我说你过重。我向你道歉。”洛金玉道。
  沈无疾扭头看他,又哼了一声。
  这一次,哼的声音小了一些。
  洛金玉道:“你别站在风口,万一和我似的,冻伤了。”
  “咱家虽是个阉人,却自幼习武,与你不同。”沈无疾冷笑道,“何况你忘了咱家叫什么?”
  洛金玉沉默片刻,笑了。他笑得很浅,很快又恢复了平淡无波的神色。
  沈无疾却看见了,愣愣的,许久都没回过神来。
  这是洛金玉第一次对他这么笑。
  应该,不是嘲笑吧?
  沈无疾回味半晌,不自在地挪开目光,心情刚因那抹笑而好一些,又听得洛金玉耿直道:“公公身形纤细,肤色白皙,貌若好女,看起来不像习武之人,因而我总不记得。”
  “……”
  沈无疾闻言,顿时怒火冲天——果然,洛金玉只是在嘲笑咱家!
 
 
第4章 
  他血冲脑门,蹭蹭迈步过去,一把扒开自己的衣裳,露出大片结实的胸膛与腹肉给洛金玉看:“睁大你的眼睛瞧瞧咱家,再瞧瞧你自个儿,是哪个身形纤细,肤色白皙,貌若好女!你瞧啊!瞧仔细些!”
  “……”洛金玉愣了愣,回过神来,立刻转过头去。
  沈无疾一时冲动过去,见洛金玉这模样,也慌了,忙把自己的衣服拢好,口干舌燥道:“你别胡思乱想!咱家、咱家只是怕你不服气!”
  洛金玉低声道:“嗯,是在下失言了。”
  “怎么样,服气了?”沈无疾偷偷看他。
  洛金玉仍别着头看床里,道:“服气。”
  沈无疾拢好衣裳,抚平褶皱,镇定一些,整整发冠,矜持又自得地道:“咱家除了那物,别的也不差其他男人什么。”
  洛金玉:“……”
  沈无疾悄悄看他,只是看半张侧脸,也魂不守舍了,不由自荐道:“咱家虽是阉人,却也是个懂得疼人的……”
  “公公!”洛金玉打断他的话,垂眸道,“请自重。”
  沈无疾:“……”
  他这才回过神来自己说了什么,恨不能寻个地缝钻进去,却又不愿令洛金玉得意,只好强作镇定,皱眉望着架子上的花瓶,作研究状。
  洛金玉也觉气氛尴尬,想了又想,寻话道:“这支花瓶很是不错。”
  不料他刚说完,这位喜怒无常、心胸狭隘、非常记仇的公公便冷笑连连:“这花瓶是咱家套圈套回来的,只花了五文钱,没拿它当王羲之的古物!”
  洛金玉:“……”
  他沉默半晌,道,“你记恨我至如此地步,却仍这样待我,看来是十分之倾慕我了。”
  “……”
  沈无疾恼羞成怒,骂他,“放浪轻浮,寡廉鲜耻!”
  洛金玉沉默半晌,道:“我今早,一不小心,在你枕下发现了我写的‘廉’字小轴。”
  当真是非常小。
  沈无疾倒吸一口凉气。
  他原将这小轴挂在床前,前些时日小轴掉了下来,他便顺势拿在手中赏玩,白日里则压在枕下,这几日见了洛金玉本人,他倒是把这事儿给忘了。
  洛金玉觉气氛越发尴尬,也不自在起来:“若公公喜欢,我可为你书府内匾额。”
  沈无疾在刹那间认真地思索了一番,府内挂“放浪轻浮,寡廉鲜耻”是否合适。
  自然是不合适的。
  但至少,“廉”字可以有一个大点的了……
  我在胡思乱想什么!谁要他的字了!
  沈无疾冷笑道:“你当你还是当日那个洛金玉?如今你不过是个声名狼藉之人,谁还稀罕你的字画!”
  他说完,立刻后悔,可是又撑着不肯当场收回,只好沉默一阵,偷偷地去看洛金玉的神色。
  洛金玉仍坐在那,脸上的神情淡淡的,半晌,沙哑道:“也对。”
  沈无疾一怔,想说不对,却又说不出口,僵在那里,不进不退。
  好在西风没多久便端来新的药汤:“加了许多蜂蜜,绝对不苦了,干爹,给。”
  沈无疾又是一怔:“你给我作甚?”
  “洛公子体虚无力,怕打翻汤药。”西风使劲儿给他眼色。
  沈无疾皱眉:“挤眉弄眼,成何体统,谁教的你!”
  西风:“……”
  西风忽然觉得,他干爹得不到伊人芳心,可能与干爹是太监无很大干系。
  但干爹在宫中当差的时候是出了名的长袖善舞八面玲珑,为什么一到洛公子面前就这样?为什么!
  沈无疾究竟还是接过了那碗药,坐在床前,一勺一勺地喂给洛金玉。
  只是适才的尴尬仍在,两人都不甚自然。
  西风见状,弓着腰在旁殷勤地问:“洛公子,这次的药甜吗?”
  洛金玉含着药汁没咽,一时没来得及回答,沈无疾已冷嗤道:“你一个阉奴,和洛才子搭什么话?谁理你这腌臜的东西。”
  西风:“……”
  他想,他干爹或许此生都要孤枕自眠了,与是不是太监毫无干系。
  洛金玉咽下药汁,微微叹气,欲言又止。
  西风虽才十岁,却人小鬼大,聪明伶俐,极会看人眼色,因此得了沈无疾青睐,一直带在身边。此时他察言观色,见“干娘”碍于自己在这,想说话又不说,便不等干爹吩咐,自己立刻躬身退出去了。
  沈无疾见状大怒,正要发作,就听得洛金玉道:“公公,我有话和你说。”
  沈无疾只好按捺脾气,皱眉看他。
  “公公,在下三年前,方才十六。”洛金玉淡淡道,“年少成名,确有恃才狂妄之嫌,对公公出言不逊,鄙夷公公一片美意,是在下自大。然则公公……”他斟酌着道,“公公总拿些淫词艳曲送与在下,还在人前说些虎狼之辞,扪心自问,在下对公公避之不及,甚至于嫌恶,出言斥责,也是人之常情。”
  “……”沈无疾慌道,“你胡说!咱家何时送你过淫词艳曲?何时说过虎狼之辞?”
  洛金玉微微皱眉:“公公每每令人送与在下的那些辞赋……”
  “那是咱家仿你辞赋写的!”沈无疾忙道,“若是那什么,也是你先写的!”
  洛金玉闭上双目,叹息道:“那时,你也是如此说的。因而,在下才以为公公有意戏谑在下,恶意贬低在下的辞赋。”
  直至入狱,洛金玉听得闲言碎语,方才知道,那看起来像是玉童似的沈无疾沈公公,实实在在是个不通文理的粗人。
  可光看那容貌气度,委实是难以看出来。
  洛金玉一直以为,沈无疾是在故意讽刺刻薄他。
  沈无疾仍在那皱眉问道:“你什么意思?你为什么会那么想?”
  洛金玉也不知如何与他解释:“公公所写乃儿女情长,闺中思春之意,与在下所写,南辕北辙……”
  “我怎么想的,就这么写,这不你自己说的吗,我手写我心。”沈无疾道。
  洛金玉无奈道:“可见公公心中所想,皆是……”
  他不说了,垂眸看被面。
  沈无疾勃然大怒:“你才总在思春!”
  洛金玉不说话,仍看被面。
  这被面上绣着的是龙凤呈祥,枕面上绣着交颈鸳鸯,连床帐上绣着的都是合欢花……
  沈无疾不想理他了,三两下喂他喝完药,将药碗重重一放,甩袖离去,直奔书房,将宝箱打开,从中取出自己曾写给洛金玉品评指导的作品,细细回味。
  《妾思》
  漫漫夜难眠,望星思月圆。
  忧君心肠断,孤妾常盘桓。
  这首怎么了?
  这首只是表达思君之意嘛!
  你当时写的那首,不也是以妾自居所写的吗?
  你不是与人说你读曹丕诗赋有感吗?
  曹丕他不也爱这么写吗?!
  就你和曹丕能这么写,咱家不配吗?
  沈无疾紧皱眉头,按捺怒火,翻看下一张。
  《赠金玉》
  洛家有金童,下凡仙人踪。
  冰肌称唇红,玉骨如傲松。
  鬓发撩心乱,眉目传情浓。
  挥袖自来香,何时与我从。
  心焦!长盼!噫吁!
  这首怎么了?称赞你而已。
  你当时写的那首,不也是称赞人的吗?
  虽你赞的是古人……可总之你不也是先夸了李太白一番谪仙风姿,然后“长叹!噫吁!”,想与他梦中饮酒交谈吗?
  我不也只是先夸你一通谪仙风姿,然后“长盼!噫吁!”,想与你好一好吗?
  沈无疾放下自己的诗集,思来想去,越想越觉得:归根结蒂,洛金玉就是嫌弃咱家是个阉人,哼!
  快到年三十,宫中也要过年,沈无疾身为皇上眼前的红人,自是能者多劳,操心得多,他又有心避开洛金玉这混账,便极少回府,省得气死自己,或自己憋不住了掐死他人。
  洛金玉独自在沈府休养,倒也自在,只因西风机灵,不等沈无疾说,便已通传全府,待洛金玉如“干娘”,只是莫在干娘面前提起便是。
  沈无疾偶回府,见洛金玉在自己府上享用大方,顿觉不对,当场便要发作:“洛公子哪能用咱家一个阉——”
  “干爹!”
  西风忽地一声叫唤,打断了沈无疾的话。
  沈无疾大怒:“哪个教你的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西风幼时入宫,遇上了不讲理的侍卫,几受欺辱,幸得沈无疾将他收在身边,方有了今日太平。他真心实意地将沈无疾奉作干爹,不舍得叫干爹折了这一段好姻缘,便冒着风险掺和进来,眼珠子一转,道:“干爹,可否借一步说话?”
  沈无疾皱眉,横了正低头喝药的洛金玉一眼,昂着头,若高傲的斗鸡一般出了房门。
  两人去到院中廊下,沈无疾不耐道:“有话快说。”
  西风压低声音,语重心长:“干爹,难得干娘遇难,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您可不能让光阴错付啊。”
  沈无疾乍一听得“干娘”一词,怔了怔,看西洋镜儿似的看西风,仿佛西风忽然变了个怪物,口中喃喃道:“胡叫什么……”
  却并未动气,反倒像是消了几分气。
  西风心中窃笑,伸出左手一只手指,道:“儿子有了爹……”他又探出右手一根手指,将两根手指贴到一块,道,“自然就得有娘。”
  沈无疾不自在地眨了眨眼,眉角一跳,闪躲着看向身后屋子一眼,轻咳两声,扭捏道:“一个阉人,想得倒挺美。”
  “干娘以往说这话,是他不懂事儿,这不他都悔过了吗。”西风忙劝道,“干爹您切莫再拿这陈年旧事儿来当说头了,这不平白无故的惹他难过吗。”
  “他难过什么?被他骂的是我,我都没难过。”沈无疾没好气地白眼道。
  西风心道,您若没难过,您能把这仇记了好几年?好像那时候回府糟践东西的不是您似的。
  “嗳,且不论他难过与否,干爹您就说,您想不想让儿子高堂双全?”西风问。
  沈无疾犹豫一下,欲言又止,不去看他。
  西风当他是默许了,笑着道:“先呢,您就得不再那样对干娘说话……”
 
 
第5章 
  洛金玉在牢中待了三年,不说尝遍酷刑,究竟也遭了不少的罪,身子骨落下了病根。如今又冻晕了一回,虽好好儿养了几日,却仍是恹恹的。
  他吃完了今日的药,将碗搁在小几上,靠着软枕,看窗外的梅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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